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骑行在路上后，李自然脚下不断踩踏着，车轮不断地飞舞转动着，他的脑袋里也不停地转着，他想起一句话，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现在的样子，不正好如此？
又锻炼了身体，脑袋又在不停思考和想象。运动，带来的快感让李自然回到了当年高中和大学时候奋斗的岁月，这种长期坚持的快乐，只有少数人能懂。
过了汾阳市之后，李自然踏上了爬吕梁山的痛苦之路。吕梁山是一道分水岭，过了吕梁山，就到了陕北黄土高原。
沿途全是斗折蛇行陡峭山路，李自然犹如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田的水牛，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踩着，自行车如同一只蜗牛缓慢爬行在险峻的山路之上。
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微微小雨，薄雾在丛山峻岭树林中升起。
他的腿一下一下蹬着，麻木地如同做运动的机器。
他把自行车档位调到最低，哪怕是累得无力，哪怕车把手歪歪斜斜地走成Z字型路，他也绝不想停下。
脑海里的陆若依，分走了他的心思，转移了腿部酸疼的注意力，同时也给了他继续前进的无限动力。
“李自然，你给了我多大勇气，你知道吗？”陆若依笑着问。
“不知道。”
“高三那年，我学习累了，就会想着在北大的你。一想到你，我就仿佛充满了力量，又继续看书学习...”
陆若依笑靥如花，露出浅浅的酒窝。
“是因为我，你才考上北大了吗？”
“半缘修道半缘君。”
陆若依笑了笑，念了一句诗。在燕园里，陆若依俯身捡起地上一片枯黄的银杏树叶。
“其实，是不是因为你而考上的北大，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因为你，我才拥有了改变的勇气。”
......
而现在，陆若依也成了李自然心中的勇气。他咬着牙坚持着，始终不愿意下来推着车。
307国道上的大货车装满了货物，害怕雨天路滑，在上坡时也是低档爬行，发出低沉的轰隆声。
大货车穿行在空无人迹的山里，沿途前后只有和自己同样的货车，就连对面来车都比较少。
好不容易见到一辆自行车，也是能让长途司机兴奋好一阵子。
李自然冒着雨，一脚一脚费力踩着自行车。
后车轮卷起的泥水，在他背后浇出了一条泥印。前车轮卷起的泥巴在他脸上，胸前也落满了泥点。由于骑车喘着气，他的嘴巴里也都是细碎的泥沙。
他身上外面的衣服被水打湿了，里面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温热的汗水与山上微凉的雨水在他身上混合交织着...
沿途开过的大货车，副驾驶上同车的轮换司机见到后，有人在车上喊着口号，给李自然打气，有的吹着哨子，有的鼓掌，有的把大拇指伸出车窗...
来自陌生路人的鼓励和加油声，让李自然感受到一股淳朴真实的味道。
他想起在城市的写字楼里工作时，每天辛苦加班，而领导只是虚情假意地关心一句，辛苦了。
群消息中，大家都喜欢发加班的照片。有些事明明可以在下班之前做完，有的人非要拖到下班后再做，然后拍个加班照放群里，被大领导点赞之后，后面就随之而来一串点赞的表情......
