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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闲谈

    说起草药,洛城周遭还是蝶梦山最为出名,苏墨也是这里的常客,每逢初春或是盛夏苏墨有时甚至会带上半月的干粮,在山里住上几天或是半月。

    山上的草药,苏墨大致是认得完的,在轩药堂可以换钱的大多是山上一些常见的草药,比如回罡草、玉肌花、地根草,若是一些平日不常见的草药,苏墨便会忆起苏越的那本百草录上记载的图案,有些稀有罕见的草药苏墨还是记得模样的只是不知有何用处,每当这时苏墨便会将稀有的草药自己留起来,种在院里的那颗槐树下,有些清闲扑鼻似有育体之能,有些围上槐树与槐树共生,反而长得更旺。

    思绪之间,苏墨望见远处水天衔接之处,有一抹红色闪过,然后一下刻一位红袍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与前两次的少年不同,这次少年腰间佩剑。红袍少年,凝视着苏墨似乎像是在欣赏某件文物,或是在把玩一件玉饰。良久红袍少年开口道:“你便是苏墨?”

    苏墨点了点头,陈景翟继续说道:“你可知你身上十个经外奇穴被尽数封禁,现如今与一个废人无异,倘若不破开命穴,你此生将与修行大道无缘?”

    苏墨当然对此一无所知,眼神呆滞没有回应,陈景翟没有理睬他继续说到:“郑前辈对你如此看中,果真不无道理,你确实天资过人,若是将命穴尽数破开,跻身半步仙人也不是不无可能。”

    听闻此言,苏墨摇了摇头,大大方方,诚心诚意地说到:“这位公子说我天资过人?公子可能是在说笑罢,我生来就不是什么才子,父亲也曾教我读书识字,只可惜我实在愚昧,耗费了父亲那么多时日,也未尝学到什么,看公子衣着应该不是洛城人,可否见过或听过一位名叫李沛的男子,不曾听过也无妨,我讲与你听便是,李沛自幼天资聪慧,六岁便熟读史书,经传,一目数行,过目不忘,那才是天资过人,郑师傅器重的其实是他。”

    虽然对自己贬低了一通但市井少年脸上却没有任何嫉妒的神色,两个少年对视。

    红袍少年没有立刻回应,用剑鞘拍打苏墨手腕内测,缓缓道:“陈某此次为你开了这合谷穴,兴许对公子你有益处,公子真是谦虚至极,陈某虽然道行不高,但是自诩识人辩物还是过人的,这何尝不是与贾人做买卖是如出一辙的,倘若奇货可居,便精心栽培,对粗劣货物,便草草了事,置之不理?郑前辈并非对你不器重,相反他是怕对你培养不佳,浪费了一颗好苗子。”

    说罢红袍少年一闪而逝,留下一脸懵的苏墨。苏墨还想询问红袍少年口中说的修道为何物,那红袍少年已经不见了人影。

    蝶梦山上方,陈景翟侧卧在飞剑上,心想自己会不会说的太急了以至于那市井少年根本没听懂或者不会当真。不过思绪到此处,陈景翟淡然一笑,无论如何他赌苏墨赢。

    蝶梦山上,苏墨虽不知刚刚那位红袍少年的用意为何,但还是觉得挨了那少年两下之后身体居然越发轻盈,呼吸吐纳也愈加娴熟。

    蝶梦山的银杏和枫叶是一绝,只是分布相当奇怪,银杏和枫叶长在山的两侧,此次苏墨上山的地方便是银杏聚集之处。遍地银杏黄,云鬓发如雪,微雨诉衷肠!

    世人不知西陆远,唯有银杏不负秋,银杏叶黄越来越近,铺锦见知一寸丹,肯将金色洒故园。痴情仍恋钟情处,满地翻黄银杏叶。

    有一位僧人从满片银杏中走出,他向苏墨招了招手,来者正是梦华寺的主持离垢法师,裴凌。那僧人身着僧伽梨内着的安陀会微微漏出。

    不等苏墨开口,裴凌率先问道:“破开命穴后感觉如何?”苏墨一五一十得将自己爬山上来的感受与现在的感受一并告诉了裴凌。裴凌听闻后笑道:“那少年手中还是把握分寸,不是他不能为你破开剩下的穴位,而是你的身体不能支撑,若是以你现在的体魄他为你破开第三座命穴你便可能七窍流血不止,若是开了第四座命穴便可能当场爆体而亡……”

    苏墨一脸不可置信,转而想问那修行究竟为何物。

    裴凌似乎看透了他的心境,说道:“你可想知道他口中的修行为何物?”市井少年点了点头,裴凌随即一挥衣袖,苏墨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坐在了梦华寺中裴凌正在一旁沏茶,裴凌没有急着开口,为苏墨递上一杯茶“蝶梦山除去枫叶与银杏,茶树也是一绝。”

