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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洗三

    苏嬷嬷站在华院门外让守门的婆子派人进去通报,然后跟着小丫头进了堂屋给主位的人屈膝行礼,“见过老太太,苏嬷嬷带二少爷过来请安了。”

    “哦,还真会挑,这可是个好时候啊。”主位的老太太四十多岁,还是一头黑亮的整齐发鬓,眼睛特别的有神采,莫名中让人觉得威严厉害。

    老太太点头示意丫鬟去让苏嬷嬷等人进来,她不会下孙辈的面子,更何况是小儿子的嫡子呢。

    “姨母,姐姐的孩子都是有福的。二少爷是个孝顺的,代姐姐过来孝顺姨母;二小姐呢,也快要看到表哥了。咱们可是要派人去催表哥赶紧回来?”孙氏给老妇人捏着肩膀,眉开眼笑的说着,一点都不计较昨天的不愉快。

    她因父母早逝,父祖母族都不愿意领养,就被老太太接过来养了十来年,早就和老太太跟母女那般亲厚了,生下的唯一儿子,她主动送过来养在老太太身边。

    “催什么,老二外面的事情重要着呢。”老太太可是非常不满二房的不识抬举,觉得苏家的世家教养也不过如此。

    “都听姨母的,那我去带三少爷过来,给姨母请安,也让他见见兄长。”孙姨娘说着便赶在苏嬷嬷进屋前避开,她也是不想见苏氏的嬷嬷和儿子的,本来表哥就应该是她的,被苏氏仗势欺人夺了去的。这股怨怼一直藏在心底没消散过。

    老太太心疼她就应允了,这会大太太带着孩子们和二房的二少爷进门了。

    大太太日常的说了下孩子们的情况,就明天需要办的二房的洗三宴请示了下。今日门口碰到小小的侄子,难得的觉得二房稍微可怜了那么一点,就打算顾着弟妹一些面子,提议是否按着当初她女儿的规矩办下洗三礼,也遮掩下昨日的事情。

    “孩子小,天又冷,洗三就简单些吧。”老太太杜母对着下堂坐着的大太太说。

    大太太自然是应下的,按亲按理她都是站在老太太这边的。

    她是老太太娘家兄长的嫡女。杜家从富豪没落成了百亩田地的小地主了,她嫁到姑母家算是高嫁了。她是非常羡慕姑母的,当年姑母得祖父母疼爱,带走了非常丰厚的嫁妆。

    杜太老太爷去世后,四个兄弟分家,分完后杜家主支家世就降了好几个层次。她婆婆的私房都比现在李家的家产都多,所以她还要多讨婆婆的欢心呢。

    现在的李家老太爷是虽是考了半辈子的科举,终止于秀才,后来专门培养两个儿子,老大读不进书,中庸的管管家里的田庄铺子。老二倒是颇会读书,年纪轻轻的就考取了秀才,然后老太爷就托人牵线给聘娶了当时县太爷的唯一的千金,也就是现在的二太太苏氏。

    当然李家也是莱州府的比较大的宗族,族长那一支的四叔爷在京里做着官呢。这才能攀上苏家。

    苏嬷嬷代二太太来请安,又就是重提昨天门房故意刁难二房拖延时间的事情,让老太太非常不快。

    “求祖母给母亲做主,罚那些下人。”二少爷虽然还小,但是听苏妈妈念叨了很久家里下人欺负他娘,现在老太太还让苏嬷嬷跪着不给起来,他有些胆怯的忍着哭意用小嗓子求祖母帮帮他。但是在场的哪个听不出来他的哭腔,搞得像老太太欺负小小孙子。

    老太太昨天就让大儿媳问过了,就是二房也在作妖,门房和婆子们也都罚过了,她就不信二房没收到消息。

    孙姨娘怕老太太气出病来,不停的顺着老太太的胸口,柔柔的劝着,“还好二太太和二小姐也都平安,门房那边也紧着去赶回马车,确实也是耽搁了会。但他们一大家子三代都在咱府里,撵了他们也没了活路啊。苏嬷嬷您也是心善的,饶了他们这一遭把。”

    那门房马房里的人可都是老太爷的人,也是府里老仆了,人脉深着呢,她就不信苏氏得罪了他们还能不被穿小鞋。

    苏嬷嬷咬死他们要害二太太,不依不饶的让大太太也烦了。最后大太太出声,把人送到庄子里去。她想着家里生意扩张还要靠着苏家的官威,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压着弟妹不痛快。因为小侄女满月,苏家要来人了。

