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过路客
德维出发去天水帝国前宣布了一项调薪预案供官员们商讨与提议，不过由于此预案总体方向是加薪，所以官员们基本上都是支持的意见。雨青国一直实行减少官身人员，尽量使用廉价临时工的政策，这就导致雨青国有能力对既得利益者实行高薪养廉政策。
雨青国俸禄的新方案大致如下：主官的最高等级为女王、次相每月获得小麦三万斤；辅相即三相与中央六部总长每月两万斤；六部副总长、雷女省省长兼王城雷女城城主、大型专职机构部长为每月一万五千斤；其它十四省省长兼省会城主每月一万一千斤；十五省的县区之长四千斤；十五省的乡镇之长为每月一千五百斤；其余官员按等级下调，王宫日常用度由王国负责。所有官员在确定俸禄后实行半数拨给小麦，半数以银币发放的形式，除中央官员、王国军走国库外，各地官员俸禄发放优先使用当地财政并且当入不敷出时要严查原因。除此之外，每月或每季还会发放一些木炭、布帛、肉类作为福利。非王城也非省城直辖乡镇的官办幼童学校的教师作为教育体系待遇最低者每月俸禄九百是俸禄表的倒数第三低，比他们更低一级为俸禄每月七百斤小麦例如县级神社的普通神女、乡镇基层领俸官身，最低等级为每月五百斤小麦例如宫女太监或乡镇杂役。
治安军的义务兵只提供吃喝并在退役时象征性发五十斤小麦作为路费，劳役农工与无俸禄的官身如村长的劳作没有经济报酬，神社可以留下当地百姓供奉的四成作为修缮建筑及内部发放福利使用，教育体系也可以将学费拿出一部分用于给教师发放福利及奖金，各地官府还有一些官田在备案后专门用于给当地官员发放福利或者雇佣临时工。
如果不是因为农业是社会的基石，德维不希望权贵群体成为粮食最重要买家并进而导致黑心商人推动粮价上涨，否则单纯发放货币而非保留半数粮食对云雾山而言更省事。即使再希望商业繁荣，粮食安全一旦出现问题便会导致全盘崩溃，所以雨青国始终将粮食生产和储存放在重要位置，发展商业本身就含有获取国外粮食的动机。在土豆、玉米等农作物推广后的大陆人口本就不少，所以一旦出现粮食危机便会是海量人口的大悲剧。德维明确规定土豆、红薯只能算蔬菜，粮食税收与储存必须是小麦或大米，这也是出于长期库存及维持地力的考虑。
作为小国来说，官员待遇相当不错了，更何况将半数小麦折算为银币后的钱财购买力实际上要比官方计算更高。归根结底，德维将制作精良的锡银合金的小银币以及含银量飙升的中银币、大银币只考虑其银材料价值的估值方法本身就大大低估了货币购买力，将小银币视为邻国铜币同等价值的存在再根据各国粮价平均测算发放货币量更是低估了小银币价值。再考虑到更正货物管理方案并限制粮食出口后的雨青国粮食价格低于各国，发钱便比发粮更受欢迎。货币制造与旧币回收作为雨青国唯一设置在云雾山的机构所生产的钱币本身便堪称艺术品，含银量高的中银币和大银币已经在其它国家被商人视为更便捷和可靠的货币进行流通和储存。黑心商人也许会用各种手段造假银或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但是想要造出经过几次改版后图案愈发精细的雨青国银币则是一件不易之事。考虑到钱币除了花纹图案作为防伪手段外还有几乎每个重量都一样且不易腐蚀的特点，商人只要稍微掂量一下或者拿天平称重便能察觉真伪，这使得造假成本更高，甚至可以说造假者要想成功骗人就肯定会赔本。至于金币，由于德维基本上只在奖励的时候才给，所以它的市面价格早就超过了德维设计时的估算。为了保证金银货币的市场价值，德维对于发放新币一向非常谨慎，这又导致了它们的购买力进一步提升。此外德维视为平民物品的锡器、瓷器、宝玉在市面的转卖价也很高，这令想将手中锡金属、玉石粉、宝玉石全部放出的德维不得不顾虑王国部下的利益而谨慎行事。
王国能够在云雾山不提供物资的情况下实现这样的俸禄体系并非因为雨青国格外富饶，这个濒临大海又靠近山脉的国家有大量盐碱地、山地，王国优厚的俸禄主要是因为王国在开支方面没有邻国那么庞大且对临时工颇为吝啬。诸国开支中有两项金额庞大而雨青国不存在的项目：其一是皇族、贵族、功勋的福利待遇；另已则是大量武备的花销。
不谈皇亲国戚、贵族勋贵需要占用国家多少资源，单是这些人的妻妾儿孙那体面的吃穿与不损主人形象的奴仆培养便是一笔庞大的开销。邻国天水帝国皇宫最低档的妃子待遇大概是每月八百斤小麦，而皇后待遇则比雨青国女王待遇更高，皇帝的妃子和儿孙待遇加起来便比雨青国国王加几名中央官员的俸禄要高，而那些亲王、贵族且不谈国库给予的待遇，单是他们占用土地少交的赋税便远超雨青国各省省长待遇总和。
各国维持庞大武装力量的花费不少钱粮，而雨青国的军队反而是为国家屯田赚钱的存在；各国需要支付庞大的宫廷后勤花销而雨青国的王宫内太监、宫女连带总共合计不过五十多人；各国世家藏匿土地、勋贵合法避税而雨青国唯一的特权云雾山禁区则提供了它自身本来做不到的国家安全保障、优秀货币制造机构、大量物资产出。
如果不算这样勋贵而只论打工官员的话，雨青国的待遇要比周边任何国家的同级别官员待遇更高。雨青国一直强调用材为官而非以世家把持朝政，所以这些开国官员们无法获得邻国那样的超常待遇，但如果没有雨青国，他们绝对过不上如今的舒坦日子。
德维不算自己私仆而仅仅作为首相的核心部下有役染、少游、秋然、海苫及后来加入的烈奴，他们在俸禄之外享受了更多福利。首先是因为得知德维发展规划而预先布局地产获得一些利益，其次是德维曾经要求仅限他们代理人来购买云雾山物品获得一笔钱财，再者就是身处这个位置能够获得的利益，例如优先接手瑶思甩卖的物资及其它德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影响不大就不管的事。
德维的私仆所获利益更为丰厚，不过虽然唤德维主人者众，实际上绝大多数情况只是单纯身份至高的表示，真正在德维心中视为可用爪牙的寥寥无几。
首先是多人猜测其为向德维效忠的部下但其实并非如此的役染，无论初衷如何，他确实替德维做了不少开国时期必不可少却又会被定义为卑劣、残暴的事情，例如清洗旧势力。德维本人总是表态不怕承担恶名，但他所承担的恶名几乎都可以从积极进步的角度转化为美名，役染则如刀剑一般承担了真正的恶名。现在王国走上正轨，这把被国民熟知的刀也失去作用，但他的家族不必担心遭受背信弃义君主的过河拆桥或者有仇宵小的报复。役染的正妻紫晴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接管了生意不错的女浴，德维虽然心中对这个总想献殷勤的女子不太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反感，但德维仍然保持了笑脸相迎的姿态并且在役染做出抛妻弃子之事后，偶尔出山打麻将的德维仍然不忘令人叫上这个老牌友以示其仍然受到庇护。役染的小妾锦蜜作为德维在三城地区认识最早的故交之一自然也受到德维关注，碍于其役染小妾的身份及其本人内敛、文静、胆小的个性，德维对其帮助并不方便比役染这个功臣其它妻妾多多少，只是悄悄的对其后人在入官身一事上有些照顾。
锦蜜作为役染最小的妾，德维有时会当众称呼紫晴老大而称呼锦蜜老幺。这种称呼不仅将二人更紧密关联在一起，还从众人中突出了锦蜜，她也在公众眼中变成比紫晴更与德维交好的朋友或者说牌友。在这种情况下，德维有时随手送她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虽令人嫉妒却不那么大惊小怪。但是她如果想真正财政自主就必须分家独立，可惜生性缺乏野心的她在役染抛妻弃子之后仍然选择与众姐妹一起而非听从德维劝说去分家独立。不过在役染醉死后，她们这些人分家独立应该很快会形成群体意识并付诸实施。
锦蜜本人所获财富不多，役染家族获得财富却比德维某些真正的心腹部下所获更多，这是对役染工作的报酬。德维真正的心腹首位乃是首相执笔人，多年来饱受非议而忍辱负重的奈霖女王。她获得的经济报酬与役染家族、渝娇相比差距不大，都是来自对工作认可的公开的赏赐加上少许不定原因的赠送。不过她获得了别人没有的政治报酬即自己与女儿的女王之位外加禅位后的辅相之位，奈霖个人对于这种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第二名心腹渝娇是德维手下的精明实干家，这位总是担心被德维利用后抛弃的女子靠自己努力走上次相之位。虽然她个人不愿意别人说她是因德维而上位，毕竟那样的言论忽略了她的努力且轻视了她与德维，但德维总是给予她超出少游等人所有的赏赐。在这种情况下，渝娇与奈霖被人扣上因为德维钟意而上位的帽子便在所难免，哪怕德维的赏赐次数并不多。由于德维和她们都当众反对这种言论，并且忙于印书后的德维也没空专程送她们东西，所以这种言论的反对者似乎更多。
奈霖、役染和渝娇三家的赏赐几乎差不多，但三家关系虽然不差却并非密友，甚至平常走动也很少。红蔻、瑶思与渔椰则不同，三人都知晓对方与自己一样有效忠之人，纵使平日不常走动，偶尔相聚却异常亲密。由于瑶思毫不避讳自己是德维心腹的无赖又无耻的态度导致她获得不少云雾山欲售物品的优先采购权，所以瑶思是所有心腹中获利最多的，甚至比奈霖、渝娇和役染家族都多。身处教育部这个冷门衙门的红蔻与渔椰则是获利最少的，甚至可能比紫晴个人赚的都少。红蔻是本身就不擅长经商且部门又不非中央大部，所以德维除了私下送她一些钱财外，她的赚钱之道便主要看瑶思有没有想到她并愿意分她一杯羹。渔椰掌管王国储备及杂务，拍卖点与竞技场的管理都被划到她名下与人事部、财政部协同管理，但她这个人非常规矩或者说胆小，不敢从这些在别人眼中可能财源滚滚的职权中牟利。倘若换了瑶思，她肯定会提出自己优先购买后保底销售这种存在风险但利益极大的无耻办法。至于露思，她跟瑶思认识之后在厚着脸皮赚钱之道路上愈发熟练。
无心的役染为刀剑离开后，隐忍的奈霖代笔行权从权力顶峰监视权力机构，谨小慎微而拼命的渝娇成为权力机构掌权人，精明狡猾的瑶思掌管监察社会状态并观察权力机构的礼仪部，圆滑而头脑清醒的露思直接监察王国权力机构，性格正直而忠诚的红蔻负责人民及未来官员的思想教育工作，这些人看似没有人、财、法、军等国家权力核心基层的直接管理权，实际上却将提倡男女平权的雨青国台面上整个权力机构包裹在内。如果说开国期需要役染这样的刀剑，那么稳定期最需要的便是将权力以德维预想方向施展的监督者，至少群体思想整体被改造并持续至少三代人的建国前几十年需要这种干预手段。
渔椰才疏学浅且记性、悟性、创造力、管理能力几乎样样不行，但她既对德维忠诚又没有贪赃枉法的勇气，所以在用她过程中发现此点的德维将一些本该人事部直接负责的产业先交给她负总责。她可能没有查清账目的技巧或能力，但她能不厌其烦的对自己管理的储备库内物资反复清点；她做不到让竞技场繁荣兴旺，但她能不折不扣的执行德维可能一时兴起提议的竞技项目哪怕执行过程中需要她和底层临时工一样奔波；最重要的是她对拍卖场的物资从不找人暗箱操作来侵占或牟利，并且在云雾山物资销售期间能亲自前往拍卖场坐镇以确保拍卖会尽量公开且拍卖品获得高价，这说明了她是一个非常老实而勤恳的人。新规划区的管理涉及到诸多部门协调，除了渝娇总揽全局作为最高负责人外，人事部与财务部也负责出入管理和运营，但由于新规划区的直接负责人是渔椰，所以那些人既不归她管却又必须受她监督。
总而言之王国有许多产业和机构受到渔椰监管但大多数机构的人员却又不是仅仅对她负责，所以不仅王国的官员对于她的权限搞不清，就连她自己对于自己的职责有时也有点晕乎，可是她这样的人是必不可少的。仓储、拍卖点、竞技场、剧院、王国书店等所有交给渔椰监管的单位不是涉及大量钱财物流通便是由云雾山建设而尚未走上正轨，德维需要一个忠诚的代言人来确保自己在不公开干涉那些移交产业的前提下仍然能够指挥它们的发展。现在规划区最大的任务便是掌握和了解自己并迎接庆典，在那之后王国才算真正接管它们。这种事交给别的官员来做难免存在沟通过于庄重且事后不好甩锅的问题，而交给心腹高官来做又过于小题大做，一直干杂活的渔椰在渝娇、少游、秋然、海苫指挥和协调下担任区域负责人便可以暗中指挥她来试验一些不确定是否可行的创意。例如竞技场增加因为没有观众愿意付费后坐在台阶上远观而闹事的斗蟋蟀比赛和导致多人受伤的斗牛比赛，剧场低价出租给乐坊或者青楼艺人来牟利后被少游等人指责有辱庄严，展览区作为临时图书馆展览云雾山丛书却因为场地问题导致在场员工视野狭窄进而导致大量失窃，把云雾山丛书放在王国书店出售导致哄抢偷盗后连其它书籍都损失惨重，这些馊主意都是德维的建议，但最终被人指责无能的都是渔椰。或许这些事换个人来做便能成功，但像瑶思这样有能力的人用来做这种杂事又太过浪费，其它官员又不见得愿意一声不吭的背黑锅。相较于役染次相时期，渝娇掌权后的王国掌握和运用这些机构的能力会提升，德维已经决定在庆典结束后把渔椰所辖各部完全交还王国以减少不必要的中间环节，至于渔椰这名忠心部下的安排自然不会随便打发草草了事，只是德维直到来到天水帝国才想好如何安置她。
和德维一同抵达天水帝国的还有擅长刀剑并用的食圣端木，银蛇暂时成为荆棘门的常驻值守来承担响应烽火告急，兽圣孟秋负责云雾山领地巡逻来确保所有擅长之人被消灭或者变成只能劳作的行尸走肉，音圣水龙已经离开雨青国并取代一名恶人身份成为天水帝国的一名专门制造和出售阉人的奴隶商。
在诸国使用奴隶和制造阉人都习以为常的情况下，水龙打出“确保阉人术后存活”的口号并试图以自己的操刀流程影响行业。在雨青国制造阉人是伤害类重罪，但司法执行及奴隶主对自己名下奴隶执行除外。当然自愿受阉人也可以例外，但其到底是否真的自愿就不好说了，而他们若不敢报官则官府不会知道或视其为自愿。就算他们报官，要证明自己当时并非自愿也是麻烦事，毕竟顺利完成此事可不是街头斗殴那么简单。相比诸国，雨青国对于罚为阉人的条款更多，这是因为云雾山暗含了控制人口增长的深意，水龙潜伏到天水帝国自然是想扩散这种影响还不被人怀疑与云雾山有关。
