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内考 一
眼前是一片黑海。
海浪翻涌，无声，幽谧，散发诡异的气息。
落在钟煜眼里，看得久了，隐隐有些恐怖。
黑色的海里是深沉的阴影。
仅有一个玉瓶静静浮在岸边，大约女子手掌大小，质地细腻呈现一种苍翠的青色，与远处的天光相近。
这片海的天空没有星光，月亮。
有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淡淡天光交织的未知。
钟煜孤零零站在这片海边，天与地间只渺小一人。
他的目光锁定岸边沉浮的青色玉瓶，犹豫良久，他收回心神，未再如上次那般拾起打开，转而回到清修的小屋中。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窗户闭着，桌上摆着简单茶具。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回荡在清冷的小屋中。
钟煜喘息片刻，摊开手，上面是一抹淡淡的血迹。
钟煜却不以为意，相较月前，情况已好了许多。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来到小院角落的水缸旁，一张少年人俊秀的脸庞倒映在水面中，年轻，美好，肤色却呈一种病态的苍白。
加上瘦弱的身形，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但钟煜清楚，自己已经实打实地修行到了练气三层，清风诀圆满，离练气四层也只一步之遥的境界，在波岭观下院数千同门中，当为翘楚。
但钟煜并无任何自矜。
从十二岁入观修行以来，除了头几年进境顺遂，此后数个寒暑，他都死死卡在练气二层，不得寸进。
并非他不努力，只是对普通人，命运何其残酷。
三年一次的内门选考，十不中一，看似残酷，但大部分人连它练气三层的报考门槛都达不到。
错过一次，又是三年。
少年人又有几个三年可以蹉跎？
心神连接的那片黑海诡异，玉瓶未知；但经历过生死间的大恐怖，钟煜还是下了决断，在月前捡起第一个漂流玉瓶。
瓶中是一个破旧罗盘，可推演功法，提升境界。
钟煜当时将唯一的功法清风诀导入其中，清风诀共有三层，钟煜经过数年苦修，已至第二层，而仅仅数个呼吸后，推演罗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风诀圆满，练气三层圆满，除了必备的三穴四脉被全部打开，另有十二处隐穴被冲开。
唯有清风诀圆满才有一定几率产生的朔风在十二处隐穴中成功流转。
钟煜没有任何情绪，他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便是病捞子模样。
那推演罗盘使用的代价是他的精元。
而他出身寻常，父母升斗小民，并无钱粮购药滋补，靠着一月三颗的小元丹，外加圆满境的清风诀，勉力休养罢了。
笃笃笃。
院外响起敲门声。
此刻天色尚早，一片灰蒙间山野寂静，敲门声便显得格外清脆。
钟煜掬起一捧水洗去掌中血痕，转身往院门走去的途中，一缕清风拂过，掌间便再无水渍。
吱嘎。
老旧木门缓缓拉开，露出门外俏生生站立的两个姑娘。
应是姐妹，眉眼间几分相似，一般好看。
站在前头的绿裙姑娘认真打量，见对方依旧一副病秧模样，便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神色，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心头无奈，将手中包裹塞进钟煜怀里，凶巴巴道：
“等今日看完内考，拜别师长，你就带我妹妹下山去吧，这里是金银首饰，权作嫁妆，莫要欺负我妹妹，也莫要让她吃苦，待我修行有成，可是会来看望的，云秋县城，我记着呢！”
身后那姑娘同样穿了绿裙，双马尾，闻言羞涩。
这世上本无这般稚气的发型，只是钟煜喜欢，便有了。
钟煜看着眼前两位姑娘，同款的大眼睛，高鼻梁，巴掌大的小脸，打了浅浅的腮红，身段更是难得的风流，多一分嫌胖，少一分便瘦，凹凸有致，动人心魄。
明明是十六七岁般少女清纯的脸啊。
姐姐梁林瑶一脸高傲地看着钟煜，等他答应。
