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尘亦法
纳兰靖归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至少龟算从百年前跟着这位在坠星海叱咤风云的将军开始，时至今日，这是龟算第一次看见将军的脸色如此苍白。
踌躇许久，龟算才试探着问道：“将军，您……可是身体有恙？”
纳兰靖归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缓缓摇头，脸色也好了一些，但紧拧着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分毫。
“龟算，你觉得我们打得下断海关吗？”
正在摩挲着玉卦的龟算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看见对方的犹豫，纳兰靖归苦笑了一声，他已经猜到这位老军师内心最真实的答案了。
纳兰靖归微微眯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虽然他也认同对方的答案，但这并不是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至少他现在想听有人能够毫不犹豫的说一句秦军如鸡狗，挥刀便可屠。
断海关必须打，也只能胜！这一次，他不再是副将，脚下四十万妖军的性命皆由他掌握，他不再拥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又一次弃军而逃的理由。结果注定只会有两个，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碾碎断海关！
——
云鹤道场内湛蓝的大湖旁，宇文横江像是一杆长枪插在了地上，浮生五重境的强大神念像是一张铺开的蛛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陆青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太师椅，保持着独属于老年人的轻松神态，笑呵呵地坐在旁边，享受着湖畔温暖的清风。
不远处，六公主陌云兮用灵力从湖中拖起一个水球，指挥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变成骏马一般大小的墨玉昂着头，蹦蹦跳跳追逐着水球奔跑，一人一麒麟玩得不亦乐乎。
“放轻松，用不着这么紧张，再怎么说云鹤道长也是个声名远扬的圣道境强者，而且别忘了他老人家可是公主殿下曾经的老师，只要还在道场内，就没人伤得到公主殿下。”
陆青崖扭头看向宇文横江，任凭湖风扬起他花白的胡须。
“况且那只傻麒麟就在殿下身边，虽然它没有脑子，但好歹是个五阶神兽，实力还是很强的。”
正在河沙上奔跑的墨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远远地回头瞪了躺椅上的陆青崖一眼。但因为陆青崖侧着头的原因，故而并没有搭理墨玉。
云鹤离知愁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慢慢向着这边踱步走来。
望着远处湖边的景象，云鹤感慨到：“还是兮儿合我心意啊，年轻人就该有这种活泼劲儿，不像我这道场里的弟子，一个个清心寡欲死气沉沉的，感觉比我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头子还老。”
说着，云鹤还用余光瞥了离知愁一眼。他的弟子确实一个比一个喜静，但论心如止水，云鹤觉得自己身旁的这位小离王的心境才算得上真正的古井无波。
离知愁也会表现出种种情绪，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但以相术入圣道的云鹤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些情绪大都是浮于表面的形式。
一件衣袍足够华丽，那么别人就只会赞叹它的高贵，而不是想着如何去仔细审视这件衣袍里的内衬是否也一样精致。而相术之道，本就是要透过外表看本质。
离知愁看着一座座小院或会是研读书经，或是运气行功，或是对弈论茶的云鹤弟子，发现他们要不然神情恬淡，要不然就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和自己旁边这个行事潇洒不羁，苦笑随心的道士差别巨大。
“他们……真的是你的门生？”离知愁有些怀疑的看向云鹤。
“他们的都在养性，开始修心的都被我安排在了那里。”云鹤抬手指了指身后被云雾笼罩的青峰，接着说道：“养性，需要戒骄戒躁，洗去尘华，以求荣辱不惊，风波不乱。”
“修心呢，要去繁存一，明确心之所向，不走大道，只为唯一，只要成功立心，那么人便不会再为情绪所左右。”
“挺好的，你这养性的路子和白月宫挺像。”
云鹤的话让离知愁想到了大燕皇朝的白月宫。他在人间书院时听老师说过，这世上有一个宗门让他老人家觉得很不称心，那宗门就是白月宫。
白月宫只收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传功法名为白溟照月诀，功法共九层，从第三层开始，修行功法者就会渐渐淡化情绪，直至情绪乃至情感全都消失，变成永远只白月宫强大而活的人偶。
虽然弊端颇大，但白溟照月诀曾经让白月宫在几千年前差点成为大燕境内几大顶尖宗门之一。不过离知愁听师兄说就在那时老师一个人去到白月宫，游说当时的白月宫主改良功法或是传与一些弟子其他功法，这种剥夺人性情感的行径有伤天和，不可长久。
不过当时的白月宫主无比固执，说什么也不同意老师的看法，甚至还多次对老师出言不逊，对人间书院冷嘲热讽。于是老师就换了一种对方能够听得进去的方法，那就是一掌打没了半个白月宫，要不是大燕惊云老祖即时出现并且开口阻拦，搞不好白月宫那个时候就断了传承了。
云鹤长时间云游天下，自然知道离知愁口中的白月宫，出口反驳道：“白月宫走的是绝情法，就算修成清虚，飞升穹界，也一样只是个有思想的傀儡罢了。”
“况且因为没有情感，白月宫的女修多半终身停留在归尘境，就算修过了归尘，轻轻松松由天海入浮生，道途几乎也就止步于此了，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了白月宫内依旧只有宫主一人走出圣道呢。”
归尘境，人间繁华尽归尘，如果体悟不到人间烟火色，又怎么能够平静下来呢。
而浮生境，需要以自身入凡间，感受人之一生，方才可能升华自身，做到看透红尘，却又不畏惧红尘，尝试着摸索出一条悠悠圣道来。
二者皆要求历经凡尘大浪淘沙，如果无情，心无所欲，又怎么历经凡尘？
况且剥夺了情感，那么人还是人吗？
踌躇许久，龟算才试探着问道：“将军，您……可是身体有恙？”
