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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背道而驰的心

    花若与静无风、静以望三人风尘仆仆回到兰泽之后,第二日朝上,花若便向兰泽王禀明了意图。

    大殿内,花若面色沉重,各个大臣也均心事重重。唯独王座上的兰泽王,有一种与现实不相符的乐观,在他的预感下,此次花若归来,意味着兰泽国会在他季氏血脉的引领下,拥有无比光明灿烂的前景。

    兰泽王心中固执地如此想着,即便是花若接下来的进言也丝毫没有动摇到兰泽王心中的这种乐观的想象。

    “父王,臣近日出宫,却见边陲曹公小镇灾情惨重,满大街皆是沿街乞食之农民,其状,惨不忍睹。儿臣请求父王恩准,由城中调派粮食等物质,每日三餐于镇内施以粥饭,赈救灾民。”

    兰泽王朗然道:“难得你一片仁心,体恤天下苍生之时艰,本王恩准了。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

    花若谢过之后,又道:“父王,鉴于当曹公、龙沙、百场三镇灾情严重,众多原本以种田为生的农民才不得不背井离乡,而留下来的老弱病儒,连各自的饥饱都成问题,更不用说缴纳赋税了。

    为此,儿臣请求父王免除此三镇的三年差税;并借贷粮种、农具等给逃移复业者与尚有劳作能力的农民,准许他们以收抵租;如此,养商息民,促灾民恢复和发展生产,泽被百姓。”

    这财政大臣刘俊一听,心里十万个不乐意,心想,你小子这不是想要断了我的财路吗?遂进言道:“将宝贵的粮食作为种子借贷给农民不是不可以,可如果那些本来已经因懒惰成性而困顿不堪的农民,不思耕种,只把这借贷的种子统统吃光耗尽,试问我们国家粮仓究竟能赈挤这批鼠辈到何时呢?请殿下三思。”

    花若慷慨陈词道:“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可以对自己的民众心存疑惑;但是如果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的百姓,那么还算什么管理者呢?借贷种子可以每年每户给三次机会;试行一年;若真有刘大人口中所言之惰人,及时停发,便可适时止损,那么,也就不会发生大人口中的国家粮荒这类的事情。请父王明察。”

    话说,这兰泽王听得花若如此这般为灾民请命,言语坦荡真诚,大有将帅之风,心中本已经是万分庆幸和欢喜。

    因此得到花若的建议之后,兰泽王二话不说,也不追问花若的此次出走之事,便直接恩准了花若所谏之事,并嘱咐他即刻着手赈济灾民。

    花若在去暖香小院的路上,心中对于父王此番大肚和支持,亦是十分感激,亦为自己先前的任性之行为感到惭愧不已。

    暖香小院中,花若、静无风和静以望三人详细商讨着赈灾救民一事,将一路上讨论的粗浅计划又重新做了详尽的安排、部署;如此,一昼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一早,依照计划调动足够的人马、备齐物资,陆续前往边陲赈灾济贫。如此忙活数日,方才得着机会喘气休整,于是花若便想起去看看母亲,陪她说说话。

    兰泽国太庙中,花若小心翼翼地掸了掸母亲静成王后牌位上的浮尘,而后,左手持香点燃,右手捏住三柱香高举过头顶,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中。随后,又于牌位前行完三拜三叩才站起身来。

    这花若刚刚站稳,身后却传来兰泽王洪亮的声音:

    “四处都寻你不到,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这儿,果然如此。”

    花若连忙行礼:“父王。您……怎么找到此处来了……”

    “什么叫找到此处……我自己无事也经常会来此处转转的,好吗?陪你母亲说说话,我自己也难得清净清净。”兰泽王振振有词道。

    “原来如此。父王方才说寻我而来,不知是有何事召唤儿臣?”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咳……”兰泽王清了清嗓子向一旁的侍卫们命道,“你们出去吧!本王有事要与花若殿下私谈。”

    待侍卫领命出门而去,兰泽王这才低声向花若说道:

    “父王这次找你,是想……跟你说声……”

    正说着,兰泽王突然原地转了一个圈,花若听得云里雾里,更是看得莫名其妙。

    “就是……父王想说……哎呀!就是上次的事吧,是父王不对!父王想跟你道个歉!”兰泽王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却是不敢抬眼看花若的表情,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小孩子犯错后接受惩罚的表情。

    听完父王的此一副言语,花若脸上最初是绽出温暖的笑容;随后,这笑容又化作了内疚与不忍。

    “父王……那天……其实是我错在先,没能将我的意图以恰当的言词表达出来,结果心生怨怼;本应当是待心情平静之后再找您商谈,结果,我却是由着性子,出宫而去……实乃有失分寸……一言蔽之,孩儿不孝,让父王担忧了。”

    花若如此一番话,说得兰泽王目泛泪光;花若顿了顿,继续柔声道:

    “我知自己理当顺从父王所言,如此方能尽了孝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听从父王的建议,但是,我的心却是与此背道而驰,我只恨自己……如何竟是管不住自己的这颗心……”

    兰泽王一听这口风不对,生怕又激起花若心中的叛逆之意,心中暗想道:

    “这小子越大越像他娘,性子倔得像头牛,他与右丞相外孙女之事,急不得,我不能将他逼得太紧才是。”

    如此想着,兰泽王忙截口道:

    “我知道,我知道,父王不会逼你的。不过……你可否答应父王,先别这么急着下定论?

