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勋王来访
第二日，木凝和木玥去老太太房里请安，刚到门口就听见了木漪在陪着老太太聊天，已是到了多时。
“请祖母安。”
老太太抬了抬手，示意她们礼到了。又开口道：“坐吧。”两人在左手边的椅子上落了坐。木漪同坐在老太太的软榻上，给老太太讲着昨夜的灯会。木凝和木玥实在无聊，既插不上话，也不敢这么早就告安，只且忍耐着。
“这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你们都长大了，再过一月有余，玥儿就要嫁人了，不知道需女儿家经手的物件可都备好了？”老太太开口询问木玥。“回祖母的话，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琐碎的尚未做完。”“这成亲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凡事总是早早准备妥帖了好。”
“祖母说的是。”
“凝儿，这一言不发的做什么？”老太太话锋一转问木凝。
“祖母知道凝儿不会说话，听祖母和姐姐们说就好。”
木漪这时候搭话了：“小凝只在玥姐姐面前会说话呢。”这话的意思就是木凝与老太太不亲近，所以才没有话说。
屋子里的人自然都是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木玥开口道：“小凝嘴笨着呢，每每开口总是惹我生气。凝儿又是向来敬重祖母的，这才不敢随意开口，就怕讨不了祖母开心，听着没趣儿。”
“祖母，你看看玥姐姐就是向着小凝，与我可没有这般亲近呢。”木柔一副被姐妹孤立的委屈样子。
“漪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待你和小凝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我的妹妹。再说了，漪妹妹这张讨人欢喜的嘴又有谁不喜欢。”
木凝一言不发，笑着听她们扯来扯去。
“你们既然都没有什么事情了，就退下吧。人老了，容易困，这会儿功夫，我感觉像坐了半天一样。”老太太发话了。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离开了颐安堂。木漪往薛姨娘院里的方向去了，木凝和木玥住在一个院里，一同回阳兮阁。
过了雨水，未到惊蛰。园里的梅花还是开着的，木凝顺手折了一支，凑近闻了闻这花香。今早起床她就感觉鼻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可是难受，刚刚让风吹了吹，越是木讷。梅花是五福的象征，有着福寿安康的寓意。是谁赋予了梅这样的意义？这个人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是有别的用意？木凝心里疑惑。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生下她便撒手人寰的女子。听府里的老人她的母亲是在一年的上元节过后的次日被父亲带回家，就成了府里的姨娘。当时府里的梅花开得娇艳，她会在白雪红梅里起舞。“具体是哪一年呢”？是啊，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但她知道今日也是多年以前的那一天。木凝记忆里没有母亲的样子，她也会想念她，在某一时刻，看见特别事物的时候。
木玥见木凝半天不说话，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有呢，就是有些冷了，我们快快回去吧。”
木玥也不再追问，两人加快了步子。
往后的几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还是一样的日子，一样过着。木凝一天鼓捣完自己的画就去木玥的屋子里，帮着她一起做一些嫁妆需要的物件。时日，天气晴好，两人正是准备做一些香料，却听人来传话说父亲叫她们去前厅见客。两人感到纳闷，是什么样的客人需要她们去见。
木凝十天半月见不到自己的父亲本是常事。木尚书木昈似乎也不关心自己的这个女儿。小的时候木凝觉得可能因为母亲难产的缘故，父亲见到自己怕是伤心，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并不是如此。父亲之所以不重视自己，是因为她没有具备可以让父亲培养的资质。不关心，则是没有必要，因为木凝没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娘舅家族，不会为木家的景绣前程添香加花。甚至也可以说，木凝本就没有娘舅，她从小就没有听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木凝心想“今日竟叫人传话给她，看来这来人定是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前厅，木漪也在。“这个木漪，做什么还真是积极。”木玥心里嘀咕着。木尚书看见两个女儿来了，吩咐道：“还不快拜见勋王。”