德维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导致天水帝国难堪，所以出行以使用雨青国身份的端木为主，自己则借用了瑶思一名仆从的身份凭证。德维真正抵达天水帝国的时间比任何知情人想象的都更晚。他利用自己速度迅疾的优势和端木堂而皇之步行出关之后又趁夜从小路溜回云雾山深处劳作，区区莲梦的事情做足表面工作然后最终办成事就好，岂能与自己筹备的庆典盛事相提并论？鉴于有些区域过于遥远，德维在奈霖写下国书后以自己的方式送信，所以云雾山要搞庆典的事已经传遍极广。即使那些人因为距离遥远和路途险阻而来不了，最终也一定会对此进行探听，德维可不想因为准备不足而丢脸。
按照莲梦所有推算商人走陆路正常抵达皇城所需时间再加十天后，德维带着端木出现在天水帝国并以自身气势和金币为资本谈好了几宗贸易才准备正式进入它的皇城。由于德维和端木没有沿途过关凭条所以他们无法正常进入内城更无法住店，但是朝廷的管理终归有些漏洞，德维也并无意久居此地。在进入内城前，德维带着端木找到丝绸商所知晓的强盗窝点，然后躲在暗处令端木消灭所有手持兵器或者试图攻击他的人。成为强盗的人总有各种原因，但只要其做出伤人绑票的行为，那么在雨青国便属于重罪。强盗聚集之处往往祸害周边百姓，官府想要对付他们却并不容易。若是大兵压境，强盗的主力便提前逃跑；若是少量人员前往又不一定打的过。
派遣习武高手倒是好办法，可是这些高手的行踪也有可能被土匪先察觉并做好应对手段。并且如果不是非常强大的武者，其在土匪窝面临土匪围殴也不能保证一定找到并消灭土匪主要头目，甚至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倘若这伙强盗被朝廷重视，那么朝廷可能会派一群高手来围歼。但是小地方土匪那么多，其中有可能存在头脑精明或武功高强或与官府勾结之人，所以要根除土匪问题并不容易，朵绮国的土匪问题也是在它成为雨青国后遭到云雾山清扫才解决。现在的雨青国可能有劫匪但劫匪绝不可能有自己营寨并发展成土匪窝，除非官府瞒报且德维着实没空去查，否则那些土匪会第一时间成为云雾山只懂劳作的行尸走肉。
天水帝国的强盗窝并不少，尤其是贵族辖区及权力交接地带，它们在德维眼中便是一个个小型钱库。出于擅自在他国行动可能带来不利舆论的顾虑，德维不在强盗窝或他们绑来的苦力面前露脸，而是由端木手持普通铁片刀独自完成攻击山寨、逼问钱财位置及夺财离开的流程。这种地方的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见过端木，所以不戴面具会比带着面具更能避免被人猜想与云雾山关联。端木的行为客观上救了一些人，但本质上还是为了搜刮土匪窝里的金银宝玉。要办莲梦的事需要花很多钱，但莲梦没有那个价值，所以德维选择从天水帝国搜刮后办事这种有点啰嗦的方案。铜币携带麻烦，珠宝兑现麻烦，但为了避免令人察觉他只在金银的目的，端木从这些知名大匪帮手中抗走所有能找到的货币和首饰。
按照德维的计划，假如莲梦的女儿未被她的偏将父亲刀三送往雨青国，那么这些钱财便是引诱刀三出售她及从宫中接出莲梦母亲的铺路石。幸运的是情况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当德维进入皇城调查时，莲梦的女儿已经在前往雨青国的路上而她的母亲也已经被刀三圈养在皇城家中。德维命令端木暗中护送莲梦千金，自己则准备转移莲梦那遭到严密监视的母亲。此事的难点在于德维需要将整个过程以合理且不会引起两国纠纷的方式进行，并且还要尽量避免杀人以影响声誉，这就导致许多便利手段不能使用。
人贩可以算的上是最冷血的一类人，即使是合法生意，他们也因获得奴隶的方式及对待奴隶的态度而成为商人中比较残暴的那一类人。天水帝国皇城的人贩并非都是合法经营，有很多贩子的货源极其罪恶，同时他们的生意范围也相当广泛。德维没有过关文书也不方便盗取他人身份凭证，所以他潜入皇城之后既无法住店也没有马车可用，这就意味着他只有在夜间与人交易才能扛着钱袋而不被路人质疑。德维不过穿着锦衣在门面较小的青楼门口路过便被热情的女子拉入院内，随手扔几串铜钱便成为她们眼中出手阔绰的贵人，自然也就有了无需登记身份便能住宿的房间。
既然答应莲梦带她母亲去雨青国，那么她母亲的意见便不重要。既要做成此事还不能在日后引来两国纷争的唯一办法便是利用罪恶势力并把自己塑造成拯救者。
金银是最好的交易货币，抢来的珠宝则很可能让收取人在未来因此倒霉。入住的第一天夜晚，德维痛饮两坛店里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酒，然后早早便醉酒昏睡过去并在宵禁结束后早早离开，如此往复三日后，他给此处最红的女子赎身并请她先自行租个住处等候。理由是自己只能趁家人熟睡后偷跑出来，所以既不能陪她找房也不方便陪她办手续，但是自己可以保证最多一年后不但还她真正的自由，还会给予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妥善安置。名叫蝶红的女子作为头牌自然有拒绝的权力，她内心对于这名神秘出现的男子感到害怕，但是对方面对老鸨开价毫不还价，所以老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至蝶红找到住所为止，德维每日白天一边躲避官差一边在书店、乐坊、赌坊等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地方露脸晃荡。德维想过自上而下的方式将她送到雨青国，例如劝说皇后或者其它皇帝宠妃。莲梦的母亲翠寒是皇帝的女人，但皇帝有很多女人而且每个人都巴不得这样的人少一点。问题在于要找她们交易就必须闯破皇宫防御，这是莫大的禁忌。就算成功说服她们，德维也无法向他人解释自己以何种渠道与她们沟通。
在银块开路下，蝶红当日便找到几处空宅，夜里与德维商量后，次日便从青楼搬到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偏僻宅院。德维颇为大方的帮她赎了两个日常负责伺候她的小丫鬟，然后随她们抵达住处稍微清扫后便静候老鸨送来德维要她代购的碗筷、马车、铺褥、炊具、草料甚至还有笔墨纸砚。老鸨的开价很黑，黑到蝶红都觉得离谱，但满脸络腮胡的公子毫不犹豫的付款。接下来德维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白日必须待在家里的话，随便找张椅子便翻看从书店淘来的书籍，它们通过老鸨的送货车队一并被送了过来。蝶红指挥俩个小丫头清扫卫生直到晌午，德维带领她们前往青楼用餐后再回住处便又是一言不发的看书。
很多地方对于女子同桌用餐不爽，对于青楼女子同桌用餐更会斥责店家，不过德维选择去青楼是因为不想因为带着漂亮女子一同出现在酒楼时意外遇见纨绔子弟挑事，而他身上没有任何合法的身份凭条。如果遇见官府查验，那他就只能拿出在山寨捡的身份条，但那并不保险。再说知道他在天水帝国办事的雨青国人不少，就算他脸上贴满了假胡子来伪装，终归需要把翠寒接到雨青国，身份也就无法隐藏。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在未来被人查验，毕竟多嘴多舌的人把事情传到天水帝国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他必须尽量回避公开违反天水帝国法律，那样就可以把黑锅扣在天水帝国核查身份的体系有漏洞。
蝶红对于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捉摸不透，但她深知能够随意为她赎身而不在乎钱的人一定不是好惹的。那俩伺候她的小丫头尚且年幼少不经事，她们对于自己可能陷入危险浑然不觉，只是一如既往的随侍左右。对蝶红而言，她们成为心理上的依靠，哪怕她深知这俩孩子根本保护不了她。
德维默默看书，直到日暮西山才放下书籍。中午返回时购买了蔬菜与粗面，所以晚饭可以让她们在家中自己做，此时俩个小丫头也陪着蝶红在厨房忙活。那俩小丫头显然没有掌勺经验，蝶红似乎也不怎么会做饭，三人忙成一团，但半天端不出一样成品。德维无奈只能亲自上手，在尴尬而手足无措的三人注视下随意炒了俩小菜搅了面汤，然后与她们共进晚餐。俩个小丫头对于同桌吃饭显然感到紧张，所以德维随意扒拉几口了事便独自回屋休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张的三人用餐完毕并刷锅洗碗结束，德维便命俩丫头去烧水准备休息，而蝶红则被她带到远离厨房的马厩附近。
“我在赎你的时候说会在一年后把你安置妥当，那么你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吗？”
“这个，我不知道”蝶红顿时紧张起来“公子您生气了吗？是我惹您生气了吗？都怪我笨手笨脚”
“你听过投名状吗？”
德维打断了她的话，而蝶红顿时一愣，面色更加紧张。
“强盗，啊不是，山大王那”
“好了”德维再度打断她“你知道意思就行。为了一年后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需要你做一个口风紧且听话的人，你愿意吗？”
“奴婢绝对不敢乱说话”
“很好，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有任何人打探关于我做过什么事，你无论是否知道都要回答不知道，我不希望身边有一个话多的家伙”
“是，一定做到”
蝶红吓得脸色苍白，这位始终不透露名字的公子言语间似乎要做什么坏事。
“你是头牌的话，认识刀三吗？一名禁军偏将，据说颇为好色”
“不认识”蝶红立刻摇头“那样的大人物怎会来找奴婢？”
“小小杂牌将军算什么大人物？或许真没找过你或者偶尔来过但是没有报身份吧”德维分析道“你所在的青楼规模不大，他也许真的没有看上。不过如果你那里规模很大，那我就不敢赎你这个头牌了，太惹人注目和仇恨了。”
“可能吧，奴婢不认识这名将军”
“你应该认识人贩子吧？”德维问道“街上那种最残忍的采割乞讨的幕后头目应该是人贩子中最残忍的那类，你认识做这个的吗？”
“不，不认识”蝶红感觉身体都吓得有点僵硬“奴婢平常不让出门，真不认识”
“别紧张”德维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若要你做那种事，你得乞讨多久才够赎身费？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此地对于这种人的官方态度，在我们那边可是把此类人视为必杀罪犯”
“公子不是本地人吗？”
“如果你要做的事会给人带来不幸，你希望这个倒霉蛋是你或者你的朋友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陌生人？”
“那个，谁也不愿意自己身边人倒霉吧”
“嗯，很好。你若觉得跟在我身边很危险，可以允许把你退回，但是那样的话，你的老鸨会很愤怒吧，我可能也会不太放心你”
“奴婢，奴婢愿意跟在公子身边”
蝶红又怕又委屈，她已经明白平常男人喜欢的撒娇讨好此时并无意义，这个人找她分明是别有目的。但是德维对她并无恶意，事实上自从她租到房子时便已经失去作用，她留在德维身边对德维而言只觉麻烦而已，但是德维既然承诺安置她，就不打算把她送回，再说返回的路上还需要她伺候翠寒。
“哈，明智的选择”德维笑笑“现在你便驾着马车带我去刀三家”
“奴婢不知道在哪里”
“没关系，我知道”德维边套马边说道“三日前我便在店铺预订了十条被褥，返回时一并取回，既可铺又可盖，同时再买些锅碗瓢盆，不必用老鸨提供的东西”
“哦”
“之所以让她提供这些不过是给她一个赚钱的机会，但我可不敢相信她会真的全部都代买新货，毕竟店铺也需要时间缝纫吧？”德维将马车拉出后继续说道“稍后你与我坐马车内，让牡丹和芍药赶车。你这样的头牌被赎的消息传开后少不了登徒子来骚扰，让她们跟在身边比自己待在这里安全”
“好，我这就去叫她们”
德维点点头，继续忙活着。牡丹和芍药分明是老鸨起的艺名，但德维在自己都不透露名字的情况下也不想打听太多。德维的打算是先礼后兵，趁着此时刀三一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过去可以确保信息在刀三家以最大范围和最快速度传播，也可以确保莲梦的母亲翠寒一定能够得到信息。
小妾是皇帝的女儿，那么正室身份自然也不会差，事实上正室玺蔌是皇后的嫡系后辈。莲梦说过此人与她关系不冷不热，既无仇怨又无亲情。德维觉得鉴于莲梦为妾的身份，玺蔌不肯关照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便是一种无情甚至可以说残忍。考虑到后宫女子彼此竞争敌对，玺蔌作为皇后之女不搭理莲梦要比害她好上千万倍。
由于担心店铺关门早，德维带着她们先去取货，然后才去刀三家拜访。贴了满脸假胡子的德维打扫马厩时沾染了一身臭味，所以当蝶红扣门求见时，刀三府上的伙计对于是否通报感到有些为难。毕竟德维一身丝锦服饰，身边又有如此美貌女子，他们觉得德维身份想必高贵，可是对于德维又着实感到脸生。德维看出了他们的纠结，上前一步掏出一根金条。虽然其价值与雨青国的真金不能比，毕竟含有杂质太多，但是总比黄铜金要值钱很多。
“我受人之托来与刀三偏将谈事，此物乃委托人要赠送给玺蔌公主，请你交给他们并代为传话”
“不知壮士怎么称呼，受何人所托，我好像老爷禀报”
“你可以称呼我为葫嗄，是莲梦夫人所托”
