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染金刚怒渡人，齐苏合智破疑点
三人眼前的妇人，不过二十多岁，人中之姿，却是嫁给了一个惫懒泼皮汉子，妇人满手老茧，眼角已淡淡生出鱼尾纹。
眉间常紧皱，灰白染双鬓。
那惫懒汉子倒是养得白白胖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正所谓，骏马驮着痴呆汉，巧妇人长伴拙夫眠。
苏倩进门之后一直皱着眉头，听着那妇人絮絮述说家中情况时，时不时朝那泼皮汉子怯怯地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而那汉子则是嬉皮笑脸看过来，却是对苏倩上下打量，毫不掩饰。
齐七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无染则是虚捻手印，半眯着眼，念着不知道什么经。
随夫改姓卫的年轻妇人，三人称呼她卫姐，此刻正强作欢颜，里里外外十分贤惠地忙个不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与三人说着她所知晓的情况，还时不时抱怨几句生活艰辛，一边还在操持着晚饭要招待两位仙长和无染大师这等她一辈子都见不着的贵客。
三人都注意到，卫姓妇人虽然满脸堆笑，十分殷勤，说话语速也很快，显得好像对贵客临门十分高兴。
但干活的双手，却是颤抖不已。
每每说到自己那刚出世便遭掳掠的幼子，两手就抖得更厉害。
齐七实在难忍，走上前去，轻轻按住正要杀鸡的卫姐的手。
“卫姐，先别急着忙了，我们来此是想帮你找回孩子的，且与我们细细说说你孩儿的情况。”齐七温言开口。
卫姐愣了愣，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微微颤动，低着头的双眼中顿时盈满泪水。
“还能……找回来？”
她自觉得有些失态，又继续强忍住悲伤，放下刀，扔开了鸡，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走进屋中。
不多时，拿出一些小孩衣服鞋袜，虽然布料劣质，但缝制精细，大大小小的一大堆。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衣物，双手剧烈颤抖，眼泪无声而落。
很快，终于心绪崩溃，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她那丈夫见此情形，放下手里把玩着的茶壶，走上前去给了卫姐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她打倒在地，衣物散了一地。
“号丧呢！孩子丢了几天了，不见你淌一滴猫尿，这几天饭却做得像猪食一样，现在家里来了贵客你给我作什么妖！丢人现眼的东西。”
齐七顿时怒睁双目，苏倩也腾地站起身来。
却是无染最先飞出去，一脚踹飞了那汉子，落到院子墙角，无染又飞身上前，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阿弥你太姥爷的佛！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不把你打死都算是我佛慈悲！”
苏倩将还是嚎哭不止的卫姐扶进屋中，外面则是哀嚎不止，只听无染喊了一声：“去嗔存默！”顿时安静下来。
苏倩轻扶卫姐后背，悄然灵气运转，股股暖流缓缓流遍伤心欲绝的妇人全身。
卫姐慢慢恢复了平静，冲着齐七苏倩二人赧然一笑。
“让二位仙长见笑了……前两日孩儿刚丢的时候，卫郎跟我说大不了再生一个，我也好像不怎么伤心，只觉得胸中憋闷得很，不知为何此刻见着这些我儿衣物时，才难忍伤悲显出丑态了……”
齐七和苏倩对视一眼，这是一部分当母亲的骤然痛失亲子的正常反应。
她们一开始很难从过于的冲击中反应过来，难以真正相信亲子已失，但悲伤之情却如溪涧流水缓缓占据心湖却无处排遣，很长时间都不会痛哭哀恸，却是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直至某一天心湖彻底决堤崩溃。
