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叙旧
万管家扑了个空。他之前就注意到过，连山州的政策与别的地方不同。纵观天下行政，大多是都城一套政策，连山州一套政策，其他地方又是一套政策。
“我还以为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万步云意味深长地说道。
万管家点点头，“其实此事确实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长兄应该知晓，昨夜州内至少昌谷县一地下了一夜的大暴雨。欧阳府内有房屋崩塌。”
“你要申诉工匠建造不力？”
“并非如此。昨夜的暴雨虽则是前所未有，然而从过往的经验看来，雨水是浇不垮这几栋楼宇的。”
“那你们认为有人从中作歹，动了手脚？”
“欧阳府这边对此并不确切，只是倘若是自然倒塌，倒塌的怎么就恰恰是欧阳野的卧房，这有点过于蹊跷。”
“蹊跷吗？倘若是你的卧房塌了，岂不是更热闹？”万步云打趣道。
万管家心里一惊，分不出来他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房若是倒了，恐怕确实要更热闹一些。
“消息比人走得快。昨夜欧阳府倒塌，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这是传遍州府的一条新闻。”万步云说道。
“果真如此，真是可谓不胫而走啊！”万管家一叹，流言大概要开始发酵了。
“你以为，谁可能动手脚？”万步云试探性地一问。
“相较而言，月家人的嫌疑最大。他们前些日才组织过农民来欧阳府抗议，与欧阳野又有积怨。不过，他们又是最不可能的一群人。”
“何以见得？”
“抗议一事，闹得声势浩大，沸沸扬扬，已经把月家的名分败坏的差不多了，倘若他们又做了这件事，岂不是自毁长城么？月氏经过这么多年，早已是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如今怕是要被人当做替罪羊咯！”
“哈哈哈，说得好！只是恐怕你对月氏的力量略有低估。还有吗？”
“还有一种可能，但是我对此并不清楚。长兄应当听说了，世人都说，欧阳野在做人口生意。”
“略有耳闻吧！”
“这样的生意，都是与暗中的人在做，假如有一点不妥之处，都容易引起事端。不过这些事情，欧阳野一句也未曾对我提起，但小弟以为不假，权且当做一种可能。”
“诚然有些道理。还有吗？”
万管家心中其实还有一个答案，但是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哦？”万管家有一点惊喜。
“你们村里最近不是出了个叫什么梁什么的嘛！那人貌似颇有家资，前些天订满月酒，在宋家酒楼甩了一张一百万的银票。他既然有这个实力，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他能容得下欧阳野吗？”
万管家略一皱眉，“长兄所言极是。”
“至于他是如何发的财，这必须要探查。找不到他的命脉，早完是个祸患，他和欧阳野不一样，他是个粗人。不过现在，多加笼络是最好的方法，我倒是不信他做事这么杀伐果断。”
“长兄很了解欧阳野吗？”
“你当年去欧阳府上做事，我就了解过他。”万步云缓缓说道，“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是随意地‘默许’？我们那时候还没那么相信你的眼光。毕竟你不是主动去的，是他邀请你的，而且现在我们还把这件事当做是你的权宜之计。”
“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他中过进士？”
“正是呢！欧阳野他算个人才，更算条汉子……具体的事，日后再与你说吧。”万步云有些微醺，显然是说出了点心里话，却又憋了回去。
“你是说……”
“他比我强。”万步云一字一顿地说道。
万管家没有回答，二人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你太可惜。”万步云说道。
万管家依旧是没有接话，他提起酒壶，给万步云满满斟了一杯。
万步云没有动酒，“那人该杀。”
万管家猛然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去，咬紧牙关，那眼眶中，脸颊上，分明滚下几滴泪来。他仰起脖子，咽了咽口水，长舒一口气。一脸又悲伤又愤怒的表情。
“可是……”万步云又说到，“若是不杀这人，你也许会……”
“他只是一个可杀可不杀的人，他并不是恶贯满盈，也没有肆意为非作歹。问题从来不在于他该不该杀，而是铁律如山，不可动摇，这已经是从轻发落……就说到这里吧，我实在不想提起。”
杯中酒又尽了。
“你不可能在欧阳府待一辈子。”万步云点出。
“我知道不可能——”万管家淡淡地道。
“你对以后就没有打算吗？”
“我会想的，但还不是现在。”
“你不能这个样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吗？告诉你吧，虽然我没有进入官府牟得个一官半职，但是我远比你要自由，这是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你在兵营里点兵点到深夜的时候，我可以在双月村的野地里随我自己的性子数星星玩，我数到眼都花了，也比在案桌前面点的脑袋疼好。更何况，要忍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逢场作戏，要时时刻刻悬起来一把宝剑告诫着自己，要把软弱无能之人的口头禅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我说过了，不要再说了——”
万步云点点头，僵硬地笑了笑。
“以后还是要多过来，咱们相互的了解还是太少。”
说完，他走到门前，轻轻晃动了一下门上的铃铛。见小二走进屋来，万步云将袖子一挥，朗声道：“小二，撤席，得空看看门外有闲着的车没有，代我送客！”
