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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浪漫(第五章)

    马上要到元旦新年了,剧组又放了一天的假。

    朱希希准备提前回老家看望父亲,从潘晓路那里得知了他和程青假期空闲,于是决定带上他俩和自己一起。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一到地方,朱希希就先带着他俩和陈阳去餐馆吃饭。

    潘晓路和程青睡了一路,此时看起来像是饿坏了的样子。朱希希点了几样当地最有代表性的菜。

    “希希姐,绍兴菜有什么特点?”潘晓路问。

    “嗯......黄酒!”朱希希说,“即便是一桌简单朴素的家常菜,也离不开黄酒的影子。”

    “都有哪些吃法?”潘晓路又问。

    “花样繁多!”朱希希说,“从醉虾、醉蟹、醉鸡、醉枣、醉麻蛤,到糟鹅、糟鸭、糟肉、糟肚、糟猪舌,绍兴人一顿不吃憋得慌。”

    陈阳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开车呢!能不能吃?”

    “吃完饭你上车睡觉去。”朱希希说。

    陈阳满足地点点头。

    “醉和糟有什么区别?”潘晓路问。

    “醉是用黄酒腌制,糟是用酒糟腌制。”朱希希说。

    “有讲究!”潘晓路说,“北方人不懂这个。”

    “封印在酒坛子里的海陆空三个家族又被分为三大类:生醉、熟醉和糟醉。”

    “真是复杂!”潘晓路说。

    “也有规律可循!”朱希希说,“一般是生醉虾蟹,熟醉鸡鸭,糟醉猪肚和鱼。”

    “糟毛豆!”陈阳说。

    “嗯。”朱希希笑着点点头。

    “我们家乡也喜欢吃醉虾。”程青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正说着,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糟鱼干和一碗河虾,只见他娴熟地把黄酒倒入河虾的碗中,随即撒上几瓣葱姜蒜与小红辣椒,盖上器皿,只隔一条时间缝,一股清鲜醇香入鼻。喝醉了的河虾没一会儿便懒洋洋地趴在碗沿,被黄酒的温厚浓郁包裹着,原本纤瘦的醉虾仿佛多了一份腴美,看上去晶莹剔透。

    “真是鲜嫩。”潘晓路边吃边说。

    陈阳看着醉虾摇摇头,“糟鱼干好吃。”

    “花雕鸡,请慢用!”年轻的女服务员上着菜,瞥了眼程青,轻声细语地说。

    “这是用黄酒熬炖的绍式佛跳墙。”朱希希笑说,“可是有‘神仙’雅名的。”

    “酥糯。”陈阳尝了一口说。

    “有酒香。”潘晓路说。

    “好吃吗?”朱希希问程青。

    程青礼貌性地点点头。

    最后的主食是满满一汤盆糟肉年糕。

    “这个糟肉很特别,我喜欢。”陈阳边吃边说。

    “我们这里不同于杭州、南京的湿糟,我们做糟肉要将焯去血水的猪肉与少许黄酒炖熟,沥干水分以后,傍着余温擦上厚厚的一层盐巴,重复两日使肉质紧实Q弹,还要堆在酒糟里密封放置七天以上。”朱希希说,“这个糟肉可以作凉菜、可以蒸着吃,还可以这样给年糕和面作浇头。”

    “香糯不腻,喷喷香。”陈阳开心地说。

    吃过午饭,朱希希带着潘晓路和程青回到了父亲家。

    院子里满是花草盆栽,竹影婆娑,小狗兴奋地活蹦乱跳,猫咪则一副懒洋洋爱答不理的样子。

    父亲看到朱希希欢喜得合不拢嘴。

    “爸爸,这是我的朋友。”朱希希把给父亲买的西洋参和海参放在一边,然后介绍,“就是他——程青!”

    父亲打量着程青的面庞,“进屋里说吧!”