德维镇静自若地撒谎，他相信人类的好奇心与贪欲会促使刀三和玺蔌接见他这个陌生人，结果也正如预料一般。葫嘎乃是梦婵那失踪丈夫的名字，德维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胡扯，此时突然想起便拿来用了。
步入客厅，四十多岁的刀三与一名妇人坐在堂上，客厅内除了俩个丫鬟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外再无他人，但德维相信自己受莲梦所托来访的事已经扩散开。
“不知哪位是刀三将军，哪位是玺蔌公主？”
德维在明知故问，称呼公主而非夫人也暗含贬低刀三并抬升玺蔌地位之意。
“这里没有公主，只有将军夫人”玺蔌说道“这位便是刀三将军，我便是他的夫人玺蔌”
“好，见过将军与夫人，那么现在就步入正题吧？”
德维点点头，这种行为在在场众人眼中颇为失礼，但德维不给他们发难的机会。
“这金条是莲梦妹妹托你所赠？”玺蔌指着桌上金条问道“她为何突然要送我这个？又托你带了何话？”
“此乃路费，莲梦夫人说雨青国庆典似乎颇为有趣而且雨青国对于女子颇多保护，她希望你这名好姐姐能够过去观礼，她会负责此行所有花销，而我则会负责夫人的安全”
“就为这个？”玺蔌满眼不信“她还说了什么？你可有什么信物？”
“并无信物，莲梦夫人希望夫人在千万雨青国的路上能够将她的母亲翠寒一同带去，她是希望母亲可以有机会目睹庆典似乎壮丽”
“没有信物，你如何证明这是莲梦所言”
“在下不过收取一些小钱来传话并顺便保护夫人，夫人是否相信与是否愿去都与在下无关”德维淡定说道“莲梦夫人说无论玺蔌姐姐是否愿去，她都希望有机会感谢夫人的照顾之情，也希望夫人能够代为照顾她的子女，所以她托在下给夫人带了二十根金条以示感谢。”
“哦？其余十九根呢”
玺蔌尚未说什么，刀三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在下这是第一次来天水城，人生地不熟担心城内治安，所以那十九根金条被埋在城外，再说莲梦夫人要求与玺蔌夫人确认一件事后才能将剩余金条赠送”
“何事？”
“莲梦夫人说她与玺蔌夫人本为姐妹，无论处于何种状况她都尊敬玺蔌姐姐，但不知玺蔌夫人是否视她为妹妹”
“这还用说吗？”刀三炸炸咧咧“当然是妹妹了，她们本就是亲姐妹，对吧？”
“嗯”
玺蔌只是点点头，算是承认。这话并非莲梦所说，但德维相信莲梦一定很高兴德维能这么问，就像她会因为德维为了照顾她的孩子而拿出二十根金条感动一般。德维没有告诉她这些金条的品质和雨青国金币无法相提并论，也没有告诉她这些金条能被刀三用在她孩子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阐述了自己为了解决她后顾而做出的付出。用二十根金条收买莲梦的忠心？笑话，投石问路真的指向仅仅是莲梦吗？答案显然并非如此单纯，玺蔌拥有皇后血脉，这意味着她是皇室嫡系子孙，这二十根金条做开门砖可不是莲梦配得上的。不过后来莲梦虽然很感动，但是在得知德维是用本想给她们母女做生活费的金条通过送给刀三来照顾她儿子后，似乎她们三人的心态都有了微妙变化，好像瞬间对天水帝国所有人与物的感情都淡了。
敲门砖目的达成，接下来就是翠寒的事。正常情况下刀三肯定不敢送走皇帝的女人，但是如果是莲梦的意愿且有玺蔌求情，不知情况是否不同？德维有一条底线便是不能去见皇帝，否则万一皇帝召见后要求跪拜礼怎么办？所以对于玺蔌的拜托只能以漠不关心的第三方态度，绝对不能表现出牵扯在内的样子，否则就算不被皇帝召见而是被皇后甚至哪个对雨青国有兴趣的贵族、大臣召见，对方也很可能要求行礼，而这礼按天水帝国规矩很可能是跪拜礼。
“既然玺蔌夫人确认，那么请将军派人出城南直走找到一处有两棵松柏树的路口，金子便在南侧松柏树向东三米处下埋三米。”德维说道“翠寒夫人说若玺蔌夫人和翠寒夫人都去雨青国便请二人同行，在下可为保镖护送，若只有一人前往，在下便只护送一人。不知二位何日可以动身，在下希望月内便能成行，如此不会错过庆典”
“雨青国路途遥远，我就不去了”玺蔌说道“至于那位翠寒夫人”
“她也肯定不会去的”刀三接过话说“那位可是皇妃，身子高贵，怎么可能跑那么远？”
“在下听闻翠寒夫人就在此府，何不请出直接询问？”
“放肆”刀三怒道“皇妃娘娘岂是想见就见，想问就问的？”
“那么请夫人代为询问可好？”
“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刀三冷笑“陛下命我侍奉皇妃娘娘，没有陛下同意，谁敢送皇妃娘娘出国？你若想问，就去问陛下”
“在下不过受人之托，既无意打扰翠寒夫人也不敢惊扰圣驾，既然如此，在下这便告辞了”
“不急”刀三笑笑“既然来了就吃过饭再走，等挖金子的回来，你也过目看看是不是足数，有没有被人私吞”
“若是将军认为有此必要，那在下便在院中等候吧，在下已经用过晚膳”
“何必客气，来喝杯茶”玺蔌说道“我也想听听莲梦妹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壮士是来自雨青国吗？”
“抱歉，在下只是由人介绍后受她之托顺便赚些小钱，对于莲梦夫人的事知道并不多，可能让您失望了”
“她之前给家里来信，也没提这事”刀三问道“她只送了二十根金条？”
“在下定居雨青国，若是贪污私藏，将来将军与莲梦夫人一通信便可知，届时在下在雨青国便再无立足之地，是以在下绝不会为这点小钱而触犯雨青国法律”
“小钱？你在雨青国做什么的？看来很有钱啊”
“钱多钱少不重要，安全最重要。雨青国为百姓提供了安全的庇护之所，相比之下，再多的财富都是小钱”
“你对雨青国评价很高”
“作为遵纪守法的商人而言，那里确实不错，不过对于它国达官贵人而言，那里可能并不适合居住”
“哦？此话怎讲”
“商人只要纳税就是守法国民，安全无虞且交通便利。但达官贵人大多骄傲放纵，许多贵族对于调戏街上女子视为乐趣，这些在雨青国都是要被判阉割的罪过，所以他国达官贵人去了那里很可能会觉得非常不适应。我想这也是莲梦夫人邀请玺蔌夫人而没有邀请将军的原因吧”
“笑话，本将军向来尊纪守法，雨青国算得了什么？”
“在雨青国，女子也可当家做主。夫人乃是公主出身，若在雨青国，恐怕一家之主的身份只有夫人谦让之时才能轮到将军，将军还愿去吗？”
“小小地方，妖风不少”
“或许吧”德维懒得理他“毕竟那里的国王是一位女王”
“傀儡罢了”
“换做将军，可愿背负傀儡之名却身居帝王之位？做一人之傀儡却居天国家权力顶峰，总比听一大堆人发号施令要有尊严吧？况且那女王行动自由丝毫不受限，众人见之皆尊敬有加，我觉得与其说她是傀儡不如说她只是有一名不好惹的太上皇在背后制约更准确”
“本将军可不敢妄想帝王之位，不过你可曾见过那首相？”
“见过，远没有将军威风凛凛，那人看上去与市井小民没有区别，和在下一样是雨青国的普通人罢了”
等待之时与刀三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待金子取到，德维便立刻告辞不愿再待。期间翠寒没有出来，看来不是行动受限便是对莲梦并不关心。无论哪种原因都不重要，既然决定帮莲梦把人送去，那么这人怎么想便不重要了。所谓先礼后兵，德维已经按照礼节表达了自己要带翠寒离开的任务和目的，既然遭到拒绝，那么未来德维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在劝说无效后迫于无奈才开始想损招。
德维对于翠寒出城本就准备了两套出城方案，一套是走刀三的出城路线，另一套是找地下组织办事。前者若刀三一时糊涂选择答应，那么未来肯定会被皇帝算旧账；后者因为影响声誉，德维只想利用而不想现身与之相识。
返回住处的路上，德维闭目聆听着沿途街市各色人群的谈话，记忆着其中蕴含的情报。次日寅时的城市仍然处于宵禁之中，德维趁着夜幕漆黑悄然将埋藏在城外的铜钱与部分金银财宝办至院内小屋。这个国家仍然以铜钱为主货币，雨青国的小银币甚至中银币被某些人蔑称为锡币，大银币则视为掺了锡的劣质银子。考虑到货币主权问题，德维也理解诸国的态度，雨青国不也将各国铜币视为铜而非钱币吗？
钱币不是留在现场便是扔到附近村子或路上，德维只取来两麻袋作为日常消费备用；珠宝可分为贵重、值钱、一般三类，其中贵重这一类极可能遇见认识它的货主或官府而给其主人带来麻烦，一般的这类则与铜钱一样只带来少许备用。天亮之后，德维告诉蝶红三人关于自己朋友在宵禁结束后悄悄送来一些钱财的故事并禁止她们进入那间小屋。至于自己的朋友是否避开门外刀三安排的眼线以及送来多少钱财，牡丹和芍药因为年幼而未深思，蝶红也没有追问。反正对蝶红撒的谎话不止一个，德维相信以她的处境和不算蠢的智商，她应该能做出不乱说话的判断。
如果要坑人，那就坑最坏的恶人，德维决定让强掳同类并制造残疾的残暴贼子做必杀棋子。德维一直避免深入打听蝶红三人家事，毕竟雨青国不是收容所且资源有限，而她们肯定不会被德维视为棋子。刀三得财消息散开加上蝶红本身在小圈子里有知名度，前来骚扰或者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疲于应付的德维决定加快进度。
在德维眼中的不值钱首饰对穷人而言仍然宝贵，它们被使用过的痕迹使得它们若不在典当行之类的地方便会令人好奇其来源进而怀疑是赃物的可能性。不过德维带来它们只有一个原因：既要让倒霉蛋背上为财而冲动作恶的骂名，又让他的同伙得不到太多实际好处。在解决出城问题之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把翠寒从刀三府中弄出。皇帝不可能休妻，要避免日后麻烦就只能让雨青国以拯救者身份介入。
由于府内缺乏粘胡子的胶水，尽管德维非常小心，还是在洗脸时被想以用布帮忙擦脸作为讨好举动的芍药一把将德维贴的络腮胡搓下来一片，当时场面颇为尴尬。考虑到城内有可能有人去过云雾山，德维不得不放弃白天出门的念头。可能满脸大胡子的模样令人觉得野蛮粗鲁，在德维洗掉假胡子并表示贴胡子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洗掉也没关系后，蝶红三人从紧张畏惧的懦弱气质逐渐变的放松甚至可说放纵。
自己富不算富，别人都穷才算自己富；自己繁荣兴旺不算盛世，邻国混乱不堪才算自己优秀。德维虽然来到天水帝国并且无意破坏这里，但是顺便为雨青国弄点好处总不是错，反正使用的钱财本就是天水帝国的。
天水帝国的贵族虽然具有不小自立性，但是目前受到帝国中央辖制很深，所以最经济实惠的投资自然是冲着皇族，无论这投资是为了拉关系还是毁了对方的才俊青年。天水帝国觊觎皇位之人很多，但是太子的优势几乎不可撼动，所以理论上而言结交太子的父母即皇帝、皇后来通过他们影响太子对雨青国友好最高效，但实际上皇帝八世同堂，别说太子，就连太子的孙子都过了塑造价值观的年龄。如果只算嫡系长子长孙，太子的嫡长孙也就二十多岁，那名嫡长孙的嫡长子尚在学步年龄。从投资角度考虑选择嫡长孙无疑比投资太子更有风险也更有利益，但是雨青国自诩中立，实在不能随便站队，再说谁敢确保他一定能得到皇位？所以就算要投资他，也必须迂回且不能公开，最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的嫡系子孙变成对雨青国友好之人。忽悠他们去雨青国读书是一个办法，但德维不能亲自做这事，否则一旦他日身份暴露，很可能被人误以为雨青国官方态度。而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想要让他们心向雨青国，最好的办法便是长辈的教导或者出发点在其它原因上导致的前往雨青国留学，达到这个目的最好办法往往也是最市侩的办法即威逼利诱加挑拨离间。
拜访刀三之后的三日，德维虽然聆听着街市言论却几乎不公开出门，至少那些有意找他攀谈之人从未在院外见过他。第四日晚饭后，德维以可能有贵客要来的理由命令三人早点回屋休息不得出来，自己则跑进藏钱小屋，然后扛着两麻袋不值钱的首饰从侧墙翻出后从偏僻小巷躲避人群来到距离自己居所相反方向的另一个街区后，隔着拐角把麻袋扔在一名残疾乞丐身旁便悄然返回。
蝶红三人其实听见了小屋开门声，所以蝶红推测德维是想数钱又不想被她们看见，她完全没想过德维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了一伙残暴人贩。那些首饰虽然扔给乞丐，但它们在宵禁前便会被暗中监视的凶徒收走并据为己有。由于这种事类似天上掉馅饼，所以外人根本不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受到施舍。
寅时，蝶红三人乃至整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在熟睡之时，德维再度悄悄出门，目的地是翠寒居处。出城麻烦跟出府的麻烦相比就小巫见大巫，所以必须设法让翠寒主动离开家丁众多的将军府，然后才能轮到出城方案。
为了避免被人发觉有人登堂入室，德维没有像普通窃贼一样用铁片拨门栓，而是直接以剑气带动门栓并在入内后立刻展开隔绝声音的屏障，然后才拍醒沉睡的翠寒。这名年纪大约五十出头的妇人顿时惊恐呼号，由于不想暴露隔声法术，德维便用碎布堵住她，等到她无力折腾时才向她单方面说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雨青国，拜托我接你去雨青国，之前上门送金条的便是我”德维无视她眼神中的猜疑继续说道“雨青国对于莲梦的身份很不放心，如果你愿意前往雨青国，莲梦便可以自此切断与天水帝国联系，雨青国也能放心的收留她并赦免她作为天水帝国探子的罪过。如果你拒绝去雨青国，那么雨青国便会因为没有可以。制衡莲梦的人质而不愿诏安她，那么她便只能面临死刑，所以你希望她荣华富贵还是身处陷境呢？”
