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竹林
远山城，八角巷。
亥时，尘药阁内。
田掌柜已经歇下了，药成蹲坐在前院的小板凳上，昏昏沉沉的守着一炉快熄灭炉火的丹药。
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后院，王宝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前院闷声一震，药成的药成了。打着哈欠，药老头走回后院，才看到地上的王宝。
有些不耐烦，眉头扭打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上山做神仙吗？咋了？被神仙赶出来了？”
依旧浑身血污的王宝缓缓抬起头来，右手软绵无力，左手捂着脸，有些啜泣的低声说。
“老头，我杀人了。”
药老头扭在一起的眉头往上拧巴，神情有些凝重。
四年下来，他对这个一直给他尽心尽力打下手的小子还是很好看的。人很实在。
“怎么回事！杀了多少人？什么来头？说来我听！”他微微有些急促。
“一个...”他开始断续的述说今天的经历。
砰的一声，话还没完的王宝被人一个大壁兜扇出去几米远。
药老摇着手，气呼呼的走过来。作势就要再扇。
“狗崽的小子，我当你杀了多少人，啊？我当你宰了什么泼天人物。啊？”
“娘咧，山门试炼哪有不死人的。啊？”
药老气呼呼的提起浑身血污，还在发愣的王宝往前院走。边走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丹药赛到王宝嘴里，一拍胸让他咽了下去。
随手把这不争气的小子丢到刚才炼药的炉子里，倒入山泉，放进桂儿香、百草生、肉桂粉，最后撒点青眼蛛的蛛腿。
催动金丹，炉火渐升。
药成骂咧咧道。“狗崽子，早同你说了。修道一途，你死我活。如同炼丹一般，十百种药材丢进，旺火催烧，最后只成就一丹。”
“莫说你今天杀了一人，你就是杀了十人百人。也是你必须要有的经历！这就不行了？那就断了修道的心思！在这尘药铺子接我的衣钵，以后在远山城也有个活计，饿不死你！”
药炉内的王宝，只觉体内淤血渐渐排出，被黑衣青年刺伤的疤口也开始愈合。
右手也开始能活动开来，筋脉又壮大一分。
药成的话他都听在心上。
杀人并不可怕，只是自己长这么大，野猪豺狼见多了，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着实有些沉重。
都是爹生娘养的，若是生来就能随意接受同类相残，那这人心着实恐怖了些。
没甚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有些后悔杀了那人。若只是让他失去战力就好了。
心中还是这般想着。
渐渐地，药炉中的温度逐渐升高。
他也开始接受自己杀人的心情，终归是有第一次的。只是有些意外的快而已。
药老头看着炉子里王宝，有些纳闷。
真打算把自己煮了？这药浴泡一刻钟就行了，再泡下去，怕是自己要入药了。
心中思绪万千的王宝终于回过神来，飞身出炉。
瞪了眼药老头，真要煮自己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各自转身回房。
嗖的一声，一个木瓶砸在王宝头上。
“止血保命的。省着点”
啪，用力的关门声响起，药老头不再理会他。
衣衫褴褛的王宝摸摸头，捡起木瓶嘿嘿一笑，塞到怀里。
......