对比徐小姐的反应，两人更是笃定了一些猜测。
齐七和苏倩对她道破孩子已失踪，同时又给她希望，也是看出来她属于这一类情绪不外放的妇人，询问事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替她破开一些心墙，缓缓疏导情绪，不至于到最后崩溃失神。
苏倩开口安慰道：“卫姐且暂宽心，我等来此，就是想替你解了这祸，找回你的孩子，你且先放下悲伤，细细回忆，那一日你孩儿身上如何穿着，如何包裹？”
卫姐原本心如死灰，此刻也是燃起一点希望，赶紧擦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仔细回忆道：“那一日，稳婆将我儿剪去脐带洗干净之后，也是她帮忙穿戴，我当时虽然因为脱力，意识不是太清醒，但却看得明白，我儿裹着的是我之前亲手缝制的，蓝底带红花的棉质包被。”
蓝色染料便宜，红色贵，富贵人家穿红戴紫为了辟邪招福，穷苦人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蓝色，意思是把孩子从阎王那“拦下来”了。
却没从妖物那拦下来。
齐七大喊一声：“小光头！别打死了，进来有事问你！”
卫姐这才想起自己丈夫还在外面挨打，此前心如死灰的时候，她觉得打死他也就打死了，自己原本也不想活了，此刻燃起希望后，又想到自己的孩儿没有父亲怎么行，尽管这男人十分不堪，但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所以她看向走进来的无染时，眼中带着些许关切询问的眼神。
“阿弥陀佛，我佛是慈悲的，我打……哦不，我度人，是有讲究的，你丈夫疼是得疼许多天了，却是没什么大碍，他也已悔过，说要去找份差事做，而且再也不会打骂你了。”无染一脸庄严慈悲相，卫姐闻言也一脸感激，虔诚地对无染施了一礼。
齐七夸赞道：“小光头，无大师，好佛法，好度法。”
无染得意地咧嘴笑起来，“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我只不过打……度得他顿悟罢了。”
说着这话时，无染头顶竟然浑身隐隐有金光环绕，宝相庄严。
只是无染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在那金光环绕下，十分不协调……
于是齐七又弯起手指凑到嘴边呵气……
无染赶紧捂住脑袋，“有话就问，切莫动手！”
“那一日，徐小姐抱出的孩子，穿戴如何？”苏倩替他解围，开口问道。
“好像是……待小僧想想，是……蓝底红花的小被裹着的。”无染捂着脑袋说。
齐七苏倩相互看了一眼，传音道：“对上了。”
卫姐则是看着二人，抓着苏倩的袖子，急切开口：“徐小姐？哪位徐小姐？我那孩儿在徐小姐那？”
苏倩轻握住她的手，“卫姐，稍安毋躁，且在家中静候几天，无论好坏，我们都会给你个答复。你也放心，目前看来，你那孩儿吉多，凶少。”
卫姐闻言心中大喜，作势要跪，被苏倩扶住。
三人没有在卫姐家中吃晚饭，安抚卫姐许久，又训诫了她丈夫一番后，回到了章华寺无染的禅房。
无染一脸不解地问苏倩，“苏大长老，你为何这么肯定那孩子无恙？”
苏倩微笑不语，齐七替她解释道：“小光头，你还没想明白？卫姐说她的孩子，是被什么劫走？”
“白衣白发的女子啊？”无染眨着眼说。
“徐小姐所见，也是那白衣白发的女妖。就是你前日追踪又被溜掉了那个。”齐七拿起无染房中的经书随意翻着，嘴上不停。
“而徐小姐‘生’的孩子，也是蓝底红花包裹着，就在卫姐丢孩子的同一天。想那妖物法力高强，对‘自己新生出的孩子’，不说穿紫戴金，却也不会穿着寻常穷苦百姓家的衣物，还那么巧就跟卫姐所缝制的一模一样，所以，可以确定，徐小姐的孩子，就是卫姐所生。”
“从那个女妖角度来说，一开始从卫姐那劫走婴儿，若是图谋不轨，那孩子早死了，哪会让她二次来徐家劫掠，两次劫掠同一个孩子，冒着那么大风险，对于行事本就小心谨慎的妖物来说，意义何在？”
