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鱼腹檄文
许坚看看得意的老人，只是自顾窃窃问他。
“你为何不希望他们看到呢？”
“荡祟世、诛竭恶，何意？你莫非要带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做那乱臣贼子？况且沙门岛孤悬海上，就算是杀光岛上人又有何意呢？”
“你只不过是在害他们。”
许坚面露冷笑道。
“甚么害他们，你莫不是怕你若反了害了你宫中的女儿罢？我看害了他们是假，害了你才是真。”
却不想国舅忽的转头怒视许坚，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嘎吱”响，开口道。
“庶子安敢口出狂言？”
“哦？”
“口出狂言？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左右别人生死？凭什么让他们死在这些宵小腌砕手里？你自看去，若是都似你一般做缩头乌龟，那我便引颈就戮，若有人振臂呼应......哼哼......”
“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许坚挨了骂也不恼，缓缓回头看去，此时人群里已经有些骚动，不少人用枯枝木棍甚至是石镐给手中的鱼开膛破肚起来。
“这是何物？怎的鱼肚里有字？”
国舅本来脸上沁着自信的笑容在此刻崩塌，本欲两步上去夺过此鱼再行方此之事，可是倏地四面八方皆有呼喝声起。
“我这里也有，仿佛是旧文，似是秦朝小篆......”
“我这鱼怎么没有，快让我看看，我乃礼部侍郎，在朝中专研古书旧录。”
“荡祟世，诛竭恶......”
“反文！这是大逆不道的反文啊！”
“什么反文，这是天降神迹，我等乃天选之人，当今官家贪图享乐，不进箴言，当有志士使天下人振聋发聩！”
“然也，汝等不识汉高祖斩赤帝？高祖乃反贼乎？”
“是极，武王伐纣，白鱼跃舟，安天命而已。”
......
李凝阳坐卧在采石上看着在场众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由想到郭萧所说。
“只要是个人他都想活着，哪怕活得窝窝囊囊的那也比死了强。”
“当时从天南海北来这个暗无天日，刮骨磨肉的地方来之前，他们会恐惧，会担忧，可是现在有人明着要他们的命......”
“所以在今晚这个有死无生、绝望疯涨的夜晚，我们会成为囚窟三百人的救命稻草，哪怕他们知道这些鱼啊、字啊全都是人为的，是骗局，是陷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踩进去，因为他们......”
“别无选择。”
“这就是人性！”
李凝阳抿抿嘴心中暗笑，心想有郭萧这种阴谋大师在怎么可能失败。
看一堆儒生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李凝阳还时不时大吼大叫，并着鼓掌喝彩参与其中。
“对对对，他说的对。”
“是是是，他也没错。”
远处的狱子们见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囚人现在竟围起来在争吵甚么，担心他们万一暴动自己几人不好控制，宴厅那边可万万不能被打扰到。
匆忙持了些军械上前来弹压。
跑近了些一个领头的狱子便开口呼喝道。
“兀些囚犯，聚在一起作甚？快散快散！”
“这位节级，你速来看看这鱼......”
那中年儒生不知从谁手中躲过一条描字鱼，几步上前去就要把这鱼呈给狱子。
李凝阳见此情景眉头紧锁，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本来这些事情应该发生的悄无声息才对，可是现在被几个腐儒闹得声势浩大，就连狱子都介入进来，恐怕不好收场了。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
却见那狱子好脾气，一脸不解的接过鲜鱼，口中还嘟嘟囔囔道。
“鱼有什么问题？就算是臭了也没人换给尔等......”
“咦？这是什么？你们这些穷酸腐儒在这鱼腹上写的什么字？歪七扭八的......”
中年儒生见狱子说这些字是他们写上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是欲加之罪了。
紧接着忙摆摆手，面带谄笑道。
“爷，我们可不敢写，您看着鱼腹上字迹，分明是金粉朱砂，囚窟这种鸟飞不进，鼠钻不出的地方哪来这种好东西？我们如何写得？”
狱子似乎很受用被这些昔日的青天大老爷们一口一个“爷”的叫着，便咧嘴笑笑，随后指指鱼腹道。
“兀那儒生，你给老爷说说这写的个什么字？”
那中年儒生听了狱子的话仿佛见了鬼一般，浑身颤抖着忙后退几步道。
“我...我被流放多年，也有些不认字了......”
