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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孩子的日子

    佟鱼荔今天照常穿着那件有着蓝色猫咪图案的白短袖,空听在外面多穿了一件灰色防晒服。炎热的街道上看一眼就好像是飘着热气,跑起来吹到脸上的风都是温的,吹进眼睛里让他们睁不开眼睛。男孩们走进一家奶茶店,一开店门,空调房里特有的舒适感让他们整齐的呼出了一口气。店里飘着某种植物的花香,店长是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带着圆框眼镜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的咖啡店店长角色。店里看不见客人,白色短袖的男孩一只脚踏进大门后就冲店长喊道:

    “闻人叔叔”,男人坐在柜台前正写些什么东西,闻声他抬起头看着男孩笑了笑,说道:

    “你们两个来喝奶茶啊?”,空听问候过店长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佟鱼荔点点头。

    男人放下笔问道:

    “你们两个要喝些什么?”,他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抱起的双臂压在本子上,脸上带着一般的成年大叔都会有的那种笑容。

    “还是和以前一样”,佟鱼荔说着走到空听旁边。

    “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什么口味?”

    “闻人叔啊!”,空听笑着高声喊道,同时从背包里掏出了课本。

    “哈哈,知道了,一会儿我就拿过来了”,男人笑了笑,重新拿起笔。

    佟鱼荔的头发有点太长了,被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吹得四下飘动。空听将还没有写完的作业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大半个桌子都被男孩占满,佟鱼荔从包里拿出一本漫画,漫画的封面和名字上让人感觉像是热血漫画,他将漫画一下子摆到桌子上,桌子被震得发出了响声。

    “我跟你说啊,闻人家的阿姨跟我说过这里以前有为情侣准备的场景”,空听将笔从背包里拿出来,佟鱼荔将漫画翻到了留下书签的那页。

    “哈?哦......所以摆在哪里的那个很漂亮的秋千就是给情侣们准备的吗?”,佟鱼荔指了指里面靠墙位置的秋千,店长往那边瞟了一眼。

    “那个啊,据说是留给情侣拍照的地方,你想想看啊,就是拍一张照片做个留念的背景物”,男孩将书本翻开然后用橡皮擦压住书本的一边,他坐直身子。

    “闻人叔叔,小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佟鱼荔忽然侧过身子看向店长大声喊道,男人抬起头笑了笑问道:

    “什么?”

    “就是小听刚刚说这家店本来是给情侣准备的”,男人偏了偏视线。

    “小听你听谁说的?”

    “你们家的阿姨”,男人扶额,然后对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番。男人说到一半的时候店里却忽然来了客人,之后男孩们没有继续追问,男人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至于那个秋千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他们并不感兴趣。下午的气温越来越高,窗外的行人哪怕只是穿着一件短袖也额头冒汗。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能写完吗?”

    “谁知道还有语文作业啊”,空听整个身体都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双腿伸展开来。

    刺目的阳光爬上桌子和椅子,然后悄悄地爬上了作业本,咬着男孩的小拇指爬上了他的手背。空听叹了口气重新拿笔坐起来,店长带着两杯果汁走到了男孩们的桌边,他将果汁放下,男孩们道过谢后接过果汁。空听的果汁是红色的,他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后说道:

    “等我们放假了要不买副掌机吧?”

    “手机不够你玩啊?要那玩意干嘛?”,男孩喝了一口绿色的果汁盯着空听看。

    “你不懂,手机是大人的东西,掌机才是属于我们小孩子的浪漫”,他拿着笔的一头指向坐在对面的佟鱼荔。

    “好吧,你打算买什么样的?不会是上千块的那种吧?”

    “嘿嘿”,男孩将笔放到书上笑了笑,他端起了果汁。

    “那我不奉陪啊”,白短袖的男孩再次喝了一口果汁,空听也跟着喝了一口果汁。

    “当然不是了,就五百块以内的那种”,佟鱼荔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又靠墙挪了挪。

    “那种里面大概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游戏了吧?手机下个模拟器大部分都能玩,而且也可以买副手柄和游戏碟片来玩,画质还没啥保证”

    “都说掌机是浪漫了,再说谁说一定要买正版了,买二手不行吗?”,空听将吸管含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然后他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将杯子“啪”的一声被放到桌子上,然后伸出舌头喘着气。

    “可是两三百你也没那么多钱啊,要不买百元以内的那种?”

