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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遗情遗物心碎

    谢渊的表情复杂,眉目浅垂,喜忧交替。

    “那老身就不兜圈子了,几年前确实在那里救过一个小女孩,她脖颈处也有一块这样的玉坠。”缘空师尊看了一眼谢渊。

    她原本并不打算见,可是信已看过,便不能对容璟有所隐瞒,她虽是自己的徒儿,但也是容家的希望。

    “那孩子现在何处?”谢渊终于按奈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太师乃当今王前的红人,老身听说王城已经不再追究容家之事,不知太师为何还要吊着不放?”缘空端起茶杯却又放下道:“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对容家小女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亡人信中所托,在下已经承诺,不敢违背。”谢渊说道。

    “那不知太师有何打算,是来找老身要人么?”缘空师尊面色淡淡,气势却不容揣度。

    “在下不敢。”谢渊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明朗许多,看样子这位师尊也并未打算将容璟一生困在此地。于是缓和语气说道:”感念师尊当年救命之恩,在下什么都未做,岂能说要人就要人?只是容家就这一点血脉,还望能绵延下去。”

    “如何绵延?”

    “当然不能永远在这里……”谢琦顿觉失礼,话未说完,便低下头去。

    “她现在过的很好,无需跟你再回那伤心地。”静空说道。

    都知一入云山,从此七情六欲泯灭,世间红尘不顾。

    “仙师直爽,在下就直说了,容家小女不回,容家亡魂便不得安慰。在下不忍忠烈成孤魂,从此祭扫荒冢的人都没有一个。”

    “这里虽没有荣华富贵,但也没有明争暗斗,这难道不是容家英魂所期?”

    “家父还希望容家小妹能将容伯父及她几个哥哥全部安顿好,容伯父和容家二哥的遗骸家父已经秘密葬在凝露山。想必她去拜祭母亲,并不知道不远处还有自己的父兄。”

    “灵儿,”缘空师尊眉头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沉思片刻!

    若将容璟留在云山,确实能保她一世平安。可是容家孤魂未归,容母心愿未了。最重要的是在这山上躲一世真的快乐吗?无风无浪,无悲无喜真的幸福吗?

    对于自己来说也许是这样,可对于容璟来说她是否也是这样想的?缘空不得而知,也不愿替她做主。

    容家血脉不能断在云山,成了缘空心中最终的决定。那个孩子虽然从来不说,可是梦里都想将家人安置好,至少能够光明正大地祭拜。

    “还请师尊容在下先见一面容家小女。”谢渊又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阵沉默后,犹豫半天的缘空说道:“去请你师叔。”

    去的人很快回明,师叔已上藏云阁,恐还有三刻钟才下来,栖翠已经候在那里。

    “那烦请太师再稍等片刻。”缘空师尊扫了一眼谢琦,眼中露出异样的情绪。

    也许是知道不会再一次的从希望中品尝失望,谢渊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人人都说她死了,可是他总觉得老天不会如此绝情。

    不放下一点希望坚持寻找,凝露山也一直派人苦守,终于有了这么点希望。

    五年了这件心事成了谢家最沉重的负担,如今却如洪水决堤一般一泻千里。

    谢渊纳闷自己要见的是容家小女,难道还要云山师叔等人前来商量一番?想来师尊一百多岁,师叔也应该年纪不小,不过只要能见上容璟,先见谁又有何妨?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客随主便吧。

    听闻云山泡茶之水皆为松枝上的雪水和露水,甘醇爽口,回味无穷!于是谢渊狠夸了一番。

    “不过外界谬传,就是些普通泉水而已。”

    “山清水秀,犹如世外桃源,不问世事,不出尘世,怪不得个个气质出众。”谢渊向来不喜欢说些奉承的话,但是今日心情好,说几句也无妨。

    “太师过奖,若论气质,眼前这位少年倒是品貌不俗。”她悠悠看了一眼谢琦,嘴角露出一丝爱怜的微笑。

    “犬子年少,若刚才话语有所冒犯,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谢渊不自觉地看向谢琦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令郎气质不俗!”缘空夸赞,转而道:“云山只徒清净,修心养性。比不得王城琼楼玉宇,让人向往。”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容易让人迷失。但是谢渊认为只要保持本性,无论何处亦能修心养性。可身在俗世能不迷心窍,能保初心者有几人?

