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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卡尔德隆

    灰海的白天区别于寒冷的夜晚,在第二十宇普西隆轨的日轮直射下,灰色海洋上折叠反射的银光好像要把其中的生灵一点点烤熟。

    灰海中那艘只剩下一根桅杆的独角号随着海风与波涛摇曳着。

    甲板上弥漫着腐烂的腥臭气味,污头垢面的水手对此毫不在意,他目光空洞着在甲板上游荡着,如同失去灵魂的尸体。

    衣衫褴褛,眼眶凹陷,嘴角还有残留的暗红色残渣的水手目光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无视着刺痛眼睛的光芒,似乎要在一览无遗的海面上找到什么。

    相较于甲板上的死寂,甲板下却有从木板缝隙滴下的水滴声、粗犷的呼吸声和那阴影里传来的脚步声。

    摇曳的火光逐渐点亮了那自阴影里的男人。

    深棕色的头发卷曲杂乱着趴在额前,他的暗红色的眼眸里尽是肃杀,略显苍白病态的肤色却显得格外刺眼。

    亚麻衣装也无法遮挡壮硕的身躯,他的腰间横插着长短不一的两把剑。

    他一手下垂一手持盾放于身侧,他的脚步的每个落点都十分清晰,好像卡在了呼吸的节点上一般。

    “哈!你这病虫舍得爬起来了吗?”

    沃尔把手中染血的匕首狠狠插在脚下的木板上,把手中的后腿丢向卡普,“刚好,你的兄弟正准备向你问好呢!

    随后“嘭”的一声,沃尔跨坐的木桶就被他陡然发力的右腿踏成粉碎,向后散去。巨响之时,沃尔由静到动已然追上了他丢出的肢体,他手中的双刃交错与胸前递出。

    那横飞扑面而来的血肉丝毫无法让卡普分心,他压低身子,用圆盾护住左前胸。常规的剑盾战技都是以盾牌做遮挡,挡住主攻手的意图。卡普也是如此,他右侧身子后移,握住剑柄的手向下拉开,剑刃压着剑鞘的丝丝摩擦声。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全身的气息好似都被收敛起来。身躯上的酸痛好似都被抛之脑后,温热的气息在筋肉间传导着,胸前的御戒似乎也散发着暖心的气息。

    那握剑的手凭借盾牌和身躯的遮挡逐步的绷紧,从指尖、手掌、手臂、肩膀、腰腹……寸寸凝成绞绳,他从挑衅开始就没准备把这打成拉锯战。

    他从一开始就准备一击定胜负。

    克里亚剑派少有的蓄力技巧,借助剑鞘为扣,将气力集中爆发在反手挥击中。这样的技巧也是克里亚被传统剑派视为异类的缘由,在传统剑派眼里,拳风先至的反手剑技终究只是歪门邪道而已。

    卡普双脚如钉,前后分立,脚下的木板似乎都被他踩出了痕迹。

    他左肩矮身让过旋转的肢体后视野里那个奔袭而来的沃尔身影已到眼前,泛着银光的长匕首交叉而来。

    “锵!”

    右手筋肉间似有光路而过,如绞紧的铁链猛然崩开,反手握住的长剑刹那出鞘,银光乍现,剑刃带着模糊的残影先声响而至。正击在冲步而来的沃尔交叉匕首之上,那突如其来的澎湃巨力生生砸停沃尔前冲的姿态。

    怎么会!沃尔心中所想停止在一刻,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兵刃相击处都有了破碎而出的钢铁。

    击中瞬间,在顿阻力传递到手心那刻,卡普反握的手掌好似抽动一般快速转手,变换为正手握着长剑超乎常理地再次发力划开了沃尔中门大开的身躯。

    那面容停顿在惊愕的表情下,银光至肩头斜斩向下。

    剑刃如流光般切开向前的身躯,卡普剑势力尽向前撤开一步,仍由那被破开的躯体在身后顿了片刻才肆意喷溅出红雾。他手中长剑一抖将剑锋上的血珠溅在面前,他那暗红色的眸子里似乎有着莫名的光亮,他重新抬起注视着刚刚还蠢蠢欲动地水手们,露出笑容。

    那白雾从森白的齿间扩散着,卡普苍白的面容上出现了并不自然的红色充血反应,他身躯也在散发着蒸汽。

    随着沃尔身躯的倒下,他把剑刃搭在盾牌之上。没有言语,他脚下的步伐坚定,他可以清晰的知道自己目前的体温十分不正常,他的思维就像面对勒维亚那时一样,好似在逐渐的下沉。胸口的御戒好像开始同调,它似乎开始随着心脏般跳动,但这些问题已经不再他的考虑范围。

    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能感知到自己肌肉上的每一次发力,心脏迸涌而出的滚烫血液流经全身,眼前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眼底,他们颤抖的面容,鼻口冲出的浑浊气体,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在他眼前。

    他不能等!他也等不了!

    他左手的肌肉涨开,冲开了圆盾的锁扣,他握住腰后的备用长剑,足尖发力,脚下的木板随之裂开,那前一秒还停留在原地的卡普带着红瞳的流光残影冲入了水手群,双手的利刃交错而过。

    此刻圆盾才落到地面与木板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手持长矛的大卫从未见过这样的队长,那笑眯眯地队长此刻用着无法理解的姿态杀戮着,他更像一只扑向羊群张开利爪的猛虎。它雄壮的利爪所过之地都留下深深的抓痕,就算看似坚固的羊角也如热刀切过黄油般断成两半。

    羔羊的身躯无法让这熟练的猎手有丝毫的停顿,它的步伐腾转挪移,每一处都是致命的凶器,它甚至可以踏碎羊羔的身躯而上。

    那猛虎的臂膀已经炸开了副在其上的布条,那鼓起的肌肉随着它运动跳动着。那暴起的青筋蜿蜒盘旋在已经逐渐通红的皮肤上,那暗红色的眼眸似乎也在发光一般,那颜色越发的接近勒维亚红瞳的颜色,那周身涌出的白色热气甚至在冲散弥漫喷溅的红雾。

    它已经的行为已经逐渐脱离了人的姿态,挥击的姿态已经全然超出了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它的眼前再也没有了依旧站着的生灵,它棕色的毛发已经被染红,掌心尽是粘稠的液体。它的耳畔是猎物所发出的哀嚎,它迈步巡视着它的领土。将妄图向它举起反抗羊角的羊羔按死,它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呼吸,它回头看向它那曾经的同胞。

    猩红的瞳孔里已经没有了卡普的倒影,它张开了森白的尖牙,那浸染着红色的利爪猛然抬起。

    “嘭!”

    右手持刀的永贤用左手臂抵住刀背挡下了卡普的冲击,刀背已经深深压入他临时包扎的伤口,那已经部分结痂的伤口鲜血重新渗出。他半个身躯的体重已经压在刀背之上却仍被卡普一点点的向后推去。

    “卡普!”他沙哑的嗓子低吼着面前男人的名字。

    它好似已经全然失了理智,那仍旧滴血的发梢和带着笑容的脸庞依旧狰狞着将剑刃下压。

    “卡普·卡尔德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