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燃的痛苦是维恩预料到，却无法想象的出的。一贯要强的她，在化疗前信誓旦旦，化疗的不适让她的确倍受打击。她也不愿意见人，一直都拒绝自己的病态被人看到。
她在这段时间里，回顾了目前为止不算太长的人生。但她发现，当她跟维恩聊起初恋的时候，维恩竟然没有丝毫的吃醋的样子。反而情绪稳定的还要帮她去联络。这个让小燃不太舒服。
她不知道是维恩太大度还是对自己过于有信心，或者自己是真的已经严重到命不久矣可以忽略这一切？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思路也变得迟缓，睡眠也不踏实。
最近自己在家，所以当面对欣欣的时候，小燃还需要从欣欣放学之前就要做一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怎样可以让欣欣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苦。但是她也总是隐隐觉得，欣欣是懂得自己的痛的，只是不说。也许，欣欣比她更坚强。她变得比以前话少了些。她的动作更轻柔，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会压低音量，更乖巧。
可是，为什么大家表现得越是刻意，她却越是觉得自己无助呢。
维恩曾经很深的懂她，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但近些时日，即便在陪伴的时候也表现的很淡定和冷静。他只有在告诉自己病情的时候哀伤的模糊过眼眶，便再没有失态过。她的内心复杂，知道维恩表面的坚强背后一定有很多她看不到的酸楚。她心疼他，也更想知道自己真实的病况。因为肉眼可见维恩更瘦了。
她混乱的思考，和闹钟碎片化拼凑出来的自我想象，让她头更疼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问维恩。“为什么我跟你讲我的初恋你的反应却很平静？”
“因为那是你的过去，我才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就可以直接不放在眼里？”
“我听懂了，我的小燃是希望我可以有所警醒，初恋就已经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
小燃被逗笑，“也是，也不是。只是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呢？”
“你好像没什么醋意。”
“因为那是你过去的生活，我吃醋也无济于事。”
小燃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可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自己也说不出来。
“小燃，”维恩蹲下来，手扶着小燃的膝盖，抬头看着她：“我现在每天想的事情很多，你的身体，欣欣的教育，公司和投资…”小燃才发现这些事情她都已经帮不上太多忙。顿感自己的无力，又是一阵自责和惋惜。
维恩察觉到小燃低垂眼眸下的黯然神伤，“所以，可能我的确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和心思可以给到他。”他停顿了一下。“阿尔伯特。”
小燃瞬间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怎么可以怀疑维恩对自己的爱。
“你知道我是一个结果导向的人。”维恩补充：“我只关心这个事情，这个人能不能为你带来快乐。如果你们相见，他能不能让你开心，包括你的爸爸。如果他能让你感受到父爱的温暖，我也是支持你告诉他的。”
他站起身，坐在小燃身边。“对于你，我的个人感受和情绪，在此刻并不那么重要。而让你高兴，甚至你此刻爱上谁想要私奔去，我都接受，都同意，都祝福。”他再将小燃揽进怀里。“我只想，你的人生，一定要让你自己充分的体验到淋漓尽致。只要是能让你快乐的事，我都愿意支持。”
“维恩，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小燃第一次直接问了这个藏在心里却不敢问的问题。
“坦白讲，我也不知道。”维恩也没有躲闪，因为他了解小燃，相比安慰，她更想知道真相。“乳腺癌的五年存活率不到30%。”他把这个数据告诉了小燃。“但是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想，至少还有30%的人是赢了的。并且，乳腺癌的愈后是非常好的。”他将小燃搂紧。“你肯定是那30%。”这句话像说一句誓言一般郑重，也给了小燃很多的坚定。小燃知道，内心之前的那些纠结和焦虑，都只是在等这句话。
这是一句知道真相以后依然从容的诺言。
“怎么样，想好要不要告诉爸爸了吗？”维恩看小燃释然不少，也更加直击重点。
“想好了，我等会就发信息告诉他。”小燃眼里泛起泪花，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敞开，一种无可阻挡的决心。
“也许，当我们知道自己终究去的地方，就知道在此刻可以做些什么了。”小燃感叹道。“我在此刻反而不害怕了。我知道我要做的是，成为那30%。”
“小燃，我就知道你可以。因为你是你，你就是那个30%。”维恩欣慰的笑了。“拿出这个气势来，就已经赢了。”
小燃来了胃口：“今天中午吃什么？”
“清蒸鲈鱼，蒜苗炒肉，白菜豆腐粉丝煲，还有西蓝花木耳胡萝卜。还有排骨莲藕汤。”维恩举起手机，看着卢妈妈发来的每日食谱，照念给小燃。
“听着就饿了，都是我爱吃的，等会儿一定多吃点。”
“吃饱了身体更好了，那些坏的细胞就走了。”维恩像哄欣然一样对小燃说，小燃被哄的心里暖洋洋，热乎乎的，从头到脚都觉得舒畅。
