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余波
事毕。
一名兵士出城，告知了城外众人妖患已除的消息，一时间，钦州府四面城门热闹非凡，十数万人一同入城，较之文会开始前天下学子入城的场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民众还有些心有余悸，待有些胆大的年轻人跑到墨河边上确定了之后，才敢回家。
有些非钦州府本地的学子已经在出城之时就离开了，比起放在客栈内的行李细软，还是小命重要一点。
太守府正厅，众人齐聚。
坐在主座的年志钧面色苍白，虽然手臂上的伤势已经经过了如难的治疗，但那伤口处依然会有剧痛不时传来。
厅内，如难与陈清河分别坐在左右两侧首座，孟邹与苏永安坐在如难一侧，他们对面则坐着卫商师徒以及用纱布包裹右眼的徐龙。
除他们之外，钦州府的守军头领和驻州道观的一位老道，也在厅内。
年志钧坐正，开口道：“本太守有一事想请教陈道长与如难大师，那玄琨乃是二品妖物，他离开钦州府后是留在大周疆域之内，亦或是去往燕国，定然会成为大患，此事该当如何？”
如难与陈清河一同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后，老僧微笑，示意陈清河开口。
陈清河向如难点头致意，开口道：
“年太守不用担心此事，吾师已经传音于我，天妖现身的事他已经知晓，他会亲自去一趟妖域。”
陈清河的身份众人已经知晓，他口中的师父自然就是那位天下道人之首。
年志钧点头，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如难，开口道：
“此事还要多谢如难大师，若非大师及时赶到，恐怕我与徐将军已经是凶多吉少。”
如难白眉下的双眼含着笑意，道：
“阿弥陀佛，年施主不需客气，天妖既然现身，此事封真人定会知晓，即便贫僧不到，封真人也有办法化解此事。”
年志钧摇头，道：
“救命之恩，年某牢记在心，大师不必自谦。只是有一事想问过大师，方才墨河之上，大师所说的佛从西来，是何意？”
坐在椅子上的苏永安闻言，看了陈清河一眼，又看向如难，等着老僧的回答。
如难转动手中念珠，微笑道：
“觉者有言，要贫僧在钦州府，建下中原之内第一座佛寺。”
佛陀？众人纷纷皱眉，神色各异。
年志钧双眼微眯，心中思虑，他开口道：
“如难大师见谅，中原之内尚未有过佛寺，此事等同建宗立道，实属重事，并非我区区太守能够做主，此事还要上奏京城，请奏圣上，也请佛陀息怒。”
如难颔首，笑容不变：
“阿弥陀佛，这是自然。”
苏永安双眼微眯，历朝历代以来，中原一直都只有道门一脉宗教，不管是哪位皇帝，都将道门真人视作国师，此刻佛门要入中原，绝对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陈清河并未开口，仿佛此事和他无关一般。
年志钧看向徐龙，开口道：
“徐将军，妖物之事，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助，若非将军助我，恐怕钦州府已经一片狼藉，我二人虽非同朝之人，但徐将军大义，实在让年某钦佩。”
徐龙被玄琨射伤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拱手，道：
“年太守谬赞了，两国之争相较妖族之患实在不值一提，年将军在墨河之上对本将的信任，本将也牢记于心。”
年志钧点头，看向孟邹与卫商二人，开口道：
“孟先生，卫先生，两位之辩本该又是一段佳话，奈何时运不济，妖物作祟。我本想让重启辩会，但仔细一想，钦州百姓如今心有余悸，妖物之事也让众学子对钦州府望而却步，现在重启辩会属实不是善举，不如下次文会二位重聚钦州府，本官定然大办学会，二位觉得如何？”
二人闻言点头，实际上在座的人心中都明白，下一次学会时两国是否还处在和平的关系都是两说。
年志钧颔首，基本上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他开口道：
“诸位今日之后，大都要离开钦州府，今夜便留在我府上用晚膳，既表示感谢，又算是各位送行，如何。”
时间已晚，众人都没有反对，只有老僧如难起身，向年志钧说道：
“阿弥陀佛，谢过年施主好意，贫僧已辟谷，且初到宝地，还欲逛一逛钦州府，安顿一下诸位弟子，便先走了。”
如难转身离去，走到苏永安身前时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开口道：
“这位施主灵根清净，与觉者有缘，可愿遁入空门？”
苏永安被面前老和尚的话呛了一下，差点喷出口中茶水，他咳嗽几声，道：
“多谢大师赏识，只不过温某年方十九，还没有出家的想法。”
“善哉。”如难没有再问，点头离去。
如难走后，厅内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年志钧看向苏永安，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
“晋入五品了？”
苏永安点头：
“侥幸，若不是运气好晋入五品，怕是要倒在那两头妖物爪下了。”
年志钧赞道：
“你年纪不过二十，便成了五品武夫，文武双全，以后定是我大周栋梁，想必几日之后，你温千便要成了天下妙龄女子心仪的郎君了。”
……