“莲梦的女儿也可以作为人质，但是份量不够，而她的儿子心向刀三，所以真正够份量的人质只有你。如果你愿意帮助她，那么我便帮你前往雨青国；如果你拒绝，那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你可能也无法在天水帝国立足。因为莲梦已经背叛天水帝国，所以你若留下，即使她不被雨青国接纳，你也会被皇帝诛杀”
翠寒眼神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眼神逐渐迷茫和慌乱。德维虽然没贴络腮胡，但是头巾隐藏了面容。
“莲梦的儿子也是刀三的儿子，刀三会保他们，你留在这里又有谁保你？何不前往雨青国帮助你的女儿站稳脚跟？你可以好好思量一下，若决定前往雨青国，便设法以想念女儿的理由让刀三允许你出行。我知道他没有决定权，但是你必须做出想要去雨青国的态度才不会在未来给雨青国和你自己惹来麻烦。在那之后，你便称病不起，做出思念女儿而忧患成疾的样子。如此保持二十日后，你便以要为女儿祈福的理由前往城外神社，后面的事便交给我。你虽然被圈养于此，但我想祈福之事应该可以成行，毕竟此地不是冷宫”
于此同时，天水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唯一人妖制造者秋晨失足掉入井中。午饭后，蝶红被德维指派上街购买素色棉布，要求是最畅销那款。待她买回后，德维令她剪下一块然后写上收取首饰的凶徒所在地址及其劫杀路人的举报信。德维明说因为看他们残害无辜觉得不爽而诬告想让他们吃点苦头，所以要蝶红换左手写字且避免手上有任何胭脂气息。蝶红虽然心中畏惧，但还是悄悄完成了任务。宵禁之后，德维通过偏僻小巷抵达太子的嫡长子府中，然后收敛气息避过武功高强的守卫从墙角翻入后院。为了确保对方能够行动起来，德维用布包石使劲砸向他的窗户，随后溜之大吉。或许会怀疑它是守卫所扔，或许有些守卫要倒霉，但是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他怒气冲冲的向太子告状并严查布上所举报之事。如果不是皇帝和太子居所守卫森严，做此事极易和武功高手联系起来，德维肯定首选折腾他们。次日，皇城的司法机构便行动起来，这个罪恶团伙的大部分成员被先抓后审，少数习武之人见势不妙悄悄逃走。可惜德维折腾这些凶残罪恶家伙的目的便是他们，他们选择逃跑还不如选择被抓更划算。孟秋虽然不在此地，但德维自己也可以追踪并控制他们。
这夜的寅时，德维再来太子的嫡长子府中，不过目标却是太子的嫡长孙一家。如果不出意外，太子的嫡长孙早晚会是皇帝，而太子刚学步的重孙也会是下一任皇帝。虽然从预计到变成现实需要几十年时间，但他对天水帝国产生影响力却用不了那么久。由于德维身份证未来会泄露，所以不能正式影响天水帝国皇族，那么与太子的嫡长孙直接会谈便不合适，而且这位身上的纨绔子弟气质可没有保密的选项。要影响太子的重孙，只能通过他的母亲即太子嫡长孙的夫人，并且德维判断忽悠她的方案一定可行，因为她本人作为政治联姻的代表本就有掌控皇族的使命。
和翠寒一样，在拍醒这名很可能成为皇后甚至太后的女子后，她的怒火似乎能杀人。等到她疲惫不再折腾之后，德维才正式开口，此时的她也只能听着了。
“只是点穴制住了你，待我解开，你便能行动自由”
所谓点穴纯粹胡扯，德维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禁锢法术而胡诌。如果采用点穴方式，那除非与此人有仇所以不在乎伤人后果才合适。
“其实你不该试图叫人，你有没有想过把院外的人叫来此地后果？这个时间的这个地点，你的身份与我这样的男子待在一起，你觉得他们怎么想？就算他们认为我是来偷东西的小毛贼，你觉得你的丈夫及他的家族真能做到丝毫不计较吗？听说你结婚没多久，你的丈夫却已经在新欢那里过夜，你觉得你们的感情真的情比金坚吗？就算他无比信任你，他的家族会愿意一个有污点，哪怕纯属污蔑的污点的女子在未来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吗？如果他们有哪怕一丝介意，你觉得后果是什么？听说你们的皇帝近几年诛杀了不少勋贵大臣，你的家族地位很高，在皇帝眼里本就颇为在意吧？会不会将来有一天，皇帝或者太子甚至你的丈夫突然想到今日，然后找个理由将你灭族呢？”
“哟！眼神中的仇恨似乎变的凄凉，你是不是在想以死明志的可能性？那样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很蠢。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而你的丈夫现在便做不到一心一意对你，试想如果哪天你死了，你的孩子却还是嫡系子孙，可你的丈夫家族会允许一个没有正妻的太子登上皇位吗？为了避免世人诟病，不仅你的子孙成为障碍，你的家族也成为障碍，你觉得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唔，好像话题跑偏了。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说教，而是为了交易”德维笑笑“你不方便自报姓名，我便也不自报姓名了。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扔石头砸你公公窗户的人是我，那些人的赃物有许多真的是我故意扔给他们的，记得保密哦。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讨厌他们，他们采割同类牟利，其凶残比豺狼虎豹更甚之。我虽然不是天水帝国的人，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这些家伙差点绑走我的丫鬟，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我希望你能劝你丈夫，让他向上劝说来严惩那些人，你也不希望自己或者孩子或者你们的家人在逛街时被人砍了当赚钱工具吧？报酬方面嘛，我本来想给你一个避免你丈夫远离皇位并导致你们一家被杀的忠告，但是我发现你体质似乎有点问题，所以改为给你一个个人建议吧。”
她的眼神虽然还不平静，但是显然听了进去。
“雨青国丛书中有方名为乌鸡白凤丸和温经汤，你找到它们然后按方服用，否则你可能会不能生育。先服用三十日然后找大夫看看效果吧，可惜我那个时候已经离开此地，否则倒可以多帮你看看。你若找不到那书，待你履行交易职责后，我可以亲自告诉你药方”
“如果你想要那个避免你家遭遇杀身之祸的忠告，那你就必须表现出足够诚意，比如认我为主。当然在咱们未彼此通报身份的现在谈此事并无意义，不过我还有一个交易或许你会感兴趣。你应该听说有人给玺蔌公主送去二十根金条吧？如果我愿意给你一笔更大的财富，你愿意付出什么报酬？当然为你考虑，钱只能给你丈夫，反正你们都是一家嘛”
“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自己就是报酬？千万别这么想，不要让金钱玷污了你的高贵。你若想不出，那么我出一个主意，如何？”
“刚才交易中的采割恶贼制造了不少残疾，希望你能劝说你丈夫的爷爷推动制定新法严惩此类不把人当人的犯罪。就算管不了权贵，至少它可以减少民间这方面苦难”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去做这件事，我就当你会这么做，所以报酬会在这两日送到府上。”
于此同时，一名逃逸的凶徒溜入刀三府附近的一名官员家中意欲趁夜伤害他的内院家人，结果因为遇见巡逻家丁而狼狈逃窜后误入刀三府中并很快与家丁厮杀一通后被杀。此人的作为是否能导致对残暴贼子惩治升级姑且不知，但是他能够闯入刀三府便证明那里并非绝对安全之所。
只在一人身上下注显然比多方下注风险更高，但是德维想要影响未来皇帝本就是随性而为的事，无论是否成功都不是很重要，所以完全没必要联系多名有竞争皇位潜力的皇子皇孙。不过就算想要偶遇这位太子嫡孙也很难，毕竟皇族有自己的娱乐和学习场所，出行又总是一大堆护卫，在不想损害雨青国地位的前提下，首相不能刻意结交他国皇族。至于不能找王公大臣帮忙解决翠寒问题的道理也在于此，当然他们也不适合对皇帝家事说三道四出主意。
早饭之后，平生第一次穿上丝绸衣服的牡丹和芍药被禁止进入德维与蝶红所在的书房打扰，而蝶红则在德维指挥下在裁开的布片上用左手写下她不清楚用意的文字。
这个国家既有考试选拔官员的制度也有举荐或培养的制度，但是就此时而言，所有高官都不是穷人，所以用少量财富拉拢他们无法取得很好效果，而用大量财富拉拢又不划算。拉拢有才华但贫穷之人对雨青国而言并不适合，因为他们大多渴望财富，而雨青国同样想要索取而非无私奉献。不过有一类人无论身处何方以及贫富身份都被云雾山视为有价值之人，那便是能丰富文化生活的工匠。衣食无忧的云雾山及雷女城需要五彩缤纷的娱乐来满足日常消遣，即使天水帝国的艺人不会去雨青国，他们创造的艺术却可能流传过去，更何况德维很可能悄悄跑来这里。德维选中帮助的工匠必须具备具有知名度、已经成家立业、属于可持续发展行业的特点。知名度确保他们可以被德维知晓，成家立业可以避免他们一时冲动跑到雨青国，最终他根据皇城特点确定从名厨、名裁缝、名乐师、名舞者四类中选人进行打赏。为了避免麻烦，打赏会集中在正式离开此地之前。
到了下午，蝶红跟着德维前去镖局商谈护送五到十人前往雨青国嘉水港所需费用并雇佣数人作为临时居所守卫。虽然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武者但并非所有人家的武者都够厉害，所以这种专门向他人提供护送服务的生意便在数百年前便应运而生。为了避免租船后可能遇到的问题，德维直接要求这家皇城规模最大的镖局必须为自己此行专门购买一艘大船并准备足够充足的物资和护卫力量。通常船只准备都是主家提供或者由镖局代为租赁，临时要求镖局买船还是首例。但德维不仅坚持如此，还以自己抵达后用不到船只的理由要求这艘大船由镖局购买时直接归属于镖局名下，并且镖局无需为此而在购船款上替德维承担哪怕一分钱。甚至德维表示鉴于时间上不够造新船而导致买旧船时会被对方抬价，德维愿意无论镖局准备的船只是新是旧都按新船出资，唯独要求船只必须够大和生活条件足够舒适。
谈至最后，负责接待的掌柜不得不请出镖局东家来亲自与这位名为葫嘎的雨青国商人谈判。大手笔的客人固然是好事，但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镖局越听越慎重，不断打听德维真实身份。不过只要金钱到位，镖局终归是图财的商人，德维打开自己亲自搬进屋的钱箱，里面装满了金条。
“多的归你们，少的到了雨青国再补给你们，我只要求你们在三十日后能够准备好我随时可以使用的船只，期间请你们派几个人守在我家门外当保安。你们可以慢慢验金条成色，我信你们的商誉，也请你们不要做出令自己身败名裂的蠢事”
这是德维最后对威远镖局所说的话，不过在场的镖局之人乃至跟进来的蝶红似乎目光都放在了金条之上。它们固然成色不一，但这个数量无论如何都太多了，要知道仅仅给了刀三二十根就让他兴奋莫名。
“请不要担心金条来历不明，到了雨青国，你们自会了解这些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返回住处后德维还是为自己不得不花如此多的金条而在蝶红面前长吁短叹，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莲梦身上。德维不想镖局因为翠寒而受牵连，所以船上必须尽量没有外人且必要人员都必须做到有不爱打听事的特性。为此，一艘专用的船是必须的，可是有船没有水手及航程所用物资也不行，这些都需要花大价钱，可以说端木对土匪的打劫行动所准备的资金最大额的公开支出便是行程准备。
傍晚时分，德维带着她们在乐坊、酒楼玩至快宵禁而返，水龙已经潜入租住的居所担任守卫工作。夜深之后，德维先去找玺蔌然后将对那位太子嫡孙家人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重复一次，只是对于其灭族危机改为她的母族和后裔会被诛杀。对于很少出门的人而言，先吓唬后安慰是攻击心防的利器。德维向她提出的交易同样是收拾采割恶贼的，看似威胁而成的交易实际上很容易被解释成善良的品德，这有利于在其放下戒备之后真正办一些有难度的事，例如劝说皇帝真正还翠寒与莲梦自由。这对她而言不仅难度很高，风险也很大，但到了那个时候，给皇帝一个台阶总比没有强，否则他很可能对雨青国发动战争来挽回面子。
十五日后，距离翠寒出城之日临近，德维用蝶红缝制的布袋以及写有“技艺尚可，特别奖赏”字样的布片装了一些银两扔到那些选中的名厨、乐师等人门上。这夜德维还找上一名恶徒，此人不仅从事人贩兼放贷和赌场、青楼生意，做逼良为娼或者虐杀奴仆的事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同时他的部下确实有一些忠心而武功不错之人。
德维将小山般的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解除昏睡咒叫醒了他。
“这笔定金请你做事，事成有百倍奖赏，失败或泄密或拒绝都会杀了你，你接受吗？”
虽是疑问句，但他并没得选，就连受人之托这事也必须严格保密。德维会在莲梦面前编造二人进行艰苦谈判及自己耗资巨大的情节来夸大自己的付出，毕竟要收买人冒险总得留点物证，反正这些钱本就是天水帝国的。