生病以来，小燃第一次吃的很尽兴，也是奇怪，她吃了近期吃的最多的一餐饭，却一点都不头晕恶心，反而觉得身体都在很感恩的接受着兼容着这美食。她开心
卢妈妈看到曾经活力四射的小燃今天用尽全力也都不如从前的一半有精神，又用餐巾纸偷偷拭去了眼角即将涌出的眼泪，但，不论多么轻微的动作，小燃都感受到了。她装作没有看见，她知道一旦和妈妈对视，两个人都会控制不住而哭泣。
维恩和她们就餐的时候，也在找开心的话题让气氛轻松起来。比如，“过几天开车去附近的度假景区这几天，去山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吃点农家食物，新鲜可口，也有助于小燃的心情。”
“好啊，一直想去。”小燃很高兴。“我们一起回浙江老家找爸爸可以吗？”她说完，望向卢妈妈，是一种试探的请求。
只见卢妈妈脸色有些沉下。“小燃，我也想跟你说，其实你生病的事情，妈妈也不应该卡在中间让你因为我而不告诉他。”她定了定。“你有权利决定你要做的事情，而他作为你的亲生爸爸，也有权利知道你的情况。我们只是很多年没怎么联络了。我这边其实已经放下，倒是他…”
“没事的妈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可以一笑泯恩仇了。”小燃安慰。“毕竟，你们的分开也算是成就了彼此。你不需要为他的失败承受和付出更多，他也不需要为你的幸福负更多的责任。”
“小燃，当时你那么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有精力去照顾他的话，我就没精力为你拼搏更多了。”卢妈妈说出了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爸爸的真实理由。“我也自私，我过不了苦日子。我更不忍心让你过苦日子。”
小燃在这个时候突然明白到，原来人们终其一生都是在做选择题。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爸爸当初选择破产，一蹶不振，妈妈看到了爸爸性格里的软弱，却自知自己无法去改变而选择了离开。她没有做到传统意义上在丈夫失意的时候不离不弃的女人，但她靠着自己的实力的确为女儿提供了更优渥的生活。
“我知道性格这种东西，不是靠深情就可以感化的。”卢妈妈说。“我给了你爸爸一年的时间，他还是振作不起来，我就走了。当时还想，也许我走了，他就可以振作了。”
小燃的爸爸，虽然一步步重新做起来，但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变得平凡而普通。他安心在老家市里做一个很平常的买卖，困难的时候还去买山里的村民们的蘑菇和青笋，然后拿去卖。
每次与小燃见面，爸爸都会带她去老家市里最好的餐厅，亲自去钓鱼给小燃吃。小燃有时候觉得爸爸不如妈妈高贵体面，刚上大学那会还觉得爸爸特比土。她自己开始挣钱以后也是每次都会给爸爸买一些名牌的衣服，改善了爸爸的衣品。
小燃想起爸爸朴素淳朴的笑，这一刻，她真的想爸爸了。
她在这段时间里，回顾了目前为止不算太长的人生。但她发现，当她跟维恩聊起初恋的时候，维恩竟然没有丝毫的吃醋的样子。反而情绪稳定的还要帮她去联络。这个让小燃不太舒服。
她不知道是维恩太大度还是对自己过于有信心，或者自己是真的已经严重到命不久矣可以忽略这一切？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思路也变得迟缓，睡眠也不踏实。
最近自己在家，所以当面对欣欣的时候，小燃还需要从欣欣放学之前就要做一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怎样可以让欣欣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苦。但是她也总是隐隐觉得，欣欣是懂得自己的痛的，只是不说。也许，欣欣比她更坚强。她变得比以前话少了些。她的动作更轻柔，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会压低音量，更乖巧。
可是，为什么大家表现得越是刻意，她却越是觉得自己无助呢。
维恩曾经很深的懂她，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但近些时日，即便在陪伴的时候也表现的很淡定和冷静。他只有在告诉自己病情的时候哀伤的模糊过眼眶，便再没有失态过。她的内心复杂，知道维恩表面的坚强背后一定有很多她看不到的酸楚。她心疼他，也更想知道自己真实的病况。因为肉眼可见维恩更瘦了。
她混乱的思考，和闹钟碎片化拼凑出来的自我想象，让她头更疼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问维恩。“为什么我跟你讲我的初恋你的反应却很平静？”
“因为那是你的过去，我才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就可以直接不放在眼里？”
“我听懂了，我的小燃是希望我可以有所警醒，初恋就已经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
小燃被逗笑，“也是，也不是。只是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呢？”
“你好像没什么醋意。”
“因为那是你过去的生活，我吃醋也无济于事。”
小燃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可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自己也说不出来。
“小燃，”维恩蹲下来，手扶着小燃的膝盖，抬头看着她：“我现在每天想的事情很多，你的身体，欣欣的教育，公司和投资…”小燃才发现这些事情她都已经帮不上太多忙。顿感自己的无力，又是一阵自责和惋惜。