“我还以为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万步云意味深长地说道。
万管家点点头，“其实此事确实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长兄应该知晓，昨夜州内至少昌谷县一地下了一夜的大暴雨。欧阳府内有房屋崩塌。”
“你要申诉工匠建造不力？”
“并非如此。昨夜的暴雨虽则是前所未有，然而从过往的经验看来，雨水是浇不垮这几栋楼宇的。”
“那你们认为有人从中作歹，动了手脚？”
“欧阳府这边对此并不确切，只是倘若是自然倒塌，倒塌的怎么就恰恰是欧阳野的卧房，这有点过于蹊跷。”
“蹊跷吗？倘若是你的卧房塌了，岂不是更热闹？”万步云打趣道。
万管家心里一惊，分不出来他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房若是倒了，恐怕确实要更热闹一些。
“消息比人走得快。昨夜欧阳府倒塌，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这是传遍州府的一条新闻。”万步云说道。
“果真如此，真是可谓不胫而走啊！”万管家一叹，流言大概要开始发酵了。
“你以为，谁可能动手脚？”万步云试探性地一问。
“相较而言，月家人的嫌疑最大。他们前些日才组织过农民来欧阳府抗议，与欧阳野又有积怨。不过，他们又是最不可能的一群人。”
“何以见得？”
“抗议一事，闹得声势浩大，沸沸扬扬，已经把月家的名分败坏的差不多了，倘若他们又做了这件事，岂不是自毁长城么？月氏经过这么多年，早已是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如今怕是要被人当做替罪羊咯！”
“哈哈哈，说得好！只是恐怕你对月氏的力量略有低估。还有吗？”
“还有一种可能，但是我对此并不清楚。长兄应当听说了，世人都说，欧阳野在做人口生意。”
“略有耳闻吧！”
“这样的生意，都是与暗中的人在做，假如有一点不妥之处，都容易引起事端。不过这些事情，欧阳野一句也未曾对我提起，但小弟以为不假，权且当做一种可能。”
“诚然有些道理。还有吗？”
万管家心中其实还有一个答案，但是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哦？”万管家有一点惊喜。
“你们村里最近不是出了个叫什么梁什么的嘛！那人貌似颇有家资，前些天订满月酒，在宋家酒楼甩了一张一百万的银票。他既然有这个实力，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他能容得下欧阳野吗？”
万管家略一皱眉，“长兄所言极是。”
“至于他是如何发的财，这必须要探查。找不到他的命脉，早完是个祸患，他和欧阳野不一样，他是个粗人。不过现在，多加笼络是最好的方法，我倒是不信他做事这么杀伐果断。”
“长兄很了解欧阳野吗？”
“你当年去欧阳府上做事，我就了解过他。”万步云缓缓说道，“你难道以为我们真的是随意地‘默许’？我们那时候还没那么相信你的眼光。毕竟你不是主动去的，是他邀请你的，而且现在我们还把这件事当做是你的权宜之计。”
“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他中过进士？”
“正是呢！欧阳野他算个人才，更算条汉子……具体的事，日后再与你说吧。”万步云有些微醺，显然是说出了点心里话，却又憋了回去。
“你是说……”
“他比我强。”万步云一字一顿地说道。
万管家没有回答，二人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你太可惜。”万步云说道。
万管家依旧是没有接话，他提起酒壶，给万步云满满斟了一杯。
万步云没有动酒，“那人该杀。”
万管家猛然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去，咬紧牙关，那眼眶中，脸颊上，分明滚下几滴泪来。他仰起脖子，咽了咽口水，长舒一口气。一脸又悲伤又愤怒的表情。
“可是……”万步云又说到，“若是不杀这人，你也许会……”
“他只是一个可杀可不杀的人，他并不是恶贯满盈，也没有肆意为非作歹。问题从来不在于他该不该杀，而是铁律如山，不可动摇，这已经是从轻发落……就说到这里吧，我实在不想提起。”
杯中酒又尽了。
“你不可能在欧阳府待一辈子。”万步云点出。
“我知道不可能——”万管家淡淡地道。
“你对以后就没有打算吗？”
“我会想的，但还不是现在。”
“你不能这个样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吗？告诉你吧，虽然我没有进入官府牟得个一官半职，但是我远比你要自由，这是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你在兵营里点兵点到深夜的时候，我可以在双月村的野地里随我自己的性子数星星玩，我数到眼都花了，也比在案桌前面点的脑袋疼好。更何况，要忍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逢场作戏，要时时刻刻悬起来一把宝剑告诫着自己，要把软弱无能之人的口头禅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我说过了，不要再说了——”
万步云点点头，僵硬地笑了笑。
“以后还是要多过来，咱们相互的了解还是太少。”
说完，他走到门前，轻轻晃动了一下门上的铃铛。见小二走进屋来，万步云将袖子一挥，朗声道：“小二，撤席，得空看看门外有闲着的车没有，代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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