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桐竹县 五
钟煜就坐在原处，往嘴里塞着方才桃秀剥好的橘子。
有点酸又有点甜，饱满多汁，生津解渴。
钟煜慢慢吞咽。
天边吹来了凉风，却无人觉得凉意。
唯有院门口的两盏老灯，艰难蹒跚，悠悠晃荡，发出难听的吱嘎的声音。
依旧无人在意。
也无人在意它们那昏黄到近于无的光芒。
反正院里柴火堆得高高，亮堂堂一片。
所有人影都被映得高大魁梧，扭曲炽热。
逼仄的墙角，幽深的绿荫，几个少年人一腔热血，视死如归。
人人握着一把刀。
盯着不知死期将至，犹自吃着橘子的年轻仙师。
他该死！
真该死！
竟还吃着内院姑娘给他剥得橘子！
却不见那姑娘都快被煮透了！
人人屏住呼吸，热血在血管里奔腾，一下又一下，狂猛地撞击在冰冷的肃杀下，所有人都知道，当热血喷涌的时候，必以敌血祭！
两盏老灯轻轻摇着身子，欢迎他们。
院子里的钟煜却轻轻叹了一气，天边吹来的凉风借着云气，升起了薄雾。
几个少年人竟迷了路。
贺原的额前冒出冷汗，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刀，一下又一下攥紧，冷汗沿着鼻端轻盈滴落，他的心情却随之沉了下去。
仙师手段，诡异如斯？
一个脑袋生得圆滚滚，天然有些老气的小厮突然道：“原哥儿，往前走三步，再往右走，觉得步子迈不动了就再往后退一步，如此往复，必能走出这片迷障！”
贺原听着便按此做了，盏茶功夫后，果然走到了钟煜面前。
他大喜，又大惊，钟煜似笑非笑看着他，轻轻又吐了一气。
贺原僵在原处，冻成人棍。
刚举起的手在头上立了一把刀。
其后几个小厮俱都如此。
附近几个伙夫见了，捧腹大笑：“吃了熊心豹子胆，瞎了你们的眼！几个毛没长齐的小鬼，竟也想分一杯羹？”
钟煜轻轻捏着手里的两瓣橘子，像极了路上捏过得桃秀的小手。
同样的柔弱无骨，同样的乖巧顺从。
他盯着贺原身后的两个小厮，并不放松警惕。
一个灯笼似的脑袋从冰雕里钻出来，跟着是第二个。
钟煜轻轻抬了抬指，有清风从指间盘旋吹出，吹破了手里捏着的两瓣橘子，汁液散了满手，也吹破了两颗灯笼脑袋里的纸面、木架与火烛，撒了满身。
两盏火烛却并不熄灭，钟煜皱起眉头，终于挥了挥袖。
狂风大作，两盏火烛被吹了出去，翻着跟斗不知道飞去了哪。
有一身锦袍，样貌俊秀的年轻人又不知从何而来，健步如飞往此处赶，口中大笑道：“噫，技止此耳，我当享饕餮！”
几个伙夫发出鸭子般的嘎嘎怪笑，俨然是兴奋极了，他们早已厌倦了如何也煮不熟的光溜侍女，弃了围着的大鼎，扭头盯住钟煜，嘴角流出口水，眼里放出红光，只等新来的仙师制住对方，就一拥而上，撕咬吞咽。
最原始的烹煮方式，哪里比得上最原始的进食方式？
再娇美的凡俗侍女，又如何比得上如诗如画的脱俗仙师？
何况对方又生得如此好看，那侍女在旁，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他们早就看不上了！
他们，忍得好辛苦啊！
好在，终于。
人间美味，至欢享受，就在今天！
那锦袍仙师探出大手，迎风而涨，金灿灿一片，兴冲冲一群。
有人喊道：“轻些，莫坏了皮囊！”
一柄破破烂烂的长剑横在中央。
大伙捧腹，一如刚才见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抢他们盘中餐的几个少年一般，那可笑的菜刀，这破烂的长剑，他们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钟煜把对方砍成两半，已想不起这柄宗门制式佩剑来自哪位同门，对方又叫什么名字，只是可惜，当面的锦袍修士，并不是波岭观的同门。
他用黑海一卷，却诧异地发现黑海扑了个空。
然后才明白。
哦，原来对方早就被吃了。
院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那是有伙夫刹不住车，兴冲冲扑上来，见情况不对扭转身子撞在了墙上，心中恐怖，唯以嘶鸣乱吼方能排解过高的血压，混沌的脑子，抽搐的肌肉。
几个伙夫痛哭流涕。
