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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曾宴桃花雪,难怨鬓霜华(中)

    “今日的琴艺课马上就要结束了,在上文法诗词课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我们修习音律的三大原则分别是?”

    众学童闻言,遂大声地背诵道:“静派琴生,修习音律,一为终生修习,精进克己,二为涤荡烦情,疗愈助人;三为陶冶性情,自在为人。”

    见到此情此景,静无风感概又欣慰:“想不到,这个先前事事叫人担心的家伙,终于长大,也长出息了。”

    花若笑道:“之前就已经长大了,至于你那句事事叫人担心,恐怕要换成事事你都免不了担心,才是真的。”

    静无风抗议道:“我知道我以前很谨小慎微,但,我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不严重,很严肃,”花若逗道,“曾经的你呀,有另一种可爱。”

    静无风开心道:“我就知道。”

    花若假装惊讶道:“这个你也知道?你还真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静无风:“不好吗?”

    花若道:“好不好,都是你。既然是你,有什么不好?”

    言毕,静无风与花若笑作一团,静无风笑得如此肆无忌惮,将花若看得有几分失神。

    “经过这七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学会对一切都毫无指望、不起波澜,但再见到你,我的心,由里到外都是对你的欢喜。

    曾经的小心翼翼是你,如今的百无禁忌也是你,当前,我只怕是又多了一个妄念,希望在还活着的时候,可以将每一个你都尽收眼底。”

    西风阁茶室内,静无风与花若相对而坐。

    看着桌上的酒壶和茶壶,花若拿起两只茶杯来,给静无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静无风见状,拿起两只酒杯来,斟满酒后,轻轻推至花若面前,花若看着面前满满的酒杯,浅浅一笑道:

    “戒了。”

    “为何?”静无风讶然,“曾经如此醉心美酒之人,竟然说戒就戒了。”

    花若莞尔一笑,道:“舍欲明志。一祭曾经之少年,二祭……”花若忽而不语。

    “二祭,从前的我们吧。”静无风微微一笑,举杯道,“敬已经不再少年的我们。”

    “敬已经不再少年,却依旧心怀少年的我们。”花若温柔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静无风:“除了酒,你还戒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花若:“也戒了荤腥,其他倒没什么了。就是有一想戒却怎么也戒不掉的。”

    静无风:“是什么?”

    花若笑而不语;静无风:“我想我知道了。这个若是戒不掉,就干脆不要戒了吧。”

    许久后,花若又问道:“想来,你本就不喜人饮酒,更不喜醉汉;可当初为何不劝我和以望戒酒?”

    “为何要劝?你现在不是已经戒了吗?凡事都有自己的经历、经过,成住坏空本是必然。”

    言及此,二人相视一笑;他冲她笑,温柔如水;她为他斟酒,陪他饮醉。

    碧蓝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成片成片的凤眼蓝,若一片巨大的紫云一般,漂浮在水面;清风徐来,吹起茶室的帘幔无数,满屋满阁的风铃清脆奏响;二人左手饮茶,右手品酒,这一刻,不说话也依旧美好。

    待花若睁眼时,静以望正在身边,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静无风不知去向。

    花若揉揉脑袋:“怎么回事?怎么是你?”

    静以望:“怎么回事?喝醉了呗。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花若拿起空酒壶:“不可能,这才多少酒啊。”

    静以望:“七年滴酒不沾,想必你的酒量是一去不复返矣,唉。别啰嗦了,快把这汤喝了。”

    花若接过汤碗:“亦尘呢?”

    静以望:“我姐煮完醒酒汤就去慈济堂帮忙了。”

    花若:“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是醉人多忘事啊,”静以望坐在床沿,架起一只脚道,“方才拉着我姐说了啰嗦个没完,你说完倒是安心睡去了,我姐还得去给你熬醒酒汤。”

    花若:“啰嗦个没完?我吗?”

    静以望吐槽道:“不然还有谁?这喝完酒,就没有人比你更啰嗦了!也难怪我姐之前最不喜欢你的四大理由之一,就是话太多!方才你拉着她说个不停,我都在想她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若换成是我,早就懒得理你这个醉汉了。”

    花若歪着头问静以望道:“那其他三个是什么?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提过。”

    静以望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失言,说漏了嘴,支支吾吾的想要糊弄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总不能,老是出卖我阿姐吧?”

