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隐上学宫
冀州与青州交界之处，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车队正在隘口之外等候，几位军士正在清点人数，记录姓名。
这支队伍中，除了几位佩戴兵刃的护卫，其余之人皆是一副书生模样。
为首的车马之上，挂着一面灰色旗帜，上书四个大字。
隐上学宫。
隘口守将待军士确认无碍之后，向着面前微笑的中年人一拱手，道：“孟先生，例行检查，莫要怪罪，贵学宫的队伍可以通过了，此去钦州府，一路上还请多多小心。”
被称为“孟先生”的中年人大约五十多岁，身着灰色布衣，气质儒雅，他眼神深邃，微微躬身，道：“孟邹谢过将军。”
本来不知守将为何对一个儒生如此恭敬的军士闻言皆是面色一凛。
大儒孟邹！
被周高祖亲口称赞“圣人风骨”的大周儒家第一人。
在周围军士崇敬的目光里，孟邹走上身后队伍中央的马车，而后整个队伍开始徐徐前进。
守将在身后看着这队车马离开，摇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儒生，交谈片刻，让本将如沐春风。”
他身后一名守军疑惑道：“将军，你昨日不是说最烦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
“滚。”
……
孟邹所上的轿子内，除他之外还有两人。
第一人是个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冰肌玉肤，眉眼精致，此刻正倚坐在角落里，纤纤玉手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
第二人则一身书生打扮，面若冠玉，一身白衣，与孟邹交谈着。
孟邹端坐在正中，对白衣书生笑道：“钦州学会乃是文坛盛事，天下文人趋之若鹜，都想借此机会一鸣惊人，名传天下，方才我与那守将交谈，他告诉我几日之内，已经有千名书生进入了冀州地界。”
白衣书生点头，应道：“温某此行亦是为学会而来，在下还要感谢孟先生，许我与先生共乘一车，前往钦州府。”
孟邹看了一眼沉迷在手中书籍之内的女子，无奈摇头道：“前日在客栈中，若非小友捡到了许岚的书囊归还于她，我等一行人怕是现在还在青州境内，同乘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一旁的女子听到孟邹所言，脸色微红，捧着手中的书假装没有听见。
书生正是苏永安，他几日前到达青州边境时，从民众口中听说了钦州学会在即的消息，恰巧当时遇到隐上学宫一行人与他在同一处客栈休息，他便心生一计，盯上了这支队伍，许岚丢书囊自然也是他使的一些小手段。
他换了一身书生装扮，自称去往钦州学会的齐郡文人，借着归还书囊的机会，成功蹭进了隐上学宫的队伍。
“小友可有诗才？”孟邹开口，笑道：“钦州学会三日，第一日便是诗会，比起后两日的文会与辩会，这诗会可是最吸引钦州府内女子的，到时候她们皆会聚在墨河两侧，听那书童念出画舫上文人新作的诗词，你本就面相极佳，若再作出一首好诗词，说不定便能吸引哪位美人青睐，上画舫共赏盛景。”
苏永安还未开口，便见一旁的许岚冲着孟邹翻了个白眼，哼道：“老不正经。”
孟邹哈哈大笑，道：“男情女爱，天经地义，是你将其看的太过浅薄了。”
苏永安摇头轻笑，而后看向孟邹，问道：“孟先生，你是当世大儒，这次钦州学会有何不同之处，竟让你亲自前来？”
孟邹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正色道：“小友可曾听闻法家？”
法家？苏永安眉毛一挑，点头道：“自然听闻过，大周立国之初，百家学子争鸣，其中以儒法两家为尊，最后还是先生出面，带领百名儒生与法家学士进行了一场整整七天的辩论，这才确定了儒家在大周文坛的正统地位。”
“不然。”孟邹轻轻摇头，道：“其实那场辩论，儒法两家并未分出胜负，只是法家的一些主张并不适合立国之初百废待兴的时局，最终高祖选了我儒家罢了。”
“且儒法之辩后，法家并未销声匿迹，而是离开了大周，选择在别处一展抱负。”孟邹轻声道。
“燕国？”苏永安神色一动，问道。
孟邹点头，道：“此次钦州文会之前，卫商给我写了一封信，邀我到钦州一叙。”
一旁的许岚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向苏永安解释道：“卫商便是儒法之辩时的法家魁首。”
“原来如此。”苏永安恍然大悟。
孟邹捋了捋胡须，道：“虽不知卫商此举为何，但他既然邀我赴会，我也不能失了面子。”
