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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天亮就出发

    还是这片陌生的天顶。

    常礼揉了揉惺忪睡眼,坐起身子。

    一旁坐上,黄毛正翘腿坐着,不知在翻阅什么闲书。

    “耗子?”常礼迷迷糊糊发出一道声音,却发现嗓子已经干涸粘滞,极难出声。

    “常礼大哥!”黄毛这才发觉醒来的常礼,大喜过望。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

    黄毛趴在常礼身上,老泪纵横。

    “行啦行啦,至于吗。”常礼一脸无奈,但眼角带笑。

    …………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水声如同清泉倒灌入井口。

    常礼举着牛头大的水桶,豪横地向口中倒灌着清水。

    “哈!”饮毕长出一口清气,好不畅快。

    “常礼大哥,这都第四桶了,再喝,会水中毒的。”黄毛靠在院墙上,看着水井旁牛饮的常礼

    “啥是水中毒?”阮咸挠挠脑袋,不解问道。

    “嗨,就是…额,说了你也不懂。”黄毛不耐摆摆手。

    “嘿,你小子,刚见面时候还毕恭毕敬的,现在怎的这个态度?”阮咸忿忿道。

    “刚见面的时候,我怎么知道尊敬的前人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酒鬼。”黄毛一翻白眼,一丝好气没有。

    “你…说的倒真没错。”阮咸不置可否一笑,举葫芦畅饮两口。

    常礼又饮下一大桶清水,抹了抹嘴,这才作罢,向二人走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常礼面色疑惑。

    他上一段记忆,还停留在无数凶兽围困他与靳山河二人,而此时身在如此仙境,当时之事恍若隔世。

    “少爷去哪了?我们这在哪?”常礼一头雾水,问向黄毛。

    “常礼大哥,你听我娓娓道来。”黄毛笑着将常礼带向未羊主厅。

    …………

    “所以我已经睡了一周了?”常礼摸着脑袋,一脸惊异。

    随之面色忽而释然,轻叹口气。

    “也是,活下来都算幸运了。”

    黄毛看着他此时骨瘦如柴的身子骨,跟往常那个精壮还略有些圆润的常礼完全联系不起来。

    “常礼大哥,你究竟是如何搞成这样的。”

    当日黄毛发现常礼二人时,至少有三只白毛之兽,其余之兽数不胜数。

    要知道,那些白毛巨兽都是降地之境,甚至强于许多刚入降地的人类,常礼能护得靳山河周全,还保住性命,可算是奇迹。

    “天雷宗外门密法,喰歺雷。”一道兴奋之声自远处传来。

    常礼眼神一凛,转向声音来处。看见来人,眼神却是柔和下来。

    “常师兄。”傅季才满面春风而来,顾川紧随其后。

    “傅小哥,顾小哥。”常礼似与二人相熟,拱手致意道。

    二人微笑拱手向其回礼。

    “傅小哥,别这么叫我了,我已经告离宗门了。”常礼苦笑一声。

    “虽然你已脱离门派,但凡俗弟子中总有你的传闻啊。”顾川笑着向常礼说道。

    一旁的黄毛和阮咸已然惊掉下颚,旁边这位傻大哥,竟在各大门派中有如此盛名?

    “怎么,两位小哥不知道么?”傅季才见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反而疑惑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常礼面色尴尬,苦笑应道。

    “常礼大哥!这太把我当外人了吧,自己的传奇故事也不告诉我!”黄毛莫名嗔怪道。

    “常师兄,要是你不愿开口,我可以代劳。”傅季才笑盈盈地道,一脸兴奋。

    顾川则在背后戳了他一记。

    “嗷!师兄你干嘛?”傅季才吃痛怪叫一声。

    “常兄见谅,这家伙脑子不会拐弯。”顾川满脸黑线,向常礼说道。

    “哈哈哈,不必不必,我早看出傅小哥心性过人。”常礼畅然一笑。

    “我怎么听着都不像好话呢?”傅季才一脸郁闷。

    “噗哧。哈哈哈哈哈。”常礼顾川二人相顾而笑。

    “也无妨,既然傅小哥想说,那便让他与你们讲来罢。”

    傅季才闻言眼前一亮,端坐石桌前,沏一壶茶,几人入座,听他娓娓道来。

    “话说四年前,常师兄与天雷宗众一道,去参加那举于御驾乾宗,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

    “御驾乾宗?”黄毛一愣。

    “就是我们大晋太祖曾为弟子,晋朝最古老尊崇的门派。”常礼解释道。

    黄毛与阮咸都是一惊,大晋太祖,为弟子?听这语气,太祖在宗门中,连位长老都不是?