鸟儿琢啼，洋洋洒洒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远山城上方的朝阳穿破云雾打在尘药铺的屋脊，田老头备着一摞摞的草药。
这小宝不在了，送药的活计还得自己跑一趟。
佝偻的背影在八角巷里缓步前行，有些孤单。
城外，东南方向百余里处。
灵丘山脉东部，今天不在雾气迷蒙。
大清早，四大灵峰的长老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已经到了此处。
四周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带，半圆型的场地被分成了四块。
最左侧，一片茂密竹林，竹子比平日见到的高出许多，遮蔽着天穹。深处似乎有着金属碰撞敲击声传出。
竹林边上是大片的迷雾，风声呼啸。
完全看不清内里的景象，幽暗深邃的注视着外面。
再往右看，横着一块硕大的巨石，上头深深浅浅的印痕颇多，似是些拳印。石头边上，有张清漆木桌，桌上几摞黄纸，毫笔几只，砚台内漆黑的墨汁已经磨好。
最右侧的好生奇怪，并不狭小的场地上，只放了一张太师椅，椅子上是一面镜子，平平无奇。
今日主持的不是前两日的沈安仇，今天换成了灵固峰的欧冶正阳。
欧冶长老身材魁梧，内里浅黄的衬子，袖无端口，头发高束起来。
腰间挂着鼓囊囊的葛布袋子，浑身肌肉的他今日打扮的文绉绉的。
身后的灵固峰弟子有些憋笑，今日欧冶长老看来似乎时精心打扮了一番。
若在平日里，他能有披一件褂子都算是他有些廉耻了。
俄顷，欧冶长老看众人来的差不多。
起身跨步上前，有模有样的拱手作了个揖。他竭力让自己说话尽量用喉咙，不用丹田气震出声。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的道。
“大家好。咳...咳，诸位！欢迎光...嗯咳...嗯..今日第三轮的考核。就在我身后了！”
“这四方试炼，大...诸位四个里面选两个就成。”
说完他转身就坐下，扯了扯紧扣的衣袖。
暗暗骂了两声晦气。
身后灵固峰弟子个个失笑摇头，其中一个儒雅文生打扮的青年出列，先是朝几位长老作揖。
得到首肯后，他朝着众人昂首朗声。
“诸位，后方乃四峰试炼最后一轮。剑林、雪地、顽石、问心。”
他微微一笑，继续介绍。
“在下灵固峰姚平之，方才和各位说的四个试炼，分别代表四峰。”
他指着剑林，“剑林，灵剑峰内门试炼之一。内有剑气肆意，需要试炼者在内撑过一刻钟。”
“雪地，灵术峰内门试炼。风雪极大，难度也不小。进入后需要再一个时辰内走出雪地。”
旋即他指了指大石头和桌子。
“此乃我灵固峰针对各位新晋弟子的特别试炼，名为顽石。一炷香之内，只要有人能在石头上留下拳印；亦或者临摹出我峰弟子的符箓，即可过关。”
最后，他看向那张太师椅。
“灵觉峰，问心关。”他顿了顿，“此关我并不熟悉，申长老只说选择灵觉峰的弟子只需要拿起镜子坐在椅子上一刻钟。是否过关，他自会给出答案。”
说完姚平之抬头看向一旁的申朋义，见对方颔首示意，他也就安心下来。
“诸位，可四项选二，也可单独选择一项通过即可。”
说完他让开道路，侧身含笑伸手，示意各位可以开始了。
今日的苏长吉换了一身绯红色的丝质华服，软银腰带内里嵌着一颗温润宝玉，高束的发髻，表明了他对今日的重视。
其实他并没有资格参加第三轮，但是第三轮并不禁止已经通过前两轮的准弟子观摩。
何况他也确实想来看看王宝的情况，昨日的伤势来看，他的伤可不轻。
人群里，他看着精神抖擞的王宝，瞪着大眼。
“诶？不对吧，你昨日那些伤口...”
王宝咧嘴一笑。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
苏长吉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
这，是睡一觉就能好的伤势吗？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修道嘛，谁还没点小秘密。
旋即他又开始有些自来熟起来。
“我觉得我肯定是要去灵术峰的，谁让我命中属水，天生就合啊。听说灵术峰的师姐师妹们常年呆在山岭，肤白胜雪，吹弹可...”