“卫姐家中丢失孩子的那天，也没有狂风暴雨的异象天气，综合看来，那女妖便不是那百余人失踪大案的元凶。”
“而那迷惑徐小姐的武姓妖物，不能自己去当着徐小姐的面，劫掠‘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追的那个类鼠女妖，是武姓妖物的同伙。”
无染好像懂了一点，又有点乱。
齐七不说话了，坐下喝茶，看着无染在那掰着指头想。
半晌过去，无染缓缓开口：“也就是说，那个鼠妖，劫持了卫姐的孩子，送给武姓妖物，武姓妖物……暂且不管他如何让徐小姐认为自己生了个孩子吧，毕竟待字闺中的少女，什么也不懂，他又以妖法迷惑，想必不难。”
“那为何鼠妖又要将孩子偷走呢？”无染皱眉。
苏倩这时开口说道：“无染大师，昨日你追那鼠妖，她一开始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无染眉头紧皱，突然好像想通了，“是往卫姐家的方向！”
“是了，她是去还孩子的。”苏倩说道。
无染眉头又皱起来，他有一点想不通，“这姓武的妖物，花这么大精力折腾这么一出，图什么？”
齐七思索着说道。“那妖物对徐小姐一往情深，想让徐小姐安心等他也好，想让她对自己更死心塌地也罢，他就想让徐小姐‘生’下两人的结晶，而我猜测，他原本是想找弃婴代替。”
苏倩接着开口：“你还记得徐茂修说，自从失踪案开始，那姓武的妖物就极少现身了吗？他还说，徐小姐有孕不过五个月，就生产了，他只当是与妖物结合，故而早产。”
无染点点头。
“所以我和师弟猜测，若非事出紧急，以他对徐小姐的深情，绝不会故意折腾这么一手，他应该是遭遇大难，或者其他什么问题，急切之下，来不及去找那被遗弃的婴儿，故而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都等不及徐小姐足月了。”
齐七又接回话头，翘起兰花指，学着徐小姐的口气神态说；“今天在徐府，徐小姐也说：‘我那武郎有几个月没有现身，对静修说是有大事要做，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做完就能来接我去过那神仙日子，但我生孩子时，武郎还是百忙之中亲自替我接生，二位仙长，无染大师，你们说，武郎如此男儿，虽是妖身，却比那小说里好多人都强多了，能是那做出让郢县失踪百余人恶事的恶人吗？’”
“呕……”无染装着干呕冲齐七翻白眼，齐七也不理他，继续翘着兰花指，朝着他挤眉弄眼。
苏倩一巴掌拍落齐七的手，还是惯常的恬静姿态，缓缓开口道：“那鼠妖本要去送还卫姐的孩子，却被无染大师你惊走而逃亡。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孩子现下应是无恙。”
无染在那不停地拍手：“不愧是玄元宗高人啊，一来就水落石出了，小僧佩服佩服。”
齐七也学着苏倩一巴掌打在无染手上，开口说道：“别着急拍我马屁，早着呢！这只是徐家小姐假孕生子一案搞明白了，现在我们初步猜测，那姓武的妖物，与那百余起失踪案也定然有些联系，他修为精深，连你都搞不定，若是参与其中，我们会很棘手的。”
无染嘟哝着说：“我是拍苏大长老的马屁，关你屁事……”
齐七不理他，继续说道“不过目前看来，无论是徐茂修和徐静修口中的武姓妖物，还是他派遣鼠妖‘借’卫姐孩子后，还想送回去的举动，应该不是那恶妖。可万事难肯定，我们还是要当心。”
无染又仰躺在椅子里，跷起腿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齐七答道：“那武姓妖物，这么多天没现身了，定有大难，不然不会如此着急地让那鼠妖回来劫走孩子送回卫家。”
苏倩接口说道：“而那姓武的妖物，行事如此，应该就不是那邪门歪道修行法门，凡修正法的修士，无论人妖鬼魔，都最怕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他来不及回来处理此事，又适逢大难，更是怕节骨眼上落下因果在身，所以，他们现在比我们急，守株待兔即可。”
“师姐，守株待鼠吧。相信那只鼠妖，很快就要送孩子来了，只怕都已经到卫姐家门口了吧。”齐七笑嘻嘻地说。
