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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战阵

    郭萧将高天让和谭伯的镣枷卸去,平躺在地上,只见高天让被打的浑身没有一处好肉,可是胸膛依旧有力的起伏着,甚至隐约还打起鼾来。

    郭萧看见方才吐血的高天让没什么事这才将原本高悬的心放进肚子里,微微喘了口气又对着王六手中的一串钥匙怔住了。

    “你这串钥匙可有能解开吕岩身上镣枷的?”

    王六翻看一下钥匙后对着郭萧尴尬的笑笑开口道。

    “小郭爷,小的没记错的话吕秀才身上的镣枷是从来到沙门岛就带在身上的,这串钥匙并着那铁钥都是张猪儿后铸的,这.....这......”

    “你将它一并带着,等会儿到了内堂外挨个试试。”

    郭萧见希望落空难免心情阴郁,只是阴沉着脸开口道。

    王六勾着腰将钥匙揣在怀里对着郭萧钟离权二人连连称好,正此时蜷缩在地上的谭伯突然咳嗽连连,郭萧见状忙对着谭伯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复苏,却都没什么效果。

    王六和钟离权站在一旁看着郭萧一会儿骑在谭伯身上,一会儿又俯下身去“亲嘴”都是摸不着头脑。

    见郭萧一番操作后终究束手无策,王六像个狗腿子似的双手合十,满脸含笑勾着腰凑上去就要开口。

    他在沙门寨沉浮二十载,像高、谭二人这种情况王六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小郭爷,我看小高爷是饥渴交加,急火攻心,取清水灌下须臾便能醒转;老谭...哦不是不是.....谭爷爷,谭爷爷是年老体衰加上连天殴打怕是惊厥了,需要静养......”

    郭萧听了王六的话才满头大汗的停手,微微擦拭自己的脑袋后点点头,随即伙着钟离权将虎背熊腰的高天让放在钟离权背上,又指挥王六将谭伯背在自己背上向着内堂外去了。

    待得五人出了内堂,一众狱子犹自乖乖的跪在门口一动不动,吕岩上前来给昏迷的二人把把脉脸上也露出几分忧色。

    王六似乎已经看清了形式,识时务的指挥着几个手下来来往往的取着东西,约莫半柱香后在王六的指挥下几个狱子将谭伯和高天让身上的血痂略作清洗后顺着二人嘴角各灌下去半碗水。

    王六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串铁钥上前去给吕岩尝试打开镣铐,吕岩看着王六手上的一把钥匙感激的看看郭萧,郭萧也不矫情,只是对着吕岩“嘿嘿”一笑。

    可惜事与愿违,一串钥匙竟然没有一把能够伸进锁孔去,吕岩的神色变得有些许失望,可是这镣枷已经在他身上挂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么几天了,吕岩看开后对着同样失望的郭萧略作安慰后继续看着漫天烟火谋筹计划去了。

    另一边郭萧眼看着高天让和谭伯面色若有若无的变得有了血色,忙让剩下的几人做了个简易木担架将谭伯和高天让款款安放在上面,王六把自己的狱卒衣袍撕了顺手裹着些张猪儿厨房里的馒头、糕点,一行十几人便挑着小路往沙门寨寨门去了。

    此时距离宴厅起火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郭萧估计沙门岛上的配军们已经发觉沙门寨出了事情,囚窟里的众人十有八九也已经到了宴厅,如果不能再速战速决恐怕自己一众人等就难免要陷入死战。

    郭萧抬头看向寨门方向,清风徐来间隐约能听见一丝战吼声,空气甚至混杂着一股血腥味儿,郭萧不由得皱皱眉头。

    来到这个时代第一场硬仗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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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谭稹在几个小黄门搀扶下一路狂奔直至阵前,一个虞候见来人是谭稹忙连滚带爬的上前去一顿问安。