    “不行,那样的质量太差了,估计不到一年就得报废。我老爸说这次期末考试只要我考进全年级前三就给我增加零花钱”,男孩咬字都不清,每一个字的音都变得有些圆润,一边的一些年轻客人小声打趣着他有趣的模样。

    “叔叔是不是早就打算给你增加零花钱了啊?没啥实际上的难度啊”

    空听闭上嘴巴将舌头收了回去,鼓起的嘴巴里响起男孩的声音,佟鱼荔听出来大概意思是“可能吧”。

    “可是即使那样应该也不够,还是说你的零花钱已经那么多了?”

    “没关系,大不了下学期一个月不吃零食和早餐就行”,男孩向后背靠在椅子上,学着大人的模样翘起了二郎腿。

    “那行吧,到时候买了要借我玩呀”

    “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买呀”,空听眨眨眼睛。

    “诶,为啥?我又不喜欢掌机”,他将果汁放到桌子上。

    “掌机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玩才行啊”,空听似乎忽然来了热情,就像外面灼热的空气一样。佟鱼荔表现的有些无奈,他看了看空听的表情说道:

    “这样啊......”

    “真的不喜欢吗?”,空听的表情里有些失望,他拿起桌子上的果汁。

    “这个......也不是不喜欢了,只是觉得自己玩不来那东西,而且也没有太多兴趣”,佟鱼荔微微招招手,脸上带着一些尴尬的笑容。

    “那就不买了”,空听的声音忽然大了几分。

    “诶,你不是说两个人玩才好玩吗?”,男孩看着坐回去的空听瞪大了眼睛。

    “你又不喜欢,我一个人玩好玩个屁啊?”,男孩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客人们朝着男孩投来了奇怪的视线,空听红着脸低下了脑袋,将凳子往前挪了挪。

    “哈哈哈哈哈”,佟鱼荔憋着笑,脸都通红。

    “笑什么笑”,男孩拿起笔,喝了口果汁。

    “哈哈哈哈哈哈哈”,佟鱼荔咧开嘴笑出声,周围的客人朝这个不太礼貌的孩子投来责怪的视线。佟鱼荔捂住嘴低下了脑袋,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空听的脸越发火红。

    “你......”

    “那行吧,我就不买了,到时候你买了借我玩玩就好啦”

    “好,不过你买的下一部新漫画要借我看看啊”

    “好啊”

    这个夏天特别潮湿,小学生最后的两周里基本上每天都在下雨,偶尔出现的晴天也马上会被不知何处忽然飘来的乌云笼罩,只有灼热是一成不变。接连几天的阴雨让空气都有些黏糊糊的,穿着短袖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汽车从车道上此起彼伏的响起喇叭声,躲在房里都有些不得安宁,虽然这段时间是如此的让人讨厌,但是这份烦躁却也是属于这个夏天的一点特别的流光,假使当我将来上高中的时候有人问我最讨厌的夏天是那个,那么我就会带着一些怀念和怨恨跟他说起这个时候。

    学校的操场上飞来一只无处落脚的蝴蝶,仲夏时节还能看见的蝴蝶总会带着一些清淡的花香。那只蝴蝶飞进了校园,然后落到了教学楼前面花台中一朵黄色花上,它将翅膀合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然后慢慢将口器伸入了花蕊里。楼梯口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孩,男孩晃动着手里的半透明塑料袋,袋子里的文具碰撞着发出响声。男孩穿着白色的短袖,胸口前用蓝色的颜料画着一只猫的正脸,他走到花台旁边坐下,抬起头看着上方的教学楼,还有教学楼上空的乌云,他轻轻晃着两条腿。过了一会,下课铃声响起,那只蝴蝶似乎被惊着了,晃动着翅膀飞走。男孩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来,楼上传来孩子们说话和打闹的声音。慢慢的楼梯口哪里走出来一些孩子,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孩从孩子们之间挤了出来,白短袖的男孩站起来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你走这么着急干什么啊?”,那个男孩远远地朝着佟鱼荔喊道。

    “已经检查了两遍了,天气这么闷继续待着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而且还觉得心情特别不好”

    “虽然是这样没错了”,他抬起脑袋看了天空一眼。

    “走吧,再过一会就挤不进小卖部了”