    程青被父亲直接带到了里间,朱希希和潘晓路也跟了进来。父亲什么话都没有问,先给程青切了脉,看了舌苔。之后让程青躺下来,取出银针给程青扎在背部的几处腧穴,然后用火罐拔在针灸处。取罐的时候,程青的背上留下了黑紫色的罐印。

    “这么年轻,体内的寒邪竟如此严重。”父亲终于开口。

    朱希希刚刚有过片场的经历,所以知道这都是风里雨里拍戏落下的演员职业病。

    “你多跟他讲讲日常祛湿驱寒的方法。”父亲说。

    朱希希点点头。

    只见父亲坐下来,取出纸和笔,伏案给程青开了中药方。

    “不要紧的,喝汤药开开肝窍。”父亲说。

    朱希希和潘晓路点点头。

    “中医之道是治本,不像西医消除症状就算好了,情志上的问题属于缓症,因此服药周期长。只要坚持按时服药,三个月病症就能根除。”父亲说完,起身走到墙边的中药柜橱拿药。

    “不要用铁锅煎药;煎药之前先淘洗干净,浸泡半个小时,一副药煎两道,两次的汤药混合均匀之后分早晚两次服用。”父亲每次给病人拿完药都会不厌其烦地交代,“要忌口,不要吃生冷辛辣油腻。”

    交代好注意事项之后,朱希希就和父亲告别。

    “呆不了太久,”朱希希说,“也是抽空跑出来的,明天一早还要开工呢!”

    父亲不再挽留,坚持要拎着几大袋中药送女儿和朋友上车。

    “希希姐,伯父看病这么神吗?”潘晓路问,“他老人家什么都没问,就能知道开什么药!”

    朱希希一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多数时候也会问症的。大概程青年轻,身体健康,情志上的问题坚持调理就好了。”

    朱希希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走向房车里间,拿了条毛毯递给程青,“刚拔了罐,一定要注意保暖,否则寒邪反而会加重。”

    “希希姐,你也挺神的。”潘晓路说着,看了一眼程青。

    朱希希微微一笑,“早些年,我也得过抑郁症。”

    潘晓路和程青听到这话,都惊讶地看着她。

    “产后抑郁。”朱希希淡淡地说,“以前听说新生儿的妈妈抱着孩子跳楼,感觉不可思议;后来理解了。”朱希希低眉停顿片刻,“当抑郁来袭,毫无征兆,只有置身黑暗和绝望的无力感、焦灼感,就像受困于一个黑箱之中,害怕夜晚,害怕黎明。”朱希希幽幽地说着,“也许是为了解脱这种痛苦,从大桥上、高楼上纵身跃下的念头会时常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不早治疗呢?”潘晓路问。

    “起初自己并不知道这就是抑郁症,以为只是情绪低落;身边也没人在意。两年以后确定自己是得了抑郁症,吃了几个月汤药,才得以治愈。”

    “听说抑郁症很难根治。”潘晓路说。

    “用西医治疗确实是这样。”朱希希说。

    “我对中医一点都不了解。”潘晓路说,“今天看来,感觉中医很神奇!”

    “我家几代中医,到了我这一辈,哥哥也学了医。”朱希希说。

    “你也耳濡目染,不学自通吧。”潘晓路说。

    “那必须的!”朱希希笑起来,“我爷爷还是一代名医呢。”

    “真的吗?”潘晓路说着,和程青一起投去敬佩的目光。

    “他是中华医学会顾问!医学著述几大箱呢!”朱希希说。

    “有书啊!”潘晓路感叹。

    “没有。”朱希希爽朗地说,“那些手稿都被他的学生们拿去出书了。”

    潘晓路和程青面面相觑。

    “爷爷从医院退休以后,经常有病人到家里找他看病,大多是偏远郊区的农民,病重的还用那种农村的木板车拉到我家。”朱希希缓缓地说,“爷爷知道他们穷苦不易,总是留病人在我家吃饭;路途遥远的干脆就在我爷爷房间里住上几天。爷爷给病人针灸、拔罐,临走开了中药,还会交代病人要去比医院便宜的药店拿药。爷爷做这些从来都是分文不取。”

    “真是令人敬佩!”潘晓路感叹,“爷爷高寿吧?”

    “85岁。那一年春天,爷爷半夜醒来说饿了,上初中的哥哥给他拿了两块他最爱吃的蛋糕,冲了一杯牛奶,爷爷吃饱了躺下,就这样安详地走了。”朱希希缓缓说,“你相信福报吗?爷爷抽了一辈子雪茄,却没有任何疾病,走的时候身体都是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