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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何算计

    不知多久之后,郭萧微微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焦急的脸。

    郭萧略微回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两人堪称原本郭萧“越狱计划”的左膀右臂。

    冻青长袍,身负镣枷的是吕岩,他原本是神宗年间状元,进士及第出身,与大多数青年才俊一般,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但是好景不长,年轻气盛的吕岩卷入朝堂争斗,最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身陷囹圄。

    另一个面色赤红,威严刚正的是钟离权。天生顶圆额广,耳厚眉长。本是正四品禁军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但是因为口直心快殿前顶撞上司,故被明升暗降迁为从二品庆州节度使。

    上任后面对上司的奇袭命令和手下十分之七的军队缺员,钟离权身先士卒大获全胜,不想第二天殿前太监便以冒功贪进和卒损过当将其充军流放。

    后来经过恩科提醒他方才知道,上边下发的奇袭命令是假的,并且十分之七的缺员被算成了钟离权不受军令,贸然出军的士兵战死损耗,这样这些只存在于军籍册上的兵员的消失便全部算在了钟离权头上。

    至于贸然偷袭辽国军寨也变成了有损大宋国体的证据,朝中大员污了近万人空饷的同时还除去了心头之患。

    一夜之内,钟离权从从二品的节度使变成了戍守沙门寨的罪卒。额头上的金印成了抹不去的耻辱印记。

    吕岩和钟离权的唯一共同点是,从意气风发到穷途末路二人甚至没有见过那些改变他们命运的黑手,正如郭萧和谭伯,这是他们这些人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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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哥儿,洒家却没想到你恁的硬汉,张猪儿那鸟斯想断了肠子的毒招都耐你不得,三日便可下床了,天不亡我等啊。”陕西北路大汉钟离权原本急的额头浸汗,看到郭萧苏醒后情不自禁一手捏着郭萧的胳膊喝道。

    郭萧情不自禁“斯哈”一声,钟离权本就天生神力,再加上他不属于囚犯编制但也不是狱卒,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贼配军”。所以他可以进行大体量体力劳动的同时吃饱肚子。

    “钟大哥,好痛……”郭萧冷汗都流下来了,面前的壮汉少说也有一米九,而且还是正方形身材,活似一头洪水猛兽,只片刻郭萧的小胳膊都被捏出了红印。

    “嗨呀,洒家莽撞,小哥大病未愈,理应修养,理应修养。”钟离权讪讪笑了一下,忙收回了手臂。

    郭萧听到“修养”二字,眼波微动,黯然情绪不言自表,轻轻叹一口气后。

    “可惜没有时间给我修养了。”

    吕岩自从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待到郭萧开口后方才揉了揉下巴,一直鹰视郭萧反应的双眼复变得随和且忧郁。

    “小郭爷,你病愈后有些不一样。”

    郭萧的本性便是保持冷静且理性,但是听到吕岩的话后也不自觉有些慌乱,毕竟连从小照顾郭萧的谭伯都没有发现自己穿越的秘密,这让郭萧误以为原本的郭萧便是与自己相同的性格。

    至于小郭爷这个称呼,除了狱卒便只有吕岩坚持这么叫。从小在吕岩身上郭萧便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熟悉,却在无形中又淡去,十分奇怪。叫的多了郭萧便也不去理会了。

    “吕大哥莫要打趣我了。”郭萧无法辩驳,只能无奈苦笑。

    吕岩见郭萧脸上又流露出熟悉的神情便也只好先按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郭爷方才昏迷是是要酒吗?还有为何没有时间休养了?依我看我们的打算天衣无缝并且何时进行都可以,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到不了登州,最好是修养半月之后再做计量。”

    吕岩遵从自己心中疑惑复娓娓道来。

    “原来的打算恐怕我不能参与了,前些天在矿场先是陷了小高哥,方才王六又缚走了谭伯,若是此时我在床上修养几日抑或是与你们逃了出去,我所要遭受的煎熬怕是死也不过如此了。”

    “甚么?王六那撮鸟缚走了老谭?兀那鸟人张猪儿,害不死小的,就要向老的下手,直娘贼,饶他也不敢和俺讲理,俺便让着拳头与他理论。”

    钟离权说这话便撕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将左右两个胳膊袖儿绕在自己腰间,攥着两个砂锅大的拳头赤着身子便风风火火的要去寻张猪儿。

    郭萧见此场景慌忙要起身拉住他,但是无力感又让自己只能勉强坐起,好在吕岩一把扑过去不顾肩膀上沉重的枷锁,只是双手揪住钟离权的大腿裤管儿,这才勉强让他站在原地。

    “吕相公这是做甚,洒家手底下有分寸,自是不会打死他,只是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等的郭哥儿身体转好再破了那猪儿的私狱,救了里面的老小跑了便是。”

    说着话钟离权便弯腰要拉扯吕岩。

    “钟大哥你莫要冲动,听我一言。只一言,若我说完你还要去我就由你。”

    吕岩也不撒手,只是开口大喝。秀才遇上兵便是如此。

    “哎呀罢罢罢,你说便是。”拉扯不下钟离权只好顺势坐在郭萧的炕边,双手环在胸前,双目紧闭,瓮瓮不语。

    吕岩看他坐了下去方才勉强起身,由于带着镣枷,刚才又用双手揪住他,只能用胳膊肘撑着地,此时已经磨破了皮,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钟大哥,你此刻就算是去打的张猪儿下不了床,那又有什么用呢?王六和那些狱卒早就看的你不爽利,你再落人以柄,明日便有登州军籍闻信前来拿你,失了你我们一群吃不饱饭的贼囚又能有什么能耐逃了出去,终究一死而已。”

    说着吕岩眼眶便布满了泪花,又艰难的的用袖筒擦去。

    钟离权听了吕岩的话,胸中郁郁之气更甚,但是又奈何不得。原本计划中善后的便是小高和自己。

    谁想先是小高得罪了张猪儿被下了狱,老谭头又被抓走了,钟离权的生气来源于无力,更来源于无奈,他只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墙上。

    “俺在关西领着半部军马打窝囊仗都没有恁憋气!”

    钟离权闷声说到,随后忍不住的双手捶墙,只把土夯的墙壁吹得一阵飞灰。

    囚窟安静的可怕,只有钟离权“邦邦”的捶墙声。

    “先扶我去大茧洞吧,就算我走不了了也不能拖累别人,让我去把最后的事情完成,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郭萧不愿意看到如此消极的两人,只能无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