在太守府用过晚膳后，苏永安与许岚并肩而行。
下午的时候，许岚也一同去了太守府，只不过没有去正厅议事。
苏永安抬头，大概是看过了天空被妖气妖气弥漫的缘故，只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
他扭头看向许岚，女子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吹弹可破，一双如水眸子没有焦距，似乎在想些什么。
微微蹙起的柳眉仿佛在告诉苏永安，许岚的心情有些低落。
许岚似乎感觉到了苏永安的目光，她扭头望去，只看见苏永安正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俏脸爬上一丝嫣红，小声道：
“你看什么。”
苏永安一笑，道：
“看看我的暖床丫鬟有多好看。”
许岚粉拳砸了一下苏永安的肩膀，佯怒道：
“谁是你的暖床丫鬟。”
苏永安一把握住许岚的小手，凑近她耳边，道：
“想不想再去坐一次画舫？”
许岚只感觉苏永安呼出的热气吹的她耳朵发痒，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从两人身旁路过的那艘画舫，两颊发烫，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苏永安手中抽出来。
苏永安见许岚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他拉着许岚的手，便向墨河走去。
今夜的城南不像往日一般繁华喧闹，甚至连一处火光都没有，墨河之上更是一片寂静，苏永安望见一艘未被战斗波及到的画舫，拉着许岚走了上去。
没有船夫，苏永安便自己划着船桨，让画舫离开码头。
划了几下之后，苏永安放下船桨，任由画舫在墨河之上漂浮着，他来到船头，只看见许岚趴在船头上，似乎又在发呆。
他悄悄走到许岚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双眼，正准备开口，却感觉许岚的脸上有几滴晶莹。
苏永安手上的动作一僵，他慢慢地松开许岚，替她把眼泪擦去，然后在她旁边坐下，轻声道：
“怎么了。”
许岚低头看着河面，道：
“明天，我就要和老师他们一起回学宫了，而你却要继续往北走。”
苏永安看着许岚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没被擦去的眼泪，苏永安甚至想告诉她，要许岚跟他一同北上，但又止住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尚且不说许岚愿不愿意离开学宫，孟邹会不会同意，只说冀州边境的乱局，连自己都不能保证那里是否安全，又如何能带许岚一起过去。
“我告诉你一件事。”苏永安盯着许岚精致的侧脸，缓缓开口。
许岚眨了眨眼睛，看向苏永安。
苏永安开口，道：
“我并不叫温千，而是叫做苏永安。我不是齐郡的学士，而是京城中人，大周丞相苏迁，是我的父亲。
我们认识那天，你的书囊也是我故意拿过来的。我在北方没有友人，这次北上，是因为皇帝封我为钦差，让我去冀州北境处理与燕国和蛮夷的战事。”
说完，苏永安盯着许岚的俏脸，看见少女的眉头蹙起，暗叹一声，正准备开口道歉，却听见许岚说道：
“那，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危险。”
苏永安一愣，看着许岚的眼睛。
许岚忽然伸手搂住苏永安的脖子，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开口：
“我记得你的样子和声音，名字便没那么重要了。你要记得，从北方回来以后，到学宫找我，我哪里都不会去。”
画舫静静漂浮在墨河之上，月光洒下，格外温柔。
……
一名兵士出城，告知了城外众人妖患已除的消息，一时间，钦州府四面城门热闹非凡，十数万人一同入城，较之文会开始前天下学子入城的场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民众还有些心有余悸，待有些胆大的年轻人跑到墨河边上确定了之后，才敢回家。
有些非钦州府本地的学子已经在出城之时就离开了，比起放在客栈内的行李细软，还是小命重要一点。
太守府正厅，众人齐聚。
坐在主座的年志钧面色苍白，虽然手臂上的伤势已经经过了如难的治疗，但那伤口处依然会有剧痛不时传来。
厅内，如难与陈清河分别坐在左右两侧首座，孟邹与苏永安坐在如难一侧，他们对面则坐着卫商师徒以及用纱布包裹右眼的徐龙。
除他们之外，钦州府的守军头领和驻州道观的一位老道，也在厅内。
年志钧坐正，开口道：“本太守有一事想请教陈道长与如难大师，那玄琨乃是二品妖物，他离开钦州府后是留在大周疆域之内，亦或是去往燕国，定然会成为大患，此事该当如何？”
如难与陈清河一同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后，老僧微笑，示意陈清河开口。
陈清河向如难点头致意，开口道：
“年太守不用担心此事，吾师已经传音于我，天妖现身的事他已经知晓，他会亲自去一趟妖域。”
陈清河的身份众人已经知晓，他口中的师父自然就是那位天下道人之首。
年志钧点头，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如难，开口道：
