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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心初见纯粹

    自从谢渊秘密找到容璟之后,穆瑶便拂去了一块心病,以她与季梦晨的关系,自然希望老天垂怜,保得容家一脉不断。

    原打算接回来过年,谁知恰逢国丧,谢渊忙的不可开交。

    先是南边几国组团来参加丧礼,声势浩大,却意欲不轨。

    好在新帝年少,却不是草包,再加之提前准备,全国一心,也顺利将事情平定下来,后又是各国前来庆贺,各种事务堆在一起,实在难以顾及其他。

    这一忙竟然拖了一年,好不容易有点空了,又临近入冬,便也作罢。

    春雷乍响,冰消雪融,她便着手谢琦亲自去将人接回来小住,她可是好不容盼到春意枝头。这心情犹如马上能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

    好在王城与云山相隔不远,且道路畅通,来回最多半月路程。

    此次前去,还求得师尊的同意,不必着云山弟子的服饰,穆瑶早早便命人赶制了两身新衣裳并两件颜色淡雅的斗篷。

    ……

    谢琦跳下马,将容璟扶下车,后面跟着栖翠。

    容璟心中忐忑地看着门口的一位贵妇并几位内眷,许久才提起裙摆上了台阶。

    粉色夹袄上淡淡的花纹,完美衬托容璟粉嫩的皮肤,灵动的眸子闪着泪光屈膝行礼:“灵璧,见过婶母。”

    穆瑶未曾说话已泪流满面将她抱住,久久不愿放开。

    ……

    平日府里的饮食谢渊从不过问,可是今天却亲自吩咐厨房,看着穆瑶表情一直悲戚,也劝慰,以免惹得孩子也难受。

    穆瑶拭去眼泪,转儿笑着又仔细打量一番,捋顺她鬓角垂下的头发。

    容璟刚刚十三岁,正是害羞矜持的年纪,两颊绯红,垂眉不语。

    休息两日后,谢渊便让谢琦带着容璟去凝露山拜拜她的父母兄长,还特地嘱咐小心为上,他还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

    三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谢琦长容璟三岁,文静却不腼腆,内敛又不失幽默,就如大哥一样,非常温暖亲切。为了不让她心情忧伤,他也颇下了点功夫。

    ……

    从前破旧不堪的小院已经被简单修缮,门头还挂着无字灯笼。

    院内干干净净,那棵杏树依旧挺立,门框窗户也焕然一新。

    她小心翼翼推门而入,谢琦与栖翠候在院外,似乎不忍打扰她与家人相处,又似乎不敢看她悲伤难抑。

    香炉果品一应俱全,西边几尊无字排位,让容璟再也管不住决堤的眼泪。

    一阵伤心后,三人一起往后山祭拜亡人,母亲的坟头没什么变化,只是春天那荒冢上开了一片一片鹅黄色的小花,十分明亮,父兄的坟茔却高大了不少。

    下山时她心中默念,一定要将哥哥与三哥接到一起,这是她答应母亲,也是唯一的心愿……

    驿馆门口谢琦等在马车旁边,容璟与栖翠慢悠悠地出门。

    还没上车便听到一阵嘈杂,不一会店小二被人踹出门外,里面出来一与谢琦年纪相仿的少年,身边跟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人上来踩住小二的脸问他要不要命,竟敢跟他们家公子要钱?

    此人谢琦认识,平庸侯褚夏三子褚英,小字俊彦,平时飞扬跋扈,不务正业,小小年纪便流连烟花柳巷,喝酒赌博,无恶不作。侯府长子褚霖是他大哥。二哥褚时,生母不详,却深得庸侯喜爱。

    褚英母亲是先帝曾宠幸过的一名宫女,后赐给褚夏,身份低微又死的早,所以他在庸侯府的地位就是吃饱穿暖钱够花,全府上下无人问。庸侯更是懒怠管理,大凡出了事都是他兄长出面调停。

    “给钱已是你前世修德,竟敢嫌少?”

    屋内出来一年长的人赶忙道歉,并解释小本生意,又生在这偏僻之处,方便过往来客也就糊口饭吃,还望他高抬贵手。

    这点钱原本对于褚英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这样的小店来说,却是笔不小的费用。

    褚英不耐烦,推开那人,若不想找打,赶紧都滚回去莫要拦住他的路。

    容璟看那人恶狠狠的,不觉往谢琦身边靠了靠,这种错觉让她不由自主地寻求保护,实则以她现在的实力无需保护。

    谢琦犹豫片刻,平庸侯府与太师府素无瓜葛,他也不想因此事与褚英交恶,以免影响到父亲在朝中的处境,毕竟庸侯与丞相是亲家,势力远胜于太师,他不得不考虑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容璟见他无甚反应,颇有些失望走到褚英面前,未等她开口,谢琦便飞快上前,笑道:“褚兄,这是怎么了?”

    褚英原本面色难看,刚才注意力一直在地上那人身上,却未曾注意门口处的谢琦,被他这么一问反倒面露尴尬,片刻后恢复不屑说道:“与你何干?”

    褚英视觉挪到一旁的容璟身上,不知为何红了脸,转向随从道:“给他给他,免得坏了本公子的名声。”

    容璟见他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往谢琦身边靠了靠,褚英却歪着头看过去,见她又往谢琦背后躲去便说道:“诶,我会吃了你啊?”