勋王，那个前几日险些撞到自家马车的勋王，记得当日他是说过改日登门，原以为只是客气话，没想到今日真是到了木府。可是这样身份的人物若是为了些小事来赔礼，多少是说不过去的。木凝心里纳闷。
“拜见勋王。”
“起来坐吧。”
“几日前本王的马冲撞了两位小姐的马车，今日特来赔礼。”勋王陈述着自己造访的原因。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公务繁忙，本就是小事，有劳王爷记挂。”木尚书说着恭维的话。
勋王挥了下手，旁边的随从便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是三串成色上好的手珠子。他开口道：“这便算是本王的赔礼。”木尚书忙说：“王爷言重了，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女怎么受得起。”勋王笑道：“当得起。”木尚书忙说：“还不快谢过王爷。”她们三人遂又拜谢了勋王。
那随从来至三人面前，她们依次拿了珠子。
木凝今日才算看清了勋王的容貌。‘这样的容貌怕是迷倒了不少名门贵女吧。’木凝心里想着。‘对了，自己的二姐姐也是呢。’木凝看了木漪一眼，此时的木漪果然是盯着勋王看的。此时木尚书也发现了木柔的痴样，佯装咳嗽了一声，木漪这才回过神来。
勋王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总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过几日便是正月二十二，宫里会举办一场宴会，母妃邀了众多名门闺秀，三位小姐到时候也进宫吧。”
“王爷抬爱，小女自当前往。”木尚书内心一阵激动。能让尚书大人激动，自然是有利益的。
当今的圣上有现有五个儿子，却迟迟没有册立太子，这太子之位一直以来就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而最有可能坐上这太子之位的便是勋王李郅和明王李猷。虽说五位皇子同样封王，确实对各方势力有所均衡，但是成王李邱、汧王李弘年龄尚小，也没有强势的背景支撑，朝中的官员又都是精明的不能再精明了的，他们怎么可能去支持这样的小儿。瞿王李昶向来不喜权力，一天焚香抚琴、填词作赋，瞧不上这世间凡夫俗子，修的是逍遥散人。勋王由贤妃娘娘所出，贤妃有着强大的母族势力，这些人对太子之位早已虎视眈眈。明王的母妃合妃只是寻常官员家的女儿，早在合妃去世后的第二年家族中在庆都做官的都被贬去了各地，明王也算是彻底失去了依靠。不过自他成年后便长年在外征战，立下了不少军功，军营里的各位将领更是对其忠心耿耿，所以朝中支持者也不下少数。可在木尚书看来，勋王更是有可能登上大位。这让他也生出了倒戈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如今，勋王拜访木府，这便是有意拉拢，木尚书自然喜上眉梢。
送走了勋王，木尚书难得与木凝说了几句话，但也只是嘱咐过两日入宫不要太木讷，丢了木家的人。随后，木尚书就出门了。
木凝随木玥一起来了阳兮阁，两人开始鼓捣起香料。木凝素来喜欢味道淡雅的香气，她又钟爱田青叶子，所以用的香里面总是带着有一丝凉凉的味道。
“小凝，你觉得勋王怎样？”木玥一边挑选着新采摘的梅花，一边开口问自己的妹妹。
“很好啊。”木凝答道，随手将选好的几片田青叶子放进了捣臼里。
这时候木玥也将选中的花瓣仔细放进另一个捣臼里，“怎么个好法？”
“长的英俊，说话也和气。”
“就这些吗？”说着木玥吩咐彩儿去取些去年收下的荷花、桂花、菊花等各类花瓣。
木凝捣碎了罐子里的田青叶说道：“是的哩。”
木玥笑了笑。
“姐姐，梅花花瓣给我一些，我要把它和这些田青叶子和在一起，这样做出来的味道肯定好闻。”
“我真是不晓得你怎么喜欢这东西。”木玥指的是田青叶子。
“凉凉的，总是让人清醒。”木凝笑着说。
“夏天要用，是为着凉爽。可这才刚初春，天气还是这样寒冷，我们又是姑娘家的，用多了这些性子凉的香草对身体是不好的。”
“姐姐，你看我放的也不多，没事的。”
“日后若是身子不适了，也不是小事。我看还是不要再用了吧。”木玥继续劝说道。
“我命里主火，正好拿这东西压一压，也算是一种调和。”木凝说道。
木玥见自己劝说不动，也就不再说了。她这个妹妹，平日里虽说看着话不多，可是她要想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劝说的了的。
不多会儿，彩儿拿来了一年里存下来的花瓣。几个人捣鼓了一下午，收拾完已是傍晚时分。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吃了一些，就各自回房去了。
这时的木尚书已经在外面的酒楼吃过饭了，来衡水间歇息。薛姨娘早就听说了勋王今日来木府的消息，此时一番算盘早已打的啪啪响。
余夫人自信佛以来便对木昈不闻不问，木昈也懒得去看人冷眼，所以现在日日歇在衡水间。
