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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密城新闻追梦人

    密城着实没什么夜生活,酒吧咖啡一条街只有两家英式吧,剩下都是咖啡馆和甜品店,总共也就20几家铺子,整条街最好的两个拐角位是整个密城唯一一家24小时便利店,另一家是早餐店,城市生活习惯确实能影响商业,西风选了一家没有在门口座位专心探索脸部中心洞穴服务员的店。

    这家店刚来密城的时候小孟推荐过,西风从一开始来密城就有抵触心理,当然也没什么心情玩乐,自然也觉得这里没什么有品质的玩乐,平时喝酒都在酒店喝自己带的酒,出差超过一个月至少一小瓶白兰地和两瓶小甜水打底,坐下看到留络腮胡的帅吧员才想起小孟推荐时的八卦神情,要了一杯鸡尾酒,叫焰,在冬天这酒听起来还挺暖和就选了它,旁边小字提醒酒精度较高,更坚定了西风的选择。

    一端上来还挺唬人,看起像那么回事儿,一个威士忌杯,里面的酒几乎要漫出来,杯口躺了一片葡萄柚被酒浸泡着,老板又倒了一小勺75度的朗姆酒,点了个火,透过火焰两眼疯狂放电看着西风的同时故意压低声音做作的说:“等会儿熄灭它你就能用它点燃你了”,这句把西风油到想要砸店,西风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用舌头舔了一圈上牙,睁开眼假笑:“今晚我不想听到第二句话”,酒保眼神忽然闪现了人类应该有的目光,咧嘴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拍了两下嘴。

    西风把葡萄柚推进杯子里,嘬了一口,一股甜到忧伤的混合利口酒的味道,鲜艳红色和蓝色分层本就让她有种不祥的感觉,这一口甜水饮料给西风焦躁到要着火的心情泼了一盆汽油,她坐在吧台旁闭着眼幻想着店被她砸烂的样子,缓缓睁眼最终压抑着情绪买单离开,在拐角的超市买了一包方糖和一个打火机,她太需要一些正常甜度的东西帮她缓和自己风起云涌的心情,但不是以拙略的方式。

    宿醉和失眠的综合格斗过后,酒精险胜时也已经快4点了,早上起来西风倒了一shot白兰地放了一颗方糖,方糖浸湿之后用打火机点着、融化、闷了一口,宿醉醒来透一透让西风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带着一脸疲惫还打了个酒嗝进办公室,没想到整个团队都在办公室开会,西风一脸尴尬的看着这几个错落坐在各个角落的新闻追梦人小团队,小孟坐在最中间的桌子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西风,西风整理一下表情,机械性的嘴角上扬,径直走到自己靠窗靠暖气的工位。

    尴尬对于西风也就3秒的影响,做了这么多年记者,什么场面都见过,很多社死的尴尬都没有让她换个星球生活,刚刚的小场面在她坐在工位前就已经忘了。但卡戎跟他说的那些话却一直困扰着她,那些问题一个一个冒出来,作为记者的职业本能告诉她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在西风的脑子里立马就罗列出一个清单,这个清单上都是在官方没有介入帮助的情况下可以帮她弄清事情的突破口。

    殡仪馆、火葬场、墓地、葬礼的活动策划、那个死掉的女孩、那个扫地的阿姨、卡戎的电话、卡戎的名字、卡戎离开原城的时间、卡戎的生活社交圈,但是卡戎的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甚至他的样貌西风都几乎回忆不起来,他们见面的时候卡戎戴着帽子,五官一直处在阴影里,口罩即便摘下也只是推到下巴,遮住了整个脸的轮廓,再加上时间过去一年多快两年,中间那次突兀的短信谈心让她萌生了很多幻想,记忆会有偏差,连身份都无法确认,也没有照片和画像去走访认人。

    西风紧随眉头,抱着手臂靠在椅背双腿伸直看着桌面,肉眼可见的愁容外加北方冬天的早晨喝了一杯烈酒一路走到单位着凉之后一直没停止的酒嗝散发的味道,吸引了整个新闻追梦人团队的目光,几人互相对视之后满脸疑惑,小孟跳下桌子走到西风面前,弯下腰看了看西风的脸,西风被忽然涌入视线的一张脸吓了一跳,晃过神来。

    “西风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想点儿事情。”西风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反倒不打嗝了。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说啊,别客气。”旁边一个个子高大,看起来很憨厚男孩,说了句客套话。

    换了其他任何人说这话西风都能感觉的或多或少的真诚,唯独这一位名叫壮壮的年轻人,在憨厚的外壳下包裹了一个细腻精明的灵魂,去原城聊技术支持和二手设备采购的就是他,不止在公事上精明,就连生活上也是斤斤计较处心积虑的想要占便宜,他给予任何人的帮助都在一定时间内得到了更高的回报,他想帮助别人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就是句客套话,落实不到实在的事情上。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唯利是图才对,怎么会加入这么一个追梦的理想化团队也一直是西风所疑惑的,更令西风疑惑的是,这个壮壮为小孟的想法马首是瞻,虽然能看出他并不认同小孟,却非常忠于小孟,以非常优惠的价格收了几乎所有原城能用或者不能用的设备,美其名曰为原城电视台节省库房空间,还有把我这个王牌记者发配来当技术顾问,只是他不知道我是真正意义上被流放的。