    容璟未理他,谢琦道:“真巧,褚兄怎会在此?”遂牵过容璟的小手,“这是褚公子,莫怕。”

    褚英难得礼貌一次,竟然拱拱手报了自家姓名,还礼貌有加问她姓甚名谁?

    谢琦思考片刻道:“穆容,我表妹。才接来,不曾想这里遇见。”

    褚英又伸头看看躲在一边的容璟道:“穆容?你表妹?”褚英心想,他怎么没有这么个表妹?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不过一个奴婢,哪有什么亲戚,心头一阵嫌恶,表情却多了一份失落。

    “褚兄这是要回王城还是要去哪里?”谢琦问道,他始终话语温和,彬彬有礼。

    褚英在外浪了半个月,说实话这个小店也是他常住的地方,因为是常客,又时常拖欠费用,搞的店主看见他都害怕,但又无可奈何,若不是手上没有银子可用,褚英实在是不想回家。

    “正巧,本公子也要回王城,不如一起?”

    谢琦尴尬片刻,一起是什么意思?自己坐马车,他们骑马,怎么一起?于是解释说自己的马车速度缓慢,怕耽误褚英的时间,让他们先走。

    褚英看看容璟不由嘴角一勾,难道自己长的青面獠牙让人生厌?平时大家不都说自己徒有一张好看的脸?不由又想到自己的母亲,若不是有张好看的脸,他爹那个老色鬼能看中?脸上一阵阴影扫过。

    “骑马太累了,能否占个便宜,挤一挤谢兄的马车?”褚英吊儿郎当地问道。

    容璟握着谢琦的手紧了紧,明显告知不愿意与此人一起,可是谢琦也无从拒绝,便为难地答应了。

    一辆马车三人乘坐还不算拥挤,再加一人确实有些不便,容璟靠在谢琦身旁,小脸蛋几乎躲进谢琦的背后,时不时漏出半张脸怯怯地看着褚英。

    大家都不言不语,谢琦一时也找不到合理的话题,毕竟与这样的人,他实在是没有话题。

    看着褚英的目光偶尔落在容璟身上,便有了一些不悦,转而握住容璟有些凉的手道:“冷不冷?包袱里有披风。”

    见容璟摇摇头,便不再说话,这样一起至少还要半天才能到王城,这气氛实在让人不喜欢。

    容璟被马车晃得昏昏欲睡,不一会竟然在谢琦的后背睡着了,谢琦让栖翠拿出披风简单地搭在她身上。

    除了马车赶路的声音和春日里的鸟鸣声,褚英第一次感叹原来自己也可以这般安静。

    不知睡了多久,容璟揉揉眼睛问到了没有,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似乎才想起对面坐着的褚英,不由将脸又缩到谢琦的背后,栖翠百无聊赖地掀开窗幔,无目的的乱看一通,她也快要闷坏了。

    “松鼠,灵儿,松鼠,快看,好多。”

    容璟一下子来了精神,褚英正好坐在窗边,一看她朝这边挪来,便自觉地斜出上半身,给她足够的空间趴在窗口。

    两个小脸蛋挤在一起,叽叽喳喳,与刚才怯生生的模样彷若两人。

    可能是趴累了,也可能是马车走远了,容璟才坐回谢琦身旁,看见褚英像个雕塑一样,悬在那里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又不觉笑了起来。

    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

    不知行了多久,栖翠将包袱里准备的糕点拿出来递给容璟,容璟又递给谢琦,转而递了一块给褚英。

    快要进城,便听见一快马呼啸而来,口里还喊着什么,只见马夫将车停在路边,等人过去后才继续前行,褚英掀开帘幔不满地问:“谁?”

    “叶帅贺报。”外面的人回答。

    “又打了胜仗?”谢琦诚恳佩服,“听说叶帅独子叶冉小小年纪一战便为自己博得少帅头衔。真是厉害。”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得了一个好父亲?”褚英有些不屑,但心里又不得不佩服,同样的年纪人家已经开始建功立业,而自己还成天鬼混。

    自身厉害也得有机会展示,不得家族重视,不得父亲培养,有这个儿子和没有是一样的,褚英心中又愤愤不平。

    容璟看着谢琦问道:“无为哥哥,小小年纪是多大?”

    谢琦懵了懵,其实他也没见过,只是听说此人去年回来便随父从军,十四岁初上战场,首战告捷,于是笑笑说道:“与我年纪一般。”

    “那是很厉害,男儿可横尸战场,且不可狼藉街市。”容璟想起哥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眼里升起一种敬佩,一种仰慕,而这表情被褚英抓在眼里,他让马车停下,就此告别。

    崇英殿赵雍并一众大臣正在听前方送来的捷报,这对于刚刚上位,缝内忧外患的新君来说,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兴奋剂。

    那场朝局动荡后,叶家便成了唯一可以保家卫国的希望,这也迫使主帅叶振秋不得不将儿子叶冉从齐云山召回。

    少帅叶冉取大于国首将横沥人头奉于大殿,自然免不了朝臣们一顿猛夸。

    散朝后,大家又将马屁拍到宫门口,太尉叶桁虽不喜欢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但也着实欣慰这个刚刚接回来不久的侄儿,频频立功。果然是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