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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秘的黑货

    提起这个,方才沉寂片刻的火山又不负所望地爆发出来。

    松快了须臾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了起来。

    风桦双手用力撑了一下椅把,从座位上弹起,精准找准目标,正准备撒气,旁边一个小脑袋强行挤入视线。

    十三一本正经道:“正好我好久没跟你一块出镖了,这次带上我一起呗。”

    风桦这个气还没撒出来,就给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关你的事,别瞎捣乱!”

    一根白皙带着点肉感的手指晃入眼帘,“首先,这个镖局也有我一份,什么叫不管我的事?其次,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谁救的你,我怎么就瞎捣乱了?”十三反驳得理直气壮,但这次风桦没依着她性子胡来。

    风桦道:“情况不一样,总之黑货的事你少管。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就算进镖局也只跟白货,不问黑货的。”

    啧,他这会儿脑子倒好了。

    十三不快道:“那不是之前吗?你觉得我没有自保能力,怕我拖后腿。现在的我可没有那么娇弱了,不会丢你的脸的。”

    风桦看着十三,神情却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像是烦躁,又像是担忧。

    十三也就这样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不作声。

    虞孟桀知道要出事,连忙插科打诨道:“你俩足足差一辈的人,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啊?”

    方才被骂狠了的小鹄也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桦哥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心,这次的货就让我去吧,最后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责任,跟镖局没有一点关系。”

    完了。十三心里替他默哀道。

    老风子虽说平常脾气爆了点,心眼小了点,但为人还是够仗义的。他是那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是别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不行,或是在他面前瞎逞强,他是绝对会被激怒,暴跳如雷的。

    “我去他娘的!”风桦一个转身踹倒了一个座椅,还力度十足地波及到旁边的盆景。

    十三一个呼吸的功夫。

    “桦哥!”虞孟桀一下没拉住,风桦已经来到身后。

    小鹄像个小鸡崽似的被高高拎起,他一脸不可置信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动作。

    “你的责任?呵——”风桦又转过头,“老虞,这你找的小孩?倒是天真。我问你,你出过几次镖?见过几批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居然在这儿大言不惭?”

    虞孟桀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尝试着拽了一下风桦的手臂,岿然不动。

    ……

    “桦哥都是一个局子里的,还是个孩子……”

    “孩子?”风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老虞你知道我的气性,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滚蛋,没有谁被谁必需,也没有谁是缺一不可的。还是你看我这儿像是养孩子的地方?”

    只见虞孟桀往前一步,略微侧过头,在风桦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风桦一双瞳孔被逐渐放大,随手一甩,将人甩到了虞孟桀身上。

    他一人站在门边,一口牙像是要咬碎,一句话被切成一段一段往外蹦,

    “既然如此,你来安排,三日后出发。”然后就像一阵风,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三左看看右看看。

    小鹄煞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般问道:“虞……虞哥,桦哥是什么意思啊?”

    虞孟桀倒是呼出一口气,微微扯开嘴角,拍了拍小男孩的背,安慰道:“别担心,你桦哥就是个纸老虎,他会帮你的。”

    “不……不行,我不想连累你们。”

    “傻小子,什么连不连累。既然进了我们的门,那就是一家的,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桦哥尤其不爱听。”说到后面余光若有似无地打到十三这边,“哎,小十三还没走呢?”

    十三手背过身后,一脸笑意,甜美的长相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既美丽又危险。

    “准备走了。孟伯伯看来你们又有的忙啦?前几天你念叨的桂花酿地窖里刚挖出几坛,我明天带给你尝尝。”

    虞孟桀笑道:“还是我们家小十三孝顺懂事,又漂亮能干,比那些个名门贵女不知强多少。不过最近应该不能陪我们小十三喝酒吃肉了。你知道的,镖局规定出镖前三日斋沐,禁一切烟酒嫖赌。”

    十三沉吟片刻,问道:“这次的镖危险吗?”

