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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半帘花月难言情,少年心思空寂寞(中)

    卧房中,静无风回想起自己刚才面对着的一尘不染灶台的那一刻,竟是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寻思这么多年来,自己终于是把弟弟培养成了一个清洁高手。正倍感欣慰,静以望却告知:

    “兄长!今天的灶台是白山帮忙擦的。”

    “啊?你怎么……自己的责任哪里能随便假手于人呢?”静无风嗔怪道,“该自己承担的责任,不论多难多不容易,还是要自己扛起来。”

    静以望一看,静无风这是又要开始对自己进行思想教育了,赶忙卖乖道:

    “兄长放心,该我自己承担的责任,我一定会承担;只是,这个……怎么说呢,术业有专攻,我打算啊,从今天起就和白山互换责任来扛,以后啊,他负责清洗灶台碗筷,我呢,则去做他的活儿,坎柴担水,怎样?这也不算是逃避责任吧?”

    静无风听完弟弟的解释,颔首认可。

    “一尘不染的灶台,原来除了我还有人能擦出来。”卧房中,坐在书桌前的静无风不禁自顾笑出声来。她也知道自己对这灶台清洁要求过于严苛,为此,一直以来弟弟都十分头疼。

    可如今,白山擦的明亮的灶台,竟然让静无风之前的苛刻之要求,也显得没有那么怪异和不可理喻了,想到此,静无风不觉一阵心安和心暖;目光触及桌案上摆着的竹编小马和半个玉带勾,不禁伸手将两个物件挨个摸了一遍。

    荒堂中,静以望一脸感激地对白山说道: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每次因为这个灶台,被兄长训来训去,赶来赶去,我都被折磨得快要疯掉了。辛亏有你啊!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山哪知,就因为这句话,从此,擦灶台成了他每日的例行工作;静以望则如他向兄长所许诺的,担起了劈柴担水的活计。

    对面的静以望话题一转,万分不解地向白山问道:“不过,你究竟是怎么理解到我兄长所言之洁净的?我真是很纳闷。这么多年来,他对我说过、示范过无数遍,我依然不得要领,怎么我就给你复述一遍他的严苛,你一次就搞定了!”

    “嘿嘿,这个嘛,你说呢?”白山得意道。

    静以望撅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们两个才是亲兄弟,而我,估计是后来家中抱养过去的。你们两个真是太像了,像到许多事情不用明说,一点就懂……我也真是纳闷你们这种奇怪的默契究竟是从何而来,是怎样培养起来的……”

    说道这里,静以望突然发亮,凑到白山眼皮底下,悄声道:

    “莫不是,你们每晚趁我睡下,偷偷促膝长谈?”

    白山嗤之以鼻:“就这么大地儿,我们俩谈没谈还能瞒得过你这双贼眼睛?”

    静以望点头道:“也是,我这么聪明机敏的人,如果你们真在我眼皮底下做点儿什么,我哪能不知呢!”

    “不过,”静以望腆着脸,趴到白山手臂上,嬉皮笑脸道,“我还蛮欣赏你和我兄长之间的这种默契的,嘿嘿嘿。”

    一句话,说得白山心里一咯噔,随即假装怨嗔道:“说什么呢?你这小子。”

    “我是说……你要是也舍不得这种默契……我们三个完全可以一起生活的。”静以望半使坏,半认真地说道。

    “哎,我说你这人,我虽不像某人,有佳人良缘在前面等着,可好歹与我有缘的姑娘此刻也正是在人间某处等我前去的,我可不跟你一块儿混蹉跎。”

    “哎哟,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哟。”静以望一脸坏笑道。

    “怎么会?我后悔?我后悔什么?”白山不服气道。

    静以望“嘿嘿”一乐,不予作答;却只是将话题一转,道:“再说,跟我们一块儿过怎么了?还委屈你了?你现在不就在跟我们过吗!”

    “那不一样。”白山脱口道。

    “怎么不一样?”静以望追问到底。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白山被问得有几分心虚,干脆横答起来。

    卧房中,静以望端坐书案前,举头望着窗外高高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脑中却不知不觉回想起在白山枕边发现的三个江湖行医的必备物件儿,接着又想起白山书案上那张惟妙惟肖的将自己画作女子装扮的肖像画儿,心境一下飘摇起来。

    静无风摇了摇头,拿起一本《黄帝内经》翻看着;哪知心中却只剩一片烦乱。

    静无风合上书,利落地站起身,移步到铜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顾盼再三,似乎在确认十分一切无恙,端详片刻后并未发现自己的装扮上到底有何异样,于是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转而脸上分明却又显出几分落寞的神色,只是一闪即过。

    荒堂里,喝多了茶水的静以望前去如厕,经过兄长门前时,无意瞥见静无风对镜自览左顾右盼、欲罢不能,心下暗自奇怪,不知兄长为何突生此举,于是将头探向屋内,一脸担忧地问道:

    “兄长,怎么了?”

    “无事。”静无风显然没料到门外还有人,吓了一跳。

    “没事?那你干嘛一直照镜子。”静以望追问道。

    静无风被问之下,无奈地小声答道:“心中不安吧。”

    “为何不安?”静以望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静无风本想说“因为自己是男儿装”,恍然间,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男儿身份示人,为何独独此时,她竟然因为惧怕白山——或者说,惧怕白山对自己过分的关切与亲昵之举而感到无比恐惧?

    正在思绪万千之时,门外的静以望又傻乎乎地问了一遍:

    “兄长,为何不安?”

    “无事,可能是刚刚贪食,过量所致吧。休息下,明日应当就好了。”

    “哦,”静以望挠挠头,“那兄长早点休息。”

    静无风点头,待弟弟走远,遂关了房门,和衣躺下;心中却依旧是思绪翻腾。

    “当初在师傅门下修习时,自己与道友们又何尝不是打成一片呢?可为何独独见到他时,便是心中有万分的不自在?”

    静无风暗自想着,困惑不解;一直以来她还从未遇见过一个如白山这样的人,让她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身份。

    她原本可是一个活脱脱的、比小子还要小子的“假小子”啊!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以男儿身混迹学堂与江湖,从未有人认出她的女儿身份;而往昔,不论她与任何男儿相处,亦从未有过任何不适与扭捏,唯独这次。

    这次不一样。

    为什么?

    静无风也毫无答案;实在无法解释,为何自己只要一近白山之身便会脸红;一听他近旁言语,就会心跳。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尽量避而不见;见而不与之多言语。

    是日。

    荒堂内,静以望正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山海经》;一边看,还一边忍不住同屋内其他二人分享其所阅之精彩奇异处:

    “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啊,真的假的啊,哪里哪里,我看看!”白山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撇嘴道:

    “咳,我当有何奇,头发分叉了,哪里还能不干不旱呐?”

    静以望一脸惊诧地看着白山,仿佛白山正说着某种异国言语。

    白山一脸傲娇地解释道:

    “对人来说,发为血之余,血盛则发润,血亏则发枯;也就是说,气血亏虚之人则发枯断分叉——你看,人身体气血之旱,况且如此,更何况是干得连身体都要去分叉的蛇。当然是要天下大旱啦!”

    瞎掰也不忘瞎掰得有理有据,一席话听得一旁正在整理包扎各种晒干草药的静无风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说白山兄,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平时侮辱侮辱我这样智商的人也便罢了,这《山海经》……你还是不要染指了。啊,听话。”说完又继续津津有味地读着手中之书。

    看着眼前如顽童般的二人,静无风暗自无奈地轻摇头;白山则转过身来,帮着静无风包扎起干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