苏永安联想冀州战局，心中默默有了一些猜测，卫商的举动，多少应该与北方战事有些关系。
“卫商有一学生，深受燕君喜爱，称其为‘经纬之才’，卫商信中提到，那学生会与他同来文会，会一会大周年轻一辈的学子。”孟邹缓缓道。
许岚玉手托腮，柳眉轻蹙，扁着嘴说道：“让千秋，不知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千秋功业拱手让人，不是很蠢吗。”
许岚所言引得孟邹扶额大笑，苏永安也摇头失笑，不过却在心中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三人谈笑间，队伍停下了，轿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孟先生，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处休息一晚，刚才我与几位兄弟在路上抓了一些野鸡野兔，正好当做今晚的荤菜。”
孟邹闻言应道：“好，辛苦几位了。”
一旁的许岚满眼放光，她嘿嘿道：“我正好饿了，前两天一直吃些干粮野果，都不知荤腥是什么味道了。”
“你何时不饿。”孟邹无奈笑骂。
三人走下马车，其余儒生早已下车，聚在一起闲谈着，他们见孟邹，一同行礼，恭敬道：“学生见过老师！”
孟邹含笑点头，苏永安也与几位相识的儒士相互示意。
许岚却已经一路小跑到了几位护卫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面前架在火堆上烤着的野味。
护卫早就习以为常，其中一人笑道：“许姑娘莫急，稍等片刻，待会烤好了第一个便让你吃。”
许岚哦了一声，但两汪眸子还是紧紧盯着已经流油的野味，干脆蹲在了火堆前等待。
儒士纷纷无奈摇头，大都宠溺的看着许岚，少女年纪比他们略小，天资聪颖，性格喜人，众学子都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可以说许岚就是整个隐上学宫的掌上明珠。
待吃过东西后，一群人聚坐在火堆前闲聊着。
一位年轻儒士手持一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起身道：“老师、诸位同窗，我今日刚为文会写了一篇文章，请诸位且听一下，为我斧正。”
说完，儒士举起手中宣纸，高声朗诵着，念到深刻处，众人纷纷低声叫好，孟邹也面容含笑，不时点点头。
儒士念完，向孟邹深鞠一躬，道：“还请老师帮学生雅正不足之处。”
许岚坐在苏永安身边，似乎感觉有些无聊，她打了个哈欠，低头看向苏永安挂在腰间的承影，好奇道：“温千，你会用剑么？”
苏永安听到许岚所言，微微一笑，轻声道：“学过一点。”
许岚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撇嘴道：“我也想学，可是学宫里的先生大都不会，即便那几位会用剑的，我去问的时候，他们却说我一个女子学之无用，不肯教我。”
她看向苏永安的眸子突然一亮，俏脸上挂着起浅浅的笑容，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看向苏永安，小声道：“你教我用剑，如何？”
苏永安一愣，无奈道：“教你倒是无妨，可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哪有时间。”
许岚闻言，琼鼻皱了皱，有些苦恼，片刻后，她靠近苏永安，小声说道：“等到了钦州府，距文会还有两三天的时间，你那时教我，好不好？”
少女一双眸子里满是讨好之色，她紧紧盯着苏永安，生怕他拒绝。
“好。”苏永安实在是抵不住许岚的眼神，摇头笑道，他本就准备等钦州文会结束之后再继续北上，既然许岚如此请求，他自然不好拒绝。
更何况……
苏永安瞟了一眼许岚紧紧系在身后的书囊，自那次他为了进入学宫队伍，“借用”少女书囊之后，许岚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将其带在身边，生怕再弄丢了。
“嘿嘿。”得到答复之后，许岚冲着苏永安一笑，美目如同两道月牙一般眯起，小声道：“你真好。”
苏永安有些尴尬，他把自己借用少女书囊的事情抛之脑后，也不去看她。
“我能看看你的剑吗？”见苏永安不做声，许岚有些得寸进尺，她拉了拉苏永安的衣袖，柔声道。
“……”苏永安无奈点头，从腰间取下长剑，交给许岚，低声道：“小心一点，不要伤到了。”
许岚兴奋地点点头，接过长剑放在身前，一只玉手轻轻抚摸着剑柄上的云纹，而后握住剑柄，拔出一截剑身。
承影剑身明亮如镜，映射出许岚白皙的俏脸。
苏永安在一旁静静看着，脑中忽然蹦出现几个字，他低声自语。