    花若却不轻易饶他:“其他三个是什么?”

    静以望挠挠头,叹气道:“幼稚、肤浅、自来熟……”

    花若听完,忍不住嘿嘿乐起来。

    “你笑什么?”静以望不解问。

    “幼稚、肤浅、话多、自来熟。”花若忍俊不禁地重复道,既觉好笑,又觉得暖心。

    看着花若发呆,一旁的静以望一脸坏笑地看着花若出神;待花若回过神来,一把推开静以望道:“你干嘛?”

    静以望我委屈道:“我没干嘛啊。”

    花若瞪了静以望一眼道:“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

    静以望没正经道:“你好看呐!所以我就多看几眼呗!”

    “你!”花若气得语塞,“我看你今天就是太闲了!”

    说罢,花若一口气将醒酒汤喝完,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亦尘怎么样了。”

    这躬身之间,长发顺势搭到了身前,花若定睛一看,大惊失色道:“这……谁干的?又是你?!”

    原来,花若的一头白发不知何时,竟被染成了黑色;但因为这墨汁涂的十分不均匀,以至于,白中夹黑,黑中泛白,愁煞人也。

    静以望直摆手:“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为人师表,怎可能做这种幼稚可笑的事情!”

    花若追问:“那是谁?”

    静以望双手交叉叠于胸前,煞有介事道:“你猜,你慢慢猜。”

    原来,花若醉倒在茶室,被出来洗毛笔的粉团儿一行四人看见;看着花若一头耀眼的白发,帮人心切的粉团儿心生一计,四人便拿着剩下的墨汁,用毛笔蘸着,一点一点的涂抹在花若的白发上,看着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四人不禁越涂越卖力……

    得知真相的花若,哭笑不得:“我这银发造型没有别的不好,就是无故给我召来诸多的洗头运呐。”

    花若说完,正欲出得屋去,却被静以望喊住:“我说,这次我姐回来,你真的就只使了唤魂咒?”

    花若不解:“什么意思?”

    静以望:“我觉得我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我有理由怀疑……”

    花若:“怀疑什么?”

    静以望歪着脑袋道:“你是不是,对她施了什么痴心的法术?”

    花若惊诧道:“果真有这样的法术?我竟一直以为是传闻!”转而又责怪静以望道,“那你以前为何不告诉我?害我追在亦尘身后如此辛苦!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马后炮?”

    静以望望着花若,被噎得半晌无言,只得看着花若甩袖离去。

    花若前脚刚走没多久,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声,来者正是岫溪。

    吴半仙儿一面拦着怒气冲冲的岫溪,一面规劝道:“郡主息怒,这以望成日不着家,乃是因为课业之故,郡主也不是不知,又何必为此大动干戈呢?”

    “何必为此大动干戈?”岫溪一听着话,更是火上浇油,“你知不知道这已经多久了?我日日盼,他是日日不归,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才来跟他讨个说法。还不行了?”

    静以望从茶室移步到院中:“行。你要什么说法呢?”

    “什么说法?”岫溪高声道,“当然是问,那个家你究竟还认不认,回不回?”

    “祖宗啊,你先进来喝杯茶,消消气。”静以望上前两步,搀着岫溪往茶室去;操碎了心的吴半仙儿紧随其后。

    待大家坐定,静以望这才认真向岫溪道歉道:“对不起,这几日因为阿姐刚回来,搬到西风阁,为了陪她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我一直未能回去——不过,我可是已经托人给你带过口信的,我可不是无故不归家。”

    岫溪气恼道:“口信?你是说你叫人给我下的告示吧?满纸就写着四个字‘今日不归’,你当我这是客栈呢?”

    静以望低头道:“不敢,不敢。怎么能是客栈呢,那是家,是家。”

    岫溪继续数落道;“不但自己不回,还扣着女儿不让她回。”

    静以望忙解释道:“哎,这可没有。小雅只是最近比较粘我,知道我留下,她也不肯回去,你叫我这个做爹怎么办?”

    吴半仙儿见状,忙帮衬道:“就是,这做爹也有做爹的难处。”

    岫溪闻言,拍案道:“放屁!”

    这一声巨响,将离得老近的静以望和吴半仙儿吓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