这让李自然觉得很虚假。
同事们都抱怨，工作辛苦，不需要领导你的口头表扬，倒不如来点实在的，给大家多发点钱。
可事与愿违，大多数领导往往都是口惠而实不至的。
爬完吕梁山之后，山路顺势而下，李自然自行车不用蹬，只用捏着刹车，一路下坡到了柳林。他在路边休息，买了个西瓜，觉得格外的味美可口。
傍晚时分，李自然来到黄河边上，奔腾的黄河将陕西和山西划开。河那头，就是SX省吴堡县。
他推着车爬上国道旁边一处高地，俯瞰黄河和对岸县城。
汹涌澎湃的黄河之水，夹杂着陕北的黄土泥沙，气势汹汹地飞流直下，仿佛想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流经之处。
县城的楼房高低不一，鳞次栉比地列在河流一岸，犹如案首挺胸的士兵守着即将决堤的大坝。
李自然骑着车慢慢走过横亘在黄河之上的大桥，脚下是咆哮的湍流，深不见底黄河水面上卷起了朵朵漩涡，把漂浮的树木等垃圾吸入进去。
桥上来往的大货车驶过来开过去，让桥身也微微颤动着，李自然觉得既害怕又刺激。
到了吴堡县后，李自然找了小旅馆休息。
他看了下码表，在本子上记着，今日骑行110公里，距离BJ820公里。
到房间后，把行李放下，李自然疲惫地坐在床上，把湿漉漉的鞋子脱掉后，发现袜子已经和脚上的皮肤紧紧黏在一起。
他小心地把袜子一点一点地脱掉，脚底皮肤全部被泡的湿透了。随着袜子慢慢被脱掉，轻轻一扯，脱落一大块白色皮肤，露出里面微微发红的血肉。
李自然拿出吹风机，暖风一吹，一阵撕心的疼痛传来。他只好开着冷风，忍着剧痛，慢慢把脚底吹干，把皱起的皮肤吹平...
李自然受不了脚下钻心的疼痛，从书包里掏出陆若依寄过来的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远处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湖水泛着波光涟漪，近处金黄碧绿的油菜花和蓝天白云交相辉映，景色依旧迷人，李自然百看不厌。
他又看着明信片背面的文字，又看了一眼小地图，地图上蔚蓝色的青海湖，犹如一枚精致的蓝宝石，镶嵌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他看着明信片，想着陆若依，暂时忘却了脚底下的疼痛......
晚上，李自然住在吴堡县黄河边上，听着河流奔腾不息的声音。他在大腿上敷上热毛巾，把受伤的脚放在被子外晾着，满身疲倦进入了睡眠。
5月16日，清晨，李自然醒来，脚底板稍微好一些了。
他吃罢早餐，骑着车离开了吴堡，沿着国道307骑向前方。
“喂，大哥，等等！”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个稚嫩嘹亮的男生声音，喊住了李自然。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正骑车过来。
李自然停下车，跨在车上，疑惑地等着他过来。
年轻人停下车，喘着气，从车架上取下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着。
李自然看着他，是一个身材结实，干练有力的年轻人，穿着朴素的衣服，脑袋上包着陕北当地人特色的白色头巾。
头巾下一张稚嫩淳朴的脸，瘦弱的脸颊上颧骨分明，可眼神中充满了坚毅。被陕北阳光和风霜打磨之下，皮肤如泥土般的暗黄色。干燥的天气，让年轻人的嘴唇有些微裂开。
“干什么？”
李自然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年轻人把水瓶放回车架，摘下脑袋上的白色头巾，擦了擦汗。
“我想跟你一起骑车。”
“为啥？”
“我昨天看到你路过我家了......”
“什么时候？”
“你昨天经过吕梁山的时候。我家就住在山里，我就站在家门口，看着你一步一步爬上了我家门口那个大长坡。你是第一个骑车爬上那个大长坡的人，全程没有下来推车。”
年轻人语气里满是赞赏和羡慕。
李自然昨天爬坡太累，他全身心地踩着脚踏板，只顾着低头骑车。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抬头去看周围的风景，没有注意到山上有什么房屋和人家。
“你为啥要跟我一起骑？”
“你能骑上我家门口那个大长坡，你太有毅力，太了不起了。那个大长坡，就连很多汽车都要加足马力才能爬上去。”
少年朴实地回答。
“就是这样的原因？”
“嗯，我也想像大哥你一样，锻炼自己的毅力！”
少年淳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露出一排干净洁白的牙齿。
“你多大呀？”
“17岁。”
“读书了吗？”
“高三了。”
李自然想了想，问，“高三？现在5月份，不正是紧张准备高考的时候吗？你还有这闲工夫来骑车？”
“我不参加高考了。”
“不参加高考怎么行？现在这个社会还是要不断学习的，不是说非得要学历，但至少要去学一门专业...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就是农村出来的，深有体会...”
