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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美树看到维恩的回复时候,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那是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与甜蜜。维恩的爽快让美树知道他的心里依然有她。这已经足够了。

    于是相约S市W路。

    开始入秋了,路上开始有穿薄外套的行人。美树穿了一条缎面无袖的齐膝法式小黑裙,靠近左肩的位置有一枚巴掌大的雪花样式的胸针。腰部细细的一条皮带,高级性感。过肩的中长发在发尾有微微卷起,是因为她长期练功需要将头发盘起来所造成的自然的弧度。将头发往耳后别过去的时候,会看到奶灰色的珍珠耳环。很恬静优雅。她给自己配了一个淡灰色小羊皮手包,小羊皮的黑色芭蕾单鞋上有淡灰色的珍珠。

    美树不适合化浓妆,因此有时候舞台妆的颜色要非常浓烈的时候她总是不习惯。也不喜欢看化舞台妆的自己。维恩曾经对着她说:“美树,于你而言,淡妆浓抹总相宜,浓妆淡妆美的风格虽有不同,但是美的质量却一如既往的稳定和出彩。”今天的见面,她只是略微擦了粉底,画了眉毛和沿线,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她想的是,尽量还是保持十五年间的模样,为了让维恩能迅速认出自己。

    维恩见到美树的那一刻,又一次如电击一般。他知道,如果此刻他还是单身,他一定还是会问美树要联络方式,一定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追求她。只因为,美树的气质和样貌完全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然而,他们只是曾经的恋人。

    美树双手拎着包,若有所思的看看马路,再左右张望一下寻找维恩。维恩定了定神,大步走过去:“好久不见。”

    美树回头,轻扬准神的时刻,头发飘起:“维恩,别来无恙。”

    两人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握手。美树见维恩没有伸手,本来想去握的右手扬起捋了捋自己头发。她身上淡淡的RedRoses是她温柔的倔强。她笑着对维恩说:“太太好品味,Byredo的SundayCologne”维恩没反应过来,美树指指他的胸膛,示意香味来源。维恩略不好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小燃安排。她要求我出门注意形象,我只能乖乖照做。”

    两人准备沿街走走再找地方坐一会儿,因为初秋的W路,树叶还是绿色的,配着红砖洋房,拥有S市全部的浪漫。W路上法国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静默的讲述着一幕幕的历史,高大的梧桐树为络绎的情人撑起充裕的空间,让他们的爱意绵延却不窒息。枝叶缝隙间流淌出的斑驳阳光,已经不炽热晃眼。偶尔的微风甚至还有丝丝凉意。

    一路走了快十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彼此都在回忆与对方的过去。气氛恰如其分的好。

    W路也就一千多米,即使散着步,也并不需要很长时间就可以走完。所以快走完的时候,美树开口去旁边的一间咖啡店坐坐。维恩主动伸手迎美树进咖啡店。

    咖啡店在一间西班牙式花园洋房里,两人决定在室内,起风的户外还是有点冷。维恩和美树都点了一杯热美式。连口味都相同。维恩问:“这么多年你还是很坚持不喝甜的?”美树说:“是啊,倒是你,怎么从卡布奇诺变成了美式?”维恩答:“成熟了,自然就喝惯了苦的。生活的滋味,有时候比美式还苦。”

    美树没有接话,她担心维恩的苦是自己给的,若不是,她也不敢去问维恩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觉得苦的事。

    维恩看着美树,为了不尴尬,只能尽量找话题。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美树,可当真的见到美树的时候,却什么也问不出。美树抬起头,看到维恩正在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就说:“我的脸上有什么吗?还是…”维恩说:“没有,没有。嗯,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美树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嘴,左手托腮,右手将杯子放上咖啡碟,微笑着说:“我准备离婚了。”

    维恩这才发现美树并没有戴婚戒。只是右手无名指有一枚素圈金戒指,他意识到,这是自己曾送给美树的。美树发现维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戒指上的时候,她说:“这是你送我的,还记得吗?”维恩说:“不会忘记的。只是,这个已经配不上此刻的你了。”美树用左手去抚摸:“简单的才最经典。”

    其实维恩知道美树的意思,只是,他知道自己并不应该再去给多余的关心了。

    维恩在得知美树要离婚的时候,其实是很惊讶的,也由衷的心疼,并泛起涟漪。他努力要克制自己的担心,却止不住地问她:“到底什么原因?他对你不好吗?”