雨青国俸禄的新方案大致如下：主官的最高等级为女王、次相每月获得小麦三万斤；辅相即三相与中央六部总长每月两万斤；六部副总长、雷女省省长兼王城雷女城城主、大型专职机构部长为每月一万五千斤；其它十四省省长兼省会城主每月一万一千斤；十五省的县区之长四千斤；十五省的乡镇之长为每月一千五百斤；其余官员按等级下调，王宫日常用度由王国负责。所有官员在确定俸禄后实行半数拨给小麦，半数以银币发放的形式，除中央官员、王国军走国库外，各地官员俸禄发放优先使用当地财政并且当入不敷出时要严查原因。除此之外，每月或每季还会发放一些木炭、布帛、肉类作为福利。非王城也非省城直辖乡镇的官办幼童学校的教师作为教育体系待遇最低者每月俸禄九百是俸禄表的倒数第三低，比他们更低一级为俸禄每月七百斤小麦例如县级神社的普通神女、乡镇基层领俸官身，最低等级为每月五百斤小麦例如宫女太监或乡镇杂役。
治安军的义务兵只提供吃喝并在退役时象征性发五十斤小麦作为路费，劳役农工与无俸禄的官身如村长的劳作没有经济报酬，神社可以留下当地百姓供奉的四成作为修缮建筑及内部发放福利使用，教育体系也可以将学费拿出一部分用于给教师发放福利及奖金，各地官府还有一些官田在备案后专门用于给当地官员发放福利或者雇佣临时工。
如果不是因为农业是社会的基石，德维不希望权贵群体成为粮食最重要买家并进而导致黑心商人推动粮价上涨，否则单纯发放货币而非保留半数粮食对云雾山而言更省事。即使再希望商业繁荣，粮食安全一旦出现问题便会导致全盘崩溃，所以雨青国始终将粮食生产和储存放在重要位置，发展商业本身就含有获取国外粮食的动机。在土豆、玉米等农作物推广后的大陆人口本就不少，所以一旦出现粮食危机便会是海量人口的大悲剧。德维明确规定土豆、红薯只能算蔬菜，粮食税收与储存必须是小麦或大米，这也是出于长期库存及维持地力的考虑。
作为小国来说，官员待遇相当不错了，更何况将半数小麦折算为银币后的钱财购买力实际上要比官方计算更高。归根结底，德维将制作精良的锡银合金的小银币以及含银量飙升的中银币、大银币只考虑其银材料价值的估值方法本身就大大低估了货币购买力，将小银币视为邻国铜币同等价值的存在再根据各国粮价平均测算发放货币量更是低估了小银币价值。再考虑到更正货物管理方案并限制粮食出口后的雨青国粮食价格低于各国，发钱便比发粮更受欢迎。货币制造与旧币回收作为雨青国唯一设置在云雾山的机构所生产的钱币本身便堪称艺术品，含银量高的中银币和大银币已经在其它国家被商人视为更便捷和可靠的货币进行流通和储存。黑心商人也许会用各种手段造假银或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但是想要造出经过几次改版后图案愈发精细的雨青国银币则是一件不易之事。考虑到钱币除了花纹图案作为防伪手段外还有几乎每个重量都一样且不易腐蚀的特点，商人只要稍微掂量一下或者拿天平称重便能察觉真伪，这使得造假成本更高，甚至可以说造假者要想成功骗人就肯定会赔本。至于金币，由于德维基本上只在奖励的时候才给，所以它的市面价格早就超过了德维设计时的估算。为了保证金银货币的市场价值，德维对于发放新币一向非常谨慎，这又导致了它们的购买力进一步提升。此外德维视为平民物品的锡器、瓷器、宝玉在市面的转卖价也很高，这令想将手中锡金属、玉石粉、宝玉石全部放出的德维不得不顾虑王国部下的利益而谨慎行事。
王国能够在云雾山不提供物资的情况下实现这样的俸禄体系并非因为雨青国格外富饶，这个濒临大海又靠近山脉的国家有大量盐碱地、山地，王国优厚的俸禄主要是因为王国在开支方面没有邻国那么庞大且对临时工颇为吝啬。诸国开支中有两项金额庞大而雨青国不存在的项目：其一是皇族、贵族、功勋的福利待遇；另已则是大量武备的花销。
不谈皇亲国戚、贵族勋贵需要占用国家多少资源，单是这些人的妻妾儿孙那体面的吃穿与不损主人形象的奴仆培养便是一笔庞大的开销。邻国天水帝国皇宫最低档的妃子待遇大概是每月八百斤小麦，而皇后待遇则比雨青国女王待遇更高，皇帝的妃子和儿孙待遇加起来便比雨青国国王加几名中央官员的俸禄要高，而那些亲王、贵族且不谈国库给予的待遇，单是他们占用土地少交的赋税便远超雨青国各省省长待遇总和。
各国维持庞大武装力量的花费不少钱粮，而雨青国的军队反而是为国家屯田赚钱的存在；各国需要支付庞大的宫廷后勤花销而雨青国的王宫内太监、宫女连带总共合计不过五十多人；各国世家藏匿土地、勋贵合法避税而雨青国唯一的特权云雾山禁区则提供了它自身本来做不到的国家安全保障、优秀货币制造机构、大量物资产出。
如果不算这样勋贵而只论打工官员的话，雨青国的待遇要比周边任何国家的同级别官员待遇更高。雨青国一直强调用材为官而非以世家把持朝政，所以这些开国官员们无法获得邻国那样的超常待遇，但如果没有雨青国，他们绝对过不上如今的舒坦日子。
德维不算自己私仆而仅仅作为首相的核心部下有役染、少游、秋然、海苫及后来加入的烈奴，他们在俸禄之外享受了更多福利。首先是因为得知德维发展规划而预先布局地产获得一些利益，其次是德维曾经要求仅限他们代理人来购买云雾山物品获得一笔钱财，再者就是身处这个位置能够获得的利益，例如优先接手瑶思甩卖的物资及其它德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影响不大就不管的事。
德维的私仆所获利益更为丰厚，不过虽然唤德维主人者众，实际上绝大多数情况只是单纯身份至高的表示，真正在德维心中视为可用爪牙的寥寥无几。
首先是多人猜测其为向德维效忠的部下但其实并非如此的役染，无论初衷如何，他确实替德维做了不少开国时期必不可少却又会被定义为卑劣、残暴的事情，例如清洗旧势力。德维本人总是表态不怕承担恶名，但他所承担的恶名几乎都可以从积极进步的角度转化为美名，役染则如刀剑一般承担了真正的恶名。现在王国走上正轨，这把被国民熟知的刀也失去作用，但他的家族不必担心遭受背信弃义君主的过河拆桥或者有仇宵小的报复。役染的正妻紫晴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接管了生意不错的女浴，德维虽然心中对这个总想献殷勤的女子不太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反感，但德维仍然保持了笑脸相迎的姿态并且在役染做出抛妻弃子之事后，偶尔出山打麻将的德维仍然不忘令人叫上这个老牌友以示其仍然受到庇护。役染的小妾锦蜜作为德维在三城地区认识最早的故交之一自然也受到德维关注，碍于其役染小妾的身份及其本人内敛、文静、胆小的个性，德维对其帮助并不方便比役染这个功臣其它妻妾多多少，只是悄悄的对其后人在入官身一事上有些照顾。
锦蜜作为役染最小的妾，德维有时会当众称呼紫晴老大而称呼锦蜜老幺。这种称呼不仅将二人更紧密关联在一起，还从众人中突出了锦蜜，她也在公众眼中变成比紫晴更与德维交好的朋友或者说牌友。在这种情况下，德维有时随手送她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虽令人嫉妒却不那么大惊小怪。但是她如果想真正财政自主就必须分家独立，可惜生性缺乏野心的她在役染抛妻弃子之后仍然选择与众姐妹一起而非听从德维劝说去分家独立。不过在役染醉死后，她们这些人分家独立应该很快会形成群体意识并付诸实施。
锦蜜本人所获财富不多，役染家族获得财富却比德维某些真正的心腹部下所获更多，这是对役染工作的报酬。德维真正的心腹首位乃是首相执笔人，多年来饱受非议而忍辱负重的奈霖女王。她获得的经济报酬与役染家族、渝娇相比差距不大，都是来自对工作认可的公开的赏赐加上少许不定原因的赠送。不过她获得了别人没有的政治报酬即自己与女儿的女王之位外加禅位后的辅相之位，奈霖个人对于这种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第二名心腹渝娇是德维手下的精明实干家，这位总是担心被德维利用后抛弃的女子靠自己努力走上次相之位。虽然她个人不愿意别人说她是因德维而上位，毕竟那样的言论忽略了她的努力且轻视了她与德维，但德维总是给予她超出少游等人所有的赏赐。在这种情况下，渝娇与奈霖被人扣上因为德维钟意而上位的帽子便在所难免，哪怕德维的赏赐次数并不多。由于德维和她们都当众反对这种言论，并且忙于印书后的德维也没空专程送她们东西，所以这种言论的反对者似乎更多。
奈霖、役染和渝娇三家的赏赐几乎差不多，但三家关系虽然不差却并非密友，甚至平常走动也很少。红蔻、瑶思与渔椰则不同，三人都知晓对方与自己一样有效忠之人，纵使平日不常走动，偶尔相聚却异常亲密。由于瑶思毫不避讳自己是德维心腹的无赖又无耻的态度导致她获得不少云雾山欲售物品的优先采购权，所以瑶思是所有心腹中获利最多的，甚至比奈霖、渝娇和役染家族都多。身处教育部这个冷门衙门的红蔻与渔椰则是获利最少的，甚至可能比紫晴个人赚的都少。红蔻是本身就不擅长经商且部门又不非中央大部，所以德维除了私下送她一些钱财外，她的赚钱之道便主要看瑶思有没有想到她并愿意分她一杯羹。渔椰掌管王国储备及杂务，拍卖点与竞技场的管理都被划到她名下与人事部、财政部协同管理，但她这个人非常规矩或者说胆小，不敢从这些在别人眼中可能财源滚滚的职权中牟利。倘若换了瑶思，她肯定会提出自己优先购买后保底销售这种存在风险但利益极大的无耻办法。至于露思，她跟瑶思认识之后在厚着脸皮赚钱之道路上愈发熟练。
无心的役染为刀剑离开后，隐忍的奈霖代笔行权从权力顶峰监视权力机构，谨小慎微而拼命的渝娇成为权力机构掌权人，精明狡猾的瑶思掌管监察社会状态并观察权力机构的礼仪部，圆滑而头脑清醒的露思直接监察王国权力机构，性格正直而忠诚的红蔻负责人民及未来官员的思想教育工作，这些人看似没有人、财、法、军等国家权力核心基层的直接管理权，实际上却将提倡男女平权的雨青国台面上整个权力机构包裹在内。如果说开国期需要役染这样的刀剑，那么稳定期最需要的便是将权力以德维预想方向施展的监督者，至少群体思想整体被改造并持续至少三代人的建国前几十年需要这种干预手段。
渔椰才疏学浅且记性、悟性、创造力、管理能力几乎样样不行，但她既对德维忠诚又没有贪赃枉法的勇气，所以在用她过程中发现此点的德维将一些本该人事部直接负责的产业先交给她负总责。她可能没有查清账目的技巧或能力，但她能不厌其烦的对自己管理的储备库内物资反复清点；她做不到让竞技场繁荣兴旺，但她能不折不扣的执行德维可能一时兴起提议的竞技项目哪怕执行过程中需要她和底层临时工一样奔波；最重要的是她对拍卖场的物资从不找人暗箱操作来侵占或牟利，并且在云雾山物资销售期间能亲自前往拍卖场坐镇以确保拍卖会尽量公开且拍卖品获得高价，这说明了她是一个非常老实而勤恳的人。新规划区的管理涉及到诸多部门协调，除了渝娇总揽全局作为最高负责人外，人事部与财务部也负责出入管理和运营，但由于新规划区的直接负责人是渔椰，所以那些人既不归她管却又必须受她监督。
总而言之王国有许多产业和机构受到渔椰监管但大多数机构的人员却又不是仅仅对她负责，所以不仅王国的官员对于她的权限搞不清，就连她自己对于自己的职责有时也有点晕乎，可是她这样的人是必不可少的。仓储、拍卖点、竞技场、剧院、王国书店等所有交给渔椰监管的单位不是涉及大量钱财物流通便是由云雾山建设而尚未走上正轨，德维需要一个忠诚的代言人来确保自己在不公开干涉那些移交产业的前提下仍然能够指挥它们的发展。现在规划区最大的任务便是掌握和了解自己并迎接庆典，在那之后王国才算真正接管它们。这种事交给别的官员来做难免存在沟通过于庄重且事后不好甩锅的问题，而交给心腹高官来做又过于小题大做，一直干杂活的渔椰在渝娇、少游、秋然、海苫指挥和协调下担任区域负责人便可以暗中指挥她来试验一些不确定是否可行的创意。例如竞技场增加因为没有观众愿意付费后坐在台阶上远观而闹事的斗蟋蟀比赛和导致多人受伤的斗牛比赛，剧场低价出租给乐坊或者青楼艺人来牟利后被少游等人指责有辱庄严，展览区作为临时图书馆展览云雾山丛书却因为场地问题导致在场员工视野狭窄进而导致大量失窃，把云雾山丛书放在王国书店出售导致哄抢偷盗后连其它书籍都损失惨重，这些馊主意都是德维的建议，但最终被人指责无能的都是渔椰。或许这些事换个人来做便能成功，但像瑶思这样有能力的人用来做这种杂事又太过浪费，其它官员又不见得愿意一声不吭的背黑锅。相较于役染次相时期，渝娇掌权后的王国掌握和运用这些机构的能力会提升，德维已经决定在庆典结束后把渔椰所辖各部完全交还王国以减少不必要的中间环节，至于渔椰这名忠心部下的安排自然不会随便打发草草了事，只是德维直到来到天水帝国才想好如何安置她。
和德维一同抵达天水帝国的还有擅长刀剑并用的食圣端木，银蛇暂时成为荆棘门的常驻值守来承担响应烽火告急，兽圣孟秋负责云雾山领地巡逻来确保所有擅长之人被消灭或者变成只能劳作的行尸走肉，音圣水龙已经离开雨青国并取代一名恶人身份成为天水帝国的一名专门制造和出售阉人的奴隶商。
在诸国使用奴隶和制造阉人都习以为常的情况下，水龙打出“确保阉人术后存活”的口号并试图以自己的操刀流程影响行业。在雨青国制造阉人是伤害类重罪，但司法执行及奴隶主对自己名下奴隶执行除外。当然自愿受阉人也可以例外，但其到底是否真的自愿就不好说了，而他们若不敢报官则官府不会知道或视其为自愿。就算他们报官，要证明自己当时并非自愿也是麻烦事，毕竟顺利完成此事可不是街头斗殴那么简单。相比诸国，雨青国对于罚为阉人的条款更多，这是因为云雾山暗含了控制人口增长的深意，水龙潜伏到天水帝国自然是想扩散这种影响还不被人怀疑与云雾山有关。