纳兰靖归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缓缓摇头，脸色也好了一些，但紧拧着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分毫。
“龟算，你觉得我们打得下断海关吗？”
正在摩挲着玉卦的龟算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看见对方的犹豫，纳兰靖归苦笑了一声，他已经猜到这位老军师内心最真实的答案了。
纳兰靖归微微眯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虽然他也认同对方的答案，但这并不是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至少他现在想听有人能够毫不犹豫的说一句秦军如鸡狗，挥刀便可屠。
断海关必须打，也只能胜！这一次，他不再是副将，脚下四十万妖军的性命皆由他掌握，他不再拥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又一次弃军而逃的理由。结果注定只会有两个，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碾碎断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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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道场内湛蓝的大湖旁，宇文横江像是一杆长枪插在了地上，浮生五重境的强大神念像是一张铺开的蛛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陆青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太师椅，保持着独属于老年人的轻松神态，笑呵呵地坐在旁边，享受着湖畔温暖的清风。
不远处，六公主陌云兮用灵力从湖中拖起一个水球，指挥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变成骏马一般大小的墨玉昂着头，蹦蹦跳跳追逐着水球奔跑，一人一麒麟玩得不亦乐乎。
“放轻松，用不着这么紧张，再怎么说云鹤道长也是个声名远扬的圣道境强者，而且别忘了他老人家可是公主殿下曾经的老师，只要还在道场内，就没人伤得到公主殿下。”
陆青崖扭头看向宇文横江，任凭湖风扬起他花白的胡须。
“况且那只傻麒麟就在殿下身边，虽然它没有脑子，但好歹是个五阶神兽，实力还是很强的。”
正在河沙上奔跑的墨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远远地回头瞪了躺椅上的陆青崖一眼。但因为陆青崖侧着头的原因，故而并没有搭理墨玉。
云鹤离知愁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慢慢向着这边踱步走来。
望着远处湖边的景象，云鹤感慨到：“还是兮儿合我心意啊，年轻人就该有这种活泼劲儿，不像我这道场里的弟子，一个个清心寡欲死气沉沉的，感觉比我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头子还老。”
说着，云鹤还用余光瞥了离知愁一眼。他的弟子确实一个比一个喜静，但论心如止水，云鹤觉得自己身旁的这位小离王的心境才算得上真正的古井无波。
离知愁也会表现出种种情绪，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但以相术入圣道的云鹤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些情绪大都是浮于表面的形式。
一件衣袍足够华丽，那么别人就只会赞叹它的高贵，而不是想着如何去仔细审视这件衣袍里的内衬是否也一样精致。而相术之道，本就是要透过外表看本质。
离知愁看着一座座小院或会是研读书经，或是运气行功，或是对弈论茶的云鹤弟子，发现他们要不然神情恬淡，要不然就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和自己旁边这个行事潇洒不羁，苦笑随心的道士差别巨大。
“他们……真的是你的门生？”离知愁有些怀疑的看向云鹤。
“他们的都在养性，开始修心的都被我安排在了那里。”云鹤抬手指了指身后被云雾笼罩的青峰，接着说道：“养性，需要戒骄戒躁，洗去尘华，以求荣辱不惊，风波不乱。”
“修心呢，要去繁存一，明确心之所向，不走大道，只为唯一，只要成功立心，那么人便不会再为情绪所左右。”
“挺好的，你这养性的路子和白月宫挺像。”
云鹤的话让离知愁想到了大燕皇朝的白月宫。他在人间书院时听老师说过，这世上有一个宗门让他老人家觉得很不称心，那宗门就是白月宫。
白月宫只收冰清玉洁的女子，所传功法名为白溟照月诀，功法共九层，从第三层开始，修行功法者就会渐渐淡化情绪，直至情绪乃至情感全都消失，变成永远只白月宫强大而活的人偶。
虽然弊端颇大，但白溟照月诀曾经让白月宫在几千年前差点成为大燕境内几大顶尖宗门之一。不过离知愁听师兄说就在那时老师一个人去到白月宫，游说当时的白月宫主改良功法或是传与一些弟子其他功法，这种剥夺人性情感的行径有伤天和，不可长久。
不过当时的白月宫主无比固执，说什么也不同意老师的看法，甚至还多次对老师出言不逊，对人间书院冷嘲热讽。于是老师就换了一种对方能够听得进去的方法，那就是一掌打没了半个白月宫，要不是大燕惊云老祖即时出现并且开口阻拦，搞不好白月宫那个时候就断了传承了。
云鹤长时间云游天下，自然知道离知愁口中的白月宫，出口反驳道：“白月宫走的是绝情法，就算修成清虚，飞升穹界，也一样只是个有思想的傀儡罢了。”
“况且因为没有情感，白月宫的女修多半终身停留在归尘境，就算修过了归尘，轻轻松松由天海入浮生，道途几乎也就止步于此了，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了白月宫内依旧只有宫主一人走出圣道呢。”
归尘境，人间繁华尽归尘，如果体悟不到人间烟火色，又怎么能够平静下来呢。
而浮生境，需要以自身入凡间，感受人之一生，方才可能升华自身，做到看透红尘，却又不畏惧红尘，尝试着摸索出一条悠悠圣道来。
二者皆要求历经凡尘大浪淘沙，如果无情，心无所欲，又怎么历经凡尘？
况且剥夺了情感，那么人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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