三年来，李自然对陌生人都是沉默寡言。可出来没几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竟然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
他一直以来的观点就是，不要和年轻人讲什么道理。年轻就是用来犯错的，犯错之后再改正。提前和他们讲道理，也没有什么用处。
人这一辈子，该走的弯路，一步都不会少走的。
少年抓了抓头发，憨笑道，“我已经保送了！”
“保送哪里了？”
“国防科技大学。”
李自然有些惊讶地看了少年一眼，笑着说“可以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本来是可以去北大清华的。”
“为啥不去北大？”
李自然替自己母校问了一句。
“我想参军，报效祖国。”
李自然点点头，“有志气，是爱国好青年。”
“我家里穷，多亏了国家和政府，我才能上学，考出好成绩，才有了保送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刘帅。”
“你想骑车去哪？”
“不知道。”
刘帅耿直地回答。
李自然看着刘帅这辆飞鸽牌自行车，“这是一辆新车呀？”
刘帅点点头，“这是乡镇府奖励给我的，说我家到县城有点远，骑车方便点。”
“你就打算骑这个跟我走吗？”
刘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虽然我的车不是大哥你这样贵的山地车，可我体力好，不会拖累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个车没有办法装东西呀...”
“我没什么东西要装的，几件换洗衣服就放在背包里。”
“那你父母同意了吗？”
“我本来是想一个人骑车走的，权当锻炼。可是路上没有伴，我爸爸妈妈担心，不让我一个人去......昨天我在家看到你后，我喊来爸妈一起在门口，看着你一个人骑在山路上，一步步坚持地爬着。我和父母都在为你加油......看到你拼尽全力终于爬上了那道坡，他们这才同意我出来了。”
李自然心里一阵触动，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了。
“我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了，果然追上了你。”
刘帅又嘿嘿憨笑着。
“大哥，你打算去哪？”
“我啊，我想骑到青海湖去。”
“还有多远？”
李自然心算了下，“大概还有1200公里吧。”
“骑这么远啊，你经常骑长途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骑长途的...”李自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为什么要去青海湖呀？”
李自然想了想，回答，“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勇气。”
“噢，我也是这样想的，拼尽全力，骑到哪算哪。”
“那走吧。”
“走。”
青春，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决绝。两人一同跨上自行车，朝着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中前进。
现在的样子，不正好如此？
又锻炼了身体，脑袋又在不停思考和想象。运动，带来的快感让李自然回到了当年高中和大学时候奋斗的岁月，这种长期坚持的快乐，只有少数人能懂。
过了汾阳市之后，李自然踏上了爬吕梁山的痛苦之路。吕梁山是一道分水岭，过了吕梁山，就到了陕北黄土高原。
沿途全是斗折蛇行陡峭山路，李自然犹如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田的水牛，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踩着，自行车如同一只蜗牛缓慢爬行在险峻的山路之上。
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微微小雨，薄雾在丛山峻岭树林中升起。
他的腿一下一下蹬着，麻木地如同做运动的机器。
他把自行车档位调到最低，哪怕是累得无力，哪怕车把手歪歪斜斜地走成Z字型路，他也绝不想停下。
脑海里的陆若依，分走了他的心思，转移了腿部酸疼的注意力，同时也给了他继续前进的无限动力。
“李自然，你给了我多大勇气，你知道吗？”陆若依笑着问。
“不知道。”
“高三那年，我学习累了，就会想着在北大的你。一想到你，我就仿佛充满了力量，又继续看书学习...”
陆若依笑靥如花，露出浅浅的酒窝。
“是因为我，你才考上北大了吗？”
“半缘修道半缘君。”
陆若依笑了笑，念了一句诗。在燕园里，陆若依俯身捡起地上一片枯黄的银杏树叶。
“其实，是不是因为你而考上的北大，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因为你，我才拥有了改变的勇气。”
......
而现在，陆若依也成了李自然心中的勇气。他咬着牙坚持着，始终不愿意下来推着车。
307国道上的大货车装满了货物，害怕雨天路滑，在上坡时也是低档爬行，发出低沉的轰隆声。
大货车穿行在空无人迹的山里，沿途前后只有和自己同样的货车，就连对面来车都比较少。
好不容易见到一辆自行车，也是能让长途司机兴奋好一阵子。
李自然冒着雨，一脚一脚费力踩着自行车。
后车轮卷起的泥水，在他背后浇出了一条泥印。前车轮卷起的泥巴在他脸上，胸前也落满了泥点。由于骑车喘着气，他的嘴巴里也都是细碎的泥沙。
他身上外面的衣服被水打湿了，里面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温热的汗水与山上微凉的雨水在他身上混合交织着...
