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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房中密谋

    这天夜里,二更时分,江宁城中,一个破旧的房舍内,点燃着一盏蜡烛,一个人小心的伺候着蜡烛不让它被风吹灭,从装扮上看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在烛火摇曳的黑暗中,偶尔露出另一个人的身影,这人端坐在一个宽大的太师椅里上,只是他的脸深深的埋在垂下来的兜帽中,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们是刚到这个地方,与人约定在此相见,这个地方有一个好处,就是很久没有住人了,只有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一番,很少会有人察觉此中的隐秘。

    隔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就听到有脚步往这边而来。小厮往阴影里看了看,见那里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重新站好,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一根木头杵在那里。

    “咚.......咚咚。”门被敲响两声,停顿一下,又短促的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小厮又往黑暗处看去,黑暗中的人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小厮得了主人的允许,终于挪开了脚步,把敲门的门外之人放了进来。

    进门的人身着一身短打,脸上却是没有蒙上道上强人都会用上的黑布。

    这人进得门来,急忙拜倒在桌子旁,使得他的脸庞刚好的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可见。这人不是旁人,却正是白日里逼迫陈南星的水癞子,他今天来见的也正是口中所说的上边的人。

    “醒了?”黑暗中的人终于说出了到这里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或许长时间没有说话,略略带上了一些沙哑和低沉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醒了,而且卑职还有好消息要禀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他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个人,对面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话也极少。除了展示过一个朝中之人的腰牌和一封江宁府尹的书信,其他的自己便一概不知。

    其实这些自然不能让横行在江面上的水贼俯首听命的,只是那天自己就在家中熟睡,被几个忽然闯进来的大汉绑到了这里,他便秉承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乌龟思想,认了怂。

    黑暗里的人还是如同夜色一般,深沉而又不可捉摸,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开口的是小厮,小厮如同知道主人的心意:“说来听听。若真是好消息,主人必定不吝赏赐。”

    “我今天去那陈家小娃娃醒了,就带了人去他家催债,只是不同往常。他好像大难不死,涨了许多的胆气,不曾对我有丝毫的额戒惧。”

    “废话太多,说重点。”见水癞子没有开门见山的说消息,小厮喝了一声,打断他的陈述。

    “是是是......陈南星不答应把东西给我们,却是答应可以拓印金文。”水癞子赶紧用简短的话语把重要的信息说了出来,同时身上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这次黑暗中的人终于动了动,并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小厮,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拍着太师椅的扶手,好像是在思考,一时房间里陷入了深深的安静之中。

    终于,在水癞子觉得着沉默没有尽头的时候,黑暗中的人终于开口了:“金文我要拓印,金石我也要,少一个也不行,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水癞子有些为难,白日里已经和陈家小子说好的,明日若是反悔,这不是失信于人吗?再者说现在的陈南星并不害怕自己的逼迫,总不能真的用强吧,别看那小子年纪小,但是也毕竟有学师同学什么的,不能得罪死了,不然连退路都没有了。

    他这边正在纠结,却是听到“噗”的一声,从房梁上掉下一把尖刀,正正的插在桌子中间。他慌忙抬头看去,却没在房梁上看到半个人影。

    经了这一吓,豆大的汗珠从水癞子的额头涔了出来,来推辞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见到了火候,黑暗中的人抬了抬手,随后小厮伸手在袖口里掏出什么东西,推到水癞子跟前,到了烛火的光亮里才看到这是两张空名度牒。

    空名度牒水癞子当然是知道的,在北宋这是做化外之人的一个凭证。后来被豪绅富户用来避税,由此有钱人趋之若鹜,虽然不是钱财,但是比钱财可有用多了,这玩意少说五百贯,多则一千贯,关键时候也能当做银钱使出去。

    还有什么好说,自然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啊。于是水癞子低着头,小心的伸手,像是从桌子上偷走主人家的东西一样,把度牒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去吧。”等水癞子把度牒收好之后,黑暗中的人终于给他开了开释令。

    水癞子慌忙起身,弯着腰往门外退。

    这时,黑暗里声音再次传来:“走正门,没锁。”

    “是。”水癞子赶紧回答,想尽快离开这让他身不由己的地方。

    小厮在门口看着水癞子走远,站直了身形,并背负着双手,气质陡然一变。身后的黑暗中人也轻轻走到他的身后,这人穿着长长宽大的鹤氅,头戴方巾,只是他却是像刚才的小厮一般,微屈着身子,面上也露出狗腿子的笑容,与他这一身潇洒的装扮格格不入。

    “公子,我学的可还像吗?”身后的人有些调笑有些谄媚的说道。

    “不错不错,有那么些味道。”

    原来这小厮才是正主,主人才是小厮。

    “只是小的始终想不通,主人为何一定要水癞子帮我们做这件事呢,想要那金石,随便在官面上使点手段不就好了,何不如此大费周章。”身后身着鹤氅的小厮做着捧哏的角色,虽然此时还没有相声的概念,但是他却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兴许真是个生错年代的天才。

    小厮打扮的主人好像心情不错,也就有了给他解释的耐心,便慢慢的说道:“屠户一般最少有两套衣服,一套平时穿,一套宰杀牛羊穿。如果你不认得这屠户,在他乡,穿着平时的衣服,你可能说出他是屠户吗?再说陈家小子毕竟也会读书人,若是他执意不肯,又当如何,到时候再用强,别人不都知道是我做的了吗?”

    小厮听了主人的解释,心里想着:“这可说不好,杀生之人,身上都有煞气,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只是心里这么想,他却不敢说出来。

    只是恭维的说道:“还是主人想得周到,只是为什么那天还要救他。”

    “唉。”这次小厮打扮的人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他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当时人已经救下,而且恐怕这世界上除了他那个丫鬟,就只有他知道金石是什么样,在什么地方了吧。可惜陈家那个糟老头子嘴太硬,没办法撬开。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小厮又恭维了一番,便没再说话,随后有人从门外牵来一匹马。小厮打扮的翻身上马,鹤氅穿着的紧随其后,幸亏此时已经接近三更,他们也就不甚在意,一同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