德维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导致天水帝国难堪，所以出行以使用雨青国身份的端木为主，自己则借用了瑶思一名仆从的身份凭证。德维真正抵达天水帝国的时间比任何知情人想象的都更晚。他利用自己速度迅疾的优势和端木堂而皇之步行出关之后又趁夜从小路溜回云雾山深处劳作，区区莲梦的事情做足表面工作然后最终办成事就好，岂能与自己筹备的庆典盛事相提并论？鉴于有些区域过于遥远，德维在奈霖写下国书后以自己的方式送信，所以云雾山要搞庆典的事已经传遍极广。即使那些人因为距离遥远和路途险阻而来不了，最终也一定会对此进行探听，德维可不想因为准备不足而丢脸。
按照莲梦所有推算商人走陆路正常抵达皇城所需时间再加十天后，德维带着端木出现在天水帝国并以自身气势和金币为资本谈好了几宗贸易才准备正式进入它的皇城。由于德维和端木没有沿途过关凭条所以他们无法正常进入内城更无法住店，但是朝廷的管理终归有些漏洞，德维也并无意久居此地。在进入内城前，德维带着端木找到丝绸商所知晓的强盗窝点，然后躲在暗处令端木消灭所有手持兵器或者试图攻击他的人。成为强盗的人总有各种原因，但只要其做出伤人绑票的行为，那么在雨青国便属于重罪。强盗聚集之处往往祸害周边百姓，官府想要对付他们却并不容易。若是大兵压境，强盗的主力便提前逃跑；若是少量人员前往又不一定打的过。
派遣习武高手倒是好办法，可是这些高手的行踪也有可能被土匪先察觉并做好应对手段。并且如果不是非常强大的武者，其在土匪窝面临土匪围殴也不能保证一定找到并消灭土匪主要头目，甚至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倘若这伙强盗被朝廷重视，那么朝廷可能会派一群高手来围歼。但是小地方土匪那么多，其中有可能存在头脑精明或武功高强或与官府勾结之人，所以要根除土匪问题并不容易，朵绮国的土匪问题也是在它成为雨青国后遭到云雾山清扫才解决。现在的雨青国可能有劫匪但劫匪绝不可能有自己营寨并发展成土匪窝，除非官府瞒报且德维着实没空去查，否则那些土匪会第一时间成为云雾山只懂劳作的行尸走肉。
天水帝国的强盗窝并不少，尤其是贵族辖区及权力交接地带，它们在德维眼中便是一个个小型钱库。出于擅自在他国行动可能带来不利舆论的顾虑，德维不在强盗窝或他们绑来的苦力面前露脸，而是由端木手持普通铁片刀独自完成攻击山寨、逼问钱财位置及夺财离开的流程。这种地方的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见过端木，所以不戴面具会比带着面具更能避免被人猜想与云雾山关联。端木的行为客观上救了一些人，但本质上还是为了搜刮土匪窝里的金银宝玉。要办莲梦的事需要花很多钱，但莲梦没有那个价值，所以德维选择从天水帝国搜刮后办事这种有点啰嗦的方案。铜币携带麻烦，珠宝兑现麻烦，但为了避免令人察觉他只在金银的目的，端木从这些知名大匪帮手中抗走所有能找到的货币和首饰。
按照德维的计划，假如莲梦的女儿未被她的偏将父亲刀三送往雨青国，那么这些钱财便是引诱刀三出售她及从宫中接出莲梦母亲的铺路石。幸运的是情况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当德维进入皇城调查时，莲梦的女儿已经在前往雨青国的路上而她的母亲也已经被刀三圈养在皇城家中。德维命令端木暗中护送莲梦千金，自己则准备转移莲梦那遭到严密监视的母亲。此事的难点在于德维需要将整个过程以合理且不会引起两国纠纷的方式进行，并且还要尽量避免杀人以影响声誉，这就导致许多便利手段不能使用。
人贩可以算的上是最冷血的一类人，即使是合法生意，他们也因获得奴隶的方式及对待奴隶的态度而成为商人中比较残暴的那一类人。天水帝国皇城的人贩并非都是合法经营，有很多贩子的货源极其罪恶，同时他们的生意范围也相当广泛。德维没有过关文书也不方便盗取他人身份凭证，所以他潜入皇城之后既无法住店也没有马车可用，这就意味着他只有在夜间与人交易才能扛着钱袋而不被路人质疑。德维不过穿着锦衣在门面较小的青楼门口路过便被热情的女子拉入院内，随手扔几串铜钱便成为她们眼中出手阔绰的贵人，自然也就有了无需登记身份便能住宿的房间。
既然答应莲梦带她母亲去雨青国，那么她母亲的意见便不重要。既要做成此事还不能在日后引来两国纷争的唯一办法便是利用罪恶势力并把自己塑造成拯救者。
金银是最好的交易货币，抢来的珠宝则很可能让收取人在未来因此倒霉。入住的第一天夜晚，德维痛饮两坛店里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酒，然后早早便醉酒昏睡过去并在宵禁结束后早早离开，如此往复三日后，他给此处最红的女子赎身并请她先自行租个住处等候。理由是自己只能趁家人熟睡后偷跑出来，所以既不能陪她找房也不方便陪她办手续，但是自己可以保证最多一年后不但还她真正的自由，还会给予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妥善安置。名叫蝶红的女子作为头牌自然有拒绝的权力，她内心对于这名神秘出现的男子感到害怕，但是对方面对老鸨开价毫不还价，所以老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至蝶红找到住所为止，德维每日白天一边躲避官差一边在书店、乐坊、赌坊等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地方露脸晃荡。德维想过自上而下的方式将她送到雨青国，例如劝说皇后或者其它皇帝宠妃。莲梦的母亲翠寒是皇帝的女人，但皇帝有很多女人而且每个人都巴不得这样的人少一点。问题在于要找她们交易就必须闯破皇宫防御，这是莫大的禁忌。就算成功说服她们，德维也无法向他人解释自己以何种渠道与她们沟通。
在银块开路下，蝶红当日便找到几处空宅，夜里与德维商量后，次日便从青楼搬到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偏僻宅院。德维颇为大方的帮她赎了两个日常负责伺候她的小丫鬟，然后随她们抵达住处稍微清扫后便静候老鸨送来德维要她代购的碗筷、马车、铺褥、炊具、草料甚至还有笔墨纸砚。老鸨的开价很黑，黑到蝶红都觉得离谱，但满脸络腮胡的公子毫不犹豫的付款。接下来德维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白日必须待在家里的话，随便找张椅子便翻看从书店淘来的书籍，它们通过老鸨的送货车队一并被送了过来。蝶红指挥俩个小丫头清扫卫生直到晌午，德维带领她们前往青楼用餐后再回住处便又是一言不发的看书。
很多地方对于女子同桌用餐不爽，对于青楼女子同桌用餐更会斥责店家，不过德维选择去青楼是因为不想因为带着漂亮女子一同出现在酒楼时意外遇见纨绔子弟挑事，而他身上没有任何合法的身份凭条。如果遇见官府查验，那他就只能拿出在山寨捡的身份条，但那并不保险。再说知道他在天水帝国办事的雨青国人不少，就算他脸上贴满了假胡子来伪装，终归需要把翠寒接到雨青国，身份也就无法隐藏。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在未来被人查验，毕竟多嘴多舌的人把事情传到天水帝国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他必须尽量回避公开违反天水帝国法律，那样就可以把黑锅扣在天水帝国核查身份的体系有漏洞。
蝶红对于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捉摸不透，但她深知能够随意为她赎身而不在乎钱的人一定不是好惹的。那俩伺候她的小丫头尚且年幼少不经事，她们对于自己可能陷入危险浑然不觉，只是一如既往的随侍左右。对蝶红而言，她们成为心理上的依靠，哪怕她深知这俩孩子根本保护不了她。
德维默默看书，直到日暮西山才放下书籍。中午返回时购买了蔬菜与粗面，所以晚饭可以让她们在家中自己做，此时俩个小丫头也陪着蝶红在厨房忙活。那俩小丫头显然没有掌勺经验，蝶红似乎也不怎么会做饭，三人忙成一团，但半天端不出一样成品。德维无奈只能亲自上手，在尴尬而手足无措的三人注视下随意炒了俩小菜搅了面汤，然后与她们共进晚餐。俩个小丫头对于同桌吃饭显然感到紧张，所以德维随意扒拉几口了事便独自回屋休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张的三人用餐完毕并刷锅洗碗结束，德维便命俩丫头去烧水准备休息，而蝶红则被她带到远离厨房的马厩附近。
“我在赎你的时候说会在一年后把你安置妥当，那么你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吗？”
“这个，我不知道”蝶红顿时紧张起来“公子您生气了吗？是我惹您生气了吗？都怪我笨手笨脚”
“你听过投名状吗？”
德维打断了她的话，而蝶红顿时一愣，面色更加紧张。
“强盗，啊不是，山大王那”
“好了”德维再度打断她“你知道意思就行。为了一年后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需要你做一个口风紧且听话的人，你愿意吗？”
“奴婢绝对不敢乱说话”
“很好，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有任何人打探关于我做过什么事，你无论是否知道都要回答不知道，我不希望身边有一个话多的家伙”
“是，一定做到”
蝶红吓得脸色苍白，这位始终不透露名字的公子言语间似乎要做什么坏事。
“你是头牌的话，认识刀三吗？一名禁军偏将，据说颇为好色”
“不认识”蝶红立刻摇头“那样的大人物怎会来找奴婢？”
“小小杂牌将军算什么大人物？或许真没找过你或者偶尔来过但是没有报身份吧”德维分析道“你所在的青楼规模不大，他也许真的没有看上。不过如果你那里规模很大，那我就不敢赎你这个头牌了，太惹人注目和仇恨了。”
“可能吧，奴婢不认识这名将军”
“你应该认识人贩子吧？”德维问道“街上那种最残忍的采割乞讨的幕后头目应该是人贩子中最残忍的那类，你认识做这个的吗？”
“不，不认识”蝶红感觉身体都吓得有点僵硬“奴婢平常不让出门，真不认识”
“别紧张”德维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若要你做那种事，你得乞讨多久才够赎身费？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此地对于这种人的官方态度，在我们那边可是把此类人视为必杀罪犯”
“公子不是本地人吗？”
“如果你要做的事会给人带来不幸，你希望这个倒霉蛋是你或者你的朋友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陌生人？”
“那个，谁也不愿意自己身边人倒霉吧”
“嗯，很好。你若觉得跟在我身边很危险，可以允许把你退回，但是那样的话，你的老鸨会很愤怒吧，我可能也会不太放心你”
“奴婢，奴婢愿意跟在公子身边”
蝶红又怕又委屈，她已经明白平常男人喜欢的撒娇讨好此时并无意义，这个人找她分明是别有目的。但是德维对她并无恶意，事实上自从她租到房子时便已经失去作用，她留在德维身边对德维而言只觉麻烦而已，但是德维既然承诺安置她，就不打算把她送回，再说返回的路上还需要她伺候翠寒。
“哈，明智的选择”德维笑笑“现在你便驾着马车带我去刀三家”
“奴婢不知道在哪里”
“没关系，我知道”德维边套马边说道“三日前我便在店铺预订了十条被褥，返回时一并取回，既可铺又可盖，同时再买些锅碗瓢盆，不必用老鸨提供的东西”
“哦”
“之所以让她提供这些不过是给她一个赚钱的机会，但我可不敢相信她会真的全部都代买新货，毕竟店铺也需要时间缝纫吧？”德维将马车拉出后继续说道“稍后你与我坐马车内，让牡丹和芍药赶车。你这样的头牌被赎的消息传开后少不了登徒子来骚扰，让她们跟在身边比自己待在这里安全”
“好，我这就去叫她们”
德维点点头，继续忙活着。牡丹和芍药分明是老鸨起的艺名，但德维在自己都不透露名字的情况下也不想打听太多。德维的打算是先礼后兵，趁着此时刀三一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过去可以确保信息在刀三家以最大范围和最快速度传播，也可以确保莲梦的母亲翠寒一定能够得到信息。
小妾是皇帝的女儿，那么正室身份自然也不会差，事实上正室玺蔌是皇后的嫡系后辈。莲梦说过此人与她关系不冷不热，既无仇怨又无亲情。德维觉得鉴于莲梦为妾的身份，玺蔌不肯关照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便是一种无情甚至可以说残忍。考虑到后宫女子彼此竞争敌对，玺蔌作为皇后之女不搭理莲梦要比害她好上千万倍。
由于担心店铺关门早，德维带着她们先去取货，然后才去刀三家拜访。贴了满脸假胡子的德维打扫马厩时沾染了一身臭味，所以当蝶红扣门求见时，刀三府上的伙计对于是否通报感到有些为难。毕竟德维一身丝锦服饰，身边又有如此美貌女子，他们觉得德维身份想必高贵，可是对于德维又着实感到脸生。德维看出了他们的纠结，上前一步掏出一根金条。虽然其价值与雨青国的真金不能比，毕竟含有杂质太多，但是总比黄铜金要值钱很多。
“我受人之托来与刀三偏将谈事，此物乃委托人要赠送给玺蔌公主，请你交给他们并代为传话”
“不知壮士怎么称呼，受何人所托，我好像老爷禀报”
“你可以称呼我为葫嗄，是莲梦夫人所托”
德维镇静自若地撒谎，他相信人类的好奇心与贪欲会促使刀三和玺蔌接见他这个陌生人，结果也正如预料一般。葫嘎乃是梦婵那失踪丈夫的名字，德维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像胡扯，此时突然想起便拿来用了。