有人甚至激动得昏了过去，看来心脏不太好。
钟煜嫌弃地砍了对方脑袋，亲力亲为，架起几口大鼎，按之前几位伙夫告诉他的方式，以礼相待，认真烹煮。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桃秀从沸腾的大鼎里艰难地爬了出来，虽然小脸红扑扑的，却不觉得热，反倒还觉得有点冷，光着屁股赶紧捡起自己本就单薄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湿哒哒一片，依旧有点冷。
蹲在柴火边的钟煜便让她围坐过来些，顺道把瓜果茶具带上。
长夜漫漫，围鼎煮茶也不错。
桃秀乖巧地按照吩咐做，只是死里逃生，她的眉眼总显生动了些，柔软玲珑的身子更是动不动地就犯规。
钟煜不主动也不拒绝，只当人间险恶，红尘滚滚，他自勤修不辍。
待天光微亮的时候，鼎中所烹也到了尾声。
钟煜起身看了看，原先庞大肥厚的几个伙夫，全都只剩小小几块连骨肉，缩水实在严重，还好下得数量够多，不然怕是那饿了几天的美丽小妾，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钟煜认定对方生得美丽，不然如何能做小妾？
毕竟院里的侍女都个个生得那般俏丽美艳，能当姨太的，岂能不如？
钟煜估摸那所谓的二少爷，应该也是至今未归的家族骨干之一，如此的话，岂不是同那贺家夫人一般无二，同样的孤苦无依？
钟煜心头火热，连人带鼎，匆匆往内院暖阁邻近的别院赶去。
桃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
无人带路，钟煜直觉自己必定摸对了门路，砰砰砰敲开门，欣喜地探头张望，见到的却非料想中的美丽小娘清瘦消减的模样，而是热闹闹，到处都是人，别说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就是清净雅致的环境都无！
钟煜感到失望，看来把二少爷的第九房小妾吃饱喂足，并不济事，自己还是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言笑晏晏地同钟煜招呼，见了他所带来的鼎与肉，立时奉为贵宾，恭敬往里请。
路过的门房得意洋洋唱道：“波岭观仙师至，礼赠，人间珍馐数鼎！”
这一声唱喏，顿时吸引了满院的目光，许多衣着华贵的男女纷纷凑到钟煜身边，热络建联，自我介绍，好像他们还是人似的。
钟煜觉得不详真有趣，他的疯病都好了许多。
和众人打成一片，钟煜被请到主位推杯换盏，新郎新娘拜天拜地拜他。
等新郎被灌醉了，钟煜俏摸摸往庭院深处的新房走。
无人察觉。
以他的手段，自然无人察觉。
钟煜得意地来到新房中，果然听到新娘低低的啜泣声。
小小一个身子，坐在宽大富贵的红床上，不显喜庆，只显得说不出的孤零。
钟煜走近，挑起对方的盖头，一张同样小小的秀丽脸庞出现在他眼前，紧闭泪眼，哭花红妆，像一只离家的小猫，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撞进你的心房。
钟煜将盖头完全挑起，见到对方不安地攥紧小手，平平的身子却缓缓往后躺了下去。
母亲说，一切，要依夫君的。
钟煜坐在床边，轻轻牵起对方的手。
眼泪就顺着闭着的眼角滑落，小小的身子僵硬不动。
钟煜慢慢捻着，同桃秀的一般，柔软，细腻，白嫩，只是总在细细地颤抖，总不自觉地将指头往内蜷缩。
钟煜问：“我带了肉，你饿吗？”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的肉，打开后泛着黄油般的鲜亮光泽。
身旁的新娘听到他的声音，惊恐地缩到床角，待看清了他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肉，畏惧地低下脑袋，摇了摇。
钟煜叹了口气，起身便准备离开。
对方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角，跪伏在侧，哀求道：“仙师，求，求求你······”
