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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箭穿心

    “你……”顾小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你装的呀!”

    段拂意点了点头,又听见她问:“可是为什么呀?”

    “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吧,只是这事儿你知我知,别和你爹说漏嘴了。”

    顾小然扬眉一笑:“你就放心吧。”

    这事儿之所以不瞒着顾小然,也是对她放心的缘故。

    两人骑马慢走在杨柳堤上,并肩而行,一路上话不多,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长街,道边有鬻干货的妇人,两人买了几袋糖炒栗子,路边等着成阳侯府的马车。

    临别时,顾小然一再说:“下回什么时候出来骑马?”

    段拂意胡乱应了她。

    顾小然不信,伸手取了段拂意鬓间的簪子,得意洋洋道:“这个就先放我这里,下回出来再还给你。

    她无奈,只好连应三声好,才上了马车回王府去。

    入了冬月,宫里都在筹备冬狩之事。皇后让人放了风声到肃王府,如今北方虎视眈眈,陛下有意示武于天下,格外重视此次围猎。

    宋祁早早穿了猎装等在淮雨阁院里。

    铃兰见了有些诧异:“殿下怎么来了?小人去叫侧妃起床梳洗吧。”

    他道:“不用,你们做自己的事就行。”

    话虽如此,院里的下人还是为他搬来椅子,提了暖炉出来。

    段拂意一夜好眠,睡醒了松松散散去梳洗,听冬卉说殿下在院里等好一会儿了,才打起点精神来。

    她一脚刚踏出门,天地间突然飘起雪来。

    抬眼所见,就是园中光风霁月的少年抬起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那张清俊润朗的脸转过来,看见她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又将手负到身后去。

    “阿姐今日陪我骑马射箭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段拂意点了点头。

    冬卉笑道:“那也要先用过早膳才好。”

    吃过早点,被拉到了射箭场段拂意才想起来,自己虽然会骑马,但不善射箭。

    宋祁见她拉不开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吩咐凌云换一把弓来,看她的样子还是为难。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段拂意身后,一手握住她持弓的手,一手握住她拉弦的手,调整着姿势。

    几乎是一瞬间,段拂意就崩紧了身子。二人离得很近,除了手,身上却没有一处碰着的地方。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呼吸。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宋祁将她拥在怀中一般。

    他握住她的手拉开弓弦,瞄准箭靶,一箭穿心!

    段拂意笑开了眉眼,诧异地回过头,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宋祁正好低头。

    她感觉额头贴上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

    待宋祁反应过来,霎时间松开手背过身去。

    段拂意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少年的背影,却发现他的耳朵冻得通红。、

    片刻后凌云牵了青驹过来,这是她的长项,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

    宋祁见状赶紧跟上。

    她并非自由习得骑马,而是十四岁那年神威营驻扎在益州,在阴差阳错的巧合下结识了蒲蘅,她偷溜出去和人学的。

    大约是天分,她学得快,一回马也没坠过,宋祁如今都有些赶不上她。

    动起来也不觉得冷了,心头的郁结随寒气散去,虽流了一身的汗,却觉得四体通畅。

    回了淮雨阁,冬卉伺候她沐浴时,看着段拂意舒展的眉头,笑着问:“主子今日怎么这样开心?”

    闻言,她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上午射箭时的情景。

    他的箭射得真好啊。

    天气越发冷,外头冰天雪地,寻常人家恨不得整日窝在屋子里,摊贩都不愿意上街去做生意。

    却有一个女子,不管外头多大的风雪,她都必须为了天下安宁去往千里之外的异国,从此背井离乡,终生不归。

    段拂意早早就同文斯娴进宫了。

    走入殿门时,她还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此时正该是宋元敏与她双亲作别之时,她却谁也不见。

    凤冠霞披的女子独自坐在大殿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文斯娴走上前,轻声说:“公主,该动身了。”

    宋元敏抬起头,恰逢殿门外山上的晨钟敲响,那张精美的脸上留下一行清泪。

    她站起身,走出门去。

    段拂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

    生离别,生离别……

    不知她在北齐,是否可以另有一番天地。

    送走了永静公主,当日下午四公主宋元止就被解了禁闭,不管曾经犯过什么错,只要得到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的宽宥,她就依然是这汴京皇宫里最尊贵、最无忧无虑的公主。

    只要她想,再也不会有人提起那个在雪天被她推下揽月湖,冻得嘴唇青紫,发了三天高烧险些命丧的宗室公主。

    冬月廿二,明日便要启程鹿苑。

    段拂意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在翻身的第八次,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侧妃睡不着吗?”

    她侧支起上半身,掀开帷幕看过去。

    今日守夜的是紫兰,来了虽有一阵,段拂意却囿于各种杂事,且紫兰不像铃兰有一手梳头的绝技,因此二人还未熟悉起来。

    紫兰探过头,笑着道:“侧妃若睡不着,小人陪您解解闷吧。”

    段拂意笑着点点头,伸手去挽帷幕。紫兰见状,过来将一侧帷幕挽上去,自己坐到床边讲了起来。

    “今夜晚些睡应该也没什么,明日要坐一日的马车,想来无聊,马车上睡就是了。”

    她又继续说:“小人不像铃兰手巧,不过好在会讲故事,府里的丫头女使都爱同我讲话,侧妃是想听这府里的八卦呀,还是外头的话本子?”

    段拂意犹豫了一会儿,她都想听,但又不能开口,若要起床拿纸笔写,又麻烦了些。

    好在紫兰接着说:“反正夜还长,小人就都和侧妃讲讲吧!”

    段拂意躺下,靠着枕头听她从王婆子家内侄讨好军中上级不成反丧命,讲到画本子里花魁爱书生、散尽千金为自己赎身。

    等紫兰讲到兴头处探过去看,床上的人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