    苏墨接过茶杯,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裴凌开口说到:“洛城很小,你必不可能长居于此,此次顺天府的机缘,你切记不可错过,即便是在顺天府做做杂役,也好过在洛城这小地方安逸生活好上许多,这就像是天穹之上泄下滚滚洪流,河中蛟龙鱼虾并起道行高的人当然收获大,但哪怕市井百姓,别人捕获蛟龙之属,自己也说不定能沾光,能爪条小虾小鱼之类的。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贫僧所言之意,若是再过三年或者更久,想必你越加能够悟出贫道之意。”

    苏墨没有满脸骇然或是惊慌失措,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那里,手中茶水也没有丝毫波澜,裴凌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凝视着眼前这个市井少年,良久道:“如此了然世事,可能并非好事,便让贫僧带你一览这大千世界。“

    裴凌抖擞衣衫,本就皱巴巴的手掌扶在苏墨肩上,低头道:“可能会有点晕眩。”苏墨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出现在天穹之上,身下即是大夏的江山社稷。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眼前的景状,仅凭苏墨的学识是描绘不来的,只觉震撼二字。

    裴凌此时也有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的气势,缓缓道“大千世界,修行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最过著名的莫过于佛教,道教,以及众多仙门或是武门,也曾听闻儒家门生一手遮天,气吞山河,但毕竟未曾亲眼所见不知真假,修行之路可谓漫长,前人将道行归为共计十八镜,一到九镜分别为聚气境、化气境、凝元境、筑基境、通玄境、龙门境、渡心期、金丹境、元婴境,贫僧为你讲解些许,这一至四境统归为练气,所谓练气便是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元力,丹田为气状,初步掌握灵气术法运用,已具备神识,不能辟谷,体内元气并不能支撑太久的御剑飞行。”

    裴凌顿了顿继续道,“习武之人自然也有境界之分,武夫总计十三镜,十镜以上便可称为宗师即为止境,十镜以上的武夫古往今来少有人,而修行之人破开十二镜才能被称为半步仙人。你在洛城也应该见过不少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罢,那便是各路仙家门下的子弟,大多数修为止步在十镜左右,山外面也有些许习武之人奈何无法御剑只得徒步山路,如今尚未见得真容罢了。”

    裴凌顿了顿,“我们所处的洲名为岱青洲,出名的仙家宗门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是各大洲中仙门数量最少的仙门实力也是最弱的。但数百年来相安无事无人进犯。咱们岱青洲的大夏京城却坐镇两位十五镜穗玉镜修士一曰叁秋,一曰烛影,实力深不可测大夏京城也另封五岳正统山神坐镇,如此一来别洲自然不敢冒犯。你所见到那位红袍少年,来自北灵鹫洲的博陵陈氏,年仅二十二便是世间一指的十五镜剑修,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几人能够跻身穗玉镜?”

    裴凌自问自答:“千百年来,有且仅有六位穗玉镜修士,以及两位十六镜修士,修道之路,若是跻身上三镜便可飞升成仙,传说那两位十六镜修士中便有一位儒家门生飞升成仙,而另一位,则是东胜瀛洲灵霄宗的掌门老祖贺自江,六位穗玉镜修士,大夏独占两位,南崤雍洲落云宗占一位,再者便是那位博陵陈氏的红袍少年,还有两位已经身陨沙场……”

    话到此处裴凌神情略显低落,望向天穹上端,不再多语,苏墨仔细回味着刚刚这位僧人所讲。裴凌独自信步闲游,口中喃喃道“独自闲坐,兀自想,抬眼望见这可悲的四季,如同窥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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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红袍少年步入其间略显突兀,手中好似把玩着一块玉石与一柄簪子,打哈哈道:“洛老儿,你这小小方寸之物陈某就收下了,免去你一门灾事,你应当谢过陈某才是,怎的如此气怒?”

    被称作洛老儿的男子名叫洛传仁,是火刀门的长老,此方被少年拿去之物便是火刀门之中弥足珍贵的一件可以容纳一座房屋大小的方寸物,名曰岫玉荷花簪。

    通体碧绿无暇。此等宝物被夺了去洛传仁怎会开心?何况眼前这个红袍少年还扬言一只手便能灭掉整个火刀门。红袍少年无视了洛传仁的怒火,走出火刀门大厅,脚尖只是一点,地面砂石顿起,再看时,红袍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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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城南,一位白袍男子接连撞碎了十来堵墙后,彻底晕死在了一座别院旁,一群妇人正在一旁围观,有的在猜疑此人何等人,有的在乱骂白袍男子要求他站起来赔自己家的围墙。

    别院中走出一名女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裳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她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女子的非凡身影。

    她缓缓走入人群,周边的妇人都为她让道,像是见了什么瘟神唯恐避之不及。女子扛起那名白袍男子走入别院,那些妇人议论纷纷,那女子也不顾直直向院内走去,院门上还挂着一副对联曰“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