眉间常紧皱，灰白染双鬓。
那惫懒汉子倒是养得白白胖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正所谓，骏马驮着痴呆汉，巧妇人长伴拙夫眠。
苏倩进门之后一直皱着眉头，听着那妇人絮絮述说家中情况时，时不时朝那泼皮汉子怯怯地投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而那汉子则是嬉皮笑脸看过来，却是对苏倩上下打量，毫不掩饰。
齐七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无染则是虚捻手印，半眯着眼，念着不知道什么经。
随夫改姓卫的年轻妇人，三人称呼她卫姐，此刻正强作欢颜，里里外外十分贤惠地忙个不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与三人说着她所知晓的情况，还时不时抱怨几句生活艰辛，一边还在操持着晚饭要招待两位仙长和无染大师这等她一辈子都见不着的贵客。
三人都注意到，卫姓妇人虽然满脸堆笑，十分殷勤，说话语速也很快，显得好像对贵客临门十分高兴。
但干活的双手，却是颤抖不已。
每每说到自己那刚出世便遭掳掠的幼子，两手就抖得更厉害。
齐七实在难忍，走上前去，轻轻按住正要杀鸡的卫姐的手。
“卫姐，先别急着忙了，我们来此是想帮你找回孩子的，且与我们细细说说你孩儿的情况。”齐七温言开口。
卫姐愣了愣，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微微颤动，低着头的双眼中顿时盈满泪水。
“还能……找回来？”
她自觉得有些失态，又继续强忍住悲伤，放下刀，扔开了鸡，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走进屋中。
不多时，拿出一些小孩衣服鞋袜，虽然布料劣质，但缝制精细，大大小小的一大堆。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衣物，双手剧烈颤抖，眼泪无声而落。
很快，终于心绪崩溃，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她那丈夫见此情形，放下手里把玩着的茶壶，走上前去给了卫姐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她打倒在地，衣物散了一地。
“号丧呢！孩子丢了几天了，不见你淌一滴猫尿，这几天饭却做得像猪食一样，现在家里来了贵客你给我作什么妖！丢人现眼的东西。”
齐七顿时怒睁双目，苏倩也腾地站起身来。
却是无染最先飞出去，一脚踹飞了那汉子，落到院子墙角，无染又飞身上前，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阿弥你太姥爷的佛！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不把你打死都算是我佛慈悲！”
苏倩将还是嚎哭不止的卫姐扶进屋中，外面则是哀嚎不止，只听无染喊了一声：“去嗔存默！”顿时安静下来。
苏倩轻扶卫姐后背，悄然灵气运转，股股暖流缓缓流遍伤心欲绝的妇人全身。
卫姐慢慢恢复了平静，冲着齐七苏倩二人赧然一笑。
“让二位仙长见笑了……前两日孩儿刚丢的时候，卫郎跟我说大不了再生一个，我也好像不怎么伤心，只觉得胸中憋闷得很，不知为何此刻见着这些我儿衣物时，才难忍伤悲显出丑态了……”
齐七和苏倩对视一眼，这是一部分当母亲的骤然痛失亲子的正常反应。
她们一开始很难从过于的冲击中反应过来，难以真正相信亲子已失，但悲伤之情却如溪涧流水缓缓占据心湖却无处排遣，很长时间都不会痛哭哀恸，却是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直至某一天心湖彻底决堤崩溃。
对比徐小姐的反应，两人更是笃定了一些猜测。
