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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诗会

    林景南是大梁城的大儒林士安的长孙,自从一次偶然间在沈府参加诗会时见到了沈姝蕙,便一见倾心,四处打听沈家的大小姐,更是回家央求自己的爷爷来沈府求亲,但是被沈北望以年纪尚小婉拒。

    而林景南又是三天两头贿赂沈府中的下人,希望能多打听一些沈姝蕙的消息,终于是在他的努力之下,买通了沈姝蕙院中的一个三等丫鬟,但那个丫鬟却告诉他,沈姝蕙已有倾心之人,名叫赵平。

    林景南听闻后目眦欲裂,派出家中的人四处打听一个叫赵平的人,但打听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半点消息,今日他来参加诗会,想看看能不能见到沈姝蕙,同时他也央求自己的爷爷替他写了一首相思词,期望这首词能传到沈姝蕙耳中,谁曾想诗会开到一半,来了两个年轻人,沈平北介绍二人后,林景南便知那个赵平,就是眼前这个人!他要在这次诗会中展现自己的文采,狠狠地羞辱这个赵平,让沈姝蕙知道,他林景南,才是良配!

    一旁的沈平北闻言后有些生气,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赵平拦了下来,而后赵平开口道:“林景南是吧?”

    林景南冷哼一声:“正是某!怎么?作不出诗准备求饶?”

    赵平摇头笑了笑:“首先,沈姑娘是否倾心于我,是我们俩的事,与你何干?其次,你这一番作为,确实让我明白为什么沈姑娘看不上你了!”

    林景南闻言大怒:“作不出来诗便直说!何故在此污蔑某!”

    沈平北闻言也是忍不住了:“林景南,这是我家!赵兄是我沈府贵客!你再这般无礼,莫怪我不给林老爷子面子了!再说我妹妹倾心与谁,是她的事情,与你何干?”

    林景南还未将爷爷替他写的相思词念出,自然不能被沈平北赶出去,于是拱手致歉:“平北兄!景南并非无礼,只是想见识一下赵兄的文采!并无他意!”

    ……

    而园外,路过的画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于是快步回到沈姝蕙的院子:“小姐!小姐!”

    沈姝蕙此时正在把玩赵平送她的玉佩,听见画儿的声音,不禁叹了一口气:“又火急火燎地作甚么?”

    画儿快速进屋:“小姐,那个林景南要逼着赵大哥作诗呢!”

    沈姝蕙闻言赶忙起身:“什么?那林景南怎么会在府中?”

    画儿便解释道:“今日少爷在府中举办诗会,便邀请了交州的士子来参加,谁知道那林景南竟如此咄咄逼人!”

    沈姝蕙将玉佩捏在手中:“走!去看看!若是那林景南果真无礼,我便将他赶出沈府!”

    说罢,画儿便引着沈姝蕙急匆匆地朝小园子赶去。

    沈姝蕙刚到园子外,便听到了赵平的声音:“如此,那某便作诗来,让各位评判一番!”

    沈姝蕙闻言拉住画儿:“等会儿!先听听赵平写的什么诗再进去!”

    说罢,便和画儿在园子外侧耳听着。

    园子内,赵平拂袖问道:“可是以秋为题?”

    沈平北点了点头:“没错,此次诗会便是以秋为题,诗也好,词也好,赵兄只管作来!”

    说实话,沈平北此刻心中也是没底,他从未听闻赵平会作诗,此刻已经想好等会怎么帮赵平解围。

    只见赵平起身问道:“可有酒助兴?”

    一旁的苏安将手中的杯子倒满酒,递给了赵平,而林景南则是不屑一顾:“装模作样罢了!”

    赵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踱步开口:“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而后抬头看了看天空飞过的鸟群,又继续开口:“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沈平北听闻后大喊道:“好!”

    正欲夸赞,却见赵平又开口道:“不好不好,这首不好,某再来一首!”