他必定是会答应的。
一个出身普通修行无望长得好看的臭小子罢了，何况她都已经降低了条件，上次被拒时，她可是要钟煜入赘她家的，现在她都愿意让妹妹跟他去那个又小又破的老家了，他还能不答应吗？
他必定是要答应的。
妹妹梁林艺紧张又期待，两手捧在胸前，泛着盈盈水光的妩媚眸子用余光紧紧盯着钟煜如何也看不厌的脸。
波岭观下院数千年轻弟子，练气三层以下，唯有她才能与钟师兄相配！
年轻、貌美、富裕、乖巧，还有一个必定能入内门的靠山姐姐。
虽不是神仙眷侣，但求一世繁华相拥，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知道钟煜一心大道，但大家不都失败了嘛！能有她这样的女孩做老婆，她也不介意钟师兄讨小的，大家一起享尽荣华富贵。
想来钟师兄不会不知好歹吧？
迟迟等不到钟煜回答的梁林艺脸色逐渐发黑。
一阵清风不知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却带起姑娘好看的裙摆，纷纷扬扬。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女孩修圆玉润的小腿压过了天边渐渐浮现的朝霞。
妹妹梁林艺有些疑惑，将裙摆提的高了一些，比姐姐高，如此，钟煜果然多看向了她一些。
姐姐梁林瑶无心风景，也不知自己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景。
她盯着钟煜的脸，感受他的气息，明明给人比她弱的感觉，但却能掀起她的裙摆——这不合理。
绿水小径间，一众暗中观察的年轻弟子正沉醉于天边的朝霞，少女的美腿，忽然有人震惊道：“破了，破了！”
“哪，哪破了？”
几个恨不能亲手帮梁家姐妹将裙摆再提高一些的男弟子连忙追问，试图找到裙摆里的破洞，好管中窥豹。
生得斯文白净的史文濯无语道：“钟煜的境界破了！”
“钟煜的破了与我等何干！”
“史师兄好生无趣，平白逗弄大伙！”
“师兄，”有弟子小声道，“你看看我的。”
史文濯猛地从绿水小径间蹦出，不屑与群小为伍，仰天哈哈大笑三声，引来院门处二女一男的目光。
史文濯面不改色，站如青松，朗声道：“恭喜钟师弟修为精进，练气三层！正好今日内门选考，不如你我结伴同行？”
“多谢师兄。”
钟煜等得就是这个台阶，有上次经验，言语纠缠委实难清，不如直捣黄龙，将内中曲折尽数化在不言中。
妹妹梁林艺弄明白了，盯着钟煜的脸，轻轻放下裙摆，两腿不自觉地弯在一起蹭了蹭，又突破了，钟师兄······好厉害！
旋即注意到钟煜歉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脸便不由一皱，一串晶莹的小珍珠自长长的睫毛下滴落。
梁林瑶一把抓过自己没出息的妹妹，对钟煜下最后通牒：“你想清楚了，事不过三，这次再拒绝，等你内考失败的时候，我可不会再把妹妹嫁给你！”
钟煜沉默。
最怕男人沉默，女人流泪。
梁林瑶火大道：“下院弟子数千，练气三层者数百，能通过三年一考的，不过寥寥二三十，我倒要看看，你去哪找到比我妹更好的前途！”
钟煜默然，以常理计，他承认梁女士说得对。
梁林瑶又回头骂道：“走了，别哭了，下回就算你饿死，渴死，从山门悬崖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再让你嫁给他！”
“姐，等，等等！”
有点喘不上气的梁林艺从梁林瑶怀里挣脱出来，一汪秋水似的眸子看着钟煜，轻声道：“等会便要内考了，钟师兄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昨晚亲手做的糕点。呐~师兄，给你。”
自梁林艺怀里递出的糕点落在钟煜手里，包着糕点的手帕带着香也带着体温，女孩依依不舍。
“师兄，一定要成功噢！”
*
*
*
回去的路上。
“姐，万一钟师兄内考通过了，以后不会看不上我吧？”
“别想了，没万一。”
“嘻嘻，说得也是噢！”
“回来，不准跳！”
海浪翻涌，无声，幽谧，散发诡异的气息。
落在钟煜眼里，看得久了，隐隐有些恐怖。
黑色的海里是深沉的阴影。
仅有一个玉瓶静静浮在岸边，大约女子手掌大小，质地细腻呈现一种苍翠的青色，与远处的天光相近。