步入客厅，四十多岁的刀三与一名妇人坐在堂上，客厅内除了俩个丫鬟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外再无他人，但德维相信自己受莲梦所托来访的事已经扩散开。
“不知哪位是刀三将军，哪位是玺蔌公主？”
德维在明知故问，称呼公主而非夫人也暗含贬低刀三并抬升玺蔌地位之意。
“这里没有公主，只有将军夫人”玺蔌说道“这位便是刀三将军，我便是他的夫人玺蔌”
“好，见过将军与夫人，那么现在就步入正题吧？”
德维点点头，这种行为在在场众人眼中颇为失礼，但德维不给他们发难的机会。
“这金条是莲梦妹妹托你所赠？”玺蔌指着桌上金条问道“她为何突然要送我这个？又托你带了何话？”
“此乃路费，莲梦夫人说雨青国庆典似乎颇为有趣而且雨青国对于女子颇多保护，她希望你这名好姐姐能够过去观礼，她会负责此行所有花销，而我则会负责夫人的安全”
“就为这个？”玺蔌满眼不信“她还说了什么？你可有什么信物？”
“并无信物，莲梦夫人希望夫人在千万雨青国的路上能够将她的母亲翠寒一同带去，她是希望母亲可以有机会目睹庆典似乎壮丽”
“没有信物，你如何证明这是莲梦所言”
“在下不过收取一些小钱来传话并顺便保护夫人，夫人是否相信与是否愿去都与在下无关”德维淡定说道“莲梦夫人说无论玺蔌姐姐是否愿去，她都希望有机会感谢夫人的照顾之情，也希望夫人能够代为照顾她的子女，所以她托在下给夫人带了二十根金条以示感谢。”
“哦？其余十九根呢”
玺蔌尚未说什么，刀三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在下这是第一次来天水城，人生地不熟担心城内治安，所以那十九根金条被埋在城外，再说莲梦夫人要求与玺蔌夫人确认一件事后才能将剩余金条赠送”
“何事？”
“莲梦夫人说她与玺蔌夫人本为姐妹，无论处于何种状况她都尊敬玺蔌姐姐，但不知玺蔌夫人是否视她为妹妹”
“这还用说吗？”刀三炸炸咧咧“当然是妹妹了，她们本就是亲姐妹，对吧？”
“嗯”
玺蔌只是点点头，算是承认。这话并非莲梦所说，但德维相信莲梦一定很高兴德维能这么问，就像她会因为德维为了照顾她的孩子而拿出二十根金条感动一般。德维没有告诉她这些金条的品质和雨青国金币无法相提并论，也没有告诉她这些金条能被刀三用在她孩子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阐述了自己为了解决她后顾而做出的付出。用二十根金条收买莲梦的忠心？笑话，投石问路真的指向仅仅是莲梦吗？答案显然并非如此单纯，玺蔌拥有皇后血脉，这意味着她是皇室嫡系子孙，这二十根金条做开门砖可不是莲梦配得上的。不过后来莲梦虽然很感动，但是在得知德维是用本想给她们母女做生活费的金条通过送给刀三来照顾她儿子后，似乎她们三人的心态都有了微妙变化，好像瞬间对天水帝国所有人与物的感情都淡了。
敲门砖目的达成，接下来就是翠寒的事。正常情况下刀三肯定不敢送走皇帝的女人，但是如果是莲梦的意愿且有玺蔌求情，不知情况是否不同？德维有一条底线便是不能去见皇帝，否则万一皇帝召见后要求跪拜礼怎么办？所以对于玺蔌的拜托只能以漠不关心的第三方态度，绝对不能表现出牵扯在内的样子，否则就算不被皇帝召见而是被皇后甚至哪个对雨青国有兴趣的贵族、大臣召见，对方也很可能要求行礼，而这礼按天水帝国规矩很可能是跪拜礼。
“既然玺蔌夫人确认，那么请将军派人出城南直走找到一处有两棵松柏树的路口，金子便在南侧松柏树向东三米处下埋三米。”德维说道“翠寒夫人说若玺蔌夫人和翠寒夫人都去雨青国便请二人同行，在下可为保镖护送，若只有一人前往，在下便只护送一人。不知二位何日可以动身，在下希望月内便能成行，如此不会错过庆典”
“雨青国路途遥远，我就不去了”玺蔌说道“至于那位翠寒夫人”
“她也肯定不会去的”刀三接过话说“那位可是皇妃，身子高贵，怎么可能跑那么远？”
“在下听闻翠寒夫人就在此府，何不请出直接询问？”
“放肆”刀三怒道“皇妃娘娘岂是想见就见，想问就问的？”
“那么请夫人代为询问可好？”
“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刀三冷笑“陛下命我侍奉皇妃娘娘，没有陛下同意，谁敢送皇妃娘娘出国？你若想问，就去问陛下”
“在下不过受人之托，既无意打扰翠寒夫人也不敢惊扰圣驾，既然如此，在下这便告辞了”
“不急”刀三笑笑“既然来了就吃过饭再走，等挖金子的回来，你也过目看看是不是足数，有没有被人私吞”
“若是将军认为有此必要，那在下便在院中等候吧，在下已经用过晚膳”
“何必客气，来喝杯茶”玺蔌说道“我也想听听莲梦妹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壮士是来自雨青国吗？”
“抱歉，在下只是由人介绍后受她之托顺便赚些小钱，对于莲梦夫人的事知道并不多，可能让您失望了”
“她之前给家里来信，也没提这事”刀三问道“她只送了二十根金条？”
“在下定居雨青国，若是贪污私藏，将来将军与莲梦夫人一通信便可知，届时在下在雨青国便再无立足之地，是以在下绝不会为这点小钱而触犯雨青国法律”
“小钱？你在雨青国做什么的？看来很有钱啊”
“钱多钱少不重要，安全最重要。雨青国为百姓提供了安全的庇护之所，相比之下，再多的财富都是小钱”
“你对雨青国评价很高”
“作为遵纪守法的商人而言，那里确实不错，不过对于它国达官贵人而言，那里可能并不适合居住”
“哦？此话怎讲”
“商人只要纳税就是守法国民，安全无虞且交通便利。但达官贵人大多骄傲放纵，许多贵族对于调戏街上女子视为乐趣，这些在雨青国都是要被判阉割的罪过，所以他国达官贵人去了那里很可能会觉得非常不适应。我想这也是莲梦夫人邀请玺蔌夫人而没有邀请将军的原因吧”
“笑话，本将军向来尊纪守法，雨青国算得了什么？”
“在雨青国，女子也可当家做主。夫人乃是公主出身，若在雨青国，恐怕一家之主的身份只有夫人谦让之时才能轮到将军，将军还愿去吗？”
“小小地方，妖风不少”
“或许吧”德维懒得理他“毕竟那里的国王是一位女王”
“傀儡罢了”
“换做将军，可愿背负傀儡之名却身居帝王之位？做一人之傀儡却居天国家权力顶峰，总比听一大堆人发号施令要有尊严吧？况且那女王行动自由丝毫不受限，众人见之皆尊敬有加，我觉得与其说她是傀儡不如说她只是有一名不好惹的太上皇在背后制约更准确”
“本将军可不敢妄想帝王之位，不过你可曾见过那首相？”
“见过，远没有将军威风凛凛，那人看上去与市井小民没有区别，和在下一样是雨青国的普通人罢了”
等待之时与刀三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待金子取到，德维便立刻告辞不愿再待。期间翠寒没有出来，看来不是行动受限便是对莲梦并不关心。无论哪种原因都不重要，既然决定帮莲梦把人送去，那么这人怎么想便不重要了。所谓先礼后兵，德维已经按照礼节表达了自己要带翠寒离开的任务和目的，既然遭到拒绝，那么未来德维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在劝说无效后迫于无奈才开始想损招。
德维对于翠寒出城本就准备了两套出城方案，一套是走刀三的出城路线，另一套是找地下组织办事。前者若刀三一时糊涂选择答应，那么未来肯定会被皇帝算旧账；后者因为影响声誉，德维只想利用而不想现身与之相识。
返回住处的路上，德维闭目聆听着沿途街市各色人群的谈话，记忆着其中蕴含的情报。次日寅时的城市仍然处于宵禁之中，德维趁着夜幕漆黑悄然将埋藏在城外的铜钱与部分金银财宝办至院内小屋。这个国家仍然以铜钱为主货币，雨青国的小银币甚至中银币被某些人蔑称为锡币，大银币则视为掺了锡的劣质银子。考虑到货币主权问题，德维也理解诸国的态度，雨青国不也将各国铜币视为铜而非钱币吗？
钱币不是留在现场便是扔到附近村子或路上，德维只取来两麻袋作为日常消费备用；珠宝可分为贵重、值钱、一般三类，其中贵重这一类极可能遇见认识它的货主或官府而给其主人带来麻烦，一般的这类则与铜钱一样只带来少许备用。天亮之后，德维告诉蝶红三人关于自己朋友在宵禁结束后悄悄送来一些钱财的故事并禁止她们进入那间小屋。至于自己的朋友是否避开门外刀三安排的眼线以及送来多少钱财，牡丹和芍药因为年幼而未深思，蝶红也没有追问。反正对蝶红撒的谎话不止一个，德维相信以她的处境和不算蠢的智商，她应该能做出不乱说话的判断。
如果要坑人，那就坑最坏的恶人，德维决定让强掳同类并制造残疾的残暴贼子做必杀棋子。德维一直避免深入打听蝶红三人家事，毕竟雨青国不是收容所且资源有限，而她们肯定不会被德维视为棋子。刀三得财消息散开加上蝶红本身在小圈子里有知名度，前来骚扰或者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疲于应付的德维决定加快进度。
在德维眼中的不值钱首饰对穷人而言仍然宝贵，它们被使用过的痕迹使得它们若不在典当行之类的地方便会令人好奇其来源进而怀疑是赃物的可能性。不过德维带来它们只有一个原因：既要让倒霉蛋背上为财而冲动作恶的骂名，又让他的同伙得不到太多实际好处。在解决出城问题之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把翠寒从刀三府中弄出。皇帝不可能休妻，要避免日后麻烦就只能让雨青国以拯救者身份介入。
由于府内缺乏粘胡子的胶水，尽管德维非常小心，还是在洗脸时被想以用布帮忙擦脸作为讨好举动的芍药一把将德维贴的络腮胡搓下来一片，当时场面颇为尴尬。考虑到城内有可能有人去过云雾山，德维不得不放弃白天出门的念头。可能满脸大胡子的模样令人觉得野蛮粗鲁，在德维洗掉假胡子并表示贴胡子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洗掉也没关系后，蝶红三人从紧张畏惧的懦弱气质逐渐变的放松甚至可说放纵。
自己富不算富，别人都穷才算自己富；自己繁荣兴旺不算盛世，邻国混乱不堪才算自己优秀。德维虽然来到天水帝国并且无意破坏这里，但是顺便为雨青国弄点好处总不是错，反正使用的钱财本就是天水帝国的。
天水帝国的贵族虽然具有不小自立性，但是目前受到帝国中央辖制很深，所以最经济实惠的投资自然是冲着皇族，无论这投资是为了拉关系还是毁了对方的才俊青年。天水帝国觊觎皇位之人很多，但是太子的优势几乎不可撼动，所以理论上而言结交太子的父母即皇帝、皇后来通过他们影响太子对雨青国友好最高效，但实际上皇帝八世同堂，别说太子，就连太子的孙子都过了塑造价值观的年龄。如果只算嫡系长子长孙，太子的嫡长孙也就二十多岁，那名嫡长孙的嫡长子尚在学步年龄。从投资角度考虑选择嫡长孙无疑比投资太子更有风险也更有利益，但是雨青国自诩中立，实在不能随便站队，再说谁敢确保他一定能得到皇位？所以就算要投资他，也必须迂回且不能公开，最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的嫡系子孙变成对雨青国友好之人。忽悠他们去雨青国读书是一个办法，但德维不能亲自做这事，否则一旦他日身份暴露，很可能被人误以为雨青国官方态度。而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想要让他们心向雨青国，最好的办法便是长辈的教导或者出发点在其它原因上导致的前往雨青国留学，达到这个目的最好办法往往也是最市侩的办法即威逼利诱加挑拨离间。
拜访刀三之后的三日，德维虽然聆听着街市言论却几乎不公开出门，至少那些有意找他攀谈之人从未在院外见过他。第四日晚饭后，德维以可能有贵客要来的理由命令三人早点回屋休息不得出来，自己则跑进藏钱小屋，然后扛着两麻袋不值钱的首饰从侧墙翻出后从偏僻小巷躲避人群来到距离自己居所相反方向的另一个街区后，隔着拐角把麻袋扔在一名残疾乞丐身旁便悄然返回。
蝶红三人其实听见了小屋开门声，所以蝶红推测德维是想数钱又不想被她们看见，她完全没想过德维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了一伙残暴人贩。那些首饰虽然扔给乞丐，但它们在宵禁前便会被暗中监视的凶徒收走并据为己有。由于这种事类似天上掉馅饼，所以外人根本不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受到施舍。
寅时，蝶红三人乃至整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在熟睡之时，德维再度悄悄出门，目的地是翠寒居处。出城麻烦跟出府的麻烦相比就小巫见大巫，所以必须设法让翠寒主动离开家丁众多的将军府，然后才能轮到出城方案。
为了避免被人发觉有人登堂入室，德维没有像普通窃贼一样用铁片拨门栓，而是直接以剑气带动门栓并在入内后立刻展开隔绝声音的屏障，然后才拍醒沉睡的翠寒。这名年纪大约五十出头的妇人顿时惊恐呼号，由于不想暴露隔声法术，德维便用碎布堵住她，等到她无力折腾时才向她单方面说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雨青国，拜托我接你去雨青国，之前上门送金条的便是我”德维无视她眼神中的猜疑继续说道“雨青国对于莲梦的身份很不放心，如果你愿意前往雨青国，莲梦便可以自此切断与天水帝国联系，雨青国也能放心的收留她并赦免她作为天水帝国探子的罪过。如果你拒绝去雨青国，那么雨青国便会因为没有可以。制衡莲梦的人质而不愿诏安她，那么她便只能面临死刑，所以你希望她荣华富贵还是身处陷境呢？”