    年轻人,要有长远的眼光嘛!毕竟,这才刚刚开始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和时间,供你们……供年轻人之间彼此了解,至于这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对吧?哈哈哈。”

    “可是……”花若欲辩,却被兰泽王低声制止道:

    “不用可是了,见好就收吧啊!外边儿站这么多人,你难道真想看着父王低三下四地求你不成?”

    花若闻此言,这才将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衔山国,刘家。

    刘疏桐从宫中回来,进门一看,花沫正与弟弟刘清野当桌饮茶,不亦恬淡;花沫出人意料的在场,激起刘疏桐心中的波澜无数。

    就在刘疏桐立于屋门前进退两难时,刘清野从座中起身,上前拉住刘疏桐的胳膊,一面将她引入堂屋中,一面说道:

    “姐,家里来客人了,正巧你回来了可以陪他一会儿,我先去趟茅厕。”

    “清野……”刘疏桐刚开口,刘清野已经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儿。

    堂屋内,花沫与刘疏桐相对而坐,气氛不甚尴尬;在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之后,二人齐刷刷地说道:“我……”

    发现话头撞到了一起,二人忙又齐刷刷地改口道:“你先说。”

    如此,二人干脆闭口不言,又重归沉默。

    良久,还是花沫重新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你可以拒绝,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的心意既已经送出,不论你接受与否,不论你有何理由来拒绝,我都不会再收回……”

    “你不明白……”刘疏桐听完花沫的此番话,既感动,又愧疚。

    花沫:“我明白。”

    刘疏桐:“不,你不明白!”

    二人沉默着对视良久,刘疏桐正要把视线移开,却被花沫一把抓住双臂,花沫一字一句郑重道:

    “这次,你先听我说。

    我总共想说的有三件事,方才已经说了那重要的第一件。

    这第二件则是:你过往的经历我已悉知,我的喜欢与你的过去无关,因为我一心所想的,是能够参与到你当下的每时每刻的生活中。

    第三件我希望你能知道的事是,虽我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喜欢你,也说不上来究竟喜欢你的什么,但我知道,你是我无法喜欢上其他女子的原因。”

    花沫的这一番真情吐露,直听得刘疏桐双目微红。

    “所以,你可以一次次把我从你身边赶跑,但,只要没有听到你亲口对我说出让我再也不要来打扰你的话,我就会一次次再回来,回到你身边。”

    刘疏桐泪水夺眶而出,将花沫弄了个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说的话太过分了,把你吓着了?……我其实……我……”刘疏桐的泪着实吓到了花沫;花沫一把放开紧抓着刘疏桐手臂的手,想去替她擦去面颊的泪水,又觉得不甚妥帖,只得拼命道歉。

    刘疏桐摇摇头,一把抓住花沫的手臂,哽咽道:“没有,我没有吓到……我只是……我太意外、太开心了……我以为……以为你若是得知我的过往……定是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屋外,刘清野激动得热泪盈眶,冲进屋内嚷道:“太好了!这不就是人们口中的皆大欢喜吗!”

    花沫闻言,微微一笑;刘清野继续道:“怎样,这下你算是达成所愿了吧!”

    刘清野视线落到窗外,才发觉早已夜幕低垂,便逗道:“今天如此开心,我们的花沫殿下是不是要考虑亲自下厨,给我们露一手啊?”

    本以为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花沫会推脱一番,哪知,他竟爽快道:“好啊!”

    刘疏桐一脸意外道:“你还会做饭?”

    刘清野更是意外:“就是啊?没想到啊!我们花沫殿下还懂厨艺!”

    花沫憨笑道:“我做饭有什么难的?难的是你们。”

    刘疏桐与刘清野面面相觑;花沫不急不忙道:“你们要吃得下去啊。”

    刘疏桐与刘清野闻言呆若木鸡;果然,这说话慢吞吞的花沫殿下,连偶尔说个俏皮话竟也是慢到让听的人直到最后一刻才能恍然……

    是夜。

    床榻上,刘疏桐辗转难眠,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花沫的真心真情着实深深打动刘疏桐,然而,思忖再三,花沫的身份却是叫刘疏桐无法释然,更无法叫自己就这样收下了花沫的这份感情。

    “他乃兰泽国郡王,未来兰泽王花若的弟弟,虽他为人重情重义,待人敦厚有礼,对我的过往不以为意,可……若我接受了他的感情,那岂不是让他和兰泽国都成了供众人茶余饭后鄙夷嘲弄的对象?不行,我不能将他推到那样的位置,也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如此想着,刘疏桐的手不知不觉捏紧了身上盖着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