说着话转头扫视一圈，一眼看见方才出头要抢着看鱼腹得一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用单手指着那人道。
“他！他会看！他在朝中专研古文，他会看，他会看......”
人群中被点中的人也没有料到这儒生如此无耻，竟推自己出去背黑锅，咬着牙暗暗道。
“吾夜宿汝母！”
可是说归说，自己却没有办法，正准备出去时只听得角落又有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鱼腹所书‘荡祟世，诛竭恶’。”
众人向那声音看去，只见说话的人身披褐麻长袍，腰间系着黑色戏童纹带烂囚袍，长若流水的头发披肩，斜着坐卧在采石上，眉下一对清澈的虎目直勾勾盯着狱子，体型敦壮，威风凛凛。
正是李凝阳。
“甚么‘碎‘石’，劳什子‘解饿’？那少年你说的甚么话，你离近些给我解释解释。”
那狱子单指挖挖耳朵，面带不屑，满脸的痞子像，单手还掂掂手中杀威棒，对着插嘴出头的李凝阳遥道。
李凝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阳光无害的微笑，麻利的从石头上跳下，身边众叔伯兄弟纷纷拉扯劝解让他忍过此事。
可是李凝阳一晚上就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于是不顾身边几人的拉扯和劝解，自顾紧了紧戏童纹带。
几步便走到狱卒身边，背对众人挑衅的看看狱卒，故意调大声音，大喇喇喊道。
“我说鱼腹所书‘荡祟世，诛竭恶’，似你家节级般妖孽作恶搅扰残余祟世，如你这种小鬼当道害人满盈竭恶，荡祟世，诛竭恶，懂否？”
“我懂你m......”
那狱卒本就嫌这小子话多，谁曾想他如此张狂，竟然跑到他面前来阴阳怪气。
于是趁他不注意一杀威棒便将李凝阳搅翻在地，余下便是几棒招呼上去。边打还边喊。
“你说谁是妖孽？谁是小鬼？老爷弄死你就像碾死只蚂蚁，天杀的狗东西，你再说啊，你再说啊......”
李凝阳却也不还手，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连连。
众囚人看着李凝阳为同僚出头才被侮辱棒喝，纷纷面露不忿，一声声惨叫如同尖刀剐在自己心头。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看手中鱼腹金字，面带犹豫，谁也没注意到有几个与李凝阳关系要好的却已经撸起了袖子。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来给我剁了他，早杀晚杀都是杀，反正这一批猪狗不如的东西过几天都要坑杀，给陈禾党腾地方，大爷今天先拿他开刀。”
狱子看自己越打李凝阳翻滚的越厉害，叫声越凄厉，生怕惊扰了宴厅的大人们，连忙让身后腰负刀剑的狱子上来动手。
却没看到他这一嗓子话音刚落，众囚人不由面面相觑，方才假若有人还想着每次沙门寨都会十去七八，自己有幸可以成为那两三分幸存者，此时听了这狱子的话心中便满是绝望了。
几个狱子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能留在沙门寨作威作福的能有几个手上干净的？
听了领头的发话，几人手握刀剑柄上来便围了李凝阳作势要下手。
就在李凝阳旁边站着的许坚心知现在在不动手恐怕就要任由李凝阳命丧黄泉了。
许坚眼睛微眯，心上不由得七上八下，毕竟许坚本是戏子，逞口舌之利尚可，让他夺刀可当真难为了他。
许坚不由得手心冒汗，双脚发麻。
倏地，一只手掌抚上一员持刀狱子的手，一并握了手与刀柄，一挥一舞间血肉横飞，却是领头狱子的左手被齐齐砍了去。
那掌儿就那么旋转着挂在杀威棒上，连它的主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为何不希望他们看到呢？”
“荡祟世、诛竭恶，何意？你莫非要带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做那乱臣贼子？况且沙门岛孤悬海上，就算是杀光岛上人又有何意呢？”
“你只不过是在害他们。”
许坚面露冷笑道。
“甚么害他们，你莫不是怕你若反了害了你宫中的女儿罢？我看害了他们是假，害了你才是真。”
却不想国舅忽的转头怒视许坚，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嘎吱”响，开口道。
“庶子安敢口出狂言？”
“哦？”
“口出狂言？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左右别人生死？凭什么让他们死在这些宵小腌砕手里？你自看去，若是都似你一般做缩头乌龟，那我便引颈就戮，若有人振臂呼应......哼哼......”
