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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杀郡守

    陈范吾惊疑不定,眼神越过赵俊看向门外的苏永安,此时,他才看清赵俊身后被绳子捆住的三人。

    不是旁人,正是他花大价钱养的三位客卿。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下窜到天灵,陈范吾眼前一黑,他想逃走,但却迈不动步子。眼前这人连那三名武夫都能拿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又如何能跑得掉。

    陈范吾毕竟也是做了十几年郡守的人,他直接跪下,趴在了苏永安面前,哭道:“大侠饶命,我劝过这三人莫要如此行事,可他们领头之人是六品武者,我一介书生,难以阻止。”

    陈范吾涕泪横流,他口中话语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向外蹦出:“我知道这三人罪大恶极,杀人毁尸,强抢民女……可若没我阻止,他们三人犯下的罪行恐怕更多。他们三人见那些年轻人携带金银珠宝,便会三人一组出城截杀……”

    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急忙道:“大侠,大侠,我知道那三人的财物放到了何处,他们还在府衙里养了许多女眷,我带你去,还有这郡守,交给你做,以后这齐郡,就是你的。”

    陈范吾从未觉得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仗义出手,要么求财,要么好色,面前这人如此年轻,这郡守的帽子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极大。

    迎上他的是苏永安没有感情的双眸,苏永安看着他,开口道:“你可知晓韩崇明?”

    陈范吾心中一沉,他试图从苏永安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这样他才能编出合眼前这人心意的话,但他却从苏永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现任郡守把心一横,道:“我自然知晓,那韩崇明是上任郡守,我亦瞎过眼,认他当做老师,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虚伪之人,大侠有所不知……”

    赵俊看着每日都会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的郡守,此刻竟然感觉有些滑稽。

    不等陈范吾说完,苏永安便打断了他,他口中的话语让陈范吾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韩崇明,是我姨丈。”

    苏永安走到陈范吾身前,缓缓道:“我还未动手杀过人,即便是这三人,我也只是废了他们武道。”

    “我本想抓了你之后,将你囚禁起来,让韩义把你送到京城,也算是让他报了杀父之仇。”苏永安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愤怒,但每个字在陈范吾听来,都像是阎王派出的催命符:“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脾气,你让我很恶心,恶心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陈范吾抬起头,他面色有些呆滞,口中的求饶话语却吐不出来,空洞的眼神中,苏永安的手掌越来越近。

    齐郡郡守如一条死狗般倒在了苏永安面前。

    苏永安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杀人,但他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门外突然嘈杂起来,片刻后,刚才郡守府门前的护院带着一群披甲的兵士冲进了后堂,为首一人腰挂令牌,上书一个“将”字。

    其中有一人正是白日里齐郡城门前询问过苏永安的守军,他看到苏永安一愣:“是你?”

    “他杀了郡守,快拿下他!”那护院看见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陈范吾,惊慌失措地喊到。

    一众兵士闻言骇然,看了一眼陈范吾的尸体之后,齐齐拔出兵刃,围住苏永安。

    为首的守将并未轻举妄动,他初进后堂,便看见了赵俊身后牵着的三人,那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的惨状让他心惊肉跳。

    “这朱幡竟被人斩了一臂。”守将眼皮狠狠一跳。

    他作为齐郡守将,自然知晓面前三人的身份,更知道那朱幡与他同为六品武夫。

    守将看向苏永安,沉声道:“在下齐郡守将钟宇,郡守之死阁下嫌疑极大,还请随本将回去调查,若非阁下所为,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钟宇话语谨慎,面前的年轻人多半就是斩了朱幡手臂之人,若非没有退路,他并不想轻易与之交手。

    钟宇扪心自问,虽然他比朱幡强上一些,但要他斩下一臂,却是无法做到。

    苏永安将手伸进了背后的行囊中,在周围守军警惕的眼神里掏出一物。

    他将手中之物丢给钟宇,轻声道:“钟将军可认识此物?”