“莲梦的女儿也可以作为人质，但是份量不够，而她的儿子心向刀三，所以真正够份量的人质只有你。如果你愿意帮助她，那么我便帮你前往雨青国；如果你拒绝，那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你可能也无法在天水帝国立足。因为莲梦已经背叛天水帝国，所以你若留下，即使她不被雨青国接纳，你也会被皇帝诛杀”
翠寒眼神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眼神逐渐迷茫和慌乱。德维虽然没贴络腮胡，但是头巾隐藏了面容。
“莲梦的儿子也是刀三的儿子，刀三会保他们，你留在这里又有谁保你？何不前往雨青国帮助你的女儿站稳脚跟？你可以好好思量一下，若决定前往雨青国，便设法以想念女儿的理由让刀三允许你出行。我知道他没有决定权，但是你必须做出想要去雨青国的态度才不会在未来给雨青国和你自己惹来麻烦。在那之后，你便称病不起，做出思念女儿而忧患成疾的样子。如此保持二十日后，你便以要为女儿祈福的理由前往城外神社，后面的事便交给我。你虽然被圈养于此，但我想祈福之事应该可以成行，毕竟此地不是冷宫”
于此同时，天水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唯一人妖制造者秋晨失足掉入井中。午饭后，蝶红被德维指派上街购买素色棉布，要求是最畅销那款。待她买回后，德维令她剪下一块然后写上收取首饰的凶徒所在地址及其劫杀路人的举报信。德维明说因为看他们残害无辜觉得不爽而诬告想让他们吃点苦头，所以要蝶红换左手写字且避免手上有任何胭脂气息。蝶红虽然心中畏惧，但还是悄悄完成了任务。宵禁之后，德维通过偏僻小巷抵达太子的嫡长子府中，然后收敛气息避过武功高强的守卫从墙角翻入后院。为了确保对方能够行动起来，德维用布包石使劲砸向他的窗户，随后溜之大吉。或许会怀疑它是守卫所扔，或许有些守卫要倒霉，但是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他怒气冲冲的向太子告状并严查布上所举报之事。如果不是皇帝和太子居所守卫森严，做此事极易和武功高手联系起来，德维肯定首选折腾他们。次日，皇城的司法机构便行动起来，这个罪恶团伙的大部分成员被先抓后审，少数习武之人见势不妙悄悄逃走。可惜德维折腾这些凶残罪恶家伙的目的便是他们，他们选择逃跑还不如选择被抓更划算。孟秋虽然不在此地，但德维自己也可以追踪并控制他们。
这夜的寅时，德维再来太子的嫡长子府中，不过目标却是太子的嫡长孙一家。如果不出意外，太子的嫡长孙早晚会是皇帝，而太子刚学步的重孙也会是下一任皇帝。虽然从预计到变成现实需要几十年时间，但他对天水帝国产生影响力却用不了那么久。由于德维身份证未来会泄露，所以不能正式影响天水帝国皇族，那么与太子的嫡长孙直接会谈便不合适，而且这位身上的纨绔子弟气质可没有保密的选项。要影响太子的重孙，只能通过他的母亲即太子嫡长孙的夫人，并且德维判断忽悠她的方案一定可行，因为她本人作为政治联姻的代表本就有掌控皇族的使命。
和翠寒一样，在拍醒这名很可能成为皇后甚至太后的女子后，她的怒火似乎能杀人。等到她疲惫不再折腾之后，德维才正式开口，此时的她也只能听着了。
“只是点穴制住了你，待我解开，你便能行动自由”
所谓点穴纯粹胡扯，德维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禁锢法术而胡诌。如果采用点穴方式，那除非与此人有仇所以不在乎伤人后果才合适。
“其实你不该试图叫人，你有没有想过把院外的人叫来此地后果？这个时间的这个地点，你的身份与我这样的男子待在一起，你觉得他们怎么想？就算他们认为我是来偷东西的小毛贼，你觉得你的丈夫及他的家族真能做到丝毫不计较吗？听说你结婚没多久，你的丈夫却已经在新欢那里过夜，你觉得你们的感情真的情比金坚吗？就算他无比信任你，他的家族会愿意一个有污点，哪怕纯属污蔑的污点的女子在未来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吗？如果他们有哪怕一丝介意，你觉得后果是什么？听说你们的皇帝近几年诛杀了不少勋贵大臣，你的家族地位很高，在皇帝眼里本就颇为在意吧？会不会将来有一天，皇帝或者太子甚至你的丈夫突然想到今日，然后找个理由将你灭族呢？”
“哟！眼神中的仇恨似乎变的凄凉，你是不是在想以死明志的可能性？那样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很蠢。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而你的丈夫现在便做不到一心一意对你，试想如果哪天你死了，你的孩子却还是嫡系子孙，可你的丈夫家族会允许一个没有正妻的太子登上皇位吗？为了避免世人诟病，不仅你的子孙成为障碍，你的家族也成为障碍，你觉得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唔，好像话题跑偏了。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说教，而是为了交易”德维笑笑“你不方便自报姓名，我便也不自报姓名了。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扔石头砸你公公窗户的人是我，那些人的赃物有许多真的是我故意扔给他们的，记得保密哦。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讨厌他们，他们采割同类牟利，其凶残比豺狼虎豹更甚之。我虽然不是天水帝国的人，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这些家伙差点绑走我的丫鬟，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我希望你能劝你丈夫，让他向上劝说来严惩那些人，你也不希望自己或者孩子或者你们的家人在逛街时被人砍了当赚钱工具吧？报酬方面嘛，我本来想给你一个避免你丈夫远离皇位并导致你们一家被杀的忠告，但是我发现你体质似乎有点问题，所以改为给你一个个人建议吧。”
她的眼神虽然还不平静，但是显然听了进去。
“雨青国丛书中有方名为乌鸡白凤丸和温经汤，你找到它们然后按方服用，否则你可能会不能生育。先服用三十日然后找大夫看看效果吧，可惜我那个时候已经离开此地，否则倒可以多帮你看看。你若找不到那书，待你履行交易职责后，我可以亲自告诉你药方”
“如果你想要那个避免你家遭遇杀身之祸的忠告，那你就必须表现出足够诚意，比如认我为主。当然在咱们未彼此通报身份的现在谈此事并无意义，不过我还有一个交易或许你会感兴趣。你应该听说有人给玺蔌公主送去二十根金条吧？如果我愿意给你一笔更大的财富，你愿意付出什么报酬？当然为你考虑，钱只能给你丈夫，反正你们都是一家嘛”
“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自己就是报酬？千万别这么想，不要让金钱玷污了你的高贵。你若想不出，那么我出一个主意，如何？”
“刚才交易中的采割恶贼制造了不少残疾，希望你能劝说你丈夫的爷爷推动制定新法严惩此类不把人当人的犯罪。就算管不了权贵，至少它可以减少民间这方面苦难”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去做这件事，我就当你会这么做，所以报酬会在这两日送到府上。”
于此同时，一名逃逸的凶徒溜入刀三府附近的一名官员家中意欲趁夜伤害他的内院家人，结果因为遇见巡逻家丁而狼狈逃窜后误入刀三府中并很快与家丁厮杀一通后被杀。此人的作为是否能导致对残暴贼子惩治升级姑且不知，但是他能够闯入刀三府便证明那里并非绝对安全之所。
只在一人身上下注显然比多方下注风险更高，但是德维想要影响未来皇帝本就是随性而为的事，无论是否成功都不是很重要，所以完全没必要联系多名有竞争皇位潜力的皇子皇孙。不过就算想要偶遇这位太子嫡孙也很难，毕竟皇族有自己的娱乐和学习场所，出行又总是一大堆护卫，在不想损害雨青国地位的前提下，首相不能刻意结交他国皇族。至于不能找王公大臣帮忙解决翠寒问题的道理也在于此，当然他们也不适合对皇帝家事说三道四出主意。
早饭之后，平生第一次穿上丝绸衣服的牡丹和芍药被禁止进入德维与蝶红所在的书房打扰，而蝶红则在德维指挥下在裁开的布片上用左手写下她不清楚用意的文字。
这个国家既有考试选拔官员的制度也有举荐或培养的制度，但是就此时而言，所有高官都不是穷人，所以用少量财富拉拢他们无法取得很好效果，而用大量财富拉拢又不划算。拉拢有才华但贫穷之人对雨青国而言并不适合，因为他们大多渴望财富，而雨青国同样想要索取而非无私奉献。不过有一类人无论身处何方以及贫富身份都被云雾山视为有价值之人，那便是能丰富文化生活的工匠。衣食无忧的云雾山及雷女城需要五彩缤纷的娱乐来满足日常消遣，即使天水帝国的艺人不会去雨青国，他们创造的艺术却可能流传过去，更何况德维很可能悄悄跑来这里。德维选中帮助的工匠必须具备具有知名度、已经成家立业、属于可持续发展行业的特点。知名度确保他们可以被德维知晓，成家立业可以避免他们一时冲动跑到雨青国，最终他根据皇城特点确定从名厨、名裁缝、名乐师、名舞者四类中选人进行打赏。为了避免麻烦，打赏会集中在正式离开此地之前。
到了下午，蝶红跟着德维前去镖局商谈护送五到十人前往雨青国嘉水港所需费用并雇佣数人作为临时居所守卫。虽然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武者但并非所有人家的武者都够厉害，所以这种专门向他人提供护送服务的生意便在数百年前便应运而生。为了避免租船后可能遇到的问题，德维直接要求这家皇城规模最大的镖局必须为自己此行专门购买一艘大船并准备足够充足的物资和护卫力量。通常船只准备都是主家提供或者由镖局代为租赁，临时要求镖局买船还是首例。但德维不仅坚持如此，还以自己抵达后用不到船只的理由要求这艘大船由镖局购买时直接归属于镖局名下，并且镖局无需为此而在购船款上替德维承担哪怕一分钱。甚至德维表示鉴于时间上不够造新船而导致买旧船时会被对方抬价，德维愿意无论镖局准备的船只是新是旧都按新船出资，唯独要求船只必须够大和生活条件足够舒适。
谈至最后，负责接待的掌柜不得不请出镖局东家来亲自与这位名为葫嘎的雨青国商人谈判。大手笔的客人固然是好事，但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镖局越听越慎重，不断打听德维真实身份。不过只要金钱到位，镖局终归是图财的商人，德维打开自己亲自搬进屋的钱箱，里面装满了金条。
“多的归你们，少的到了雨青国再补给你们，我只要求你们在三十日后能够准备好我随时可以使用的船只，期间请你们派几个人守在我家门外当保安。你们可以慢慢验金条成色，我信你们的商誉，也请你们不要做出令自己身败名裂的蠢事”
这是德维最后对威远镖局所说的话，不过在场的镖局之人乃至跟进来的蝶红似乎目光都放在了金条之上。它们固然成色不一，但这个数量无论如何都太多了，要知道仅仅给了刀三二十根就让他兴奋莫名。
“请不要担心金条来历不明，到了雨青国，你们自会了解这些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返回住处后德维还是为自己不得不花如此多的金条而在蝶红面前长吁短叹，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莲梦身上。德维不想镖局因为翠寒而受牵连，所以船上必须尽量没有外人且必要人员都必须做到有不爱打听事的特性。为此，一艘专用的船是必须的，可是有船没有水手及航程所用物资也不行，这些都需要花大价钱，可以说端木对土匪的打劫行动所准备的资金最大额的公开支出便是行程准备。
傍晚时分，德维带着她们在乐坊、酒楼玩至快宵禁而返，水龙已经潜入租住的居所担任守卫工作。夜深之后，德维先去找玺蔌然后将对那位太子嫡孙家人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重复一次，只是对于其灭族危机改为她的母族和后裔会被诛杀。对于很少出门的人而言，先吓唬后安慰是攻击心防的利器。德维向她提出的交易同样是收拾采割恶贼的，看似威胁而成的交易实际上很容易被解释成善良的品德，这有利于在其放下戒备之后真正办一些有难度的事，例如劝说皇帝真正还翠寒与莲梦自由。这对她而言不仅难度很高，风险也很大，但到了那个时候，给皇帝一个台阶总比没有强，否则他很可能对雨青国发动战争来挽回面子。
十五日后，距离翠寒出城之日临近，德维用蝶红缝制的布袋以及写有“技艺尚可，特别奖赏”字样的布片装了一些银两扔到那些选中的名厨、乐师等人门上。这夜德维还找上一名恶徒，此人不仅从事人贩兼放贷和赌场、青楼生意，做逼良为娼或者虐杀奴仆的事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同时他的部下确实有一些忠心而武功不错之人。
德维将小山般的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解除昏睡咒叫醒了他。
“这笔定金请你做事，事成有百倍奖赏，失败或泄密或拒绝都会杀了你，你接受吗？”
虽是疑问句，但他并没得选，就连受人之托这事也必须严格保密。德维会在莲梦面前编造二人进行艰苦谈判及自己耗资巨大的情节来夸大自己的付出，毕竟要收买人冒险总得留点物证，反正这些钱本就是天水帝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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