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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刚刚散朝,崇祯帝就迫不及待地在偏殿召见詹事府詹事王铎。

    他那原本英武朝气的国字脸,已是脸颊凹陷,面色惨白。不到三十的年纪尽显疲态,鬓角见了白发。

    在位十一年,省心的事少,烦心的事多……

    王铎算是官场里的老好人,还没散朝,孙子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掐指一算,无论哪条罪名,都全家够喝一壶的。

    听闻皇帝召见,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偏殿,踉踉跄跄跨过门槛,倒头就拜。老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地堆在一起,不自觉地抽搐着,两眼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也算是少年出名,一生干了两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努力练字,成为当下活着的书法大家,没有之一,不接受反驳。

    其二是跟着钱谦益在南京洪武门跪迎清军,妥妥地汉奸、走狗、卖国贼。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现在的他正在盘算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

    俗话说崽卖爷田心不疼,爷爷出卖孙子更是理直气壮。

    心里扒拉一下小算盘:孙子有俩,要是出卖一个就能保住另一个,那还犹豫什么,必须忍痛割爱。

    与其等着皇帝质问,不如亲自揭发,来个大义灭亲,掌握主动权。

    打定了主意,这才开口:“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恳请万岁恩准。”

    “讲!”

    朱由检的眉头蹙动了几下,一手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一边在心里揣摩:看来这老头想变被动为主动,且听他如何辩解。

    “启奏万岁,能否取消吾孙大群伴读之事?”

    皇帝好像根本没听见,继续品着香茗。在位这么多年,大事儿拎不清,拿捏一个詹士还是没问题的。

    直至一盏茶喝完,盯着一旁的王承恩换上新茶,这才抬眼瞅了瞅王铎,淡淡地开口:“为何?”

    作为太子的老师之一,王铎的嘴角抽了抽,碍于皇帝的淫威,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张稿纸,“这是臣让太子做的诗,请万岁御览。”

    接过王承恩转递的诗词,皇帝轻轻展开,仔仔细细看了两遍,题目发人深省:皇太极归西辞。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为你盖上了棺材。

    崇祯帝的嘴角略微向上翘了翘,将诗词放到桌案上,不知是该夸奖还是该责骂。文笔的确不咋样,立意还是不错的。

    “王詹士,尽管诗词的文采稍逊,词语不佳,也是太子所作,这与伴读之事有何相干?”

    王铎的老脸抽搐得更厉害了,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牙一咬,心一横,将孙子的所做所为和盘托出。

    “陛下,太子说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教的。他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论语》是本军事著作。”

    皇帝好悬没笑抽了,为了帝王的威严强行压住。好长时间都没听到这么开心的事儿,提起了精神,“快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以解释为建立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早晨打听到去清军老巢的道路,晚上就过去弄死。”

    “对呀!”崇祯帝猛地一拍大腿,茶盏都倒了,茶水洒了一桌子。

    王铎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坐地上。

    朱由检那凹陷的脸颊略微鼓了出来,去钟粹宫的路都不用打听,也不用等到晚上,现在就过去,至于是不是弄死,看心情……

    穿越过来的王大群郁闷了很久,除了一本破指南,系统、技能、商城……一概没有。

    落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能凭着在农学院学到的本领混日子。

    每天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晃悠,提心吊胆。还得提防几年后,大明卷王挥着宝剑砍闺女,剁老婆的时候,会不会顺带着把自己给捅了。

    那家伙性情多疑,反复无常,遇事爱钻牛角尖。

    如此也就算了,耳朵根子还软,经常让那些文臣忽悠得找不到北。

    以张居正的油滑,若在他的手下搞变法,能坚持仨月。王安石能扛上三天,商鞅有三个时辰就不错。

    根据指南记载,他在位17年,换了19个首辅,50个内阁大学士,宰了七位总督和七位兵部尚书,其他部门,掉脑袋的更多了。

    刑不上大夫,在崇祯帝这里彻底废掉了。

    连自己都敢弄死,大夫算个屁!

    重振大明,卷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就让他在朝堂上和大臣们互卷,爱咋滴咋滴。

    有句话,叫作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代身上。咱就卷卷太子,或许还是条出路。

    经过两年的实践,效果还是不错的。

    太子俨然变成自己忠实的粉丝,公主则是小迷妹,就连皇后都上了贼船。保命的班子基本搭成,就差太后张嫣了。

    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不到三十岁。按照前世的眼光,正是熟透了的年纪,风华绝代,真正的大明艳后。

    算了,自己还不到十四,不惦记了……

    此时的他根本不清楚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依旧不知死活地和朱慈烺坐在假山上,深入探讨。

    太子叼着根草棍,晃悠着双腿,有些不解地看着手里的白皮书,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

    “大群,书上说看待事物要一分为二。今天就拿我老爹举例子,看看他身上有那些优点和缺点,如何?”

    话音未落,正与皇帝一起赶来的王铎差点儿尿了裤子。

    背地里评判皇帝,还缺点,灭九族都够了。你这孙子不想活了,我这爷爷还惦记寿终正寝呢。

    都怪自己,非要给他弄个太子伴读,若是跟着他爹娘一起去台州该多省心。现在,害得他这个爷爷整天提心吊胆的。

    他正想出面阻止,被皇帝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绕到假山后面,附耳倾听。

    不出所料,他孙子嘴是真大,似乎评判皇帝根本不叫事儿。

    “行,先说说你爹的优点。”

    王铎心里踏实多了,对,说优点,说优点好。虽然议论优点也是罪过,可皇帝一高兴,这事儿兴许就过去了。

    崇祯帝的耳朵根子都竖起来了。

    儿子竟敢和别人评判自己,估计在大明历代太子中,可以说是独占鳌头了。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稍有偏颇,回去和你母后混合双打。

    但闻王大群大大咧咧地说道:

    “第一条就是勤政。你看他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这精神,这毅力,的确值得你我学习。”

    听到“勤政”二字的朱由检十分舒心,刚想咧嘴表示赞赏,再听后面鸡呀狗呀什么的,郁闷至极。尼玛,这是夸人还是在损人?

    太子合上书,吐掉嘴里的草棍,来了精神。

    普通人家的儿子,小时候对于老爹,那是既恨又怕,多少还有些崇拜,何况他爹还是皇上。

    竟然得到如此好评,作为儿子的朱慈烺真的很为其骄傲,有些手舞足蹈,兴奋地追问:“第二条呢?”

    王大群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十分为难,不得不改口。

    “还是说说缺点吧。”

    崇祯帝咬着后槽牙,双手握拳,心跳加快,要不是理智告诉他听墙根有失帝王的尊严,恨不得立刻蹦出去问问:

    “朕就一个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