    钟宇凝神看向手中的明黄色卷轴,心中有些猜测,他将束起卷轴的一声轻轻解下,而后将其打开,扫视一遍之后,钟宇脸色微变,他仔细的辨认了卷轴上的印章之后,钟宇半跪在地,昂声道:“末将钟宇,见过钦差大人。”

    后堂之内,守城兵士纷纷下跪。

    本来心中指望钟宇出手的赵俊脸色苍白,无力地跪倒在地。

    ……

    翌日清晨。

    温清若卧房之内,韩义站在一旁,眼神温和地看向苏永安与母亲。

    苏永安握住温清若的手,轻声道:“小姨,我已让钟宇为你和韩义备了车马,你们今日动身,明日便能抵达京城。”

    温清若一双眸子温柔地看着苏永安,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缓缓开口道:“永安,你孤身去往冀州,定要保护好自己。”

    苏永安轻笑应声,而后他转头看向韩义,道:“你既想涉足京城官场,便不能被人知晓你的身份,入京之前便要提前分开车马,不能与小姨同时入京,我已经在给父亲的信中提到此事,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其余的,便要看你自己了。”

    韩义点头。

    苏永安从袖中掏出两封信,他将信夹在一本书中,放进温清若的行李,他轻声道:“小姨,这两封信你帮我交给父亲,一封是给他的,另一封……”

    麒麟子挠了挠头:“你让他寻机会交给辞风公主。”

    温清若看着面前外甥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苏永安所说的人名:“辞风公主?”

    “……”苏永安脸色窘迫。

    齐郡城门外,苏永安与韩义并肩而立,而温清若已经上了马车。

    “多谢。”两日以来发生的许多事让韩义有些反应迟钝,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苏永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家人之间,不必客气,你入京之后,一定要谨慎行事,待你们走后,我也要继续北上了。”

    韩义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保重。”

    “保重。”苏永安一笑。

    ……

    城内,路上的行人比往日稀少了很多,韩义在合义楼外所说的话,一传十十传百,使得那些来齐郡游历的少年人备受打击,纷纷离开。

    郡守之死带来的震动,更让齐郡城内显得有些荒凉,苏永安到客栈取马的时候,小二都有些心不在焉。

    苏永安敲了敲关宗勇与杜文凤房间的门,并没有人回应,苏永安摇了摇头,离开客栈。

    苏永安牵着马走在青石板路上,心中思虑万千。

    他昨日特意嘱咐钟宇不要暴露他的身份,所以现在他依然是温千。

    而齐郡之事的细节之处就要交给苏迁润色一下,将韩义的身影从这件事中完全抹除。

    昨日与两名七品一名六品的交手,虽然对他来说称不上凶险,但却是苏永安自步入武道以来第一次与人生死搏斗。

    “看来封道可所说不假,昨日之后,我感觉自己更靠近六品的极限了,武夫果然是天生的好战分子。”苏永安心道。

    他抬起右手放在眼前,昨天便是这只手结果了陈范吾,他本以为第一次杀人,他多少会有一些心神不宁,但实际上他却十分平静。

    他收起手掌,眉头微皱,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比起上一次的梦境,这次的梦只多了一个画面。

    那被锁链捆起的人被不知名的甲士带走之后,一切又被黑暗笼罩起来,万物仿佛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长夜。

    而一片寂静中,苏永安忽然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一片死寂,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苏永安轻抚腰间承影,眼神有些飘忽。

    ……

    京城之内一处酒楼,说书人开始讲这几天刚出炉的一个新故事。

    麒麟子剑斩恶郡守。

    而大厅内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瘦弱男子独身一人,静静地的听着说书人的讲述。

    皇城内,几位宫女聚在一起,看着美眸中满是喜色,到处蹦蹦跳跳的辞风公主,低声嘀咕着。

    “公主今日为何突然如此高兴,已经折腾了半天了。”

    “从今日一早见过苏相后便是如此了,莫不是有何困惑,在苏相那里得了答案?”

    辞风自然听不到宫女的讨论,看过苏永安给她写的信之后,她已经兴奋了半天,此时有些累了。

    公主躺到床上,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压在玉枕之下,而后将螓首倚在玉枕上,两汪清水般的眸子看向窗外,傻乎乎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