    谭稹已然没有时间和他来回拉扯,只是自顾摆摆手便风风火火的入了阵,却见早上飞奔回营的小黄门早就备齐了衣甲云靴。

    谭稹体胖,衣甲都是自备,皆是连环锁子甲,放在西北路军中都是上等宝甲,几个小黄门平日就是谭稹贴身,看谭稹在衣甲前站正纷纷有条不紊的将衣甲给谭稹披挂上。

    谭稹换上宝甲后取了精钢铁连环手刀昂首挺胸上前去,这把宝刀也是谭稹赖以成名的老伙计,征战多年未见豁口。

    那禁军虞侯就跟在他左右,谭稹就那么站在阵前,身后是足足一个军都的虎狼之师,各个身负金脊铁甲,鹘尾、兜鍪随风飘动,各个左手火把右手长枪,百十条长枪高高竖起,枪上的黑缨随意舞动着,杀气整个沙门寨。

    张猪儿无力的跪在地上,面对着五十禁军他是这么无力,年轻时在东京自己没少踩鞍踏马,挥肆兵刃,可是面对真正的军士他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方才还抽泣连连的梅二见到如此场景也怔在原地,心中激荡起恐惧来,他只道官船上压着花石纲,却不知官船上伏着这么对兵士,此刻的他无比后悔。

    “兵进!”

    谭稹微微抬手打个军中手语,虞侯急忙转头对着身后军阵发令道。

    “哐哐哐!!!”

    五十兵士脚下铁靴作铮铮声朝着宴厅这边压过来,丝毫不畏惧跪伏在地上的一众管营和站在后方的一二百带兵狱卒,火把烈烈,枪尖泛光。

    反观那边不少管营手脚并用就往后连滚带爬去,有几个身着纸甲的年轻狱卒两股战战,哨棍都吓得掉在了地上,一个个惶惶若丧家之犬。

    张猪儿环顾四周见人人表情各异,恍惚间一张人脸映入自己眼前,张猪儿手脚并用爬到廖行身边去双手握住廖行的脚,眼泪鼻涕齐流,颤颤巍巍开口道。

    “大兄....大兄救我,父亲不会看我作乱党而死,大兄....大兄.....呜呜呜呜呜呜。”

    不光张猪儿,就连方才或坐或站在廖行身边的一众管营、狱头们也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廖行,此时此刻他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救命稻草。

    廖行看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黑汉子再看看百米开外缓缓压过来的军阵,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口水。

    廖行心中一向是不承认这个兄弟的,更何况当年因为他自己没少被父亲责备,相对于那边的谭稹...

    廖行向那边看去只见尘烟滚滚,不由得愈发面色戚戚胆战心惊,慌忙踹踹张猪儿得手挣脱了开去,撒腿就要向着谭稹过去。

    张猪儿看到廖行这个举动仿佛不死心一般,作势又扑上去死死拽住廖行的大腿,将鼻涕眼泪抹在廖行的官袍上,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

    廖行此时已经烦不胜烦了,眼看谭稹军阵就要逼近一轮弓的距离了,提起袍边对着张猪儿的黑脸就是几脚,直把张猪儿的鼻子踹的血流如注。

    “你若是不想被牵连平日怎的不知道好好管管你的属下,现在提起刀兵对着上官了知道后悔了,我看你就是叛逆、反贼,还不放开我.....”

    张猪儿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心态从刚开始的卑微无助转作无赖,两尺的胖汉也不顾托在地上的衣服和皮肤,就是抱住廖行不撒手,任凭廖行殴打反正就是要拖着廖行。

    廖行此时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谁曾想到几日前自己还是朝中最有前途的刑部郎中,怎的现在就要和这些反贼死在一起?

    廖行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对面的火把闪烁着微光,前排军士仿佛已经卸下背上的大弓,遥遥就要放箭,耳边似乎也传来弓弦铮铮作响声......

    箭在弦上!!!!

    廖行再转过头去再看向张猪儿,这蠢物依旧死死抱住廖行,俨然一副你不救我你就陪我一起死的态度,廖行的眼光变得阴狠毒辣,脚下的力道也逐渐变小,单手后探撩起衣袍的手摸向腰间。

    一点幽光在月光下诡异的闪烁。

    廖行用力狠狠地扎向张猪儿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张猪儿仿佛难以置信的的看看自己肩头上扎着的短匕,终究无力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