    美树内心苦,也把握不好与维恩倾诉的尺度。犹犹豫豫,支支吾吾,。那些伤害,太深了。可维恩是她主动伤害的人,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向他诉苦?

    维恩看出了美树的欲言又止,他主动说:“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多年的老友。好朋友之间,是可以交换一些心事的。”

    维恩的话,让美树松弛了许多,同时,也异常感动。她还未开口,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似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饱满丰硕,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在此刻得到了释放。维恩递过来纸巾。美树用纸巾先盖在眼睛上,用手指按住,让纸巾充分吸收还未夺眶的泪水。她掩面的样子令维恩回忆起美树曾在他面前哭泣的时候。

    美树常常在维恩面前哭,而更多时候,都是感动或惊喜的眼泪。维恩为美树第一场演出沿街宣传卖票;在剧场门口为观众送红玫瑰来增加观众对演出的记忆点;因为美树对体重的严格控制,所以市面上的蛋糕对芭蕾舞者来说还是偏甜,所以维恩会主动去学,然后做给美树吃;当美树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的时刻,他总在不同的地方为美树拍下照片,然后集合成相册送给美树…

    当然,美树也有几次在维恩面前委屈的哭的时候。比如,美树在一次演出时候出糗了,他哄了美树一个星期,每天制造惊喜让她忘却那个窘迫带来的委屈。还有一次是美树爸爸没有赶回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但爸爸依然托人送了一双从法国定制的粉色芭蕾舞鞋,相当华美精致。维恩劝了许久,告诉她爸爸但凡可以赶回来,一定会回来。当然,也有一些时候,是美树练功太辛苦而累哭了。维恩也要负责哄她开心。这些对当时的美树看来,已经足够哭鼻子了。

    只是,今天的哭泣,维恩知道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女的眼泪,而是吞下了无尽生活的难和辛酸的少妇的眼泪。

    美树抽泣了大约5分钟。颤抖的肩膀才停下来。她缓缓镇静下来,再用纸巾擤了擤鼻子。鼻头微微泛红,眼睛依然水汪汪。维恩问:“好点了吗?”美树点点头。她解释了为什么与麦启翔的晚餐后就决定离开了维恩。

    她说,“维恩,当时他们告诉我,说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应该在自己最有价值的时候嫁给一个我能结实到的最有钱的人,这样我一辈子都不用为钱而愁。”

    “你知道的,我的小妈妈一直都很看重这些,她当场就答应了麦家的提亲。一直强调我是单身的,还让他们尽可能捧我出国。”

    “我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眼花缭乱。结束的时候是一群人一起走的,我没办法甩开他们去找你…”

    “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我不敢面对你,就只能不再接你电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维恩,维恩,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我…”

    维恩怜爱的回复:“都过去了。那后来呢,他对你好吗?”

    美树摇摇头:“他给了我恢弘盛大梦幻的婚礼,起初几年,待我不错。不过他一直想要我为他生孩子,只是我一直生不出。”

    维恩惊讶:“你们,迄今没有孩子?”

    美树回:“是的,我们尝试了十年。也去检查了身体,发现我太瘦,体脂率低,很难怀孕,所以他就放弃了与我生孩子。然后,他出轨了。自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再没共枕了。”

    维恩难以相信他竟然败给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曾经怪过美树,却没怨过她。他为美树祷告,祈祷自己的出局可以换来美树幸福的结局。然而,15年过去,物是人非。美树依然漂亮,眼睛里却多了很多的故事,被生活锤炼后的美树,不再如少女一般清亮明媚。他心头涌上一股酸,却知道自己并未有资格吃美树的醋。

    因为,他宋维恩现在,是卢小燃的丈夫。他连今天出来见美树,某种程度上他都不会主动告诉小燃,不是要刻意隐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美树带给他的回忆冲击力很强,他只想自己任性的沉浸和消化和美树的过往情愫,那些共有的记忆,曾经是他全部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