    踱步思量几息,赵平开口道:“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披白发,欺人奈何?”

    只见赵平又一转身:“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苏安不禁击节相和,待赵平念完后,叫好道:“好一首太常引!”

    沈平北也是兴奋地憋红了脸,却见赵平摆了摆手:“某这里又有一首!”

    而后赵平开口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而后席间众人皆击节相和,纷纷叫好:“好!赵兄这首渔家傲做的妙啊!”

    “这首渔家傲可谓是边塞词的典范啊!”

    “……”

    而林景南见众人皆叫好,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仍然嘴硬道:“哼,不过如此!某这里有一首相思词,请各位评鉴!”

    而后学着赵平问道:“可有酒?”

    身后一人递上一杯酒,林景南也是一饮而尽而后开口道:“蝉鬓隔花阴,香肌压翠衾,风前一笑掷千金。记得那时明月底,刚半线,露丹襟。”

    念完上阙,林景南也是一拂袖:“银钥杳沉沉,朱楼阻信音,流莺啼破绿窗深。清泪未弹红泪滴,流不了,到如今。”

    身后众人闻之也是纷纷叫好:“好一首相思词!我北周近三年都未有过如此绝妙的诗词!”

    “真不愧是林大儒的孙子啊!颇有林大儒的风范!”

    “……”

    而一旁坐着的苏安则是眉头一皱,这词确实绝妙,但是怎么不像是林景南的手笔呢?反倒是充斥满了林士安的风格。而后苏安担心地看了赵平一眼,这首词确实谈得上是北周近三年最好的相思词,赵平又该如何应对?

    而沈平北此时也在想等会赵平接不上的话,自己便说赵平不胜酒力,结束这次诗会,就凭赵平刚刚的三首诗词,今天绝对可以说是和林景南平分秋色。

    园子外的画儿此时也有些紧张,揪着沈姝蕙的衣角:“小姐,这林景南作的词确实好,赵大哥若是接不上来要怎么办?”

    沈姝蕙轻哼一声:“就凭他林景南可作不出这样的词!再说若是赵平接不上来,某便出面去斥责林景南!”

    而被众人担心的赵平此时正在面带微笑的喝着酒,林景南见赵平还在喝酒,不禁讥讽道:“怎么?赵兄不会是被我这首词吓着了吧?某这可是随手一作!若是接不上来,不晓得沈姑娘还是否会倾心于你!”

    赵平则放下酒杯呵呵一笑:“词是不错,但若是某接不上来岂不是丢人?以相思为题,某这里也有了!”

    赵平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景南讥讽的表情瞬间垮塌,这首词比他爷爷写的那首更加绝妙,借由牛郎织女的典故,暗道相思,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沈平北呆愣后,立刻反应过来,带头鼓掌:“好!好一首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好!”

    众人也是惊醒,纷纷跟着鼓掌,苏安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就不应该担心赵平,论写诗写词,他就是个怪物!

    园外的画儿看着眼前痴着眼神的沈姝蕙,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

    沈姝蕙也是惊醒过来,暗啐一声:“登徒子,谁要与他朝朝暮暮!也不知羞!”

    画儿也是打趣地看着沈姝蕙,她平时也会跟着沈姝蕙一起看书,自然能听出赵平的词比林景南的要好,而且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和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算是写到自家小姐心里了,小姐虽然嘴上骂着登徒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画儿正想逗一逗自家小姐,却听园子里赵平又说道:“某这里又有一首!且斟酒来!”

    沈平北热切地给赵平倒了一杯酒,想看看赵平还能写出什么样的诗来,他有预感,这次他沈家的诗会,搞不好要被北周四处传唱,还能名垂青史!

    赵平抿了一口酒:“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众人此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更有甚者,听闻了赵平的诗后,在座中偷偷抹起了眼泪,席中无一人敢言,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评价这首诗,今日能亲耳听闻已是万幸。

    赵平微笑着看向林景南:“林兄,不知我这两首可能入了你的眼?你我皆知这几首诗词是赠给姝蕙的,如此,不若某再作一首赠与姝蕙,你来应和?”