维恩察觉到小燃低垂眼眸下的黯然神伤，“所以，可能我的确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和心思可以给到他。”他停顿了一下。“阿尔伯特。”
小燃瞬间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怎么可以怀疑维恩对自己的爱。
“你知道我是一个结果导向的人。”维恩补充：“我只关心这个事情，这个人能不能为你带来快乐。如果你们相见，他能不能让你开心，包括你的爸爸。如果他能让你感受到父爱的温暖，我也是支持你告诉他的。”
他站起身，坐在小燃身边。“对于你，我的个人感受和情绪，在此刻并不那么重要。而让你高兴，甚至你此刻爱上谁想要私奔去，我都接受，都同意，都祝福。”他再将小燃揽进怀里。“我只想，你的人生，一定要让你自己充分的体验到淋漓尽致。只要是能让你快乐的事，我都愿意支持。”
“维恩，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小燃第一次直接问了这个藏在心里却不敢问的问题。
“坦白讲，我也不知道。”维恩也没有躲闪，因为他了解小燃，相比安慰，她更想知道真相。“乳腺癌的五年存活率不到30%。”他把这个数据告诉了小燃。“但是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想想，至少还有30%的人是赢了的。并且，乳腺癌的愈后是非常好的。”他将小燃搂紧。“你肯定是那30%。”这句话像说一句誓言一般郑重，也给了小燃很多的坚定。小燃知道，内心之前的那些纠结和焦虑，都只是在等这句话。
这是一句知道真相以后依然从容的诺言。
“怎么样，想好要不要告诉爸爸了吗？”维恩看小燃释然不少，也更加直击重点。
“想好了，我等会就发信息告诉他。”小燃眼里泛起泪花，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敞开，一种无可阻挡的决心。
“也许，当我们知道自己终究去的地方，就知道在此刻可以做些什么了。”小燃感叹道。“我在此刻反而不害怕了。我知道我要做的是，成为那30%。”
“小燃，我就知道你可以。因为你是你，你就是那个30%。”维恩欣慰的笑了。“拿出这个气势来，就已经赢了。”
小燃来了胃口：“今天中午吃什么？”
“清蒸鲈鱼，蒜苗炒肉，白菜豆腐粉丝煲，还有西蓝花木耳胡萝卜。还有排骨莲藕汤。”维恩举起手机，看着卢妈妈发来的每日食谱，照念给小燃。
“听着就饿了，都是我爱吃的，等会儿一定多吃点。”
“吃饱了身体更好了，那些坏的细胞就走了。”维恩像哄欣然一样对小燃说，小燃被哄的心里暖洋洋，热乎乎的，从头到脚都觉得舒畅。
生病以来，小燃第一次吃的很尽兴，也是奇怪，她吃了近期吃的最多的一餐饭，却一点都不头晕恶心，反而觉得身体都在很感恩的接受着兼容着这美食。她开心
卢妈妈看到曾经活力四射的小燃今天用尽全力也都不如从前的一半有精神，又用餐巾纸偷偷拭去了眼角即将涌出的眼泪，但，不论多么轻微的动作，小燃都感受到了。她装作没有看见，她知道一旦和妈妈对视，两个人都会控制不住而哭泣。
维恩和她们就餐的时候，也在找开心的话题让气氛轻松起来。比如，“过几天开车去附近的度假景区这几天，去山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吃点农家食物，新鲜可口，也有助于小燃的心情。”
“好啊，一直想去。”小燃很高兴。“我们一起回浙江老家找爸爸可以吗？”她说完，望向卢妈妈，是一种试探的请求。
只见卢妈妈脸色有些沉下。“小燃，我也想跟你说，其实你生病的事情，妈妈也不应该卡在中间让你因为我而不告诉他。”她定了定。“你有权利决定你要做的事情，而他作为你的亲生爸爸，也有权利知道你的情况。我们只是很多年没怎么联络了。我这边其实已经放下，倒是他…”
“没事的妈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可以一笑泯恩仇了。”小燃安慰。“毕竟，你们的分开也算是成就了彼此。你不需要为他的失败承受和付出更多，他也不需要为你的幸福负更多的责任。”
“小燃，当时你那么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有精力去照顾他的话，我就没精力为你拼搏更多了。”卢妈妈说出了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爸爸的真实理由。“我也自私，我过不了苦日子。我更不忍心让你过苦日子。”
小燃在这个时候突然明白到，原来人们终其一生都是在做选择题。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爸爸当初选择破产，一蹶不振，妈妈看到了爸爸性格里的软弱，却自知自己无法去改变而选择了离开。她没有做到传统意义上在丈夫失意的时候不离不弃的女人，但她靠着自己的实力的确为女儿提供了更优渥的生活。
“我知道性格这种东西，不是靠深情就可以感化的。”卢妈妈说。“我给了你爸爸一年的时间，他还是振作不起来，我就走了。当时还想，也许我走了，他就可以振作了。”
小燃的爸爸，虽然一步步重新做起来，但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变得平凡而普通。他安心在老家市里做一个很平常的买卖，困难的时候还去买山里的村民们的蘑菇和青笋，然后拿去卖。
每次与小燃见面，爸爸都会带她去老家市里最好的餐厅，亲自去钓鱼给小燃吃。小燃有时候觉得爸爸不如妈妈高贵体面，刚上大学那会还觉得爸爸特比土。她自己开始挣钱以后也是每次都会给爸爸买一些名牌的衣服，改善了爸爸的衣品。
小燃想起爸爸朴素淳朴的笑，这一刻，她真的想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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