薛姨娘早已预备好了洗脚水，今日她亲自给木昈洗搓着。看着自家老爷一副享受的表情，薛姨娘开口道：“老爷，听说今日勋王来咱们府里了？”木昈眼皮没太抬一下，说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还不是漪儿这丫头，今日得了一串手珠子，说是勋王送的，欢喜的什么似的，妾身这才晓得的。”“到底是小女儿家，这就满足了。”木昈说道。“眼看着咱们漪儿也长大了，这就有了女儿家的心事。”薛姨娘说着看了木昈一眼。“漪儿有你这个母亲疼着，宠着，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还有什么心事。”木昈道。薛姨娘用备好的帕子帮木昈擦着脚，柔声道：“做母亲的，总归想着为子女打算，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木昈起身坐在了软榻上，说道：“今日怎么一直说着漪儿？”
薛姨娘净了手，屏退了下人，款款来到木昈身边，给木昈揉着肩膀说道：“眼看着再有一月有余，玥丫头就要嫁到秦家去了，这家里的姑娘就剩下漪儿和凝丫头了。母亲总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好人家，我思索着也该为咱们漪儿张罗张罗了。”
“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哥儿了？”木昈问道。
“漪儿告诉我说，勋王邀请她们姐妹去宫里。”
“是这么回事。”
“老爷觉得勋王如何？”
“样貌、秉性，这南朝里能与之媲美的没有几个。”
“那老爷觉得我们女儿有没有成为勋王侧妃的可能呢？”
木昈猛然睁开眼睛，呵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我没听错吧。”
“怎么了嘛，老爷您一个尚书，咱们漪儿相貌、学识都不在话下，怎么就没有可能了？”
“勋王是谁？那可是将来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木昈压低了声音说道。
“所以才该让我们女儿多多接触啊。”
“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勋王的母妃，那贤妃会看得上我们女儿？”
“要勋王喜欢，又不是他母妃。”
“哎呦，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这些念头吧。”
“老爷，您倒是听我说完呀。你看，勋王今日来拜访，说是因为马匹惊扰了家里姑娘，故而来赔礼道歉。实则我看没这么简单。”
薛柔这么一说勾起了木昈的好奇心，便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日的情况漪儿已经和我说了，当时勋王已是确认咱们家姑娘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未有所损伤。可今日还是来了府里。老爷，您想想，既然已经当时晓得无事，就没有必要再今日登门。再者说了，勋王那样的身份，就算登门，也只需客气一下就行，哪里用得着送那么名贵的珠子。那串珠子我看了，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上品。后来又是邀请咱家姑娘去参加宫里的宴会。这便是有意想要和咱们家姑娘多一些接触的。”
薛姨娘看着木昈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起到了作用的，这边又顺着说了下来。“老爷，你看，玥丫头已是定了亲的人，宫里是个多么消息灵通的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凝丫头又比柔儿小，便没有姐姐未嫁，妹妹先许配人家的道理。如此，便只剩下了咱们漪儿，所以说勋王极有可能是看上了漪儿。”
“被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木昈说道。
“所以呀，老爷，我们可不得抓住机会了，你将来有一天说不定就是国丈了。”
木昈被薛姨娘说的内心一阵激动，半响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薛姨娘紧接着又说道：“过两日去宫里是喜事，可是在那样的场合里，到时候会去不少官员家眷，花一般的姑娘自然不在少数，大家定是会拼了命的打扮，让那宫里高看一眼。到时候我们漪儿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木昈觉得倒像这么个理，说道：“这自然是。”
薛姨娘看见这缝已经被自己打开了，连忙顺势插针，说道：“所以，还得老爷给妾身点银子呢，我好去为咱们女儿挑选几件首饰。”
木昈就知道薛柔凡事必是以银子收尾，又想着前些日子刚给了她两百两，开口说：“前些日子不是给了你两百两么。”