    西风宿醉之后反应会慢半拍,小孟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西风姐?”,西风下意识的把小孟的手扒拉开,加深了所有人的疑惑,西风看了看他们,有一个奇妙的想法入侵她的大脑,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不同与往常的机械性笑容,那笑容可以说略带一点谄媚“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我昨天看剧喝酒喝多了反应有点儿慢,你们忙你们的”。

    众人似懂非懂一听喝多了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西风的身上,重新回去开会,西风靠回靠背,双手抱回胸前,但表情却异常明朗,眼神灵动狡黠,西风来了这么久,他们这次开会是头一次所有人都聚齐,西风挨个打量着他们。

    除了看似开朗但城府深厚的小孟和长相朴实实则精明的壮壮外,还有4个人。

    Grace是从魔都下线的新媒体编辑,可以码3个账号的头部日更,还可以做到几乎不加班,晚上综艺追剧追星都不落,沉迷嗑各种cp,大家都叫她锁姐。

    漂了7、8年发现魔都明星是多,她却只能站在路边遥远的望一眼,最多接机什么的被一大群女孩淹没的粉丝大合照中占据一个角落,和她想象中和各个偶像在高档的场所优雅的邂逅实在相距甚远,那些高档的场所并不是她去得起的,即便一咬牙一跺脚准备放血消费一把,她才知道那些地方都是会员制,有钱都进不去。

    不漂亮也不是很会打扮,有时甚至可以说打扮的土到不得体,只靠信息圈社交进行资讯收集整合,逻辑推理分析,她用掉了所有的收入和空余的时间才只能制造一些和偶像的擦肩而过,一次追了最久的偶像塌房,她终于放弃漂泊,回到密城,留下的爱好就只剩嗑cp,大量的cp,来填补空白。

    冒冒是这里面最安静的小孩,年纪也是最小的,个子比壮壮还要高,只是非常非常的瘦,几乎不运动的他,胳膊和腿上肌肉就像萎缩了一样,整个人看起来营养不良,两腮内陷气色却不错。

    精通各种电子设备、互联网,从小就少言寡语让他逐渐失去了一些沟通能力,学习成绩不错但是放弃了父母给他填志愿报的大学,在网络上自学他自己感兴趣的所有事情,20岁的时候自己做了一个小游戏,自己一个人运营,6年里一点点的添加了他喜欢的元素,收入倒是足够他在密城潇洒的生活。

    只是他用这些钱在网上买了很多很多的课程,不断的学习几乎填满了他所有生活,去年密城教育公众号找他父母想要采访密城难得的学霸,才知道冒冒在很多大学的网络大学读了好几个学位,大多都是和网络有关的,令人意外的是其中竟然有营养师,还发表了不少论文,甚至很多都是纯英文的论文,直到小孟回到密城,小孟和壮壮在冒冒小时候经常保护他,不让他被同班同学欺负,虽然遇到小孟和壮壮同龄的或是更大点儿的孩子大概率是一起挨打。

    在办公室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土帅土帅的小伙子阿瑞,从小不好好学习,初中毕业就在职高学木工,没想到意外收获了榫卯这个技能,利用榫卯做了各种求爱小道具,自然是失掉了一些我们传统想象中榫卯的优雅、大气和华丽,但也是很精巧有趣,在多年的深耕下,整个密城的小姑娘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是整个密城唯一一个天天穿全套西装的,马甲、袖扣、丝巾也是一样不差,烫过的长发中分留到脸颊,即便是做工的时候也是优雅的白色工装T加咖啡色9分条绒工装裤、深棕色皮质背带、黑色高筒马丁靴,常年的木工工作造就十分健硕的身材,肌肉匀称厚实,把西装穿的非常饱满好看。

    实话实说他的木工做的确实不错,这些年一直在密城城郊的海地寺做古建筑修葺的工作,这海地寺也是神秘的很,修葺的工人各自只能收到一些零散零件的尺寸的图纸,据说这个寺庙的修葺找了全国几十个算得上顶级的木工,每个人就只做零件,这零件散到木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造的是什么,且要求极其精细,阿瑞人就在密城也从来没有进去过,和外地的木工一样,收到图纸,按质按量的制作零件,他们会有运货的专门来运,只是有时即便同一种木头在不同的地方制作,湿度温度都不一样,尺寸会有偏差,就会拿来给阿瑞作修改,阿瑞应该是所有木工里见过零件最多的木工了。