沿途开过的大货车，副驾驶上同车的轮换司机见到后，有人在车上喊着口号，给李自然打气，有的吹着哨子，有的鼓掌，有的把大拇指伸出车窗...
来自陌生路人的鼓励和加油声，让李自然感受到一股淳朴真实的味道。
他想起在城市的写字楼里工作时，每天辛苦加班，而领导只是虚情假意地关心一句，辛苦了。
群消息中，大家都喜欢发加班的照片。有些事明明可以在下班之前做完，有的人非要拖到下班后再做，然后拍个加班照放群里，被大领导点赞之后，后面就随之而来一串点赞的表情......
这让李自然觉得很虚假。
同事们都抱怨，工作辛苦，不需要领导你的口头表扬，倒不如来点实在的，给大家多发点钱。
可事与愿违，大多数领导往往都是口惠而实不至的。
爬完吕梁山之后，山路顺势而下，李自然自行车不用蹬，只用捏着刹车，一路下坡到了柳林。他在路边休息，买了个西瓜，觉得格外的味美可口。
傍晚时分，李自然来到黄河边上，奔腾的黄河将陕西和山西划开。河那头，就是SX省吴堡县。
他推着车爬上国道旁边一处高地，俯瞰黄河和对岸县城。
汹涌澎湃的黄河之水，夹杂着陕北的黄土泥沙，气势汹汹地飞流直下，仿佛想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流经之处。
县城的楼房高低不一，鳞次栉比地列在河流一岸，犹如案首挺胸的士兵守着即将决堤的大坝。
李自然骑着车慢慢走过横亘在黄河之上的大桥，脚下是咆哮的湍流，深不见底黄河水面上卷起了朵朵漩涡，把漂浮的树木等垃圾吸入进去。
桥上来往的大货车驶过来开过去，让桥身也微微颤动着，李自然觉得既害怕又刺激。
到了吴堡县后，李自然找了小旅馆休息。
他看了下码表，在本子上记着，今日骑行110公里，距离BJ820公里。
到房间后，把行李放下，李自然疲惫地坐在床上，把湿漉漉的鞋子脱掉后，发现袜子已经和脚上的皮肤紧紧黏在一起。
他小心地把袜子一点一点地脱掉，脚底皮肤全部被泡的湿透了。随着袜子慢慢被脱掉，轻轻一扯，脱落一大块白色皮肤，露出里面微微发红的血肉。
李自然拿出吹风机，暖风一吹，一阵撕心的疼痛传来。他只好开着冷风，忍着剧痛，慢慢把脚底吹干，把皱起的皮肤吹平...
李自然受不了脚下钻心的疼痛，从书包里掏出陆若依寄过来的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远处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湖水泛着波光涟漪，近处金黄碧绿的油菜花和蓝天白云交相辉映，景色依旧迷人，李自然百看不厌。
他又看着明信片背面的文字，又看了一眼小地图，地图上蔚蓝色的青海湖，犹如一枚精致的蓝宝石，镶嵌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他看着明信片，想着陆若依，暂时忘却了脚底下的疼痛......
晚上，李自然住在吴堡县黄河边上，听着河流奔腾不息的声音。他在大腿上敷上热毛巾，把受伤的脚放在被子外晾着，满身疲倦进入了睡眠。
5月16日，清晨，李自然醒来，脚底板稍微好一些了。
他吃罢早餐，骑着车离开了吴堡，沿着国道307骑向前方。
“喂，大哥，等等！”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个稚嫩嘹亮的男生声音，喊住了李自然。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正骑车过来。
李自然停下车，跨在车上，疑惑地等着他过来。
年轻人停下车，喘着气，从车架上取下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着。
李自然看着他，是一个身材结实，干练有力的年轻人，穿着朴素的衣服，脑袋上包着陕北当地人特色的白色头巾。
头巾下一张稚嫩淳朴的脸，瘦弱的脸颊上颧骨分明，可眼神中充满了坚毅。被陕北阳光和风霜打磨之下，皮肤如泥土般的暗黄色。干燥的天气，让年轻人的嘴唇有些微裂开。
“干什么？”
李自然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年轻人把水瓶放回车架，摘下脑袋上的白色头巾，擦了擦汗。
“我想跟你一起骑车。”
“为啥？”
“我昨天看到你路过我家了......”