“但是灵固峰也很需要我啊，你看我那天。一招水球术，元火祭出。借助天时升位格成雪球术。当时我觉得肯定能把你重创，到时候我一脚祭出。送你回家。”
他越说越起劲，最后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个外门弟子，而且分配的哪座峰都还没定呢。
亥时，尘药阁内。
田掌柜已经歇下了，药成蹲坐在前院的小板凳上，昏昏沉沉的守着一炉快熄灭炉火的丹药。
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后院，王宝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前院闷声一震，药成的药成了。打着哈欠，药老头走回后院，才看到地上的王宝。
有些不耐烦，眉头扭打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上山做神仙吗？咋了？被神仙赶出来了？”
依旧浑身血污的王宝缓缓抬起头来，右手软绵无力，左手捂着脸，有些啜泣的低声说。
“老头，我杀人了。”
药老头扭在一起的眉头往上拧巴，神情有些凝重。
四年下来，他对这个一直给他尽心尽力打下手的小子还是很好看的。人很实在。
“怎么回事！杀了多少人？什么来头？说来我听！”他微微有些急促。
“一个...”他开始断续的述说今天的经历。
砰的一声，话还没完的王宝被人一个大壁兜扇出去几米远。
药老摇着手，气呼呼的走过来。作势就要再扇。
“狗崽的小子，我当你杀了多少人，啊？我当你宰了什么泼天人物。啊？”
“娘咧，山门试炼哪有不死人的。啊？”
药老气呼呼的提起浑身血污，还在发愣的王宝往前院走。边走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丹药赛到王宝嘴里，一拍胸让他咽了下去。
随手把这不争气的小子丢到刚才炼药的炉子里，倒入山泉，放进桂儿香、百草生、肉桂粉，最后撒点青眼蛛的蛛腿。
催动金丹，炉火渐升。
药成骂咧咧道。“狗崽子，早同你说了。修道一途，你死我活。如同炼丹一般，十百种药材丢进，旺火催烧，最后只成就一丹。”
“莫说你今天杀了一人，你就是杀了十人百人。也是你必须要有的经历！这就不行了？那就断了修道的心思！在这尘药铺子接我的衣钵，以后在远山城也有个活计，饿不死你！”
药炉内的王宝，只觉体内淤血渐渐排出，被黑衣青年刺伤的疤口也开始愈合。
右手也开始能活动开来，筋脉又壮大一分。
药成的话他都听在心上。
杀人并不可怕，只是自己长这么大，野猪豺狼见多了，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着实有些沉重。
都是爹生娘养的，若是生来就能随意接受同类相残，那这人心着实恐怖了些。
没甚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有些后悔杀了那人。若只是让他失去战力就好了。
心中还是这般想着。
渐渐地，药炉中的温度逐渐升高。
他也开始接受自己杀人的心情，终归是有第一次的。只是有些意外的快而已。
药老头看着炉子里王宝，有些纳闷。
真打算把自己煮了？这药浴泡一刻钟就行了，再泡下去，怕是自己要入药了。
心中思绪万千的王宝终于回过神来，飞身出炉。
瞪了眼药老头，真要煮自己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各自转身回房。
嗖的一声，一个木瓶砸在王宝头上。
“止血保命的。省着点”
啪，用力的关门声响起，药老头不再理会他。
衣衫褴褛的王宝摸摸头，捡起木瓶嘿嘿一笑，塞到怀里。
......
