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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树收到离婚通知的时候,她整个人像被打了一记闷拳。

    其实在发现启翔出轨的时候,是她第一次想主动联系维恩。但是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维恩已经结婚了。

    那个晚上,她一个人躺在浴缸里,特意备了一杯红酒,却因为心神不定而将杯子打碎。她捡起支离的酒杯碎片,尝试割腕,却终究没有勇气。那块碎片夹在她双指之间,在浴室灯光的照射下,水晶杯的光芒夺目缤纷。美树被这漂亮的视觉盛宴所吸引,全然忘记了自己被背叛的事。

    但,也就仅仅过了十分钟,让她从这晶莹的美丽中清醒过来,是用手抹去了起雾的镜面,看到蒸腾缭绕中自己那张悲伤的脸。她觉得不甘心,却无能为力。她觉得愤恨,恶心,深深地无助。

    另一方面,在她想起维恩的时候,又觉得这大抵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心里的委屈,酸楚,已经不能去和维恩说了。她将头浸入浴缸,任凭眼泪开始流。在水里哭,至少可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她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怀孕,更痛恨自己将维恩弄丢了。她常常幻想,如果不去吃那顿饭就好了,如果不去见启翔就好了,如果不…

    时间如果可以拨回那天下午,她一定一定会抓住维恩的手:“我们出城逃走,我们去领证,我不当台柱子了,我不要舞台不要我的光芒和荣耀了,我就只想跟你走!”

    在嫁给麦启翔的当天,她望着镜子里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圣洁唯美的婚纱,化妆台柔和充盈的灯光,她曾发过几分钟的呆。也曾幻想过,转过身来面对的是维恩含情脉脉的眼…

    美树偶尔会想念维恩。只是她再也不敢去联络他了。为了避免相见,她也拒绝所有与维恩有交集的聚会。唯一让美树觉得心理上稍微过得去的,就是至少维恩好像有了一个女儿,令她幸好维恩没娶她,不然,没有孩子的痛也同样会波及维恩和他的家族。

    可是此刻,她好想维恩。她想念维恩从未让她淋过雨的伞;想念维恩为了她想吃的馄饨凌晨五点开车去城市的另一边买;想念维恩会提前记住自己的生理期,在自己醒来时煮好的那碗红糖鸡蛋…维恩曾说,美树值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他每次想到要去构筑与美树的未来就幸福的不得了…她,曾经被维恩如此珍惜过。

    她举着手中的水晶碎片,脑海浮现的一切美好让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成全。她不是过错方,凭什么要死。启翔和情妇的嚣张和自私,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心生愧疚。说不定,启翔反而可以理所当然的迎娶那个贱妇。

    待她想清楚这一切,便缓缓的放下那块原本要夺去她生命的水晶。她用浴缸里的泡泡水为自己洗了把脸。温热的,香喷喷的。嗯,这种温暖如此真切的让她意识到,没有做傻事真好。

    她开始仔细的清洗身体,观察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还拿着一张镜子认真细致的看自己的脸。这是一张清冷淡雅的脸。略浓密的一字柳叶眉,优雅美丽,狭长的眼睛眼角向下略显楚楚可怜。双眼皮是一定的,纤长的眼睫毛如画了眼线一般。高挺的鼻子秀美利落,配上她小巧的高级唇,性感十足。她是爱心鹅蛋脸,天鹅颈,肤若凝脂冰清玉洁说的就是她。她的美是不可忽视的,令人过目不忘,心心念念的美。

    美树还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松弛感和与世无争的灵动感。这两者来自于她的原生家庭和后来夫家充裕的财力支持。她很清楚的。但是她常常还是会陷在自己生不出孩子的遗憾里。这种失落和无力,她轻易不会显露。因为在外人面前,她高傲的抬着头,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是无可挑剔的精致。加上她并不喜欢说话,所以常给人一种距离感。她越是寂寞,越是不说,越是不说,越是寂寞。

    所以,启翔总是看到不太开心的美树,自然也不想亲近了,他也是需要人捧和哄的。美树恰恰不会,在维恩那,她是被呵护的很好的小公主。

    宋维恩接到美树的信息的时候,愣了足足三分钟。那三分钟,往事如电影片段一般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脑海。浑身如过电一般,心跳急速,双颊发烫,手指却冰凉。

    “维恩,你好吗?我是美树。”短短九个字。

    15年,整整15年。

    当维恩没有等到美树走出那个华美的餐厅的时候,他心里大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美树把他拉黑了以后就直接出国了。当初连分手都没有勇气说出口的美树,却鼓起勇气重新找到了他。

    维恩从接到好友请求到通过验证总共花了十分钟。那三分钟之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都没来得及放冰块,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然后忘记自己要拿什么,所以关上了冰箱门。

    手里端着的水晶杯,是自己的太太卢小燃送给自己的结婚周年纪念的礼物。维恩已经结婚五年。有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儿宋欣然。小名欣欣。宋氏是个很富足优雅的姓,不论叫什么,都伴有祝福。希望女儿一生都快乐欣然。名字里有维恩的姓氏和小燃的名字,可⻅这对夫妻的恩爱与甜蜜。

    在维恩意识到自己和美树结束之后,他用整整五年的时间,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好在事业并未负他。他在主业以外的时间,也开发了属于自己的更多财富通道,股票,基金,房产投资,甚至在国外也买了几套租售比极好的房子。

    卢小燃是维恩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个出色的销售。当时维恩在看伦敦的房产,她按照维恩的预算,列出了所有适合维恩做投资的选择。并且连软装都一手包办。小燃其实常年在国外,是国内的房产中介介绍与维恩相识。他们恋爱趋于稳定的时候,小燃已经开始在国内看机会,嫁给维恩的时候,她跳槽进了一家地产公司做销售经理。她总是充满无限的活力,做事果断清晰,干净利落。就像她初次线下⻅到维恩的时候告诉他的:“爸妈希望我这个炉子,小小燃烧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聪颖俏皮,更为她原本就美丽的容貌加分不少。宋维恩在面对小燃的时候觉得内心说不出的舒畅,他觉得虽说小燃和美树截然不同,但他知道,她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女生。

    31岁的维恩事业有成,27岁的小燃欣欣向荣,很快陷入爱河。

    充满爱的家庭,一切都顺遂喜乐。

    出于理智,维恩不太想回复美树。但出于情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过了快十分钟,他理智还是没有打败情感:“我都好。你呢?”

    美树快速的回复:“我也不错,我从樊梵那里拿到的你的号码,还望你不要介意。”

    维恩:“怎么会呢,我很谢谢她。你还在S市吗?”

    美树:“我在。你也在吗?”

    这个消息维恩不知道怎么回。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约美树出来才显得足够自然。

    他正犹豫的时候,美树又发了一条:“方便见一面吗?”

    维恩内心百味杂陈,美树青涩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她的一颦一笑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的邮箱密码直到筱愉出生后才将美树的生日密码换成女儿的。甚至小然的生日都没出现在过维恩的任何个人信息中。

    他放下手机,发现杯中威士忌已经喝完。又去倒了一杯。

    他趁着微醺的酒意,写下:“美树,我很想见你,但是我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彼此打扰了。你的先生和我的太太都不会高兴我们单独见面….”

    删掉。

    再写:“你先生不会介意你与我见面吗?”

    再删掉。

    “把你方便的时间告诉我,地点你定。”

    “明天下午可以吗?”

    最后,发出去的信息是:“好啊,告诉我时间地点吧,我会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