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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刑部郎中

    孤舟泛海,波涛澹澹。

    官船自登州水军寨出发,已经漂流了好几个时辰,廖行双手扶着船杆目光远眺。

    “廖大人,进船舱去吧,这甲板上又热又潮,您身子金贵的,别染了病,小人担当不起。”廖行身后的侍从弯着腰双手抱拳唯诺道。

    廖行收起远眺的目光,无奈的回头看看身后的侍从,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此事重大,不得有任何闪失啊。”廖行揉揉脑侧的太阳穴位置开口回答。

    “廖大人多虑了,郎中压船就是走个过场,下官去这沙门岛没有十次也有六次了,等着压船回去,郎中定是连升两级,下官先拜贺了。”

    “莫要妄议朝堂。”廖行轻声厉喝。

    廖行心说自己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若不是此次朝堂动荡已至自己头上空了些位置出来,怕是不会这么快跳级。

    况且廖行自然知道压船这种事情本就不危险,这也是为什么随船的只有不到五十员禁军的原因。

    可是自从登州转船以来,自己的这个太阳穴就突突个不停,所以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有什么闪失。

    “蹭蹭蹭...”一阵木屐拖沓声从船舱传来,廖行目光向船舱看去,只见一个小黄门双手在小腹前捧着急急忙忙跑来。

    “郎中大人,咱爷爷叫您进去喝酒呢。”小黄门也不行礼作揖,直挺挺的对着廖行开口道。

    “好好好,我这就进去。”廖行方才是在舱里陪大人喝酒,到了甲板上出了神才耽误了时间。

    廖行说完话,急忙随着小黄门进了仓里去。

    只留下侍从还站在甲板上。

    真奇了怪了,往年压船最高只来个郎中,今朝怎的来了个恁么大的宦官,听说还是官家的身边人,侍从心中暗自揣摩。

    罢了罢了,天塌了由高个子顶着,管俺什么事,相公最近心里不安生,我得替他盯着点。

    想到这里侍从双手拄在刚才廖行拄过的位置,由于身高没有廖行那么高,随从还踮起了脚,全力模仿着廖行的一举一动,pi股左一下右一下扭着。

    “嘿,你真别说,站在廖相公的位置上这海风吹着都舒服了不少。”随从微微闭眼努力的感受起来。

    大船的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船笔直的向着沙门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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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门寨囚营。

    沙草焦枯,囹人躬陂。

    郭萧感受着湿咸的海风从荒滩携来的焦枯沙土味儿,微微耸动鼻头,似是察觉出了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气息。

    郭萧浑身打着破布绷条,脸上也是青青紫紫混着污渍,瘫坐在犯人们采下的石头上,将用夹板夹住的伤腿摆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按说自己的伤势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是日前吕岩划出个计谋,只让郭萧在寨中示弱,装的越惨越好。

    身边的卒子们来来往往的巡回,踏起的石灰粉激荡弄得配囚越发灰头土脸。路过郭萧身边时还嘟嘟囔囔议论两句。

    无非是对于郭萧身份一落千丈的处境和置之死地的结局幸灾乐祸罢了。

    郭萧也不理会,只是暗自掰着指头似乎在计算什么,嘴中还一边喃喃自语。

    “十四,十五......”

    正出神时郭萧只听得远处一阵吵嚷,远远的只见一个红脸大汉骂骂咧咧的往这边来了。

    “直娘贼,营里吃喝造粪的撮鸟却不用,只叫折断了腿脚的小孤汉去迎甚么大官儿......”

    周遭的卒子见红脸大汉直挺挺的就撞了过来,似是躲瘟神一般四散溜达去了,生怕无故遭一顿毒打。

    “小郎官,营正那兔儿爷不准你歇休,柱上你的拐跟俺去收拾里堂房间,还有你,你,你,那边那个坑里的也出来跟俺走。”

    钟离权说着话便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郭萧,郭萧感受到一股巨力后便完全不受力的被馋了起来。

    吕岩等大茧洞几人心中暗自窃喜,面儿上却装出一副糊涂样,只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钟离权身后。

    “郭哥儿,这小吕秀才真有两把刷子,他怎知道这个梅二那厮知了你要死不活定会要你来做这些麻烦事儿,当真是奇怪哈。”钟离权眼看和那些卒子擦肩过去了,忙凑到郭萧耳边喃喃道。

    郭萧听了钟离权的话不由得嗤笑,几人中唯有钟离权三四十岁却性疾如火,遇事直冲冲的,好像脑子里不会拐弯儿。

    说到这里两人不由得齐齐回头看了一眼吕岩,只见他丧眉耷眼儿,两手自然的悬挂在木枷上,头上青丝粘连缕缕垂下,活脱脱一个落魄酸书生,感觉到来自前边二人的注视,吕岩抬起头鸡贼的对着二人眨巴眨巴左眼儿,复又垂下头去。

    看到吕岩亲昵的姿态郭萧没来由的心里一暖,复回头又对钟离权道。

    “吕大哥这一计,一则我扮成这样已经摆明了刨土采石这种事情我做不了,给我点儿时间休养生息。”

    “二则张猪儿愚狠,梅二阴毒,张猪儿此时正忙着折磨小高和谭伯早就没有脑子用在我身上,但是梅二却不然,他一但知道我苟且偷生的活着,肯定会对我动歪心思,想方设法的接近我。他的作为却是助长我们的计谋,待的我等几人在内堂,凝阳伙着几人在寨中,时机一到,振臂一呼,里应外合......”

    “这寨子是铁皮儿围的也给他捅个窟窿去。”钟离权听了郭萧的剖析不由得喜得眉飞色舞,也不顾人,掺着郭萧大步流星的向着内堂去了,生怕出什么幺蛾子再扰乱计划。

    却说钟离权夹着“重伤”的郭萧风风火火的冲在前边,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般,只把擦身而过的卒子们看的摸不着头脑,只道平日里这钟大爷得了令是要多磨蹭有多磨蹭,要多怠慢有多怠慢,怎的今日如此殷勤。

    郭萧虽说没有表面看上去伤得这么重,但也是刚受过大刑,直被扯得行走起来左摇右晃,只觉得伤口扯得生疼,但是又不好扫了钟离权的兴,只好嘴角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钟大哥,钟大哥,慢些慢些。”终究是吕岩看钟离权如此生莽,扛着个枷锁哼哧哼哧跑上前来提醒了他。

    此时钟离权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又伤到大伤初愈的郭萧,忙又小心翼翼的弓起腰一步一步搀扶起来。

    郭萧却无所谓的“嘿嘿”一笑,轻轻拍拍钟离权的手臂示意自己无事,复又转过来和吕岩讨论起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