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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老风子日常“发疯”

    十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身处在酒楼三层的天字一号房。

    阿嚏!

    一个喷嚏把方才残余在口鼻间的香气驱赶殆尽。

    几时了?

    十三揉了揉鼻尖,醒了醒神魂,才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事来。

    我怎么睡着了?

    居然在节骨眼上睡着了?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竟这样被自己错过了。十三不禁懊恼。

    浮云蔽日,清风徐来。一到午后接近傍晚的时间,街上路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多了起来。

    十三走出落莳楼,往西街的方向走去。

    人潮从身边流过,大大小小的商贩游走在其中,吆喝声从四周围绕过来。

    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西街尽头,一家镖局里传出来。

    “我是不是交代过,没有名目,没有雇主的物件,不能轻易接收。我只不过走了几天的功夫,你们可倒好,都说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们一个个倒是有本事,连这种来历不明的黑货都敢随便接?!”

    “桦哥这不关小鹄的事,他也是刚上手没几天,又看这单肥,光是定金就够我们平时一年的营生了,这才……”

    “肥?老虞,他是个雏儿,你也是不成?在这行这么些年,你难道不知道规矩?”

    三百六十行,各行有各长。每个行当都有自己一些不成文的条例。虽然有些听起来甚至荒谬,但却是千千万万的先辈们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镖局分为两种,一种是运送死物的,一种是护送活物的。这两种听着区别不大,难度系数却天差地别。

    一般镖头都更乐意接死物的活,因为活物比死物更难照料,它不像死物那样任你摆布,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雇主,他们指派护送的活物可不会像死物一样乖乖听话。这种时候,考验镖师的就不只是护送能力了。

    但这些都是归于白货一类,明码标价,通明交易。与白货相对的是黑货,是指那些通过特殊渠道雇佣镖师,放在暗中交易的货物。

    跟白货不同,黑货不仅运送难度高,危险程度还大。即便是这样,市面上黑货的运送也不在少数。这一类东西最大的特点便是无主,无名。没人知道他们运送的是什么,是谁的东西,又是谁任命运送的。

    风桦的镖局是算是个大杂锅,什么货都送过,什么雇主都见过。即便是这样,他对黑货也是抱着能不沾染就不沾染的心态。因为之前他就在这里面栽过大跟头。

    那还是他刚办镖局的时候,因为急需站稳脚跟,碰巧来了一个大单,那时还是年轻气盛的他没有采纳前辈的意见,觉得这是个名扬万里的机会,便义无反顾的接了这单。而他当时护送的那单货就是黑货。

    一行五十过六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过程却是什么人问,他都不愿开口细说。

    自那之后,镖局接黑单的数量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风烨亲自出的镖,这其中的原因可能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话一出,老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一时缄默。

    十三看这情形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倒是靠近门边的一个小镖头眼尖得很,看到十三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小十三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呢?”那声音明显比平时高了几个度,一双眼睛还悄悄瞧着里面人的神情。

    ……

    十三看着屋子里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心知自己来得很是时候。

    的确,风桦看到十三后,便没有了方才的盛气,“怎么来这儿了?这个时辰——”说着还不自信的往外探了探,“不应该在家帮忙干活吗?”

    十三张了张嘴,又抿了抿嘴,开开合合了几次,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可不像她沽十三。风桦从认识她以来,就知道这丫头是个不省油的主,除了胆大包天会狗仗人势外,还滑溜得很。就像一只小狐狸,又像一只小刺猬。但像今天这欲言又止,不干不脆的样子倒是从没见过。

    “咋啦?又干坏事了?”风桦打趣道。

    “我干的坏事什么时候少过?”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那这幅娇羞的模样……难不成被人占便宜了?”

    稀奇了,谁能占得了她沽十三的便宜。

    十三一个白眼,走进来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倒了杯茶。

    “我好像冲动了。”十三从衣服夹缝中拿出一张被叠成方块的信纸,放在茶桌上。

    那是她睡醒之后在房间的桌子上看到的,也是她没回家直接来这儿的原因。

    风桦打开信纸,上面就只有寥寥几句话,却透露出隐约的古怪。

    “小丫头这是你的战利品,后会有期。”

    “这是什么?谁给你的?”风桦一脸摸不着头脑道。

    “不知道”,十三又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把今天下午在酒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堂内的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只有风桦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质问道:“跳楼?!亏你想得出来!你就这么确信自己这三脚猫功夫,不会出意外受伤?”

    十三轻描淡写道:“不会,你教的。”

    风桦又道:“就算你早就算好时间,找准了时机,在土老鳖接待贵客的时候发难,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蛇鼠一窝。非亲非故,人家干嘛帮你。”

    “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我早就懂了。本来我也没想怎样,老土不是爱演吗?那我就陪他一起演,演个大的,撑住了场面。结果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在乎,就是不想让他太得意。”十三说完还不忘瞥了眼风桦,补上一句:“跟你学的。”

    ……

    堂中不知从哪传来的笑声,很明显能听出是那种忍无可忍,实在抑制不住,才不小心外泄出的笑意。

    “十三娘!”风桦怒道。

    十三立马接道:“但是,我觉得很奇怪,萍水相逢,那人不仅没迁怒我搅黄了他的生意,还帮我拿回了酒钱。你说这人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

    “哼!人家都说了是战利品,说明你的那些小把戏,人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奇怪呀。明明知道人别有所图,还踩进坑里,是你的话,你会当这个冤大头吗?”

    十三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嘟囔道:“人奇怪,这钱来得也奇怪。”

    风桦拿过钱袋,往那一坐道:“你都拿出来了,不就已经无所谓了吗?还想那么多干嘛?”

    一阵快风迎面扑来,十三抢了个空,不满意道:“坏老头!”

    “精丫头。”

    风桦转着钱袋上的细绳,看到十三吃瘪的样子莫名开心了点,道:“我看你也不用多心,也许你整的那出戏无意间也帮了人家呢?那些富商也不差这几个臭钱。小小年纪的,别心思那么重,回头你娘又该说你在外面不学好了。别到时候你也来一句,‘你教的’。”

    本来就是。

    十三翻了个白眼给他,无意间道:“对了,刚才是怎么了?大老远看你发了好大一通火,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黑货?”

    手指间的钱袋子晃晃悠悠地在空中荡着风,紧接着被措不及待地摔了下去,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