钟煜转身，看着伏在脚畔的女孩，乌发披散，红裙曳地，凝脂般的肌肤在红烛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真像一只毛发顺滑的小猫。
钟煜问：“你有何求？”
“求，求求你，带我脱离苦海······”
钟煜思忖片刻，屋外隐隐传来新郎与宾客的喧哗声，大约是要来闹洞房了。
他道：“我观新郎仪表不凡，又家世富贵，虽年长你些许，可到底是良配，你如何说是苦海，又决意要脱离？”
女孩将头磕在地上，娇嫩的肌肤渗出了血。
她低低道：“仙师是好人，不也食人肉？如何以表象判断内里呢？只求仙师救救我，便是将我吃了都好。”
钟煜摇头道：“我不吃人的。”
女孩捧着钟煜落下的那块肉，小脸疑惑。
钟煜道：“我以为你饿了。”
所以是喜看人相食吗？
女孩垂下头，小心翼翼道：“若吃饱了，有了力气，仙师便能带我离开吗？”
钟煜看了眼朱窗，窗外已映出新郎与其同伴的身影，推挤欢闹好不快活。
他蹲下身子，恳切道：“我救不了你，他们人多。”
“那便将我吃了，他们无法寻仙师麻烦，自也无法寻我家麻烦！”
女孩扑进钟煜怀里，身上泛起奇异的香，钟煜感到食指大动。
他努力克制口水流在女孩身上，艰难商量道：“你看这样可好，我躲在暗处，待新郎进来孤身一人我便将他杀了，你好生在此待着，待我寻了车马准备妥帖，就一定回来带你离开，毕竟山高路远，没有车马盘缠是万万不行的。”
女孩闻言，咬了咬涂了胭脂的嘴唇，失落道：“若仙师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吧。”
钟煜保证道：“我向来不骗女人。”
“可你方才才说，你救不了我······”
女孩伤心欲绝，将脸紧紧埋在钟煜胸口，哭道，“仙师，你还是把我吃了吧！”
钟煜推脱不得，新郎已至门外。
他不禁叹道：“何至于此？”
女孩在怀中呐呐道：“因为······仙师生得好看。”
“嗯？”
女孩抬起脸，小猫似哭花的脸，眼里却充满憧憬。
“我想，生生世世······”
她的脑袋掉了下来。
有点酸又有点甜，饱满多汁，生津解渴。
钟煜慢慢吞咽。
天边吹来了凉风，却无人觉得凉意。
唯有院门口的两盏老灯，艰难蹒跚，悠悠晃荡，发出难听的吱嘎的声音。
依旧无人在意。
也无人在意它们那昏黄到近于无的光芒。
反正院里柴火堆得高高，亮堂堂一片。
所有人影都被映得高大魁梧，扭曲炽热。
逼仄的墙角，幽深的绿荫，几个少年人一腔热血，视死如归。
人人握着一把刀。
盯着不知死期将至，犹自吃着橘子的年轻仙师。
他该死！
真该死！
竟还吃着内院姑娘给他剥得橘子！
却不见那姑娘都快被煮透了！
人人屏住呼吸，热血在血管里奔腾，一下又一下，狂猛地撞击在冰冷的肃杀下，所有人都知道，当热血喷涌的时候，必以敌血祭！
两盏老灯轻轻摇着身子，欢迎他们。
院子里的钟煜却轻轻叹了一气，天边吹来的凉风借着云气，升起了薄雾。
几个少年人竟迷了路。
贺原的额前冒出冷汗，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刀，一下又一下攥紧，冷汗沿着鼻端轻盈滴落，他的心情却随之沉了下去。
仙师手段，诡异如斯？
一个脑袋生得圆滚滚，天然有些老气的小厮突然道：“原哥儿，往前走三步，再往右走，觉得步子迈不动了就再往后退一步，如此往复，必能走出这片迷障！”
贺原听着便按此做了，盏茶功夫后，果然走到了钟煜面前。
他大喜，又大惊，钟煜似笑非笑看着他，轻轻又吐了一气。
贺原僵在原处，冻成人棍。
刚举起的手在头上立了一把刀。
其后几个小厮俱都如此。
附近几个伙夫见了，捧腹大笑：“吃了熊心豹子胆，瞎了你们的眼！几个毛没长齐的小鬼，竟也想分一杯羹？”
钟煜轻轻捏着手里的两瓣橘子，像极了路上捏过得桃秀的小手。
同样的柔弱无骨，同样的乖巧顺从。
他盯着贺原身后的两个小厮，并不放松警惕。
一个灯笼似的脑袋从冰雕里钻出来，跟着是第二个。
钟煜轻轻抬了抬指，有清风从指间盘旋吹出，吹破了手里捏着的两瓣橘子，汁液散了满手，也吹破了两颗灯笼脑袋里的纸面、木架与火烛，撒了满身。
两盏火烛却并不熄灭，钟煜皱起眉头，终于挥了挥袖。