    见他未说话缘空淡淡地说道:“灵儿本性纯良,这里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这句话与她的内心实则相矛盾。

    谢渊回过神来:“仙师请放心,在下并非马上带她走,也知仙师不会允许。”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说道:“仙师觉得这样可否?在下想先认作义女,然后继续留在云山学艺,待适婚年龄,再来与仙师商议。”

    “太师此言差矣,容家小女现在已是我……”静空本想提醒云山弟子尚且不能婚配,更何况师尊唯一的徒弟?但转念一想,师尊刚才话语又含糊不定,似乎并未完全拒王城的人于千里之外,其中奥妙并未得知,于是停下未敢多说。

    “灵儿尚小,将来之事随她自愿。”

    “师尊思虑周全。”

    “若她愿意可以跟你回去,修坟立碑之事,恐没那么容易。”

    “谢某一直致力于此事,相信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谢渊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老神仙竟然如此通达,于是又诚恳地说道:“多谢仙师!”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她再有闪失,我云山绝对以上下性命作诅,天涯海角,不会放过谢家的任何一个。”这句话说得有点狠,毕竟从人的私心考虑,她哪里舍得将容璟送走?所以心里还是有点愤然,或许是觉得谢渊来得太早了?或许他根本就不该来。

    “在下明白,以性命护她一世,后人也当尊此训。”谢渊本以为要颇为下点功夫才能说服眼前这个老神仙。还要等什么师叔师祖过来商量一番才有眉目,没想到这么顺利。

    几人又闲谈一会,便听外人通报。师叔已经下了藏云阁朝这边来了。

    父子俩正襟端坐,以准备迎候来人。

    容璟疾步跨入大门,稚嫩的双眼,明亮清透,白皙的脸颊微微红晕,矫健轻盈的身姿与眉间的稚气颇有些不符。

    与其他云山弟子着装不同,衣服的材质垂滑而不失飘逸,头发并非全部束起,青丝及腰散在身后,两根长长的发带与矮小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微微侧脸好奇地看了看来人,觉得有点面熟。

    “师父,您唤徒儿前来有何吩咐?”容璟侧身跟两位师姐见礼后转向师尊,笑颜如花的小脸很快就闪过台阶凑到缘空面前。

    “三个时辰练完了?”

    “徒儿谨遵师训,一刻也未曾偷懒。”她笑着坐在缘空身旁,认真地看着眼前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者。

    谢渊顿住,他没想到师叔竟是这个十来岁的小孩?

    谢琦也惊讶万分,这么小便是师叔,那辈分也是奇了。

    “又是飞上去的?”缘空并未急着引荐谢太师,摸了摸容璟的头。

    “师父担忧徒儿安全,徒儿定当十分注意。”容璟吐了吐舌头又笑道:“师父不是让红臂猿守在云崖下?”

    “罢了”

    “灵儿,”谢太师惊喜又伤感地起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当年江湖上相传收徒之事,正好能对的上,真是糊涂了,那时候只管找人,哪里管他收徒还是拜师?

    容璟惊讶地看向谢渊,打量道:“您是?”

    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愧疚、悲伤一起涌上眉间。

    “您是谢叔叔?”容璟惊讶万分,顿时哽咽。

    谢渊从怀里拿出一柄纸扇,缓缓起身步伐迟钝,千斤压身艰难移步。

    容璟一看,眼底模糊:“哥哥,这是我哥哥的随身之物?”她抬头用询问的口吻肯定了答案。

    她以为这么多年已经忘了,忘了曾经的天伦之乐,忘了所有宠爱。原来不过是自己不敢想起而已。

    直到看见容涣随身携带的折扇,往事一幕一幕,鲜艳无比地展现在眼前。那些人,那些事终究与流淌的血液交织在一起,随着心脏的跳动一次又一次撞击记忆的门。

    她用颤抖的手接过折扇,扇骨纯银,皎洁如霜。曾几何时那个少年曾用这把纸扇给她扇过风,驱过蚊。

    她还记得哥哥在上面题字时,贺英就在亭前跳舞,而她却坐在他腿上。

    “哥哥,你写得什么字?”

    “灵鸟归巢群鸟贺,璧上花开却为瑛。”

    午夜梦回,那个低头看书的少年越来越模糊,那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曾一度恐慌,提笔怎么也画不出哥哥的样子。

    后来师父告诉她,过份思念一个人,反而容易忘记,不如让思念歇息一段时间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