鸟儿琢啼，洋洋洒洒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远山城上方的朝阳穿破云雾打在尘药铺的屋脊，田老头备着一摞摞的草药。
这小宝不在了，送药的活计还得自己跑一趟。
佝偻的背影在八角巷里缓步前行，有些孤单。
城外，东南方向百余里处。
灵丘山脉东部，今天不在雾气迷蒙。
大清早，四大灵峰的长老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已经到了此处。
四周是一片难得的开阔地带，半圆型的场地被分成了四块。
最左侧，一片茂密竹林，竹子比平日见到的高出许多，遮蔽着天穹。深处似乎有着金属碰撞敲击声传出。
竹林边上是大片的迷雾，风声呼啸。
完全看不清内里的景象，幽暗深邃的注视着外面。
再往右看，横着一块硕大的巨石，上头深深浅浅的印痕颇多，似是些拳印。石头边上，有张清漆木桌，桌上几摞黄纸，毫笔几只，砚台内漆黑的墨汁已经磨好。
最右侧的好生奇怪，并不狭小的场地上，只放了一张太师椅，椅子上是一面镜子，平平无奇。
今日主持的不是前两日的沈安仇，今天换成了灵固峰的欧冶正阳。
欧冶长老身材魁梧，内里浅黄的衬子，袖无端口，头发高束起来。
腰间挂着鼓囊囊的葛布袋子，浑身肌肉的他今日打扮的文绉绉的。
身后的灵固峰弟子有些憋笑，今日欧冶长老看来似乎时精心打扮了一番。
若在平日里，他能有披一件褂子都算是他有些廉耻了。
俄顷，欧冶长老看众人来的差不多。
起身跨步上前，有模有样的拱手作了个揖。他竭力让自己说话尽量用喉咙，不用丹田气震出声。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的道。
“大家好。咳...咳，诸位！欢迎光...嗯咳...嗯..今日第三轮的考核。就在我身后了！”
“这四方试炼，大...诸位四个里面选两个就成。”
说完他转身就坐下，扯了扯紧扣的衣袖。
暗暗骂了两声晦气。
身后灵固峰弟子个个失笑摇头，其中一个儒雅文生打扮的青年出列，先是朝几位长老作揖。
得到首肯后，他朝着众人昂首朗声。
“诸位，后方乃四峰试炼最后一轮。剑林、雪地、顽石、问心。”
他微微一笑，继续介绍。
“在下灵固峰姚平之，方才和各位说的四个试炼，分别代表四峰。”
他指着剑林，“剑林，灵剑峰内门试炼之一。内有剑气肆意，需要试炼者在内撑过一刻钟。”
“雪地，灵术峰内门试炼。风雪极大，难度也不小。进入后需要再一个时辰内走出雪地。”
旋即他指了指大石头和桌子。
“此乃我灵固峰针对各位新晋弟子的特别试炼，名为顽石。一炷香之内，只要有人能在石头上留下拳印；亦或者临摹出我峰弟子的符箓，即可过关。”
最后，他看向那张太师椅。
“灵觉峰，问心关。”他顿了顿，“此关我并不熟悉，申长老只说选择灵觉峰的弟子只需要拿起镜子坐在椅子上一刻钟。是否过关，他自会给出答案。”
说完姚平之抬头看向一旁的申朋义，见对方颔首示意，他也就安心下来。
“诸位，可四项选二，也可单独选择一项通过即可。”
说完他让开道路，侧身含笑伸手，示意各位可以开始了。
今日的苏长吉换了一身绯红色的丝质华服，软银腰带内里嵌着一颗温润宝玉，高束的发髻，表明了他对今日的重视。
其实他并没有资格参加第三轮，但是第三轮并不禁止已经通过前两轮的准弟子观摩。
何况他也确实想来看看王宝的情况，昨日的伤势来看，他的伤可不轻。
人群里，他看着精神抖擞的王宝，瞪着大眼。
“诶？不对吧，你昨日那些伤口...”
王宝咧嘴一笑。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
苏长吉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
这，是睡一觉就能好的伤势吗？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修道嘛，谁还没点小秘密。
旋即他又开始有些自来熟起来。
“我觉得我肯定是要去灵术峰的，谁让我命中属水，天生就合啊。听说灵术峰的师姐师妹们常年呆在山岭，肤白胜雪，吹弹可...”
“但是灵固峰也很需要我啊，你看我那天。一招水球术，元火祭出。借助天时升位格成雪球术。当时我觉得肯定能把你重创，到时候我一脚祭出。送你回家。”
他越说越起劲，最后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个外门弟子，而且分配的哪座峰都还没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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