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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轻言软语劝慰

    谢柳结亲,这是京城一大喜事。两大显赫家族必然会办得轰轰烈烈。

    上至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都不敢怠慢。而容璟尴尬的身份,自然不能前往。她心情沉沉,脸色微红,低头不语。

    谢渊却自顾自跟她议论起京城的形势。

    朝堂之上,皇宫内阁,看似一片祥和,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各方权势错综复杂。

    朝中大臣三分天下,然谢渊只为赵姓君主是忠却并无实权。

    太尉叶桁为人刚正不阿,处世以君命为上。

    丞相元懋却明效君上暗忠太后,与平庸侯往来密切。

    平庸侯从名不见今传的荆州郡守,走到今日实属不易,可想手段非常。目前也是庆国唯一封侯的人,且得圣恩拥有独立的自卫队。

    当初新王登基不久,太后建议赵雍拉拢平庸侯,遂加封。他自己还以功劳平平为由,要了平庸二字为号,真是不知收敛。

    御史大夫柳岑才华横溢,却为人圆滑。一直态度暧昧,既不得罪太后,也不誓死君上。

    太后郭婷芳暗中收拢权势,与君上面和心不和,处处打压钳制,与平庸侯关系暧昧。朝中风向有倒向长乐宫之势。

    此次联姻也是君上无奈之举,为了拉拢柳岑,未与谢家商量便将赐婚在大殿上玉言,并晋谢琦为奉常,居九卿之首。

    新帝登基第三个年头,便遭遇滇国举国之力一战。庆国尽管取胜,国力却消损严重。

    大元帅叶振秋战死,少帅叶冉虽迅速成长,但依然分身乏术,至今仍驻守边关。穆呻手握部分兵力,勉强保得南境稳定,更别说援助北边。

    谢渊将朝局纷扰大差不差地说了个干净,他从未想过会和容璟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今日可能觉得对容璟有所愧疚,需要解释一番。虽然他之前并未明示,但言语中早有透露,容璟将来会是自己的儿媳妇。

    谢琦为人聪慧,性情稳重,若得这门亲,必定鹏程万里。可是谢渊脸上无喜反忧,容璟有些不解,自古不都喜欢这般结合势力?

    也许人各有志,在她眼里这个义父似乎有些不同。凭他的本事和威望,以及君上的信任,想掌权易如反掌,可是多年来,除了尽心辅佐,无意权势。

    谢渊的态度容璟稍稍揣度便知晓几分,“国家内忧外患,君上将您与柳家捆绑在一起,加之叶太尉,方可与长乐宫抗衡。”容璟天真的眸子却毫不含糊,说完跪在谢渊面前:“孩儿不懂国事,亦不能为爹爹分忧,但是孩儿知道爹爹考虑的是大局。”

    “这是何故?快起来!”谢渊准备起身,却发现容璟跪地挪向自己,双手压在他的膝盖上。

    “爹爹一向清风明月,不喜柳大人的为人,自是会对柳小姐有所偏见。”

    谢渊不语,但眉间明显透露出嫌恶无奈之意,这让容璟有些担忧,于是柔声劝解,先不知柳小姐为人如何,但即为大家闺秀,想必家教不差。

    再说妻为夫岗,即便不如人意,一旦嫁入谢府自然要受谢家管教。

    再者凭她兄长的为人,常伴左右也会潜移默化。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容璟虽说了一大串,谢渊仍然心情不佳,“总而言之,不甚满意。快起来!”他欲要起身,又被容璟拦住,容璟明白,上面偏见自然不是他不满意的根本理由。

    “爹爹自然不会凭喜恶判定一个人,如今愁眉不展,无非是破坏了您原先的打算。”她早就看出谢渊的心思和顾虑,“无为哥哥是我兄长,我敬仰他,可我们并非良配,爹爹不必考虑灵儿。”

    容璟眼里充满笑意,温暖如三月春风,谢渊既没有想到她能听懂朝堂上的纠葛,也能明白帝王心思,更没想到最后能这般安慰自己,一个很少出山门的女孩儿。

    “唉,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比你兄长懂事多了,恐怕他到现在还黑着脸。”谢渊伸出双手扶起容璟。

