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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唯有情字难得(下)

    眼见花若的马缓缓向前,静以望无奈地牵起一旁的马,翻身而上,一面向身后的人说着“后会有期”,一面又向前喊着“等等我”,追花若而去;紫华见状亦跨马同行。身后,刘疏桐、吴半仙儿和刘清野向三人挥手道别。

    西风国,西风王书房内,韩不识恭敬地立于房中。

    须臾,婢女进得屋来:“陛下,汤药熬好了。”

    西风王:“嗯,先放着吧。”

    “是。”婢女躬身退下。

    韩不识看着汤药,问道:“父王身体有恙?”

    “嗯,”西风王揉着太阳穴道,“可能是年纪大了,本王总感头疼欲裂,问遍宫内的御医,药吃了不少,头疼却一点也没见轻;后来得亏谬影道人给本王献了奇方,这才服用了一次,本王感到就已经缓解了不少。”

    韩不识:“恭喜父王。”

    “嗯。”西风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继续道:“只是谬影道人人奇,这药引子也甚是奇特难寻,叫为父煞费苦心!”

    “哦?”韩不识道,“我们西风盛产各类矿石、丹药与草药,这能将父王都难倒的药引子到底是什么?儿臣倒是有几分好奇。”

    西风王挥挥手道:“罢了。你不知道也好。父王看你最近因为各种事,尤其是……你就先不用替父王操心了,安心养好你自己的精神,与谬影道人一起加紧试炼虚魔军才是正事!”

    韩不识躬身道:“儿臣遵命。”

    “嗯。”西风王继续说道,“父王听谬影仙人说,你最近有些消极怠工,一直回避着,似乎十分抵触用活人试炼魔军咒法?”

    韩不识:“儿臣,只是有些乏了。”

    西风王:“乏了,歇歇片刻,自是无妨;所以,你打算何时着手,叫谬影仙人助你一臂之力呢?”

    韩不识:“儿臣明日便开始试炼。”

    西风王:“嗯,你要知道,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父王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正儿啊,父王就剩下你了,你可一定不要叫父王失望。”

    “儿臣明白,可……”韩不识欲言又止。

    西风王:“怎么?”

    韩不识躬身道:“儿臣确有一事不明。”

    西风王:“我儿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韩不识:“既然长安君已经以命抵命,王弟的大仇已报,这虚魔军还有必要炼吗?”

    西风王拍案道:“当然有必要!想要获得最高的自由,就须得站在权力的最高处。叫衔山、兰泽对我们西风俯首称臣,这在父王有生之年,势在必行。”

    韩不识:“不知父王所言的自由是指什么呢?”

    西风王:“自由。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叫自由。”

    韩不识突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与长安君、花若的一次对话。

    花若看着闷闷不乐的无邪,问道:“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了?”

    “有时候,”无邪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各自人和事牵制着,没有一点自由。”

    长安君:“这取决于你如何来定义自由。真正的自由是别人夺不走的。”

    无邪重复道:“真正的自由事别人夺不走的?”

    长安君点点头。

    花若托腮道:“那长安君你倒是跟我们说说,那到底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长安君:“真正的自由。自然不是众人所以的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花若:“自由若不是随心所欲,那又是什么?”

    长安君道:“真正的自由,应当是一个想要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花若嘟囔道:“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无邪重复道:“真正的自由是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长安君继续说道:“比方说,有人沉迷赌博无法自拔;真正自由之人,若知这赌性不好,害人害己,便能义无反顾地戒断赌瘾,诚如这样的人,才是享受真正自由之人。”

    书房内,西风王见韩不识在发呆,问道:“我儿在想什么?”

    韩不识躬身道:“哦,没什么。我想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儿臣告退。”

    西风王:“嗯,去吧!”

    韩不识回寝宫时正好路过药膳房,方才给西风王送汤药的婢女正在忙活着熬制下一剂汤药,药膳房内有一股奇香。想起西风王方才所言,韩不识忍不住探身向里张望,却发现这原本放置药材的案板上,放置着一只碗盘,盘内盛三四颗似猪心的东西,看着比正常的猪心要小许多,像是刚出生小猪的心脏。

    韩不识正看着,忽然听见房内婢女在和什么人说话;“唉,我是人老咯,什么都见着了。但这……那刚出生婴儿的心作药引子,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着。这……唉,真是看着就叫人伤心。你快快给它盖上吧!”

    “是。”

    原来,那盘中盛放的乃是三四个婴儿的心脏!韩不识突然一阵恶心,趁着自己还没吐了出来,赶紧闪身离开。

    待回到寝宫,韩不识命人找来琴师弹琴,自己则对琴独酌。

    面前这位琴师,身着白衣,年不过十五,脸上稚气未脱;虽青涩之气溢于言表,这琴艺却是万分娴熟。

    三五杯酒下肚,这弹琴的少年,竟仿佛是少年的长安君,韩不识忍不住微微一笑,举杯邀道:

    “来!干一杯!你我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听琴饮酒了!”

    韩不识仰头饮尽杯中酒,而后,狠狠地一扬手,酒杯铿锵掷地,碎成片片;少年琴师受到如此一突然的惊吓,瞬间停止了弹奏。

    韩不识醉意朦胧地喊道:“继续,别停!”

    琴师闻言,只得战战兢兢的又弹了起来。

    韩不识仰面躺下,想起与长安君相识的种种,忍不住发笑,笑着笑着,却终究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长安君。对不起。”

    就在花若一行人启程返回兰泽之时,君侯府被仓促抄家。樊夫人与粉团儿毫无防备地被赶了出来;樊夫人央求侍卫道:“求求你们,许我们再进去一次,我只拿几件随行的衣物就走,绝不耽搁。”

    侍卫喝斥道:“蒙皇上圣恩,饶你们不死,你们还不快走!若是胆敢再近君侯府一步,格杀勿论!”

    就这样,还未来得及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的樊夫人便被草草从自家府中被赶了出来。和粉团儿站在熙熙攘攘的路边,樊夫人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第一想到的,竟依然是那个曾经将她弃之如敝屣的娘家。

    粉团儿不明就里:“娘亲,他们为什么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吗?”

    “不是的,”樊夫人将粉团儿拉到一边,假装兴致盎然地说道:“粉团儿啊,从这会儿开始,这些人啊,就同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

    “游戏?”粉团儿欣然道:“好啊!那我们玩儿是什么游戏啊?”

    樊夫人学着向长安君那样,点了一下粉团儿的鼻头道:“叫‘离家出走’游戏!这次啊,我们要玩个够才回来,好不好?”

    粉团儿睁大眼睛:“真的吗?”粉团儿有机会出一次门,而且每次出门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如今听樊夫人这么一说,既新奇又开心。

    樊夫人点点头:“嗯,不过啊,如果我们要玩这个游戏呢,你要答应娘你可不能喊累喊苦,如若是这样,那咱今儿就不去了!”

    “好好!我答应你,粉团儿绝不会喊累喊苦的。”粉团儿举起手指,作发誓状。

    樊夫人摸着粉团儿的头,凄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