这片海的天空没有星光，月亮。
有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淡淡天光交织的未知。
钟煜孤零零站在这片海边，天与地间只渺小一人。
他的目光锁定岸边沉浮的青色玉瓶，犹豫良久，他收回心神，未再如上次那般拾起打开，转而回到清修的小屋中。
屋内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窗户闭着，桌上摆着简单茶具。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回荡在清冷的小屋中。
钟煜喘息片刻，摊开手，上面是一抹淡淡的血迹。
钟煜却不以为意，相较月前，情况已好了许多。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来到小院角落的水缸旁，一张少年人俊秀的脸庞倒映在水面中，年轻，美好，肤色却呈一种病态的苍白。
加上瘦弱的身形，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但钟煜清楚，自己已经实打实地修行到了练气三层，清风诀圆满，离练气四层也只一步之遥的境界，在波岭观下院数千同门中，当为翘楚。
但钟煜并无任何自矜。
从十二岁入观修行以来，除了头几年进境顺遂，此后数个寒暑，他都死死卡在练气二层，不得寸进。
并非他不努力，只是对普通人，命运何其残酷。
三年一次的内门选考，十不中一，看似残酷，但大部分人连它练气三层的报考门槛都达不到。
错过一次，又是三年。
少年人又有几个三年可以蹉跎？
心神连接的那片黑海诡异，玉瓶未知；但经历过生死间的大恐怖，钟煜还是下了决断，在月前捡起第一个漂流玉瓶。
瓶中是一个破旧罗盘，可推演功法，提升境界。
钟煜当时将唯一的功法清风诀导入其中，清风诀共有三层，钟煜经过数年苦修，已至第二层，而仅仅数个呼吸后，推演罗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风诀圆满，练气三层圆满，除了必备的三穴四脉被全部打开，另有十二处隐穴被冲开。
唯有清风诀圆满才有一定几率产生的朔风在十二处隐穴中成功流转。
钟煜没有任何情绪，他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便是病捞子模样。
那推演罗盘使用的代价是他的精元。
而他出身寻常，父母升斗小民，并无钱粮购药滋补，靠着一月三颗的小元丹，外加圆满境的清风诀，勉力休养罢了。
笃笃笃。
院外响起敲门声。
此刻天色尚早，一片灰蒙间山野寂静，敲门声便显得格外清脆。
钟煜掬起一捧水洗去掌中血痕，转身往院门走去的途中，一缕清风拂过，掌间便再无水渍。
吱嘎。
老旧木门缓缓拉开，露出门外俏生生站立的两个姑娘。
应是姐妹，眉眼间几分相似，一般好看。
站在前头的绿裙姑娘认真打量，见对方依旧一副病秧模样，便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神色，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心头无奈，将手中包裹塞进钟煜怀里，凶巴巴道：
“等今日看完内考，拜别师长，你就带我妹妹下山去吧，这里是金银首饰，权作嫁妆，莫要欺负我妹妹，也莫要让她吃苦，待我修行有成，可是会来看望的，云秋县城，我记着呢！”
身后那姑娘同样穿了绿裙，双马尾，闻言羞涩。
这世上本无这般稚气的发型，只是钟煜喜欢，便有了。
钟煜看着眼前两位姑娘，同款的大眼睛，高鼻梁，巴掌大的小脸，打了浅浅的腮红，身段更是难得的风流，多一分嫌胖，少一分便瘦，凹凸有致，动人心魄。
明明是十六七岁般少女清纯的脸啊。
姐姐梁林瑶一脸高傲地看着钟煜，等他答应。
他必定是会答应的。
一个出身普通修行无望长得好看的臭小子罢了，何况她都已经降低了条件，上次被拒时，她可是要钟煜入赘她家的，现在她都愿意让妹妹跟他去那个又小又破的老家了，他还能不答应吗？
他必定是要答应的。
妹妹梁林艺紧张又期待，两手捧在胸前，泛着盈盈水光的妩媚眸子用余光紧紧盯着钟煜如何也看不厌的脸。
