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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高天让

    吕岩烁烁之词犹如一道闪电劈在王六和一众狱子心头,王六侧目望去只见沙门寨四处烽火,耳际隐约传来刀兵相交之声。

    “完了!”

    王六心想。

    他不知道为什么天天连肚子都吃不饱的囚犯可以将沙门寨四面八方点起熊熊大火,可是现在现实摆在他眼前。

    像钟离权这种力敌千钧的人都在自己对立面,就算自己不投降也只是徒做冤死鬼罢了,再联想到自己往日受的排挤、压迫,王六双膝一软就那么赤裸裸的跪在了地上。

    一众狱子本就是王六心腹,见他已经放弃抵抗不由得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月俸才几个钱?这种送命的事情他们可不想参与。

    随后在郭萧愣神之际只见六七个狱卒纷纷将手中的木桶全扔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去,钟离权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鼻子发出一声闷哼不由分说的两步上去将他们的哨棍、朴刀缴了,回转头扔给尚且能拿武器的几人。

    随后将王六连脖领拎起给郭萧使了个眼色。

    郭萧只见王六百十来斤的身体竟被钟离权单手就那么拎在半空,王六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心想莫不是这红脸汉要拿自己祭旗?

    再想到钟离权早上将几百斤的酒坛都能随手搬起,把自己头拧下来不和玩儿似的,情急之下王六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连向着钟离权求饶。

    郭萧不由得再一次在心上感叹钟离权的神力,忙两步上前将张猪儿的铁钥在王六面前晃晃。

    “你可识的此物?”

    王六看见这小小的钥匙心中大呼“苦也!”,自己平时没少在囚人们身上克扣,此时就连张猪儿那蠢货都被他们拿下了,看来今天万事皆休矣。

    想归想,王六依旧是对着郭萧眼泪巴巴地点点头,此时他能做的只有配合。

    郭萧大喜,忙拍拍钟离权手背,钟离权闷哼一声随手将王六摔在地上,王六直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郭萧将铁钥扔给王六示意他带路,王六转头看看红面鬼一般的钟离权便也顾不得再惺惺作态、卖弄可怜,忙一把捞起地上的铁钥连滚带爬的向着张猪儿的私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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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门寨

    内堂

    私狱

    张猪儿不止一次对沙门寨囚徒们说过一句话。

    囚人罪不容诛,吾判不得好死者入私狱。

    高天让十岁时父亲因罪被判全家流放沙门寨,在罪案未结之前高父休了妻、绝了父母亲友,等得官服衙门上家拿人时整个高府上下只剩下高父一人和藏在柜子里的小天让。

    六年时光若白驹过隙,高天让眨眨一只还没肿起的眼睛,眼皮上的血痂又有结住的趋势,透过年久失修的房顶高天让能看到屋外有一丝火光。

    是幻觉罢,高天让苦笑一声。

    高天让的双手双脚被铁镣铐紧紧捆在铁木架子上,血痂几乎盖满全身,从头到脚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也散落成一片一片的挂在上面,有的伤口甚至已经生了蛆,若隐若现的透过衣服蠕动着,浓褐色的血痂甚至凝在了他的脚下,反射着幽光。

    私牢的角落悉悉索索的传来一声声呻吟和惨叫。

    高天让转头看去,身上铁镣“吱嘎”作响间只见私牢里蝇垢群生,血污漫地。

    鼠硕肥食,墙隐黑光,四面无窗难消阴风,腐肉暗发口鼻不通。

    私牢角落里一具干干瘪瘪的身体蜷缩着痛苦的呻吟着,呻吟声若有若无,细若游丝。

    高天让舔舔干瘪的嘴唇,将一股血腥卷入口中,但是已经三四天没有喝过水的他哪里还有唾液,这样只是让自己的嘴更干。

    “谭伯...谭伯.....”

    高天让强撑着身体叫喊两声,地上的老人初时一动不动,似乎听见了高天让的呼喊身形微微起伏,随后又无力的倒下,只是嘴中呢喃这什么,微不可查。

    高天让似乎感觉到谭伯的生命正进入油尽灯枯的状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扎,身上得镣枷被扯得来回摩擦,就连铁木都在震颤。

    “谭伯,你别睡!谭伯!!!!”

    他的父亲几日前仗义执言拂了张猪儿的面子,故被张猪儿折磨致死,头颅就挂在囚窟外面,所以他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郭萧是他在沙门寨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让郭萧也似自己一般。

    “谭伯!!谭伯!!!!!”

    高天让仿佛疯魔一般拉拽着束缚着自己的铁木,后背“砰砰砰”的一下一下贴靠在铁木上,整个铁木摇摇欲坠。

    恍惚间高天让听得几个脚步由远及近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狱子打扮的人带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打开了私牢的门,高天让定睛看去只见是王六带着个高大配军“押”这郭萧进来了。

    “哥...哥??!!”

    “噗...”

    高天让打死也想不到郭萧也被“押”进私牢里,等不得郭萧说话高天让便气急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喷出,脑袋下垂晕死过去。

    郭萧一路催促着王六前行,七拐八转才来到这小小的牢房里,不想刚打开门高天让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凑上前去这边看看昏死的高天让再那边看看蜷缩在角落只有半条命的谭伯,最后眼光落在了捆着二人的枷锁上。

    猛地回头注视着王六,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那么死死盯着他。

    刹那间王六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狼窝,郭萧只看了自己一眼自己便一身汗毛倒竖,冷汗倏地沁满全身。

    “我...我知道在哪儿。”

    王六哭丧个脸几乎是颤抖着开口道。

    “那你这撮鸟还等个甚么?”

    钟离权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王六踹的滚了几圈,王六抬头看去正对上高天让血渍呼啦的面庞,强忍着腰间被踹的疼痛和腹中翻涌的感觉一瘸一拐的向着钟离权的住宅去了。

    在钟离权焦急的眼光中王六手里拎着一串钥匙一瘸一拐的跳了过来。

    “来了来了,小郭爷,我找来了。”

    待他走近郭萧接过他的钥匙,眼神复杂的盯着王六的脸,对于这些鱼肉囚犯的狱子郭萧实在没法提起好感,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复转身去了。

    郭萧没有注意到在他没看到的角落,因为他这不经意的动作王六已经在心里欢欣鼓舞起来,甚至一度激动的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