“剑光如月，佳人似雪。”
这支队伍中，除了几位佩戴兵刃的护卫，其余之人皆是一副书生模样。
为首的车马之上，挂着一面灰色旗帜，上书四个大字。
隐上学宫。
隘口守将待军士确认无碍之后，向着面前微笑的中年人一拱手，道：“孟先生，例行检查，莫要怪罪，贵学宫的队伍可以通过了，此去钦州府，一路上还请多多小心。”
被称为“孟先生”的中年人大约五十多岁，身着灰色布衣，气质儒雅，他眼神深邃，微微躬身，道：“孟邹谢过将军。”
本来不知守将为何对一个儒生如此恭敬的军士闻言皆是面色一凛。
大儒孟邹！
被周高祖亲口称赞“圣人风骨”的大周儒家第一人。
在周围军士崇敬的目光里，孟邹走上身后队伍中央的马车，而后整个队伍开始徐徐前进。
守将在身后看着这队车马离开，摇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儒生，交谈片刻，让本将如沐春风。”
他身后一名守军疑惑道：“将军，你昨日不是说最烦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
“滚。”
……
孟邹所上的轿子内，除他之外还有两人。
第一人是个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冰肌玉肤，眉眼精致，此刻正倚坐在角落里，纤纤玉手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
第二人则一身书生打扮，面若冠玉，一身白衣，与孟邹交谈着。
孟邹端坐在正中，对白衣书生笑道：“钦州学会乃是文坛盛事，天下文人趋之若鹜，都想借此机会一鸣惊人，名传天下，方才我与那守将交谈，他告诉我几日之内，已经有千名书生进入了冀州地界。”
白衣书生点头，应道：“温某此行亦是为学会而来，在下还要感谢孟先生，许我与先生共乘一车，前往钦州府。”
孟邹看了一眼沉迷在手中书籍之内的女子，无奈摇头道：“前日在客栈中，若非小友捡到了许岚的书囊归还于她，我等一行人怕是现在还在青州境内，同乘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一旁的女子听到孟邹所言，脸色微红，捧着手中的书假装没有听见。
书生正是苏永安，他几日前到达青州边境时，从民众口中听说了钦州学会在即的消息，恰巧当时遇到隐上学宫一行人与他在同一处客栈休息，他便心生一计，盯上了这支队伍，许岚丢书囊自然也是他使的一些小手段。
他换了一身书生装扮，自称去往钦州学会的齐郡文人，借着归还书囊的机会，成功蹭进了隐上学宫的队伍。
“小友可有诗才？”孟邹开口，笑道：“钦州学会三日，第一日便是诗会，比起后两日的文会与辩会，这诗会可是最吸引钦州府内女子的，到时候她们皆会聚在墨河两侧，听那书童念出画舫上文人新作的诗词，你本就面相极佳，若再作出一首好诗词，说不定便能吸引哪位美人青睐，上画舫共赏盛景。”
苏永安还未开口，便见一旁的许岚冲着孟邹翻了个白眼，哼道：“老不正经。”
孟邹哈哈大笑，道：“男情女爱，天经地义，是你将其看的太过浅薄了。”
苏永安摇头轻笑，而后看向孟邹，问道：“孟先生，你是当世大儒，这次钦州学会有何不同之处，竟让你亲自前来？”
孟邹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正色道：“小友可曾听闻法家？”
法家？苏永安眉毛一挑，点头道：“自然听闻过，大周立国之初，百家学子争鸣，其中以儒法两家为尊，最后还是先生出面，带领百名儒生与法家学士进行了一场整整七天的辩论，这才确定了儒家在大周文坛的正统地位。”
“不然。”孟邹轻轻摇头，道：“其实那场辩论，儒法两家并未分出胜负，只是法家的一些主张并不适合立国之初百废待兴的时局，最终高祖选了我儒家罢了。”
“且儒法之辩后，法家并未销声匿迹，而是离开了大周，选择在别处一展抱负。”孟邹轻声道。
“燕国？”苏永安神色一动，问道。
孟邹点头，道：“此次钦州文会之前，卫商给我写了一封信，邀我到钦州一叙。”
一旁的许岚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向苏永安解释道：“卫商便是儒法之辩时的法家魁首。”
“原来如此。”苏永安恍然大悟。
孟邹捋了捋胡须，道：“虽不知卫商此举为何，但他既然邀我赴会，我也不能失了面子。”
苏永安联想冀州战局，心中默默有了一些猜测，卫商的举动，多少应该与北方战事有些关系。
“卫商有一学生，深受燕君喜爱，称其为‘经纬之才’，卫商信中提到，那学生会与他同来文会，会一会大周年轻一辈的学子。”孟邹缓缓道。