波岭观下院数千年轻弟子，练气三层以下，唯有她才能与钟师兄相配！
年轻、貌美、富裕、乖巧，还有一个必定能入内门的靠山姐姐。
虽不是神仙眷侣，但求一世繁华相拥，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知道钟煜一心大道，但大家不都失败了嘛！能有她这样的女孩做老婆，她也不介意钟师兄讨小的，大家一起享尽荣华富贵。
想来钟师兄不会不知好歹吧？
迟迟等不到钟煜回答的梁林艺脸色逐渐发黑。
一阵清风不知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却带起姑娘好看的裙摆，纷纷扬扬。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女孩修圆玉润的小腿压过了天边渐渐浮现的朝霞。
妹妹梁林艺有些疑惑，将裙摆提的高了一些，比姐姐高，如此，钟煜果然多看向了她一些。
姐姐梁林瑶无心风景，也不知自己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景。
她盯着钟煜的脸，感受他的气息，明明给人比她弱的感觉，但却能掀起她的裙摆——这不合理。
绿水小径间，一众暗中观察的年轻弟子正沉醉于天边的朝霞，少女的美腿，忽然有人震惊道：“破了，破了！”
“哪，哪破了？”
几个恨不能亲手帮梁家姐妹将裙摆再提高一些的男弟子连忙追问，试图找到裙摆里的破洞，好管中窥豹。
生得斯文白净的史文濯无语道：“钟煜的境界破了！”
“钟煜的破了与我等何干！”
“史师兄好生无趣，平白逗弄大伙！”
“师兄，”有弟子小声道，“你看看我的。”
史文濯猛地从绿水小径间蹦出，不屑与群小为伍，仰天哈哈大笑三声，引来院门处二女一男的目光。
史文濯面不改色，站如青松，朗声道：“恭喜钟师弟修为精进，练气三层！正好今日内门选考，不如你我结伴同行？”
“多谢师兄。”
钟煜等得就是这个台阶，有上次经验，言语纠缠委实难清，不如直捣黄龙，将内中曲折尽数化在不言中。
妹妹梁林艺弄明白了，盯着钟煜的脸，轻轻放下裙摆，两腿不自觉地弯在一起蹭了蹭，又突破了，钟师兄······好厉害！
旋即注意到钟煜歉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脸便不由一皱，一串晶莹的小珍珠自长长的睫毛下滴落。
梁林瑶一把抓过自己没出息的妹妹，对钟煜下最后通牒：“你想清楚了，事不过三，这次再拒绝，等你内考失败的时候，我可不会再把妹妹嫁给你！”
钟煜沉默。
最怕男人沉默，女人流泪。
梁林瑶火大道：“下院弟子数千，练气三层者数百，能通过三年一考的，不过寥寥二三十，我倒要看看，你去哪找到比我妹更好的前途！”
钟煜默然，以常理计，他承认梁女士说得对。
梁林瑶又回头骂道：“走了，别哭了，下回就算你饿死，渴死，从山门悬崖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再让你嫁给他！”
“姐，等，等等！”
有点喘不上气的梁林艺从梁林瑶怀里挣脱出来，一汪秋水似的眸子看着钟煜，轻声道：“等会便要内考了，钟师兄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昨晚亲手做的糕点。呐~师兄，给你。”
自梁林艺怀里递出的糕点落在钟煜手里，包着糕点的手帕带着香也带着体温，女孩依依不舍。
“师兄，一定要成功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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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姐，万一钟师兄内考通过了，以后不会看不上我吧？”
“别想了，没万一。”
“嘻嘻，说得也是噢！”
“回来，不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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