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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倾销与反倾销

    涵城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动荡——一场发生在地主阶级的动荡。

    在经历了前段时间大量低价衣物的冲击之后,以往视各自为眼中钉的各大衣铺的大人们,此刻神情严肃地坐在一间内饰华贵的屋子里,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短期内应该没有更多的衣服,此番正是我们重新占据市场的好时机。”

    屋子南面一富商宽脸大耳,脑袋光滑,略显滑稽,他身着黄色深衣,宽领博带,却没能藏住那圆鼓鼓的肚腩,手上带着亮闪闪的银凤戒指,彰显着此人的富裕。

    “不可,此番对方有备而来,不可不谨慎,我自己的商铺已经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坐在屋子西面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这位代表他们大多数人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既然不知对方是否还有货源,那我们该怎么办?”

    西边一众小商铺主之中有一人问道,刚刚那略显肥胖的大人闻声望去,用一种略带威胁的眼神看着他,吓得后者连忙将头缩在人群之中。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有一法,可堪破此局。”

    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到那人身上,只见那人头系金冠,身着染紫雕凤宽袍衣,眉宇之间有种若隐若现的阴柔之气。

    此人早些年曾经在西唐国都元京闯荡过,因依附于文国公,在商场之上有不小的名气,后因西唐文国公势力被王室韩公子打压,此人遂遁逃至齐,滞留于此边陲之地,被齐望伯奉为座上宾。

    他的名声,在座的各位大多略有耳闻,他说的话还是比较有权威的。

    “各位何不求助于齐望伯?”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温玉手镯,从容淡定地盯着此镯,仿佛刚刚那话是随口说出,不假思索。

    “料想那几个商人不过是几个投机者罢了,一纸诉状告到齐望伯府中,就算那几人手头再有货,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旁边一颇为年轻的人听到此话,补充道:“此番购衣热潮已经涌现,各位若此时不抓住机会,便是耽误了绝佳地回利时机。”

    “既然是鬼鹤先生和周公子所言,那我等自然是相信的。”

    坐在屋子西面的一商铺主应和道,这一言一语互相配合,颇为耐人寻味,周围人自然是听得出来其中的门道,只是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此刻若不抓住这波购衣热潮,开足马力回本。

    那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唯一一位坐在屋子东面主座上的中年男人,双鬓斑白,然而却依旧炯炯有神,丝毫看不出一点迟暮之气,不怒自威,站在一旁侍奉的小奴皆是兢兢业业,不敢犯错。

    他是涵城最大的商贾——田金,坊间传闻他的财富就是齐望伯也不遑多让,在涵城一众商人之间极其具有发言权。

    他待众人商量好了,方才缓缓开口。

    “此番尽量多做些衣服,他们以如此低的价格卖出,想必也是想与我们鱼死网破,我们若此时停产,他们便可抬价,彻底占据市场。”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道。

    “我会亲自和鬼鹤先生去拜访齐望伯,让他出面干涉此事。”

    连田金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好答应共同加足马力,再生产一批衣服,希望和那几位不速之商“决一死战”。

    “那几人究竟是何身份?”

    周公子侧身贴耳对鬼鹤说道。

    “不知,几人隐蔽性做得很好,各家派出去的探子都打探不到他们的消息。”

    鬼鹤先生摇了摇头,他放在手镯上的手突然停下,但也只是停滞了一瞬,又恢复了原态。

    “此番我确实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鬼鹤先生也会有这样的预感?”

    周公子闻言,故作惊讶道,他整理了一番衣衫,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此番恕我周家不敢奉陪。”

    他的声音,只有鬼鹤先生能听到,后者抬起头撇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逐渐停止……

    齐望伯的府邸大门前,夏昭由于提前知会了齐望伯,门前的仆役见到夏昭,笑眯眯地将客人以及随行的一车“货物”给迎接进伯爵府。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伯爵府了。

    前后两次间隔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而此刻他侍奉的大人白夜却已经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准确来说是“人生第一池金”。

    自己当然也得到了很多的奖赏,足以让他能够在城里买一幢面积较小的房子。

    白夜也鼓励他搬出去住,说是能让自己更加独立之类的话。

    他不是很懂“独立”一词该作何解释最为准确,他请教了老师,对方说的是“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也只能这般理解。

    还是要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的才识。

    这般想着,他来到了大殿阶前,齐望伯早已等待多时,早早差人准备好珍馐佳酿,佳人作舞。

    几位侍女领着夏昭来到北侧入座,其余仆役皆在侧殿等候。

    夏昭入座以后,直接进入主题,他拱手行礼,缓缓说道:“此番奉白公子之命前来,特来给大王献上钱币两千五百路以作感谢。”

    齐望伯对待此事也颇为正式,今日见他头戴镂金衔翎冠,身着黄染龙纹宽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之优雅。

    他手托起白玉巧杯,敬夏昭一杯,后者不敢怠慢,亦端起酒杯,两人互举杯以示敬意,随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此番前来,不是感谢我之前许你家公子城郊荒地一事。”

    坐在东侧的齐望伯用竹筷捻起一处理好的果块,缓送进口中,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并没有看向夏昭。

    “望伯爵明察!此番前来确是感激此前允许公子开垦……”

    齐望伯面露不满之色,挥手打断夏昭。

    “行啦,都是聪明人,就别说这般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了。”

    夏昭沉默了一阵,几颗微不可察的汗珠从发梢,爬向后背,留下细长的痕迹。

    “其实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齐望伯站起身来,走到夏昭身边,盘着腿坐下来。

    “你家公子是想叫我不插手此次的商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