    留下孙姨娘安抚老太太,她带着苏嬷嬷出了主院,不让二房的人继续歪缠。

    “你说,洗三简单办不就是找个吉祥婆子意思意思一下?娘这是要给表妹出气?”大太太有些拿不定主意,反正苏家离得远,就简单置下宴席家里人热闹下是应该。这回老太太特意让人来传话给小孙女的洗三宴“简单办”。

    “太太,”朱红把今天的账册收起来,带着明显的笑意压低声音给出个主意,“您到时候跟二太太就直说呗,是老太太和孙姨娘要给二小姐惜福,要简办。”朱红是大太太奶娘的女儿,跟一般的丫鬟不一样,“您就按着大小姐的份例减一层应付下那边,反正办事过手的都是咱们的人。至于二太太和二爷有什么想法那是他们的事情。”

    大太太一听就乐了,反正银钱还是会回到她的手里,至于弟妹和表妹之间的交锋,也是要用到她的人,还有实惠要到她的手里来,那就多给二房点消息。至于弟妹的反应,通过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也是没有什么期望的。

    “还是你明白,就这么办。”大太太这会是有点可怜二太太了,装模作样的感慨,“娘家离得太远了,弟妹实在是太可怜了。”她平日里是看二房不顺眼的,但是她明面上可没真欺负弟妹,苏家真追究起来还得谢谢她帮过弟妹呢。

    到了下午,李家二爷李景文终于进了家门,得知有了嫡女倒是挺高兴的。

    但是他带回来了一个妾侍,是一个富商的女儿沈氏。这个事情自然让二太太对丈夫回温的感情被浇了冷水,自然就是闹了不愉快。

    二爷被甩了脸色,也就顺势出了主屋,让表妹给沈氏安排院落。

    李景文回家小半日,给父母问了安,也整理好了自己这一房的信息。也知道岳母那边已经送了信,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参加孩子的满月礼,所以苏二爷也愿意来主屋先哄好自己的太太。他对于妻子还是喜欢和满意的。

    后年要去京城赶考春闱,也需要让岳父舅兄提点和帮衬的。

    他让带回来的东西和大部分银钱,先让青松交给苏嬷嬷存到二太太的私库里,先在苏嬷嬷那里讨个好。他则亲自抱着小女儿坐到二太太的床边,说是要培养下父女感情。

    “晚晚辛苦了,是为夫的不是,回来晚了。”二爷抱孩子还是合格的,也许是第一个女儿的关系,满眼瞧着都是疼爱。当然小女婴是吓了一跳,她听得不是很懂的话,还要猜一下才明白。她居然换了爹妈,这是托生了吗?一顿胡思乱想,反正怎么也动不了,她就只能摸索事件下,怎么当思想上的巨人,顺便听听应该是父母的两人讲话。

    “瞧瞧咱闺女。”他不顾妻子的臭脸,抽出右手拉着苏氏的手想让她凑过来一起看女儿,“跟你一样的花容月貌。名取颖字可好?从族里的辈字欣。”二爷李景言嘴角柔笑,温柔的哄着妻子,觉得妻子手有些凉了,就握着伸进被子里去给暖暖也随之露出心疼的神色。这种体贴入微的是小事,他一向做得很好的,也知道自己妻子喜欢这一套。

    “相公做主就是了。”二太太神情也是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不愿意和解的样子,偏头不看人,较劲似的生闷气。

    小女婴终于有名字了,她高兴得吐了个泡泡,努力的清醒着,有个颖字就很满足了,跟她原来的名字有相同的地方就好了,她还是小颖啊。虽然想不了太多,但名字这种东西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非常有归属感,她听到颖字就心安。她清醒过来一直惶恐不安的,这会心里安定了一根神经。

    她爹看到的是她又困了,眼睛早就眯上了,还动了几下嘴巴,然后就把她放到了她娘身边躺着。

    “欣颖,李欣颖,颖儿。咱们的嫡长女,自然是不一样的。”李景文用自己当初娶妻那会的深情款款来开解妻子,“多谢,我终于有女儿。府里是大嫂当家,你就多担待些,等我高中让你当上太太就好了。”

    他用未来的诰命画饼并。

    自己的娘,当儿子的是知道的,他娘虽然很喜欢表妹,但是不会故意苛待苏氏和孙子孙女的。至于让老太太对二太太好,这种事情也是不用想的,过得去就行。二爷理解的是,自己太太也少去主院那边,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至于老太太喜欢表妹,那就让表妹多去就是了。

    这样不就没有冲突了嘛!

