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却宋 » 第二十九章 疑云

第二十九章 疑云

    探手取下插在篝火上的木棍,撕下一点许坚的烤鱼嚅嗫着吞吃,三四息后幽幽道。

    “不必了,我自会问他。”

    狱头瞬间如坠冰窖,四肢百骸仿佛都塞满冰碴一般,生的希望在这一刻断绝。

    倏地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转头看向文质彬彬,瘦弱斯文的许坚,挣脱了身边人的反剪后跪着、爬着来到许坚脚下,满脸的鼻涕泪水,发髻、衣服混杂这泥土和草屑,连哭带叫道。

    “大...大人...不是,爷....您是我亲爷爷,您....您饶了我,我现在就是个废物...您就绕我一条狗命......”

    许坚冷笑,也不言语,只是给了李凝阳一个颜色,李凝阳点点头后将长剑倒持,微不可查的挪动脚步来到这狱头身后。

    突然这狱头暴起,本就除了砍手之外并没受过什么伤的他在绝境下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意志,断手搂着许坚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捡的根石凿对着许坚脖颈。

    正欲开口威胁其他囚徒时却见四周景色颠倒旋转了起来,喉头一甜,嘴中涌出甚么东西堵住了想说话的欲望,随后“啪嗒”一下终于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眼中是自己残存的身子还挟持着许坚,李凝阳挥剑站在自己身后,再然后世界变得血红。

    狱头眨眨眼终究释然,原来是我的头断了。

    随后眼中一切陷入黑暗。

    李凝阳冷着脸虎目圆瞪环顾四周,手中的斩首剑还往外滴血。

    将右手长剑换到左手,俯身下去捡起头颅,直直抛到众人脚下去,那头颅咕噜噜滚了几圈不动了。

    众儒生唯恐避之不及,都慌忙后退。

    “尔等想要继续在这沙门寨等着这些宵小欺辱凌戮的,自缚双手跪在一边去,待得我等逃将出去后自有新的王猪儿、马猪儿前来,继续摇尾乞怜苟延残喘便可。”

    “抑或是伙了我等杀将出去,铮铮义声冲破洪荒,广阔天下大有所为,让朝中猪狗闻听我等威名,吓破狗官鼠胆。”

    他也不顾这些儒生吏子心中所想,兀自拿了火把点了囚窟并着采石场,本就是木结构的棚子瞬间燃烧起来,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这是给吕岩的信号。

    李凝阳满意的点点头后犹自和许坚并着国舅三人围在篝火前安静的看着漫天大火吃起烤鱼,有本就打定主意一同反出去的囚人也凑了上去问着后续计划。

    夜已深,圆轮高悬,已是亥时。

    一众儒生还兀自站在原地天人交战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手足无措。

    可是他们还有的选择吗?

    -------------------------------------

    星辰轮转,昼去夜歇。

    午时日头出落,一片红霞洒在沙门岛上,倦鸟归巢,鹿鸣呦呦,当真孤海泛波披件件红袍,群山摇曳着片片绫罗。

    若不是有沙门寨这贼窟鬼穴,端的是一出好景象。

    沙门寨

    宴客厅

    谭稹和廖行受了邀各带仆从前来赴宴。

    廖行本想与谭稹同行,本欲早半个时辰前去候着,可是等到他着了常服,抹了香粉急匆匆去宅前候着时,那宅子早就人去楼空。

    廖行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谭稹的漠视,本来在来的路上经过不少重镇衙门后谭稹都表示了对自己的欣赏,为什么一来沙门岛就变成了这样?

    廖行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肯定是张猪儿!这头蠢猪在汴京就坏我好事,来了这里还要招人烦。

    谭稹又转念一想按道理出门在外住在他人府宅里,主人通常会留下一两个门子,以作传达口信、看门护院之用。

    可是今天谭稹这里就连看府的小黄门都没留下,竟然尽皆带去宴厅了,心想谭大人身边竟缺人至此?

    张猪儿!!张猪儿!!!!!为官一方连这么点安排都照顾不到,当真是个废物!想到这里廖行不由恨得牙痒痒,冷着脸招呼从人一起去了宴厅。

    -------------------------------------

    却说郭萧换了身衣服复变的精神抖擞,本来二八年华就正是青春时候,将本来杂乱的头发束起扎在后边,眉下是双瞳剪水的眸子,体型颀长,真是翩翩少年。

    身上穿的件墨绿色八吉祥云锦袍都显得十分贴合,脚踩的暗墨流云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就跟在谭稹后边进了宴厅。

    宴厅内本来忙忙碌碌的狱子们见一众身着花花绿绿的太监侍卫拥着一人进来了,也都知道这可能就是今天大宴的主角。

    沙门寨里从他们进来到今天都没有见过这种规格的宴席,沙门寨这个新来的节级几年来的存货几乎都摆在桌面上了,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诚如前几次有大官儿来往送囚也没让节级们倾尽所有,更别说节级亲自来安排菜品摆放这些杂活。

    能在沙门寨混的人哪个是手低没点功夫的?这些大官人要是高兴了,一句话的事可能自己也能到边陲之地捞个节级当当,这种机会谁能放过?

    忙山呼海啸一般纳头便拜,一个个纷纷跪倒在地,将头埋在自己臂弯中,屁股翘得高高的,生怕礼数不到。

    可是底层人物的努力谭稹又怎么会在意,此时的谭稹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缓缓踱步的同时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将那屏风后、隔墙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做到清楚无疑。

    郭萧也没闲着,一双眼睛把宴厅里看了个清楚,四方蜡烛闪动间宴厅内明晃晃如白昼。

    可是任凭自己如何探望都不见钟离权身影,郭萧也不在意,只道是钟离权自有想法,自行他是去了。

    谭稹摇摇晃晃走得极慢,最终走到首座旁,在小黄门照顾下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

    有狱头儿见谭稹如此随意,竟大大咧咧就直奔主座脸上虽有不快却也没说甚么,只是冷笑一下,轻声道

    “找死!”

    随后一个转身便在后厢房消失不见了。

    郭萧眼看这胖太监直挺挺坐在主座上也不由得皱皱眉头,按理说这胖太监未穿官服说明也并不是来此公干,何至高调如斯心中不由暗道一声“奇怪”。

    来不及如此多想,原来的郭萧在沙门寨行事本就高调,与张猪儿素有不悦。

    害怕被张猪儿看见自己如此打扮再生事端,郭萧便后退两步隐在谭稹背后的柱帘里,混着一群小黄门,让旁人看不到自己面容,只竖起耳朵听。

    只见谭稹如同主人一般端坐在首位,细细嘬这茶水,呆呆盯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半柱香后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廖行见谭稹坐了首座到也没说什么,乖乖在左首坐下后一直和谭稹说些什么,谭稹只有一搭没一搭应和,明显是不想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张猪儿身着节级黑袍在一众狱头、管营拥护中款款而来,四顾环视一圈后发现谭稹大喇喇坐在首位,本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大哥廖行自顾坐了下首,便皱皱眉头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坐在了右首座位。

    身处众牢头、官管之中的郭萧一刻也不敢放松,耳目并用的注视着场中所有动静。

    倏地,郭萧竟发现梅二竟从厢房里转了出来,拱手向着众人寒暄一番后众人却颜色各不相同。

    张猪儿可能还生着他的气,只是遥遥点点头,谭稹、廖行只当他不存在一般无视。

    梅二也不尴尬冷笑一下,瞬间宴厅中真如针尖对麦芒一般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