“什么时候？”
“你昨天经过吕梁山的时候。我家就住在山里，我就站在家门口，看着你一步一步爬上了我家门口那个大长坡。你是第一个骑车爬上那个大长坡的人，全程没有下来推车。”
年轻人语气里满是赞赏和羡慕。
李自然昨天爬坡太累，他全身心地踩着脚踏板，只顾着低头骑车。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抬头去看周围的风景，没有注意到山上有什么房屋和人家。
“你为啥要跟我一起骑？”
“你能骑上我家门口那个大长坡，你太有毅力，太了不起了。那个大长坡，就连很多汽车都要加足马力才能爬上去。”
少年朴实地回答。
“就是这样的原因？”
“嗯，我也想像大哥你一样，锻炼自己的毅力！”
少年淳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露出一排干净洁白的牙齿。
“你多大呀？”
“17岁。”
“读书了吗？”
“高三了。”
李自然想了想，问，“高三？现在5月份，不正是紧张准备高考的时候吗？你还有这闲工夫来骑车？”
“我不参加高考了。”
“不参加高考怎么行？现在这个社会还是要不断学习的，不是说非得要学历，但至少要去学一门专业...尤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就是农村出来的，深有体会...”
三年来，李自然对陌生人都是沉默寡言。可出来没几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竟然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
他一直以来的观点就是，不要和年轻人讲什么道理。年轻就是用来犯错的，犯错之后再改正。提前和他们讲道理，也没有什么用处。
人这一辈子，该走的弯路，一步都不会少走的。
少年抓了抓头发，憨笑道，“我已经保送了！”
“保送哪里了？”
“国防科技大学。”
李自然有些惊讶地看了少年一眼，笑着说“可以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本来是可以去北大清华的。”
“为啥不去北大？”
李自然替自己母校问了一句。
“我想参军，报效祖国。”
李自然点点头，“有志气，是爱国好青年。”
“我家里穷，多亏了国家和政府，我才能上学，考出好成绩，才有了保送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刘帅。”
“你想骑车去哪？”
“不知道。”
刘帅耿直地回答。
李自然看着刘帅这辆飞鸽牌自行车，“这是一辆新车呀？”
刘帅点点头，“这是乡镇府奖励给我的，说我家到县城有点远，骑车方便点。”
“你就打算骑这个跟我走吗？”
刘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虽然我的车不是大哥你这样贵的山地车，可我体力好，不会拖累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个车没有办法装东西呀...”
“我没什么东西要装的，几件换洗衣服就放在背包里。”
“那你父母同意了吗？”
“我本来是想一个人骑车走的，权当锻炼。可是路上没有伴，我爸爸妈妈担心，不让我一个人去......昨天我在家看到你后，我喊来爸妈一起在门口，看着你一个人骑在山路上，一步步坚持地爬着。我和父母都在为你加油......看到你拼尽全力终于爬上了那道坡，他们这才同意我出来了。”
李自然心里一阵触动，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了。
“我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了，果然追上了你。”
刘帅又嘿嘿憨笑着。
“大哥，你打算去哪？”
“我啊，我想骑到青海湖去。”
“还有多远？”
李自然心算了下，“大概还有1200公里吧。”
“骑这么远啊，你经常骑长途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骑长途的...”李自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为什么要去青海湖呀？”
李自然想了想，回答，“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勇气。”
“噢，我也是这样想的，拼尽全力，骑到哪算哪。”
“那走吧。”
“走。”
青春，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决绝。两人一同跨上自行车，朝着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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