薛柔说道：“前几日我给漪儿置办了几身衣服，又把漪儿房里的梳妆台给换掉了，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两百两就这么没了？”木昈吃惊地问道。
薛柔扭扭捏捏地说道：“没了。”
“你这花银子的速度，我得去给你偷国库去了。”
薛柔看见木昈面露愠色，拉着木昈的袖子摇着，还一边喊着：“老爷，老爷。”
“叫老爷也没有。”木昈说道。
薛柔一看木昈态度这样坚决，心一横，使出了杀手锏。她佯装悲愤地甩开了木昈的袖子，独自坐在一旁，拿着手帕子抹起了眼泪，嘴里说着：“老爷现在是怪我太宠漪儿了，可是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宠漪儿。难道老爷忘记了吗，我本来是还有一个孩子的，要不是老爷心疼自己的宝贝花瓶，当日罚裕儿在雨中跪着，他怎么可能会染上风寒，最后不治而亡。我那苦命的裕儿。如今我就有漪儿这一个孩子了，我想在她的身上弥补对裕儿的亏欠，难道这也有错吗？”
木昈没想到薛柔会提起这件事情。是的，这是他对薛柔的亏欠，所以这些年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宠着她。现在看她这般伤心，便也不忍心再板着脸拒绝，遂开口道：“别哭了，想要多少，明日去账房支吧。”
薛柔依旧抽抽嗒嗒的，好似悲痛万分。木昈见状，又是百般哄说，这才无事。
木凝回到房里，随手将珠子放在了梳妆台前，她愣愣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香看见木凝如此不稀罕这珠子，自顾收起来放在了木凝的梳妆盒里。这些年，红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木凝，说是主仆，但在木凝看来，情分与姐妹是一样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勋王邀请去宫里，小姐开心吗？”
“有什么可开心的，皇家的人和事情，只愿我这辈子都不要遇上才好。”
“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进宫看一看呢。”
“人家怎么想，怎么做与我没有关系。”
“那小姐想要与什么样的人有关系呢？”
与怎样的人有关系，木凝真的还没有想过。她佯装斥责道：“你这丫头，一天脑袋里想什么呢？”
红香笑着说：“想着我们小姐有一日会遇见怎样的如意郎君。”
“红香，你再说，我可要挠你了。”木凝起身，作势要挠红香痒痒。
红香看了，连忙讨饶道：“小姐，你可别来这一招，我怕。我不说了。”
两人一阵嬉笑。
“请祖母安。”
老太太抬了抬手，示意她们礼到了。又开口道：“坐吧。”两人在左手边的椅子上落了坐。木漪同坐在老太太的软榻上，给老太太讲着昨夜的灯会。木凝和木玥实在无聊，既插不上话，也不敢这么早就告安，只且忍耐着。
“这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你们都长大了，再过一月有余，玥儿就要嫁人了，不知道需女儿家经手的物件可都备好了？”老太太开口询问木玥。“回祖母的话，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琐碎的尚未做完。”“这成亲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凡事总是早早准备妥帖了好。”
“祖母说的是。”
“凝儿，这一言不发的做什么？”老太太话锋一转问木凝。
“祖母知道凝儿不会说话，听祖母和姐姐们说就好。”
木漪这时候搭话了：“小凝只在玥姐姐面前会说话呢。”这话的意思就是木凝与老太太不亲近，所以才没有话说。
屋子里的人自然都是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木玥开口道：“小凝嘴笨着呢，每每开口总是惹我生气。凝儿又是向来敬重祖母的，这才不敢随意开口，就怕讨不了祖母开心，听着没趣儿。”
“祖母，你看看玥姐姐就是向着小凝，与我可没有这般亲近呢。”木柔一副被姐妹孤立的委屈样子。
“漪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待你和小凝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我的妹妹。再说了，漪妹妹这张讨人欢喜的嘴又有谁不喜欢。”
木凝一言不发，笑着听她们扯来扯去。
“你们既然都没有什么事情了，就退下吧。人老了，容易困，这会儿功夫，我感觉像坐了半天一样。”老太太发话了。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离开了颐安堂。木漪往薛姨娘院里的方向去了，木凝和木玥住在一个院里，一同回阳兮阁。