    不等林景南做出反应,赵平便开口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席间众人皆瘫坐在席,赵平这几首诗词,可谓是千古名篇!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林景南此刻更是煎熬,他唯一能拿出手的还是他爷爷替他作的,让他现场作一首能与赵平媲美的诗词,他如何能作来?

    于是林景南捂住自己的肚子:“嘶,某突然有些肚子疼,怕是中午吃坏了东西!某先告辞了!”

    说罢,林景南掩面而去。

    而园外的沈姝蕙此时已经彻底痴了,嘴里不停地念叨:“他也中意我!他也中意我!”

    突然,沈姝蕙羞红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去,今天赵平的这几首诗词,无异于直诉心意,这让沈姝蕙如何受得住?恨不得马上在床上滚两圈。

    而画儿仍在感叹赵大哥作的诗词真好,看到沈姝蕙往自己的院子跑,只能匆匆跟上:“小姐!跑慢点!”

    过了半晌,赵平见席间仍无动静,于是便与苏安先行告辞,他还要在晚饭前将拜礼呈给翟芸香和沈姝蕙。

    见赵平和苏安告辞,众人也纷纷出言要离去,此次诗会也就此结束。

    ……

    苏安在回去的路上面带微笑地打趣道:“赵平,今日的诗词,怕是很快就要传遍北周了,此刻怕是已经传到了翟夫人和沈姑娘耳中,你等会可想好要如何呈上拜礼?”

    赵平也是挠了挠头,光顾着跟林景南较劲了,倒是忘了这是沈府内,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很快传到翟芸香和沈姝蕙耳中,于是叹了口气:“还能咋办?装作无事发生呗!走!赶快把拜礼呈上!”

    说罢,二人便回到房中,提着拜礼先去拜见翟芸香,而翟芸香刚刚听闻诗会的过程,不禁捂嘴笑,便听门外的下人通禀说赵平和苏安二人前来呈上拜礼。

    “让他们进来吧!”翟芸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妆容,坐在堂前。

    只见赵平和苏安二人提着三个盒子走了进来,而后拱手行礼。

    翟芸香身旁的丫鬟接过赵平和苏安手中的盒子,福身致谢。

    赵平随后开口道:“今日来的匆忙,没能及时呈上拜礼,今日午后我和苏安江叶三人便在东市淘弄了些不入眼的小玩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丫鬟将盒子在翟芸香面前打开,只见三个盒子分别摆着朱颜堂最贵的胭脂、齐氏饰品的墨绿色翡翠手镯、回春堂的特供阿胶。

    翟芸香微笑着点头,示意丫鬟将这些收起来,而后对着赵平和苏安开口道:“你们三个有心了!这些礼物倒是让你们破费不少。等会儿夫君回来之后,我安排了一场接风宴,你们再把酒言欢!”

    说罢,赵平和苏安二人便拱手告退,只是离去的时候,赵平觉得翟芸香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赵平也没多想,便提着三个盒子独自前往沈姝蕙的院子,而苏安为了避嫌,则独自回到房中看书。

    沈姝蕙房内,画儿看着在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小姐,不禁有些语噎:“小姐,你这一回来就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也不是个事呀!”

    而门外,一个丫鬟敲了敲门:“小姐,赵公子来送上拜礼!小姐是否要与赵公子见上一面?”

    沈姝蕙闻言赶忙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对着门外喊到:“见!快让他进来!”

    而后红着脸问画儿:“画儿,我的妆可花了?头发可乱了?”

    画儿笑着说没有,而后便出门将赵平引了进来,自己退出去后,将门给关上了。

    赵平看着羞红了脸的沈姝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上午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呈上拜礼,这不给你送来了?”

    沈姝蕙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一下:“登徒子,刚刚园子里的诗我可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