齐七和苏倩对她道破孩子已失踪，同时又给她希望，也是看出来她属于这一类情绪不外放的妇人，询问事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替她破开一些心墙，缓缓疏导情绪，不至于到最后崩溃失神。
苏倩开口安慰道：“卫姐且暂宽心，我等来此，就是想替你解了这祸，找回你的孩子，你且先放下悲伤，细细回忆，那一日你孩儿身上如何穿着，如何包裹？”
卫姐原本心如死灰，此刻也是燃起一点希望，赶紧擦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仔细回忆道：“那一日，稳婆将我儿剪去脐带洗干净之后，也是她帮忙穿戴，我当时虽然因为脱力，意识不是太清醒，但却看得明白，我儿裹着的是我之前亲手缝制的，蓝底带红花的棉质包被。”
蓝色染料便宜，红色贵，富贵人家穿红戴紫为了辟邪招福，穷苦人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蓝色，意思是把孩子从阎王那“拦下来”了。
却没从妖物那拦下来。
齐七大喊一声：“小光头！别打死了，进来有事问你！”
卫姐这才想起自己丈夫还在外面挨打，此前心如死灰的时候，她觉得打死他也就打死了，自己原本也不想活了，此刻燃起希望后，又想到自己的孩儿没有父亲怎么行，尽管这男人十分不堪，但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所以她看向走进来的无染时，眼中带着些许关切询问的眼神。
“阿弥陀佛，我佛是慈悲的，我打……哦不，我度人，是有讲究的，你丈夫疼是得疼许多天了，却是没什么大碍，他也已悔过，说要去找份差事做，而且再也不会打骂你了。”无染一脸庄严慈悲相，卫姐闻言也一脸感激，虔诚地对无染施了一礼。
齐七夸赞道：“小光头，无大师，好佛法，好度法。”
无染得意地咧嘴笑起来，“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我只不过打……度得他顿悟罢了。”
说着这话时，无染头顶竟然浑身隐隐有金光环绕，宝相庄严。
只是无染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在那金光环绕下，十分不协调……
于是齐七又弯起手指凑到嘴边呵气……
无染赶紧捂住脑袋，“有话就问，切莫动手！”
“那一日，徐小姐抱出的孩子，穿戴如何？”苏倩替他解围，开口问道。
“好像是……待小僧想想，是……蓝底红花的小被裹着的。”无染捂着脑袋说。
齐七苏倩相互看了一眼，传音道：“对上了。”
卫姐则是看着二人，抓着苏倩的袖子，急切开口：“徐小姐？哪位徐小姐？我那孩儿在徐小姐那？”
苏倩轻握住她的手，“卫姐，稍安毋躁，且在家中静候几天，无论好坏，我们都会给你个答复。你也放心，目前看来，你那孩儿吉多，凶少。”
卫姐闻言心中大喜，作势要跪，被苏倩扶住。
三人没有在卫姐家中吃晚饭，安抚卫姐许久，又训诫了她丈夫一番后，回到了章华寺无染的禅房。
无染一脸不解地问苏倩，“苏大长老，你为何这么肯定那孩子无恙？”
苏倩微笑不语，齐七替她解释道：“小光头，你还没想明白？卫姐说她的孩子，是被什么劫走？”
“白衣白发的女子啊？”无染眨着眼说。
“徐小姐所见，也是那白衣白发的女妖。就是你前日追踪又被溜掉了那个。”齐七拿起无染房中的经书随意翻着，嘴上不停。
“而徐小姐‘生’的孩子，也是蓝底红花包裹着，就在卫姐丢孩子的同一天。想那妖物法力高强，对‘自己新生出的孩子’，不说穿紫戴金，却也不会穿着寻常穷苦百姓家的衣物，还那么巧就跟卫姐所缝制的一模一样，所以，可以确定，徐小姐的孩子，就是卫姐所生。”
“从那个女妖角度来说，一开始从卫姐那劫走婴儿，若是图谋不轨，那孩子早死了，哪会让她二次来徐家劫掠，两次劫掠同一个孩子，冒着那么大风险，对于行事本就小心谨慎的妖物来说，意义何在？”
“卫姐家中丢失孩子的那天，也没有狂风暴雨的异象天气，综合看来，那女妖便不是那百余人失踪大案的元凶。”
“而那迷惑徐小姐的武姓妖物，不能自己去当着徐小姐的面，劫掠‘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追的那个类鼠女妖，是武姓妖物的同伙。”