过了雨水，未到惊蛰。园里的梅花还是开着的，木凝顺手折了一支，凑近闻了闻这花香。今早起床她就感觉鼻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可是难受，刚刚让风吹了吹，越是木讷。梅花是五福的象征，有着福寿安康的寓意。是谁赋予了梅这样的意义？这个人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是有别的用意？木凝心里疑惑。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生下她便撒手人寰的女子。听府里的老人她的母亲是在一年的上元节过后的次日被父亲带回家，就成了府里的姨娘。当时府里的梅花开得娇艳，她会在白雪红梅里起舞。“具体是哪一年呢”？是啊，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但她知道今日也是多年以前的那一天。木凝记忆里没有母亲的样子，她也会想念她，在某一时刻，看见特别事物的时候。
木玥见木凝半天不说话，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有呢，就是有些冷了，我们快快回去吧。”
木玥也不再追问，两人加快了步子。
往后的几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还是一样的日子，一样过着。木凝一天鼓捣完自己的画就去木玥的屋子里，帮着她一起做一些嫁妆需要的物件。时日，天气晴好，两人正是准备做一些香料，却听人来传话说父亲叫她们去前厅见客。两人感到纳闷，是什么样的客人需要她们去见。
木凝十天半月见不到自己的父亲本是常事。木尚书木昈似乎也不关心自己的这个女儿。小的时候木凝觉得可能因为母亲难产的缘故，父亲见到自己怕是伤心，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并不是如此。父亲之所以不重视自己，是因为她没有具备可以让父亲培养的资质。不关心，则是没有必要，因为木凝没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娘舅家族，不会为木家的景绣前程添香加花。甚至也可以说，木凝本就没有娘舅，她从小就没有听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木凝心想“今日竟叫人传话给她，看来这来人定是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前厅，木漪也在。“这个木漪，做什么还真是积极。”木玥心里嘀咕着。木尚书看见两个女儿来了，吩咐道：“还不快拜见勋王。”
勋王，那个前几日险些撞到自家马车的勋王，记得当日他是说过改日登门，原以为只是客气话，没想到今日真是到了木府。可是这样身份的人物若是为了些小事来赔礼，多少是说不过去的。木凝心里纳闷。
“拜见勋王。”
“起来坐吧。”
“几日前本王的马冲撞了两位小姐的马车，今日特来赔礼。”勋王陈述着自己造访的原因。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公务繁忙，本就是小事，有劳王爷记挂。”木尚书说着恭维的话。
勋王挥了下手，旁边的随从便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是三串成色上好的手珠子。他开口道：“这便算是本王的赔礼。”木尚书忙说：“王爷言重了，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女怎么受得起。”勋王笑道：“当得起。”木尚书忙说：“还不快谢过王爷。”她们三人遂又拜谢了勋王。
那随从来至三人面前，她们依次拿了珠子。
木凝今日才算看清了勋王的容貌。‘这样的容貌怕是迷倒了不少名门贵女吧。’木凝心里想着。‘对了，自己的二姐姐也是呢。’木凝看了木漪一眼，此时的木漪果然是盯着勋王看的。此时木尚书也发现了木柔的痴样，佯装咳嗽了一声，木漪这才回过神来。
勋王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总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过几日便是正月二十二，宫里会举办一场宴会，母妃邀了众多名门闺秀，三位小姐到时候也进宫吧。”
“王爷抬爱，小女自当前往。”木尚书内心一阵激动。能让尚书大人激动，自然是有利益的。
当今的圣上有现有五个儿子，却迟迟没有册立太子，这太子之位一直以来就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而最有可能坐上这太子之位的便是勋王李郅和明王李猷。虽说五位皇子同样封王，确实对各方势力有所均衡，但是成王李邱、汧王李弘年龄尚小，也没有强势的背景支撑，朝中的官员又都是精明的不能再精明了的，他们怎么可能去支持这样的小儿。瞿王李昶向来不喜权力，一天焚香抚琴、填词作赋，瞧不上这世间凡夫俗子，修的是逍遥散人。勋王由贤妃娘娘所出，贤妃有着强大的母族势力，这些人对太子之位早已虎视眈眈。明王的母妃合妃只是寻常官员家的女儿，早在合妃去世后的第二年家族中在庆都做官的都被贬去了各地，明王也算是彻底失去了依靠。不过自他成年后便长年在外征战，立下了不少军功，军营里的各位将领更是对其忠心耿耿，所以朝中支持者也不下少数。可在木尚书看来，勋王更是有可能登上大位。这让他也生出了倒戈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如今，勋王拜访木府，这便是有意拉拢，木尚书自然喜上眉梢。