许岚玉手托腮，柳眉轻蹙，扁着嘴说道：“让千秋，不知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千秋功业拱手让人，不是很蠢吗。”
许岚所言引得孟邹扶额大笑，苏永安也摇头失笑，不过却在心中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三人谈笑间，队伍停下了，轿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孟先生，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处休息一晚，刚才我与几位兄弟在路上抓了一些野鸡野兔，正好当做今晚的荤菜。”
孟邹闻言应道：“好，辛苦几位了。”
一旁的许岚满眼放光，她嘿嘿道：“我正好饿了，前两天一直吃些干粮野果，都不知荤腥是什么味道了。”
“你何时不饿。”孟邹无奈笑骂。
三人走下马车，其余儒生早已下车，聚在一起闲谈着，他们见孟邹，一同行礼，恭敬道：“学生见过老师！”
孟邹含笑点头，苏永安也与几位相识的儒士相互示意。
许岚却已经一路小跑到了几位护卫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面前架在火堆上烤着的野味。
护卫早就习以为常，其中一人笑道：“许姑娘莫急，稍等片刻，待会烤好了第一个便让你吃。”
许岚哦了一声，但两汪眸子还是紧紧盯着已经流油的野味，干脆蹲在了火堆前等待。
儒士纷纷无奈摇头，大都宠溺的看着许岚，少女年纪比他们略小，天资聪颖，性格喜人，众学子都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可以说许岚就是整个隐上学宫的掌上明珠。
待吃过东西后，一群人聚坐在火堆前闲聊着。
一位年轻儒士手持一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起身道：“老师、诸位同窗，我今日刚为文会写了一篇文章，请诸位且听一下，为我斧正。”
说完，儒士举起手中宣纸，高声朗诵着，念到深刻处，众人纷纷低声叫好，孟邹也面容含笑，不时点点头。
儒士念完，向孟邹深鞠一躬，道：“还请老师帮学生雅正不足之处。”
许岚坐在苏永安身边，似乎感觉有些无聊，她打了个哈欠，低头看向苏永安挂在腰间的承影，好奇道：“温千，你会用剑么？”
苏永安听到许岚所言，微微一笑，轻声道：“学过一点。”
许岚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撇嘴道：“我也想学，可是学宫里的先生大都不会，即便那几位会用剑的，我去问的时候，他们却说我一个女子学之无用，不肯教我。”
她看向苏永安的眸子突然一亮，俏脸上挂着起浅浅的笑容，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看向苏永安，小声道：“你教我用剑，如何？”
苏永安一愣，无奈道：“教你倒是无妨，可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哪有时间。”
许岚闻言，琼鼻皱了皱，有些苦恼，片刻后，她靠近苏永安，小声说道：“等到了钦州府，距文会还有两三天的时间，你那时教我，好不好？”
少女一双眸子里满是讨好之色，她紧紧盯着苏永安，生怕他拒绝。
“好。”苏永安实在是抵不住许岚的眼神，摇头笑道，他本就准备等钦州文会结束之后再继续北上，既然许岚如此请求，他自然不好拒绝。
更何况……
苏永安瞟了一眼许岚紧紧系在身后的书囊，自那次他为了进入学宫队伍，“借用”少女书囊之后，许岚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将其带在身边，生怕再弄丢了。
“嘿嘿。”得到答复之后，许岚冲着苏永安一笑，美目如同两道月牙一般眯起，小声道：“你真好。”
苏永安有些尴尬，他把自己借用少女书囊的事情抛之脑后，也不去看她。
“我能看看你的剑吗？”见苏永安不做声，许岚有些得寸进尺，她拉了拉苏永安的衣袖，柔声道。
“……”苏永安无奈点头，从腰间取下长剑，交给许岚，低声道：“小心一点，不要伤到了。”
许岚兴奋地点点头，接过长剑放在身前，一只玉手轻轻抚摸着剑柄上的云纹，而后握住剑柄，拔出一截剑身。
承影剑身明亮如镜，映射出许岚白皙的俏脸。
苏永安在一旁静静看着，脑中忽然蹦出现几个字，他低声自语。
“剑光如月，佳人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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