“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许坚挨了骂也不恼，缓缓回头看去，此时人群里已经有些骚动，不少人用枯枝木棍甚至是石镐给手中的鱼开膛破肚起来。
“这是何物？怎的鱼肚里有字？”
国舅本来脸上沁着自信的笑容在此刻崩塌，本欲两步上去夺过此鱼再行方此之事，可是倏地四面八方皆有呼喝声起。
“我这里也有，仿佛是旧文，似是秦朝小篆......”
“我这鱼怎么没有，快让我看看，我乃礼部侍郎，在朝中专研古书旧录。”
“荡祟世，诛竭恶......”
“反文！这是大逆不道的反文啊！”
“什么反文，这是天降神迹，我等乃天选之人，当今官家贪图享乐，不进箴言，当有志士使天下人振聋发聩！”
“然也，汝等不识汉高祖斩赤帝？高祖乃反贼乎？”
“是极，武王伐纣，白鱼跃舟，安天命而已。”
......
李凝阳坐卧在采石上看着在场众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由想到郭萧所说。
“只要是个人他都想活着，哪怕活得窝窝囊囊的那也比死了强。”
“当时从天南海北来这个暗无天日，刮骨磨肉的地方来之前，他们会恐惧，会担忧，可是现在有人明着要他们的命......”
“所以在今晚这个有死无生、绝望疯涨的夜晚，我们会成为囚窟三百人的救命稻草，哪怕他们知道这些鱼啊、字啊全都是人为的，是骗局，是陷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踩进去，因为他们......”
“别无选择。”
“这就是人性！”
李凝阳抿抿嘴心中暗笑，心想有郭萧这种阴谋大师在怎么可能失败。
看一堆儒生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李凝阳还时不时大吼大叫，并着鼓掌喝彩参与其中。
“对对对，他说的对。”
“是是是，他也没错。”
远处的狱子们见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囚人现在竟围起来在争吵甚么，担心他们万一暴动自己几人不好控制，宴厅那边可万万不能被打扰到。
匆忙持了些军械上前来弹压。
跑近了些一个领头的狱子便开口呼喝道。
“兀些囚犯，聚在一起作甚？快散快散！”
“这位节级，你速来看看这鱼......”
那中年儒生不知从谁手中躲过一条描字鱼，几步上前去就要把这鱼呈给狱子。
李凝阳见此情景眉头紧锁，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本来这些事情应该发生的悄无声息才对，可是现在被几个腐儒闹得声势浩大，就连狱子都介入进来，恐怕不好收场了。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
却见那狱子好脾气，一脸不解的接过鲜鱼，口中还嘟嘟囔囔道。
“鱼有什么问题？就算是臭了也没人换给尔等......”
“咦？这是什么？你们这些穷酸腐儒在这鱼腹上写的什么字？歪七扭八的......”
中年儒生见狱子说这些字是他们写上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是欲加之罪了。
紧接着忙摆摆手，面带谄笑道。
“爷，我们可不敢写，您看着鱼腹上字迹，分明是金粉朱砂，囚窟这种鸟飞不进，鼠钻不出的地方哪来这种好东西？我们如何写得？”
狱子似乎很受用被这些昔日的青天大老爷们一口一个“爷”的叫着，便咧嘴笑笑，随后指指鱼腹道。
“兀那儒生，你给老爷说说这写的个什么字？”
那中年儒生听了狱子的话仿佛见了鬼一般，浑身颤抖着忙后退几步道。
“我...我被流放多年，也有些不认字了......”