    “相公可知孙姨娘撺掇母亲下颖儿嫡女的脸面,这是要踩我的脸面。当初就不该让她进这个门。”二太太是真的气相公的不要脸,又不想撕破脸彻底失去这份情谊,府里一直让她难堪的从来都不是大嫂,是他的青梅竹马表妹。

    她告诉相公,主院的嬷嬷特意去交代大嫂“简单办”,这不就是要欺负她吗?

    “咱们的嫡长女自然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你让苏嬷嬷多指使青松青柏跑跑腿。娘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就别计较了,为了孩子们孝顺的名头别让人说嘴。”二爷看着妻子计较的样子,连忙出主意解决。虽然他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说的,妻子不相信,他也没办法啊。

    家里就他和大哥,大哥已经掌握家里家外的资产了,大嫂掌控内院人和事。他也不是想跟大哥争家产,但他该得的那份,总不能让给他们吧。所以他也不勉强妻子去讨好老太太,让表妹去讨好老太太,这不是把她和表妹都分开了嘛。

    “再瞧瞧咱们女儿,长得可跟太太真像。日后自然是人比花娇,皓月失色,再被太太教导,日后自是才华馥堪仙。”他夸得好像女儿比天仙都娇美,说得自己差点都信了。心里也想着该为女儿从小就开始打算。

    “咱们的嫡长女,自是要多做打算的。府里的份例哪里能养得出女子的芳雅姿华,日后咱们二房的入账就算作给颖儿攒嫁妆,也给了大嫂那边一个说法。”二爷以前就提醒过多次,二房自己的私房不要被大嫂用那些府里的名义给诓了去。

    这些私房是老太太从自己的嫁妆里分出来的,她当初想给小儿补贴,附加条件就是纳妾外甥女。苏氏自然不同意,但是二爷确是同意了,私产让自己奶娘管着,收益一直存一半在苏氏这里。再加上二爷当初一直晾着孙姨娘,苏氏才勉强点了认了这个妾。

    “至于沈氏,是个知进退的,有些不喜的事就交给她。敢冒犯了规矩的,你就直接处置了。”二爷算是交代了下他纳妾的事情和安抚妻子。

    二太太立马就使性子的转过脸去,明知她不喜妾侍进门,还纳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当初的情谊早已淡薄了。她的痴心早已错付,此生情苦,唯有孩子牵挂着。

    “这也是没办法,我都没碰过她,但是那边的文会就是如此。我醉了被她照料了半夜,不带回来就得去死,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啊。”二爷很有经验的叫屈,这几日都打算在这里歪缠着,他就不怕妻子哄不好。

    三朝日就只有本家的亲眷过来热闹下,添个盆,蹭个喜庆。现在的小颖儿被放到盆子里,还被打了好几下,睡梦中被痛醒,哇哇哇的叫,“别欺负人,我都这样了,还打我,呜呜呜呜。”不过发出的都是一串娃娃的哭叫,叫观礼的人不停的夸她。但是她也听不清,就是吵得耳朵疼,一直到被抱回里屋放到软塌上,才呜呜咽咽地停下来。焦虑着自己是什么状况,让她这边难受。

    小小的人儿而被折腾好一会,还不知道那是再给她办洗三礼。

    颖儿突然就觉得不对了,她脸颊就被这么戳了一下又一下,她想转开脸,已经很用力了,但是还是避不开被戳的命运。

    最先听见二小姐哭叫的是绿岚,刚刚二太太那里过来,就看到奶娘慌张的跑进去,她也跟着进去自然就看见才三岁的三少爷一个人站在那里,而二小姐在那里哭得满脸通红。

    “见过三少爷,您是怎么过来的?”绿岚示意奶娘赶紧去抱二小姐,检查下可有哪里不妥,在奶娘表示二小姐没事后,她上前来询问三少爷。

    房间外的杜嬷嬷也找人找进来了,直接推开绿岚。杜嬷嬷全身给三少爷检查一遍后,抱起三少爷,一脸的倨傲,“还好三少爷没什么事,要不然老太太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话是对着绿岚说的,跟进来看的二房的人都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