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答
“噤声！”
学堂内忽然传来一声呼号，原来是姜夫子入堂了。
众人急忙寻到自己的席位坐下，匆匆将书卷准备好，以待夫子进行授课。
苏苒今日出来的匆忙，再加上久不入学堂，根本忘记了要带书囊，自然也就没有带书本。是以，她只能端坐好，目不转睛的望向前方。
一别数年，姜夫子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这人是经过商的，曾经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赫赫有名的商人，只不过那时家业经营的大了，便有浑人结伙见利忘义，趁他出远门行商之际，翻墙入室抢夺了他家金银之物。
只那些浑人不光劫了财，还将姜夫子一家满门灭了口，除了跟他去的几个家仆，从上到下竟无一生还。
姜夫子至此便一蹶不振，退出了商湖。
虽不再从商，但那走南闯北的见识与经商的手段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是以几年后被鹭阳山书院请来做了一名授课的夫子，至此也算安稳下来，半隐居而活。
前世里，苏苒听这人的课，时常觉得晦涩难懂，许多事物虽姜夫子说的十分通俗，但她常不能领悟其中原由，如今再听来，她倒是能听的明白了，有时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只不过，今日再入这课堂，她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身旁的周巍身上了。
她想过，若是能与这人结交，未来的路必定好走许多。
当她想明白这一切后，便迅速的在心里做好了计划。
是以，当姜夫子问到，今日有一商贩想将漠北的货物运送至江源，他可从哪条路快捷而又安全的将货物运回时，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冒进作答，只有苏苒率先举起了手。
“哎哎，你们快看，丙等生苏苒竟然举了手嗳！”
“呵，真是搞笑，这么难的问题，他也敢尝试作答？我看，他举手的目的怕不是准备要去如厕吧？哈哈哈......”
“哈哈哈......”
学堂内的众位学子见第一个举手的人竟是苏苒，一时嘲讽唱衰之声不绝于耳。
姜夫子此时也抬眼望来，见是苏苒，不禁与众人一般，面露惊讶之色。
在他心里，虽然学子苏苒平日里上进爱学，可商道上的慧根到底是照旁人差了些。今日他有心出道不好作答的题想来难为一下众学子，却没想到这素来只能将将跟上的苏苒竟会应声答题。
这倒是年初一吃酒饭，头一遭啊。
只不过姜夫子这人心性豁达，自来也不会因为弟子答的不好便奚落嘲讽，能看见这么积极主动的弟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是以姜夫子唤了苏苒的名字后，苏苒便从席上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便缓缓道来：“以弟子拙见，寻常商路有两条，一条为漠北康什出发，途经鄂川、钦州陆路而行，一条为漠北七星海出发，经海域转入淮南陆路而行。”
姜夫子听罢，捋了下胡须点点头赞同地道：“不错，这两条路倒是都可到达。只不过，这你可并未说出哪条路是最快捷而又最安全的。”
苏苒闻言笑着回道：“夫子这题不严谨，这到底哪条路最快捷安全，可是因人而异、因物而异的。”
“哦？这倒是新奇，那你就来说说何谓因人而异、又何谓因物而异？”姜夫子听罢，便立刻来了兴致。
“以弟子拙见，这第一条康什的陆路，是漠北最早开始与内陆通商的线路，这条线路官道基本通铺，虽然安全便捷，只是翻山越岭，穿林而行，耗时而又费力。而第二条从漠北七星海出发的线路，虽然海运快捷，可七星海途经妖岭海域，那里常有海盗出没，若是没有强有力的护卫和准备，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这便是因人而异。而这因物而异，自然是根据货物的种类和数量来进行区别划分，若是货物不禁潮，便只能陆路而行，若是货物数量较多或斤数较大，自然是海运更为实用便捷。”
“哈哈哈，你这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说到底就是根本没有又快捷又安全的商路吗？”姜夫子简直又气又好笑。
“夫子，我还没有作答完毕，这我一早说的可是寻常商路。”苏苒笑着对上姜夫子的眼，有些俏皮的回道。
“哦？那就是还有不寻常商路？”
其实回答至此，苏苒的表现已经很令姜夫子满意了，他这道题的范围不仅偏，且难以抓住重心，况还需作答之人对这些线路里的利弊俱知一二，方能笼统应对。
“当然有了。”苏苒想了想又道：“若说这既快捷又安全的路，必定是这第三条，从漠北康什出发先经陆路而行，至勃州界交上些官银，走官家新辟的漕运直入江南，后再入江源。”
