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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光阴不可轻

    朱熹原本还有些不服气想和萧瑶再手谈一局,就在这时,山坡下有个冠着儒巾的学士喊道:“夫子,饭菜备好了!”

    朱熹收起棋子,对着萧瑶笑道:“萧贤侄,走吧,今天老夫做东!”

    “那小子先在这里谢过夫子!”

    午时,用过午膳的几人正坐在院子中晒太阳,白玉蟾带着几个徒弟来了,还大包小包的带着菜食。

    “哈哈,什么时候你白玉蟾出门还自带饭食了?”朱熹看着来人笑话道。

    留长元扛着个麻袋走出来,打开袋口,武夷精舍的众人望过去,只见满满的一大口袋桑木炭点缀其中,顿时也明白了用意,这敢情是要去撸串啊!

    早在商周时期,烧烤就已成了贵族美食,唤作“炙。”再往下追溯到秦汉,汉高祖刘邦,“常以烧烤鹿肝生肚”下酒。冰川元年前曾也出土过一只上林方炉,大同小异。

    宋代大概算得上是古代烧烤的鼎盛时期,辛弃疾的“八百里分麾下炙,”这其中的“八百里,”也唤作“八百里驳,”指的便是牛肉。

    再往下,明清时期人们对品味则显得更加讲究,《明宫史·饮食好尚》中曾提到,“凡遇雪,则暖室赏梅,吃炙羊肉。”窗外下着雪,你烧个火赏着花,再来两串腰花配酒,这小日子,着实舒坦。

    “不知紫清道长选定何处出游?”

    “不如登天游峰?”白玉蟾试探问道。

    一行十多人敲定地方,打点好行装,便浩浩荡荡的往天游峰走去。

    “我这小徒弟没给夫子添什么麻烦吧?”走在路上,白玉蟾问朱熹道。

    朱熹没有作答,反问道:“紫清道长觉得格局大的人应是什么样?”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白玉蟾答道。

    “非也非也!”朱熹笑着。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凡事莫敢为天下先,此等人,当世可称人杰!”

    “朱老夫子指的是……”

    “玉蟾兄,你收了个好徒弟啊!”朱熹感叹道。

    “朱老夫子,师傅,你们在聊什么?”走在后面的萧瑶赶了上来,碰巧听见两人正在聊他,好奇问道。

    “萧贤侄,你来说说,何为大格局之人?”

    萧瑶明显一愣,不知为何朱熹会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这老夫子果然还是将自已给惦记上了,在心中思索一番,如实答道:“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生如芥子有须弥,心似微尘藏大千。”

    这是出自《祖堂集·须宗和尚》中的一句话,在萧瑶看来,即便出身卑微,也依然不甘于眼前的苟且,心中充满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在他的认知中,能活出自身的伟大之处方才显格局之大,虽然在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中,“诗与远方”这个词,像极了无能的人自我安慰。

    “玉蟾兄,你瞧瞧,什么时候咱武夷山倒冒出个大和尚来了!”朱熹扯着白玉蟾胳膊笑着说道。

    一行人都没在说话,在于天游峰的险。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那些个带着铁索链的栈道,若是谈话分了心,一不小心给摔了下去,定然是尸骨不全。

    天游峰东接仙游岩,西连仙掌峰,壁立万仞,高耸群峰之上。白茫茫的烟云,弥山漫谷,风吹云荡,起伏不定,犹如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云海变幻莫测,宛如置身于蓬莱仙境,遨游于天宫琼阁,故名天游,为武夷第一险峰,倒是个修道好去处。

    待到登上峰顶,来到望云楼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白玉蟾打发萧瑶和几个师兄弟去拾点柴火,萧瑶也乐得如此,还能看看这秀丽山川,一是心态难得,二是他也确实许久没闲功夫仔细欣赏下这大好景色了!

    正午时分的太阳悄悄挪了个位,风吹来也夹带着丝丝凉意,吹的人很是舒服,就在这样惬意的忙碌中,几个人把烧烤要用的东西准备妥当,在旁边不远处,还生了一小堆篝火。

    “圣门日用工夫,甚觉浅近。然推之理,无有不包,无有不贯,及其充广,可与天地同其广大。故为圣,为贤,位天地,育万物,只此一理而已。”

    “常人之学,多是偏于一理,主于一说,故不见四旁,以起争辨。圣人则中正和平,无所偏倚。圣贤所说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个“择善固执”。《论语》则说“学而时习之”,《孟子》则说“明善诚身”,只是随他地头所说不同,下得字来,各自精细。其实工夫只是一般,须是尽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谓同也。”

    “这个道理,各自有地头,不可只就一面说。在这里时是恁地说,在那里时又如彼说,其宾主彼此之势各自不同……”

    响声岩处,朱熹端坐其上,门人和着止止庵众弟子在底下围个了一个圈,仔细听着教习。

    响声岩与云窝隔溪相对,言谈欢笑均能听见回声,犹如空谷传声,又好似大道之音在人耳畔响起,端得是神奇至极。

    “夫子,《学记》中言‘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敢问夫子,何为治学,何为师长,学者工夫又该当如何?”萧瑶起身直视朱熹问道。

    “世人皆言‘温故知新,’须知温故方能知新,若不温故而求知新,则新不可得而知亦不可得而求亦。”

    “但这只是读书的前提,读书此事说来其实并无甚巧妙,惟有熟读尔!凡人读书,须虚心入里玩味道理,就好比食物滋味尽在其里,若只舔噬其外,就不得其味,无益也!”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此当为学者功夫也!”

    就在朱熹说话间,真德秀捧着一大串羊肉递到了他手中,朱熹尝了一口,就欲继续开口讲学。

    只见朱熹细嚼了几下,面色渐渐痛苦起来,“秀儿,你过来!”

    “怎么了夫子?”真德秀放下手中活计,俯身问道。

    “里面没熟!”

    一言既出,众人皆哄堂大笑。

    黄昏薄暮,就在众人谈笑间,天公不作美,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止止庵一行人忙从包裹中取出雨具披上。

    朱熹见状,不由心生疑惑,挪腾到白玉蟾跟前问道:“玉蟾兄,你怎知今日又有雨?”

    “哈哈,偶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