送走了勋王，木尚书难得与木凝说了几句话，但也只是嘱咐过两日入宫不要太木讷，丢了木家的人。随后，木尚书就出门了。
木凝随木玥一起来了阳兮阁，两人开始鼓捣起香料。木凝素来喜欢味道淡雅的香气，她又钟爱田青叶子，所以用的香里面总是带着有一丝凉凉的味道。
“小凝，你觉得勋王怎样？”木玥一边挑选着新采摘的梅花，一边开口问自己的妹妹。
“很好啊。”木凝答道，随手将选好的几片田青叶子放进了捣臼里。
这时候木玥也将选中的花瓣仔细放进另一个捣臼里，“怎么个好法？”
“长的英俊，说话也和气。”
“就这些吗？”说着木玥吩咐彩儿去取些去年收下的荷花、桂花、菊花等各类花瓣。
木凝捣碎了罐子里的田青叶说道：“是的哩。”
木玥笑了笑。
“姐姐，梅花花瓣给我一些，我要把它和这些田青叶子和在一起，这样做出来的味道肯定好闻。”
“我真是不晓得你怎么喜欢这东西。”木玥指的是田青叶子。
“凉凉的，总是让人清醒。”木凝笑着说。
“夏天要用，是为着凉爽。可这才刚初春，天气还是这样寒冷，我们又是姑娘家的，用多了这些性子凉的香草对身体是不好的。”
“姐姐，你看我放的也不多，没事的。”
“日后若是身子不适了，也不是小事。我看还是不要再用了吧。”木玥继续劝说道。
“我命里主火，正好拿这东西压一压，也算是一种调和。”木凝说道。
木玥见自己劝说不动，也就不再说了。她这个妹妹，平日里虽说看着话不多，可是她要想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劝说的了的。
不多会儿，彩儿拿来了一年里存下来的花瓣。几个人捣鼓了一下午，收拾完已是傍晚时分。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吃了一些，就各自回房去了。
这时的木尚书已经在外面的酒楼吃过饭了，来衡水间歇息。薛姨娘早就听说了勋王今日来木府的消息，此时一番算盘早已打的啪啪响。
余夫人自信佛以来便对木昈不闻不问，木昈也懒得去看人冷眼，所以现在日日歇在衡水间。
薛姨娘早已预备好了洗脚水，今日她亲自给木昈洗搓着。看着自家老爷一副享受的表情，薛姨娘开口道：“老爷，听说今日勋王来咱们府里了？”木昈眼皮没太抬一下，说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还不是漪儿这丫头，今日得了一串手珠子，说是勋王送的，欢喜的什么似的，妾身这才晓得的。”“到底是小女儿家，这就满足了。”木昈说道。“眼看着咱们漪儿也长大了，这就有了女儿家的心事。”薛姨娘说着看了木昈一眼。“漪儿有你这个母亲疼着，宠着，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还有什么心事。”木昈道。薛姨娘用备好的帕子帮木昈擦着脚，柔声道：“做母亲的，总归想着为子女打算，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木昈起身坐在了软榻上，说道：“今日怎么一直说着漪儿？”
薛姨娘净了手，屏退了下人，款款来到木昈身边，给木昈揉着肩膀说道：“眼看着再有一月有余，玥丫头就要嫁到秦家去了，这家里的姑娘就剩下漪儿和凝丫头了。母亲总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好人家，我思索着也该为咱们漪儿张罗张罗了。”
“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哥儿了？”木昈问道。
“漪儿告诉我说，勋王邀请她们姐妹去宫里。”
“是这么回事。”
“老爷觉得勋王如何？”
“样貌、秉性，这南朝里能与之媲美的没有几个。”
“那老爷觉得我们女儿有没有成为勋王侧妃的可能呢？”
木昈猛然睁开眼睛，呵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我没听错吧。”
“怎么了嘛，老爷您一个尚书，咱们漪儿相貌、学识都不在话下，怎么就没有可能了？”
“勋王是谁？那可是将来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木昈压低了声音说道。
“所以才该让我们女儿多多接触啊。”
“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勋王的母妃，那贤妃会看得上我们女儿？”
“要勋王喜欢，又不是他母妃。”
“哎呦，我劝你还是早些断了这些念头吧。”
“老爷，您倒是听我说完呀。你看，勋王今日来拜访，说是因为马匹惊扰了家里姑娘，故而来赔礼道歉。实则我看没这么简单。”