    虞孟桀道:“哪次有绝对的安全,风险是必定存在的。而且这次的货……”

    声音渐渐不清,虞孟桀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次?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果然虞孟桀没多做解释,而是道:“总之,这次的黑货跟往常的哪一次都不太一样,我直觉那是个不好的预兆。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在这个地界也闯荡了这么些年。别担心,女孩子家家的别想这么多,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有我们这些男人在呢,天塌不了。”

    十三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回过神,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方才的话,她依旧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当十三到家的时候,大地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远处几点若隐若现的荧光,近处几声此起彼伏的蝉鸣,人间将要入眠。

    不知为何屋内漆黑一片,十三走进来的时候还被倒在门边的一个酒坛子绊了脚。

    “阿娘?”

    十三摸摸索索,在黑暗中点燃了烛心。

    一方天地,一点火光,一片通明。

    咣当一声,和十三刚才进门踢到酒坛的动静相似,却更为响亮。

    “阿娘?!”十三转头瞧见她的娘亲摔在地上,手里抱着个酒坛子,一边都是碎渣子。

    “回来啦”,沽酒女被扶起,她看了看被护住的酒坛子,再看了看自己身上。

    衣服没损坏,还好。

    “您去地窖了?”十三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道。

    “嗯。”

    “不是说好了,前些天下雨,地窖湿滑,而且酒也泡不坏,等过几天晴了,湿气下去了,我再和您一起搬吗?”

    “今天不是没下雨?我看出大太阳了,反正最近没什么事,就想先搬几坛,这样后面不就可以少搬点了?”

    “可是……”十三准备反驳。

    “娘知道你有本事,但是咱们总不能老让人家帮忙,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不是讽刺的意思,沽酒女知道那些乡里乡亲的言论,知道他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但是她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的女儿,就像她相信自己一样。

    自从她的丈夫逝世以来,她听过太多,也见过太多。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个世道生存有多不易,只能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总想着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但骨子里的倔强迫使她清醒,让她独立。

    她要支撑这个家,要保护她的女儿,她就必须强大。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十三道:“哦,去镖局了。”

    “嗯。”

    十三帮她娘亲把搬出来的酒坛子,一个一个挪到屋里,再排着队抬到木箱里,分批分类装好。

    “阿娘,今天我在西街遇到了个收藏佳酿的外来商客。我给他尝了尝我们家的酒,他好像还挺喜欢的,说是想大量进购。”十三忙着手里的事,无意道。

    “哦?真的吗?”

    十三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放在桌上发出声响,“喏,这是定金,剩下的说是等他来面谈。”

    听到人要面谈,沽酒女狐疑的神情才渐渐消下去,“那他有说要哪几种酒吗?今年生意不景气,家里酿存的酒不多。”

    “玉醅泉,梨花白,桂花酿,龙潭清这几种,瞧他的样子应该少不得要来个十几二十坛的。”十三搬完最后一坛酒,封上木箱盖上酒印,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热汗,在一旁微喘着气。

    沽酒女倒了碗凉茶放在桌边,略有所思道:“玉醅泉,梨花白,桂花酿家里倒是有现成的,但这龙潭清……”

    十三一碗凉茶下肚,清爽舒畅了许多,看阿娘没说话,她疑问道:“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沽酒女开口道:“罢了,去附近的县城看看吧,把基本原料买齐,应该能临时调配出来。”

    她不愿意细说,十三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她回道:“那明后天我就去买,争取早些回来,您在家先整理余下的酒,有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好,要注意安全。”

    滋啦一声,蜡烛发出抗议,烛火有了睡意,屋内渐渐昏暗沉寂。

    十三在梦乡中看到一双枯树般的手在自己眼前晃荡,泛黄的指尖带着几道岁月侵蚀而成裂纹。可无论自己是前进还是后退,那双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自己,像是隔了层层雾霭,越来越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