    “兄长还未曾了解柳小姐,您放心吧,他们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她咯咯笑了起来,谢琦这种性格,与谁都能相处,对谁都有礼。

    也许是从小拥有的太多,未曾享受便失去,所以容璟特别珍惜之后的拥有,对谢家便是如此,别说姻缘泡汤,即便粉身碎骨,她也觉得在所不惜。

    “孩儿只想爹爹娘亲心情舒朗,兄长能前程似锦。”

    若问自己的内心,对谢琦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思,自己恐怕还模模糊糊。无比尊敬,无比佩服,无比仰慕,仅此而已。

    也许与他在一起一定会备受呵护,相敬如宾,但不会琴瑟和鸣,他们之间总少了些什么。

    小时候她不记得如何相处,但是这几年他时常来探望自己,自己也多次回去小住,接触的时间不少。对自己嘘寒问暖,礼数周到,做到一个兄长该做的,很亲近又很疏远的感觉。

    她心头不由浮现跟师父去齐云山偶遇的少年,他双臂交叉,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斜靠在树桩上,丰神俊朗。

    想起他将毛茸茸的野桃在身上擦干净,递给自己时眼里的笑意。

    还有,自己滚下斜坡时,那少年还将自己紧紧抱住,双臂刮得鲜血淋漓也不曾松手……

    只是那时候太小,有些自卑,还莫名地傲气。

    几年过去了,她偶尔会后悔,为何冷言冷语对待那样爽朗的笑容?嘴上说的那么不在乎,心里却多了一份期待。原本约好三年一见,结果他失约了。

    ……

    傍晚的云暖,余晖斜映,眼前的山水渐渐沉入迷蒙中。容璟扒在窗前百无聊赖,红臂猿在廊檐下气得嗷嗷叫,不知又被栖翠抢了什么东西?

    缘空与谢渊还在隔壁闲聊,八成是商量容璟回去的事。

    第二日送谢渊下山,拐角处急冲冲闪过一身影,朝山上奔去。

    容璟略顿片刻,那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不过停顿片刻,便追上谢渊。

    回来的时候,没见那人。只听栖翠说,齐云山九弟子过来拜见师尊,师尊未见。具体不知说了什么,掌门尤为生气,将人轰走了。

    ……

    容璟在桌上画画,缘空冥思打坐。

    平日里这样的和谐谁也不会打破,今日容璟却开口问道:“师父,您看人人都收许多弟子,您为何就我一个?”她放下笔,快速来在缘空身旁。

    “就你一个,已经够呛,再多几个,老骨头都要拆喽。”缘空并未睁眼。

    容璟吐吐舌头,想自己一贯来乖巧,师父这样说简直就是败坏她的名声。

    又仔细一想这乖巧果然是因人而异,比如外人看来她确实懂事,可对于缘空来说她不比红臂猿好多少。

    她不以为然道:“这样我好孤单啊!”

    “有栖翠和红臂猿闹腾,你还嫌不够?”缘空继续冥思,“早想将你们统统轰下山去,整日里不得清净。”

    “您舍得?”容璟抿嘴一笑,起身继续去画画。

    红臂猿似乎听懂了,跑过来哼哼唧唧的闹了一圈,好像是说栖翠的坏话。

    栖翠老是抢它东西,连吃的都抢,简直太可恶了。容璟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齐云山李老前辈到底有多少个直系弟子?”容璟又开口问她师父。

    “你与他平辈。”缘空睁开眼,脸色瞬息一变,平和地道:“李熬,选徒弟还是很有眼光的,十一个弟子都不错。”

    难得师尊夸人,容璟道:“十一弟子我认识,我还欠他银子呢?”

    缘空一个哦字拉了个弧度道:“早知让他那个师兄带回去。”缘空继续闭眼,“私自求见本尊,有违两派之间的约定。”

    容璟也知道,门派之间除了公事,不得以私事拜访,更不允许小辈弟子胡乱叨扰前辈。

    “那徒儿下次可以亲自去还银子吗?”容璟抬头,“会不会违规?”

    “你是长辈,非但不违规,十一弟子应该出山门迎接。”缘空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