狂风大作，两盏火烛被吹了出去，翻着跟斗不知道飞去了哪。
有一身锦袍，样貌俊秀的年轻人又不知从何而来，健步如飞往此处赶，口中大笑道：“噫，技止此耳，我当享饕餮！”
几个伙夫发出鸭子般的嘎嘎怪笑，俨然是兴奋极了，他们早已厌倦了如何也煮不熟的光溜侍女，弃了围着的大鼎，扭头盯住钟煜，嘴角流出口水，眼里放出红光，只等新来的仙师制住对方，就一拥而上，撕咬吞咽。
最原始的烹煮方式，哪里比得上最原始的进食方式？
再娇美的凡俗侍女，又如何比得上如诗如画的脱俗仙师？
何况对方又生得如此好看，那侍女在旁，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他们早就看不上了！
他们，忍得好辛苦啊！
好在，终于。
人间美味，至欢享受，就在今天！
那锦袍仙师探出大手，迎风而涨，金灿灿一片，兴冲冲一群。
有人喊道：“轻些，莫坏了皮囊！”
一柄破破烂烂的长剑横在中央。
大伙捧腹，一如刚才见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抢他们盘中餐的几个少年一般，那可笑的菜刀，这破烂的长剑，他们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钟煜把对方砍成两半，已想不起这柄宗门制式佩剑来自哪位同门，对方又叫什么名字，只是可惜，当面的锦袍修士，并不是波岭观的同门。
他用黑海一卷，却诧异地发现黑海扑了个空。
然后才明白。
哦，原来对方早就被吃了。
院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那是有伙夫刹不住车，兴冲冲扑上来，见情况不对扭转身子撞在了墙上，心中恐怖，唯以嘶鸣乱吼方能排解过高的血压，混沌的脑子，抽搐的肌肉。
几个伙夫痛哭流涕。
有人甚至激动得昏了过去，看来心脏不太好。
钟煜嫌弃地砍了对方脑袋，亲力亲为，架起几口大鼎，按之前几位伙夫告诉他的方式，以礼相待，认真烹煮。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桃秀从沸腾的大鼎里艰难地爬了出来，虽然小脸红扑扑的，却不觉得热，反倒还觉得有点冷，光着屁股赶紧捡起自己本就单薄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湿哒哒一片，依旧有点冷。
蹲在柴火边的钟煜便让她围坐过来些，顺道把瓜果茶具带上。
长夜漫漫，围鼎煮茶也不错。
桃秀乖巧地按照吩咐做，只是死里逃生，她的眉眼总显生动了些，柔软玲珑的身子更是动不动地就犯规。
钟煜不主动也不拒绝，只当人间险恶，红尘滚滚，他自勤修不辍。
待天光微亮的时候，鼎中所烹也到了尾声。
钟煜起身看了看，原先庞大肥厚的几个伙夫，全都只剩小小几块连骨肉，缩水实在严重，还好下得数量够多，不然怕是那饿了几天的美丽小妾，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钟煜认定对方生得美丽，不然如何能做小妾？
毕竟院里的侍女都个个生得那般俏丽美艳，能当姨太的，岂能不如？
钟煜估摸那所谓的二少爷，应该也是至今未归的家族骨干之一，如此的话，岂不是同那贺家夫人一般无二，同样的孤苦无依？
钟煜心头火热，连人带鼎，匆匆往内院暖阁邻近的别院赶去。
桃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
无人带路，钟煜直觉自己必定摸对了门路，砰砰砰敲开门，欣喜地探头张望，见到的却非料想中的美丽小娘清瘦消减的模样，而是热闹闹，到处都是人，别说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就是清净雅致的环境都无！
钟煜感到失望，看来把二少爷的第九房小妾吃饱喂足，并不济事，自己还是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言笑晏晏地同钟煜招呼，见了他所带来的鼎与肉，立时奉为贵宾，恭敬往里请。