    他们在寻常都会去的那家小卖部里买了雪糕,然后像无数个夏季里一模一样的放学后那样一边咬着雪糕一边走回了家。

    “那就这样,中午记得来叫我啊”

    “好”

    灰色短袖的男孩说完这句话之后跑过了马路,佟鱼荔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沿着街道走回了家。男孩的妈妈从昨天开始就住进医院了,爸爸说他们的公寓离医院太远了,住的近一点方便。男性每天都会在中午的时候回来一趟,收拾家里的同时会给男孩留下午餐和晚餐——虽然男孩说过不用。父母晚上都待在医院,佟鱼荔昨天跟男人一起去过医院,女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肚子比之前鼓了一些之外,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有就是她的食欲似乎忽然变好了,会告诉男人自己想要吃些什么。

    男孩洗过餐具后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了会儿书,然而却不小心睡着了,在家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空听过来叫醒了他,醒来的佟鱼荔心里一阵后怕。

    下午考数学,因为考试的原因这天放学的比平时要早很多。

    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后,天气却忽然又变好了,虽然一半的天空里虽然还压着乌云,但另一半的天空却已经可以看到清澈的天空以及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了。吃过晚饭之后空听带着背包跑到了佟鱼荔家里,背包里塞着男孩前天攒零花钱买的积木玩具。

    “鱼荔,你看了这么久书,不觉得无聊吗?”,佟鱼荔坐在桌子旁边拼凑着被打乱的积木,地上还有已经被拼好的一大块拼图。他转过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孩一眼说道:

    “嗯,看小说会觉得,但是科学读物没关系”,空听翻了个身,将漫画举起来。

    “你以前就老是这样回答,就不能稍微换一种说法吗?”,男孩翘起二郎腿,夕阳照到坐在书桌前佟鱼荔的右肩上,他笑了笑然后说道:

    “多远之前的事情了,记忆力居然这么好啊”

    “那是,哦对了......”,他将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双腿摊开,看着男孩问道:

    “你现在看了多少了?”,佟鱼荔眨眨眼睛,黄色的积木还拿在手里。

    “什么?”

    “科普读物啊,我以前问你的时候,你也就读少儿百科,现在这些至少都是要有高中生知识才能看得懂的书吧?”,男孩翻过身趴在床上,左手指着书架,漫画落在了地上。

    “哪些啊?你问这些的话那没什么关系,这样的读物前面都会稍微普及一点基础知识来以确保看书的人不会犯糊涂”,

    “所以啊,那你现在大概看了多少了啊?”

    “为啥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啊,我记不太清了......”

    “意思就是很多了?”

    “大概吧,不知道多少,但是大概每个领域都浅浅的了解过了吧,就是能背背一些理论,写写一些公式的地步”

    “呦呦,说的这么拗口,怪不得成绩那么好呢”

    “突然奇奇怪怪的,这些和学习成绩没关系了,我们数学考试又不考拉普拉斯公式,而且我都说了只是了解”

    “别谦虚呀,你这样我就趴不住了啊”,空听爬起来,那本漫画从地上被拖到了床上。

    “那说你期末前三有把握吗?”,佟鱼荔拿起一块圆柱状的积木在手指之间转动。

    “哼哼,那当然”,男孩的双腿敲得床板发出闷闷的响声。

    “这么自信?张右他们可都是有认真的学过了”

    “别老说丧气话啊,如果真是那样那我的计划就要泡汤了”,空听将漫画丢到一边,下床走到书架旁边。

    “哈哈哈”,空听拿出一本新的漫画后重新躺到了床上,佟鱼荔将那副拼好的积木拿起来然后转动着左右观察,空听看着男孩的模样眨眨眼睛。

    “这么喜欢这副积木?”,男孩将成品往桌子后面推了推。

    “只是觉得有些机关设计的很有意思而已”

    “我送你啊”

    “真的......”

    “送我本漫画就好”

    “切.......小气”

    下午,男孩们在房间里一起玩了跳棋还有象棋,虽然不太清楚规则的他们有些自创玩法的嫌疑,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游戏的规则具体是什么样的其实无关紧要。

    “毕竟无论那种游戏,它被创造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让每个参与者都获得开心”

    “最近看的那本书里的?”

    “不,我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把好好的游戏带上那么多无聊的东西,多浪费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