    这来头也太大了些。

    “好好我继续说,”傅季才着急饮了口烫茶,嘶哈作响,嘴上不停,继续说道。

    “所有宗门都分为内外两门,外门十甲有挑战内门弟子资格,若赢了内门弟子,便可入内门。

    这是外门弟子少有的一飞冲天之路。

    而常兄,作为当年整个外门第一顺位,入了内门大比之中。

    再然后,血雷滔天,一番血战,常兄竟真的击败一位月合宗弟子!成功揽下内门资格。

    后来,大比结束后,常兄却毅然决然,告离宗门,遁入凡尘。

    自此,各大门派的外门弟子都留下了常兄的传闻。”

    傅季才说完,长饮一口晾好的茶汤,一脸满足。

    阮咸与黄毛两位听众听罢,只觉一头雾水,呆呆望向常礼。

    “常礼兄,你当时究竟为何脱离宗门?”顾川正色问向常礼。

    两个听众连连点头应和。

    “要知道,外门弟子大比中击败内门弟子,在大比千年历史上也只有两手之数。”顾川接着又道。

    两个听众又一同瞪大了眼睛。

    “顾小哥,别抬举我了。

    谁不知道,之所以内门常胜,因为外门资质高的弟子,早早就被收编内门。

    我们再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常礼眼神黯然。

    “可你已经打破樊笼了,为何又反凡尘?”顾川追问不舍。

    “顾老弟,当年那一场,你是内门第几?”常礼直视顾川眼神。

    “十甲。”顾川应道。

    “那年你多大?”常礼又问。

    顾川沉吟一阵,似在思索。

    “十八。”

    “呵呵。”常礼又是一阵苦笑。

    “你在一众降地中争夺桂冠之时,只有十八。

    而我在与内门底层弟子周旋,两败俱伤是,已然二十五了…

    与我两败俱伤那位弟子,先天瘸了一只脚,那年,也才只有十六。”

    常礼的眼神愈发黯淡,而那两位听众则哑口无言。

    内门弟子,十六,瘸了一条腿,也能与二十五岁的常礼两败俱伤。

    “降地四大境界,孟章,陵光,监兵,执明。

    每一境,又分四季,春夏秋冬。

    又过去四年了,我仍在孟章之秋。你呢?”常礼看向顾川。

    “陵光之冬…”顾川声音渐弱。

    “哈哈,我们是不一样的,凡俗终究就是凡俗。

    不然当年,师父也不会传我这道雷法,而早应引我入内门了。

    我不是逃离宗门,只是回到了我该回到的地方…”

    其余四人无言,有人心灰,有人怜惜,有人心酸,有人不解。

    常礼仰天长叹一声,吞下热茶,良久无言。

    “少爷怎么样了?”还是常礼率先打破沉默。

    “哦,靳少爷在酉鸡师叔那边,今晚就能恢复了。”傅季才忙接道。

    “他究竟是怎么了?”黄毛问道。

    “我们怀疑是青箭帮搞的鬼,他们之中有叛离我们宗门之人,他身上的伤势与我派功法有些关系。

    不过酉鸡师叔通天修为,他一出手,定能根治。”傅季才又恢复笑容。

    “顺便,待靳少爷恢复心神后,我们也要出发去京城了,大概明早吧。

    各位也麻烦准备一下,我们会将你们带出山脉。”顾川说罢,向众人告离。

    二人回程中,顾川一言不发。

    “师兄,想啥呢。”傅季才看着他沉默的模样,不由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

    青城派,一向以青炎秘法为各大宗门所称道。

    而其中,深谙此道的,便是酉鸡祖师所在的酉殿。

    酉殿极为特殊,并不在野雏山之上,而是潜藏在数百里外,大晋之柱,天狼山之中。

    天狼山的一处洞中,青炎大作。

    一位独眼的女子正稳坐一道石台之上,石台下,青炎包裹的,正是靳山河。

    “在他醒之前把他送回去。”一道冰冷的男声响彻洞中。

    “是,师父。”那独眼女子回应虚无中的男声。

    “需不需要向靳尚文汇报他的情况?”独眼女子对着虚无问道。

    “不必了,这点纰漏也都是在意料之中,不出意外,他至少还能再活十年。”男声回应。

    “可那离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仍远远不够。”