路过的门房得意洋洋唱道：“波岭观仙师至，礼赠，人间珍馐数鼎！”
这一声唱喏，顿时吸引了满院的目光，许多衣着华贵的男女纷纷凑到钟煜身边，热络建联，自我介绍，好像他们还是人似的。
钟煜觉得不详真有趣，他的疯病都好了许多。
和众人打成一片，钟煜被请到主位推杯换盏，新郎新娘拜天拜地拜他。
等新郎被灌醉了，钟煜俏摸摸往庭院深处的新房走。
无人察觉。
以他的手段，自然无人察觉。
钟煜得意地来到新房中，果然听到新娘低低的啜泣声。
小小一个身子，坐在宽大富贵的红床上，不显喜庆，只显得说不出的孤零。
钟煜走近，挑起对方的盖头，一张同样小小的秀丽脸庞出现在他眼前，紧闭泪眼，哭花红妆，像一只离家的小猫，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撞进你的心房。
钟煜将盖头完全挑起，见到对方不安地攥紧小手，平平的身子却缓缓往后躺了下去。
母亲说，一切，要依夫君的。
钟煜坐在床边，轻轻牵起对方的手。
眼泪就顺着闭着的眼角滑落，小小的身子僵硬不动。
钟煜慢慢捻着，同桃秀的一般，柔软，细腻，白嫩，只是总在细细地颤抖，总不自觉地将指头往内蜷缩。
钟煜问：“我带了肉，你饿吗？”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的肉，打开后泛着黄油般的鲜亮光泽。
身旁的新娘听到他的声音，惊恐地缩到床角，待看清了他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肉，畏惧地低下脑袋，摇了摇。
钟煜叹了口气，起身便准备离开。
对方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角，跪伏在侧，哀求道：“仙师，求，求求你······”
钟煜转身，看着伏在脚畔的女孩，乌发披散，红裙曳地，凝脂般的肌肤在红烛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真像一只毛发顺滑的小猫。
钟煜问：“你有何求？”
“求，求求你，带我脱离苦海······”
钟煜思忖片刻，屋外隐隐传来新郎与宾客的喧哗声，大约是要来闹洞房了。
他道：“我观新郎仪表不凡，又家世富贵，虽年长你些许，可到底是良配，你如何说是苦海，又决意要脱离？”
女孩将头磕在地上，娇嫩的肌肤渗出了血。
她低低道：“仙师是好人，不也食人肉？如何以表象判断内里呢？只求仙师救救我，便是将我吃了都好。”
钟煜摇头道：“我不吃人的。”
女孩捧着钟煜落下的那块肉，小脸疑惑。
钟煜道：“我以为你饿了。”
所以是喜看人相食吗？
女孩垂下头，小心翼翼道：“若吃饱了，有了力气，仙师便能带我离开吗？”
钟煜看了眼朱窗，窗外已映出新郎与其同伴的身影，推挤欢闹好不快活。
他蹲下身子，恳切道：“我救不了你，他们人多。”
“那便将我吃了，他们无法寻仙师麻烦，自也无法寻我家麻烦！”
女孩扑进钟煜怀里，身上泛起奇异的香，钟煜感到食指大动。
他努力克制口水流在女孩身上，艰难商量道：“你看这样可好，我躲在暗处，待新郎进来孤身一人我便将他杀了，你好生在此待着，待我寻了车马准备妥帖，就一定回来带你离开，毕竟山高路远，没有车马盘缠是万万不行的。”
女孩闻言，咬了咬涂了胭脂的嘴唇，失落道：“若仙师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吧。”
钟煜保证道：“我向来不骗女人。”
“可你方才才说，你救不了我······”
女孩伤心欲绝，将脸紧紧埋在钟煜胸口，哭道，“仙师，你还是把我吃了吧！”
钟煜推脱不得，新郎已至门外。
他不禁叹道：“何至于此？”
女孩在怀中呐呐道：“因为······仙师生得好看。”
“嗯？”
女孩抬起脸，小猫似哭花的脸，眼里却充满憧憬。
“我想，生生世世······”
她的脑袋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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