“你怎知勃州漕运？”姜夫子霍地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望向这个他今日似乎有些看不懂的苏苒。
苏苒见状，不慌不忙地回道：“弟子不才，爱追寻时政见闻，正好前几日得知昭惠帝下令修建勃州漕运，才大胆想到了这条线路。”
今时今日，这条漕运虽然还在修建，但几年后，这早已是商贩们南北互通的最重要线路了，放在今时今日而语，不过是她占了重来一世而先知的便宜。
“苏苒，你很不错！”姜夫子笑呵呵的坐回塌上，仿佛稚童得到了芽糖一般满足，他歪头捋了捋胡须后，看向下面的众位弟子道：“为师今日想说的，正是这条线路，苏苒你答的很好，为师很欣慰。你们以后要多多向苏苒学习，我们商道一途绝不能读死书认死理，这做生意，本就是要活学活用举一反三的，你若想超脱别人，自然要将主意打在别人的前头，不然就只有捡剩的份了，所以多学多看多钻研，方能在商道一途超脱于众人之上。你们可记住了？”
“弟子谨记夫子教诲。”众人闻言齐声作答。
眼见着学堂内的人全部投来瞩目的眼神，那里面有震惊、有艳羡、有钦佩，可唯一再也不见的，便是刚才的奚落与嘲讽。
得了夫子的夸奖和众位同窗投来的瞩目，苏苒只觉腰脊都跟着直起来了，虽然以自己超前的见闻和经验来出风头很幼稚，但她曾经确实没尝过这种甜头，今日简直可以说是一雪前耻，且体验过后当真叫人通体舒畅、心神俱漾。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为了能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尤其是身旁的周巍。
是以，她落座时望向旁边，果见周巍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连淌出的鼻涕都快掉到嘴里了也全然未觉。
显然，这时候的周巍还是比较好哄骗的，这浅露一手后，果然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她忍住笑意，拾起方才便一直放在桌角的那枚帕子，递给了一旁呆愣的周巍。
周巍懵着接过来，直接放在了口鼻处，直到擦完鼻涕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接受了苏苒的帕子。
他慌乱的将帕子握在掌心里，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对、对不起，弄脏你的帕子了。”
苏苒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淡道：“没关系，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你用着便好，什么时候凉症好些了，再洗干净还给我便可。”
说罢，她转过头，淡淡的垂下睫羽，遮掩掉眼里计谋得逞的小小喜悦。
世人皆畏强，果真如此也。
学堂内忽然传来一声呼号，原来是姜夫子入堂了。
众人急忙寻到自己的席位坐下，匆匆将书卷准备好，以待夫子进行授课。
苏苒今日出来的匆忙，再加上久不入学堂，根本忘记了要带书囊，自然也就没有带书本。是以，她只能端坐好，目不转睛的望向前方。
一别数年，姜夫子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这人是经过商的，曾经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赫赫有名的商人，只不过那时家业经营的大了，便有浑人结伙见利忘义，趁他出远门行商之际，翻墙入室抢夺了他家金银之物。
只那些浑人不光劫了财，还将姜夫子一家满门灭了口，除了跟他去的几个家仆，从上到下竟无一生还。
姜夫子至此便一蹶不振，退出了商湖。
虽不再从商，但那走南闯北的见识与经商的手段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是以几年后被鹭阳山书院请来做了一名授课的夫子，至此也算安稳下来，半隐居而活。
前世里，苏苒听这人的课，时常觉得晦涩难懂，许多事物虽姜夫子说的十分通俗，但她常不能领悟其中原由，如今再听来，她倒是能听的明白了，有时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只不过，今日再入这课堂，她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身旁的周巍身上了。
她想过，若是能与这人结交，未来的路必定好走许多。
当她想明白这一切后，便迅速的在心里做好了计划。
是以，当姜夫子问到，今日有一商贩想将漠北的货物运送至江源，他可从哪条路快捷而又安全的将货物运回时，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冒进作答，只有苏苒率先举起了手。
“哎哎，你们快看，丙等生苏苒竟然举了手嗳！”
“呵，真是搞笑，这么难的问题，他也敢尝试作答？我看，他举手的目的怕不是准备要去如厕吧？哈哈哈......”
“哈哈哈......”