说着话转头扫视一圈，一眼看见方才出头要抢着看鱼腹得一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用单手指着那人道。
“他！他会看！他在朝中专研古文，他会看，他会看......”
人群中被点中的人也没有料到这儒生如此无耻，竟推自己出去背黑锅，咬着牙暗暗道。
“吾夜宿汝母！”
可是说归说，自己却没有办法，正准备出去时只听得角落又有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鱼腹所书‘荡祟世，诛竭恶’。”
众人向那声音看去，只见说话的人身披褐麻长袍，腰间系着黑色戏童纹带烂囚袍，长若流水的头发披肩，斜着坐卧在采石上，眉下一对清澈的虎目直勾勾盯着狱子，体型敦壮，威风凛凛。
正是李凝阳。
“甚么‘碎‘石’，劳什子‘解饿’？那少年你说的甚么话，你离近些给我解释解释。”
那狱子单指挖挖耳朵，面带不屑，满脸的痞子像，单手还掂掂手中杀威棒，对着插嘴出头的李凝阳遥道。
李凝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阳光无害的微笑，麻利的从石头上跳下，身边众叔伯兄弟纷纷拉扯劝解让他忍过此事。
可是李凝阳一晚上就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于是不顾身边几人的拉扯和劝解，自顾紧了紧戏童纹带。
几步便走到狱卒身边，背对众人挑衅的看看狱卒，故意调大声音，大喇喇喊道。
“我说鱼腹所书‘荡祟世，诛竭恶’，似你家节级般妖孽作恶搅扰残余祟世，如你这种小鬼当道害人满盈竭恶，荡祟世，诛竭恶，懂否？”
“我懂你m......”
那狱卒本就嫌这小子话多，谁曾想他如此张狂，竟然跑到他面前来阴阳怪气。
于是趁他不注意一杀威棒便将李凝阳搅翻在地，余下便是几棒招呼上去。边打还边喊。
“你说谁是妖孽？谁是小鬼？老爷弄死你就像碾死只蚂蚁，天杀的狗东西，你再说啊，你再说啊......”
李凝阳却也不还手，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连连。
众囚人看着李凝阳为同僚出头才被侮辱棒喝，纷纷面露不忿，一声声惨叫如同尖刀剐在自己心头。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看手中鱼腹金字，面带犹豫，谁也没注意到有几个与李凝阳关系要好的却已经撸起了袖子。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来给我剁了他，早杀晚杀都是杀，反正这一批猪狗不如的东西过几天都要坑杀，给陈禾党腾地方，大爷今天先拿他开刀。”
狱子看自己越打李凝阳翻滚的越厉害，叫声越凄厉，生怕惊扰了宴厅的大人们，连忙让身后腰负刀剑的狱子上来动手。
却没看到他这一嗓子话音刚落，众囚人不由面面相觑，方才假若有人还想着每次沙门寨都会十去七八，自己有幸可以成为那两三分幸存者，此时听了这狱子的话心中便满是绝望了。
几个狱子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能留在沙门寨作威作福的能有几个手上干净的？
听了领头的发话，几人手握刀剑柄上来便围了李凝阳作势要下手。
就在李凝阳旁边站着的许坚心知现在在不动手恐怕就要任由李凝阳命丧黄泉了。
许坚眼睛微眯，心上不由得七上八下，毕竟许坚本是戏子，逞口舌之利尚可，让他夺刀可当真难为了他。
许坚不由得手心冒汗，双脚发麻。
倏地，一只手掌抚上一员持刀狱子的手，一并握了手与刀柄，一挥一舞间血肉横飞，却是领头狱子的左手被齐齐砍了去。
那掌儿就那么旋转着挂在杀威棒上，连它的主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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