    “无所谓,十年,足矣。”

    “是。”

    独眼女子大手一挥,洞中青炎尽数散去。靳山河的身躯缓缓落下。

    他身下的山岩上,一只巨马身影亮起,一道白光闪过,靳山河的身躯应声消失。

    百里外的青城派中,午马殿。

    靳山河的身子缓缓凝实,一位同样独眼,只是正与那女子独眼位置相反的男子,将他捡起,换好衣服,送出殿外。

    野雏山峰顶,酉鸡之室。

    有别于其他祖师的屋子,这间屋子如同一只巨大的蜂巢,漂浮于虚空中,独立与野雏山主峰。

    其中此时一位长相极为妖艳,眉眼细如柳叶般的男子正身处正中央,一片狭小的青石平台上。

    其周围,也正如蜂巢般,充斥着狭窄的空洞。

    空洞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灵。

    其中,也有不少人形。

    那男子双眼燃着一层薄薄的青炎,其中隐约可见,靳山河被接走的场景。

    随后,他熄灭眼中青炎,轻出一口气,紧闭双眼。

    蜂巢中,不计其数的生灵身上,陆续燃起青炎。

    …………

    同样野雏山顶。

    平生正跪于未羊祖师屋前。

    谷寺与顾川候在一旁。

    “未羊祖师,末学赵平生,谢前辈救命之恩。”

    “赵小友不必行此大礼。救你也是无可奈何,你若是在我派中自爆,我派损失可是不小啊。”屋中,未羊幼儿的声音传来。

    平生听得一愣。

    “晚辈惭愧,谢过未羊前辈。”平生站起身来。

    “可否让晚辈得见前辈尊容。”

    “抱歉了,不便见人。”

    平生望向一旁顾川,后者微微点头。

    “那晚辈有一物,愿赠于前辈作谢礼。”平生想着屋内拱手说道。

    “哦?是何物?”

    “那晚辈便献丑了。

    在下愿赠前辈一个约定,不论师傅何时需要在下做什么,在下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未羊听罢一愣,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谢礼?

    我一个青城祖师,还稀罕你一个小娃娃的帮手了?”

    “让师傅见笑了,这也是我从另一位前辈处学来,也算借花献佛。

    虽然小子卑微,但有朝一日,说不准也能成为师傅的助力。

    礼轻情意重,还望师傅海涵。”

    屋中一阵沉默。

    “不寻死了?”未羊突地开口。

    “晚辈惭愧,不寻了,寻到些人生的新抓手,应该能多走一段路了。”

    平生坦然回道。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但赵小友,我不得不说,你自己,或许也没那么了解自己。

    再你寻到真正的自我之前,我就收下你这约定罢。

    毕竟像你这么有趣的命格,我也很好奇,能走成什么样。”

    未羊一番话,让平生略有疑惑,但并未多问,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路上,坎坷仍然颇多。

    但此时此刻,似乎有新的力气,去面对那些了。

    “晚辈躬谢前辈。”赵平生再行一礼,便随顾川yidao离去了。

    谷寺打开屋门走入。

    “师父,他的命格是怎么回事?”

    “你来看。”未羊唤他近前来。

    “你来看为师这一卦。”

    谷寺近前,看向那几个在襁褓前的地面上,摇曳飘荡的文字。

    八个方位,几个文字杂乱飘着。

    “这有什么奇特之处么?这不就是一道杂命格么?”谷寺惑意更浓。

    “你再看这儿。”一道触手自襁褓上伸出,以那八个方位的中央为起点,划向半空。

    一道粗如蛟龙的长河拔地而起。

    “这是!”谷寺一惊。

    “杂乱的命格,平凡的命途,却是如此之壮丽,如此磅礴。”

    未羊小眼眯缝着,盯着那道长河。

    “师父的河图命盘天下独有,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粗壮的河流…”

    “所以我很好奇,他拖着这幅贱命格,究竟能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不成这小子,要以梵天之功,炸掉天宫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羊狂笑不止,谷寺也盯着那长河,呆愣立着。

    那是卦师,在窥见奇异命数之时,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悸动。

    未羊的笑声传遍整个野雏山,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