学堂内的众位学子见第一个举手的人竟是苏苒，一时嘲讽唱衰之声不绝于耳。
姜夫子此时也抬眼望来，见是苏苒，不禁与众人一般，面露惊讶之色。
在他心里，虽然学子苏苒平日里上进爱学，可商道上的慧根到底是照旁人差了些。今日他有心出道不好作答的题想来难为一下众学子，却没想到这素来只能将将跟上的苏苒竟会应声答题。
这倒是年初一吃酒饭，头一遭啊。
只不过姜夫子这人心性豁达，自来也不会因为弟子答的不好便奚落嘲讽，能看见这么积极主动的弟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是以姜夫子唤了苏苒的名字后，苏苒便从席上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便缓缓道来：“以弟子拙见，寻常商路有两条，一条为漠北康什出发，途经鄂川、钦州陆路而行，一条为漠北七星海出发，经海域转入淮南陆路而行。”
姜夫子听罢，捋了下胡须点点头赞同地道：“不错，这两条路倒是都可到达。只不过，这你可并未说出哪条路是最快捷而又最安全的。”
苏苒闻言笑着回道：“夫子这题不严谨，这到底哪条路最快捷安全，可是因人而异、因物而异的。”
“哦？这倒是新奇，那你就来说说何谓因人而异、又何谓因物而异？”姜夫子听罢，便立刻来了兴致。
“以弟子拙见，这第一条康什的陆路，是漠北最早开始与内陆通商的线路，这条线路官道基本通铺，虽然安全便捷，只是翻山越岭，穿林而行，耗时而又费力。而第二条从漠北七星海出发的线路，虽然海运快捷，可七星海途经妖岭海域，那里常有海盗出没，若是没有强有力的护卫和准备，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这便是因人而异。而这因物而异，自然是根据货物的种类和数量来进行区别划分，若是货物不禁潮，便只能陆路而行，若是货物数量较多或斤数较大，自然是海运更为实用便捷。”
“哈哈哈，你这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说到底就是根本没有又快捷又安全的商路吗？”姜夫子简直又气又好笑。
“夫子，我还没有作答完毕，这我一早说的可是寻常商路。”苏苒笑着对上姜夫子的眼，有些俏皮的回道。
“哦？那就是还有不寻常商路？”
其实回答至此，苏苒的表现已经很令姜夫子满意了，他这道题的范围不仅偏，且难以抓住重心，况还需作答之人对这些线路里的利弊俱知一二，方能笼统应对。
“当然有了。”苏苒想了想又道：“若说这既快捷又安全的路，必定是这第三条，从漠北康什出发先经陆路而行，至勃州界交上些官银，走官家新辟的漕运直入江南，后再入江源。”
“你怎知勃州漕运？”姜夫子霍地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望向这个他今日似乎有些看不懂的苏苒。
苏苒见状，不慌不忙地回道：“弟子不才，爱追寻时政见闻，正好前几日得知昭惠帝下令修建勃州漕运，才大胆想到了这条线路。”
今时今日，这条漕运虽然还在修建，但几年后，这早已是商贩们南北互通的最重要线路了，放在今时今日而语，不过是她占了重来一世而先知的便宜。
“苏苒，你很不错！”姜夫子笑呵呵的坐回塌上，仿佛稚童得到了芽糖一般满足，他歪头捋了捋胡须后，看向下面的众位弟子道：“为师今日想说的，正是这条线路，苏苒你答的很好，为师很欣慰。你们以后要多多向苏苒学习，我们商道一途绝不能读死书认死理，这做生意，本就是要活学活用举一反三的，你若想超脱别人，自然要将主意打在别人的前头，不然就只有捡剩的份了，所以多学多看多钻研，方能在商道一途超脱于众人之上。你们可记住了？”
“弟子谨记夫子教诲。”众人闻言齐声作答。
眼见着学堂内的人全部投来瞩目的眼神，那里面有震惊、有艳羡、有钦佩，可唯一再也不见的，便是刚才的奚落与嘲讽。
得了夫子的夸奖和众位同窗投来的瞩目，苏苒只觉腰脊都跟着直起来了，虽然以自己超前的见闻和经验来出风头很幼稚，但她曾经确实没尝过这种甜头，今日简直可以说是一雪前耻，且体验过后当真叫人通体舒畅、心神俱漾。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为了能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尤其是身旁的周巍。
是以，她落座时望向旁边，果见周巍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连淌出的鼻涕都快掉到嘴里了也全然未觉。
显然，这时候的周巍还是比较好哄骗的，这浅露一手后，果然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她忍住笑意，拾起方才便一直放在桌角的那枚帕子，递给了一旁呆愣的周巍。
周巍懵着接过来，直接放在了口鼻处，直到擦完鼻涕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接受了苏苒的帕子。
他慌乱的将帕子握在掌心里，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对、对不起，弄脏你的帕子了。”
苏苒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淡道：“没关系，本来就是要给你用的，你用着便好，什么时候凉症好些了，再洗干净还给我便可。”
说罢，她转过头，淡淡的垂下睫羽，遮掩掉眼里计谋得逞的小小喜悦。
世人皆畏强，果真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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