薛柔这么一说勾起了木昈的好奇心，便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日的情况漪儿已经和我说了，当时勋王已是确认咱们家姑娘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未有所损伤。可今日还是来了府里。老爷，您想想，既然已经当时晓得无事，就没有必要再今日登门。再者说了，勋王那样的身份，就算登门，也只需客气一下就行，哪里用得着送那么名贵的珠子。那串珠子我看了，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上品。后来又是邀请咱家姑娘去参加宫里的宴会。这便是有意想要和咱们家姑娘多一些接触的。”
薛姨娘看着木昈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起到了作用的，这边又顺着说了下来。“老爷，你看，玥丫头已是定了亲的人，宫里是个多么消息灵通的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凝丫头又比柔儿小，便没有姐姐未嫁，妹妹先许配人家的道理。如此，便只剩下了咱们漪儿，所以说勋王极有可能是看上了漪儿。”
“被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木昈说道。
“所以呀，老爷，我们可不得抓住机会了，你将来有一天说不定就是国丈了。”
木昈被薛姨娘说的内心一阵激动，半响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薛姨娘紧接着又说道：“过两日去宫里是喜事，可是在那样的场合里，到时候会去不少官员家眷，花一般的姑娘自然不在少数，大家定是会拼了命的打扮，让那宫里高看一眼。到时候我们漪儿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木昈觉得倒像这么个理，说道：“这自然是。”
薛姨娘看见这缝已经被自己打开了，连忙顺势插针，说道：“所以，还得老爷给妾身点银子呢，我好去为咱们女儿挑选几件首饰。”
木昈就知道薛柔凡事必是以银子收尾，又想着前些日子刚给了她两百两，开口说：“前些日子不是给了你两百两么。”
薛柔说道：“前几日我给漪儿置办了几身衣服，又把漪儿房里的梳妆台给换掉了，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两百两就这么没了？”木昈吃惊地问道。
薛柔扭扭捏捏地说道：“没了。”
“你这花银子的速度，我得去给你偷国库去了。”
薛柔看见木昈面露愠色，拉着木昈的袖子摇着，还一边喊着：“老爷，老爷。”
“叫老爷也没有。”木昈说道。
薛柔一看木昈态度这样坚决，心一横，使出了杀手锏。她佯装悲愤地甩开了木昈的袖子，独自坐在一旁，拿着手帕子抹起了眼泪，嘴里说着：“老爷现在是怪我太宠漪儿了，可是老爷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宠漪儿。难道老爷忘记了吗，我本来是还有一个孩子的，要不是老爷心疼自己的宝贝花瓶，当日罚裕儿在雨中跪着，他怎么可能会染上风寒，最后不治而亡。我那苦命的裕儿。如今我就有漪儿这一个孩子了，我想在她的身上弥补对裕儿的亏欠，难道这也有错吗？”
木昈没想到薛柔会提起这件事情。是的，这是他对薛柔的亏欠，所以这些年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宠着她。现在看她这般伤心，便也不忍心再板着脸拒绝，遂开口道：“别哭了，想要多少，明日去账房支吧。”
薛柔依旧抽抽嗒嗒的，好似悲痛万分。木昈见状，又是百般哄说，这才无事。
木凝回到房里，随手将珠子放在了梳妆台前，她愣愣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香看见木凝如此不稀罕这珠子，自顾收起来放在了木凝的梳妆盒里。这些年，红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木凝，说是主仆，但在木凝看来，情分与姐妹是一样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勋王邀请去宫里，小姐开心吗？”
“有什么可开心的，皇家的人和事情，只愿我这辈子都不要遇上才好。”
“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进宫看一看呢。”
“人家怎么想，怎么做与我没有关系。”
“那小姐想要与什么样的人有关系呢？”
与怎样的人有关系，木凝真的还没有想过。她佯装斥责道：“你这丫头，一天脑袋里想什么呢？”
红香笑着说：“想着我们小姐有一日会遇见怎样的如意郎君。”
“红香，你再说，我可要挠你了。”木凝起身，作势要挠红香痒痒。
红香看了，连忙讨饶道：“小姐，你可别来这一招，我怕。我不说了。”
两人一阵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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