无染好像懂了一点，又有点乱。
齐七不说话了，坐下喝茶，看着无染在那掰着指头想。
半晌过去，无染缓缓开口：“也就是说，那个鼠妖，劫持了卫姐的孩子，送给武姓妖物，武姓妖物……暂且不管他如何让徐小姐认为自己生了个孩子吧，毕竟待字闺中的少女，什么也不懂，他又以妖法迷惑，想必不难。”
“那为何鼠妖又要将孩子偷走呢？”无染皱眉。
苏倩这时开口说道：“无染大师，昨日你追那鼠妖，她一开始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无染眉头紧皱，突然好像想通了，“是往卫姐家的方向！”
“是了，她是去还孩子的。”苏倩说道。
无染眉头又皱起来，他有一点想不通，“这姓武的妖物，花这么大精力折腾这么一出，图什么？”
齐七思索着说道。“那妖物对徐小姐一往情深，想让徐小姐安心等他也好，想让她对自己更死心塌地也罢，他就想让徐小姐‘生’下两人的结晶，而我猜测，他原本是想找弃婴代替。”
苏倩接着开口：“你还记得徐茂修说，自从失踪案开始，那姓武的妖物就极少现身了吗？他还说，徐小姐有孕不过五个月，就生产了，他只当是与妖物结合，故而早产。”
无染点点头。
“所以我和师弟猜测，若非事出紧急，以他对徐小姐的深情，绝不会故意折腾这么一手，他应该是遭遇大难，或者其他什么问题，急切之下，来不及去找那被遗弃的婴儿，故而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都等不及徐小姐足月了。”
齐七又接回话头，翘起兰花指，学着徐小姐的口气神态说；“今天在徐府，徐小姐也说：‘我那武郎有几个月没有现身，对静修说是有大事要做，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做完就能来接我去过那神仙日子，但我生孩子时，武郎还是百忙之中亲自替我接生，二位仙长，无染大师，你们说，武郎如此男儿，虽是妖身，却比那小说里好多人都强多了，能是那做出让郢县失踪百余人恶事的恶人吗？’”
“呕……”无染装着干呕冲齐七翻白眼，齐七也不理他，继续翘着兰花指，朝着他挤眉弄眼。
苏倩一巴掌拍落齐七的手，还是惯常的恬静姿态，缓缓开口道：“那鼠妖本要去送还卫姐的孩子，却被无染大师你惊走而逃亡。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孩子现下应是无恙。”
无染在那不停地拍手：“不愧是玄元宗高人啊，一来就水落石出了，小僧佩服佩服。”
齐七也学着苏倩一巴掌打在无染手上，开口说道：“别着急拍我马屁，早着呢！这只是徐家小姐假孕生子一案搞明白了，现在我们初步猜测，那姓武的妖物，与那百余起失踪案也定然有些联系，他修为精深，连你都搞不定，若是参与其中，我们会很棘手的。”
无染嘟哝着说：“我是拍苏大长老的马屁，关你屁事……”
齐七不理他，继续说道“不过目前看来，无论是徐茂修和徐静修口中的武姓妖物，还是他派遣鼠妖‘借’卫姐孩子后，还想送回去的举动，应该不是那恶妖。可万事难肯定，我们还是要当心。”
无染又仰躺在椅子里，跷起腿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齐七答道：“那武姓妖物，这么多天没现身了，定有大难，不然不会如此着急地让那鼠妖回来劫走孩子送回卫家。”
苏倩接口说道：“而那姓武的妖物，行事如此，应该就不是那邪门歪道修行法门，凡修正法的修士，无论人妖鬼魔，都最怕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他来不及回来处理此事，又适逢大难，更是怕节骨眼上落下因果在身，所以，他们现在比我们急，守株待兔即可。”
“师姐，守株待鼠吧。相信那只鼠妖，很快就要送孩子来了，只怕都已经到卫姐家门口了吧。”齐七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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