    出于记者的好奇心,一开始西风对这个寺庙很感兴趣,只是卡戎让她的好奇心更盛,便没再管寺庙的事情,一开始发愁什么时候联系,现在又有一肚子的疑惑,寺庙的探索就暂且搁置了。

    最角落一个长相普通,身高适中,穿着也不亮眼,吉利是最像正常人的,情绪稳定,没有特殊癖好,丢到任何一个城市的任何一个人群中他都能很好的隐藏其中,几乎没有任何辨识度,西风觉得可能见过他,也可能没有,他一定是在办公室出现过不止一次的,只是西风没有任何印象而已。

    听小孟说他们团队里有个人之前是个刑警,参加过好多案子,是个孤儿,应该就是这个吉利。小时候不喜欢在孤儿院待着,总是偷跑到小孟他们片区和他们玩儿,也经常和孟他们一起被别人欺负,长大之后就当了那个片区的片儿警,再之后他考上了省里的警察学校刑事科技技术专业的研究生,毕业之后在滨城做法医。

    本来团队里是没有他的,去年秋天吉利突然回到密城,小孟自然的把老友拉到队伍里,“有刑侦经验挖新闻肯定是把好手”小孟曾经乐天的搂着吉利的脖子喝着酒说道:“咱们竟然凑齐了”

    这些就是密城新闻追梦团队的阵容,西风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在脑海中过着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特征和技能,发现每个人好像在这个团队中都有他们擅长的职责,西风觉得眼前这个团队好像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了。

    西风开始认真的听着小孟说着他们的团队规划,貌似小孟和壮壮、冒冒之前有拍到一个犯罪团伙的内部消息,只是他们没办法继续调查,现在的调查结果导向要么毫无波澜要么惊涛骇浪两个极端,他们在想推进方案,后续如何深入采访,前期以怎样的方式报道,素材会不会太少太单一、怎么剪辑、怎么报道、怎么定性,在什么节目播出等等一些琐碎的问题。

    还没起步感觉就快无限期搁置唯一的一个项目,西风看了看他们每个虽然斗志昂扬但是无计可施的样子,示意小孟把他们的规划拿过来翻了翻,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做纪录片啊?”

    “纪录片?”小孟看了看西风,又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墙壁想了想“可是我们没什么资金,纪录片的投入、视频的素材、片源的质量都要比新闻片要高很多,做纪录片岂不是把困难放大了嘛”

    “每个台都有做自己节目的预算,按你这个提纲,应该是犯罪题材的,前期你们没办法给你们拍到的东西立案,你们甚至连拍摄这个动作都不合法,隐藏摄像机,很容易被误解为有一定演绎成分,演绎这个元素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新闻里,虽然有很多新闻片案件重演都有找一些演员来演,但那个是已经定案之后的回顾,有铁证定案的,定不了案的事件给人演绎感太强就会降低真实性,你们完全可以把调查追踪的全过程拍摄下来,素材也足够丰富,还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单元进行播出,引起社会热点讨论,关注度高了几乎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是关注度高了犯罪分子也有一定风险会看到,看到之后有提前销毁证据的可能,全面一点考虑,你们想做的完善点儿,可以做一个先导片,把你们的调查过程和推断结论做出来,直接找到警方寻求立案和独家报道的机会,这样有警力帮助事半功倍,也不怕别人抢”

    西风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你们做一个无法定性,素材单一片面的新闻可信度非常的的低,能不能达到播出标准都是问题。一个独立的单元和新闻中的一条的价值和拨款都是相差很多的,密城没什么自己的节目,第一档独立单元有可能对于你们台是很重要的事情,拨款方面和协助只要牵扯到密城都应该不会是太大的问题,尤其如果得到警方的独家,你们就把你们的团队从无到有的历练过程拍摄出来,拍摄这个故事,还能拿到不少的制作费,拍摄成组、分集的播出,资金上也富裕,拿工作证采访还有不少便利提供,还可以让台里帮你们梳理采访人脉,你们拍摄和警方调查事件同期进行,也就是说要等警方定案并且侦查完毕才可以播出,这个时间差你们除了可以做片子的剪辑以外,剩下的时间和人又可以投入新的项目……”

    西风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大家仿佛没有在听,在他们眼里西风确实反常,平时连话都懒得说,现在竟然输出了这么多,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番,西风一脸疑惑看向他们,他们才开始慢慢梳理西风的话。

    西风看着他们热络的讨论起来,瓶颈暂时没有了,讨论的进程也快了很多,锁姐梳理拍摄大纲,小孟和壮壮解决需要的素材和素材的剪辑,冒冒继续黑针孔摄像机自动连上的网络位置和信息,阿瑞还要回工作室上班,吉利则联系之前公安的同事咨询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

    每次要追新闻的时候,西风都会写一个拍摄大纲和一个采访大纲方便进一步规划拍摄方案,在构思的时候会瘫在椅子上转笔,就像现在一样,西风自从来到密城这是头一次进入这个状态,而这次的对象不是新闻,而是自己可能恐惧、好奇、质疑或许有好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