“此事还要多谢如难大师，若非大师及时赶到，恐怕我与徐将军已经是凶多吉少。”
如难白眉下的双眼含着笑意，道：
“阿弥陀佛，年施主不需客气，天妖既然现身，此事封真人定会知晓，即便贫僧不到，封真人也有办法化解此事。”
年志钧摇头，道：
“救命之恩，年某牢记在心，大师不必自谦。只是有一事想问过大师，方才墨河之上，大师所说的佛从西来，是何意？”
坐在椅子上的苏永安闻言，看了陈清河一眼，又看向如难，等着老僧的回答。
如难转动手中念珠，微笑道：
“觉者有言，要贫僧在钦州府，建下中原之内第一座佛寺。”
佛陀？众人纷纷皱眉，神色各异。
年志钧双眼微眯，心中思虑，他开口道：
“如难大师见谅，中原之内尚未有过佛寺，此事等同建宗立道，实属重事，并非我区区太守能够做主，此事还要上奏京城，请奏圣上，也请佛陀息怒。”
如难颔首，笑容不变：
“阿弥陀佛，这是自然。”
苏永安双眼微眯，历朝历代以来，中原一直都只有道门一脉宗教，不管是哪位皇帝，都将道门真人视作国师，此刻佛门要入中原，绝对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陈清河并未开口，仿佛此事和他无关一般。
年志钧看向徐龙，开口道：
“徐将军，妖物之事，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助，若非将军助我，恐怕钦州府已经一片狼藉，我二人虽非同朝之人，但徐将军大义，实在让年某钦佩。”
徐龙被玄琨射伤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拱手，道：
“年太守谬赞了，两国之争相较妖族之患实在不值一提，年将军在墨河之上对本将的信任，本将也牢记于心。”
年志钧点头，看向孟邹与卫商二人，开口道：
“孟先生，卫先生，两位之辩本该又是一段佳话，奈何时运不济，妖物作祟。我本想让重启辩会，但仔细一想，钦州百姓如今心有余悸，妖物之事也让众学子对钦州府望而却步，现在重启辩会属实不是善举，不如下次文会二位重聚钦州府，本官定然大办学会，二位觉得如何？”
二人闻言点头，实际上在座的人心中都明白，下一次学会时两国是否还处在和平的关系都是两说。
年志钧颔首，基本上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他开口道：
“诸位今日之后，大都要离开钦州府，今夜便留在我府上用晚膳，既表示感谢，又算是各位送行，如何。”
时间已晚，众人都没有反对，只有老僧如难起身，向年志钧说道：
“阿弥陀佛，谢过年施主好意，贫僧已辟谷，且初到宝地，还欲逛一逛钦州府，安顿一下诸位弟子，便先走了。”
如难转身离去，走到苏永安身前时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开口道：
“这位施主灵根清净，与觉者有缘，可愿遁入空门？”
苏永安被面前老和尚的话呛了一下，差点喷出口中茶水，他咳嗽几声，道：
“多谢大师赏识，只不过温某年方十九，还没有出家的想法。”
“善哉。”如难没有再问，点头离去。
如难走后，厅内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年志钧看向苏永安，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
“晋入五品了？”
苏永安点头：
“侥幸，若不是运气好晋入五品，怕是要倒在那两头妖物爪下了。”
年志钧赞道：
“你年纪不过二十，便成了五品武夫，文武双全，以后定是我大周栋梁，想必几日之后，你温千便要成了天下妙龄女子心仪的郎君了。”
……
在太守府用过晚膳后，苏永安与许岚并肩而行。
下午的时候，许岚也一同去了太守府，只不过没有去正厅议事。
苏永安抬头，大概是看过了天空被妖气妖气弥漫的缘故，只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
他扭头看向许岚，女子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吹弹可破，一双如水眸子没有焦距，似乎在想些什么。
微微蹙起的柳眉仿佛在告诉苏永安，许岚的心情有些低落。
许岚似乎感觉到了苏永安的目光，她扭头望去，只看见苏永安正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俏脸爬上一丝嫣红，小声道：
“你看什么。”
苏永安一笑，道：
“看看我的暖床丫鬟有多好看。”
许岚粉拳砸了一下苏永安的肩膀，佯怒道：
“谁是你的暖床丫鬟。”
苏永安一把握住许岚的小手，凑近她耳边，道：
“想不想再去坐一次画舫？”
许岚只感觉苏永安呼出的热气吹的她耳朵发痒，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从两人身旁路过的那艘画舫，两颊发烫，但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苏永安手中抽出来。
苏永安见许岚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他拉着许岚的手，便向墨河走去。
今夜的城南不像往日一般繁华喧闹，甚至连一处火光都没有，墨河之上更是一片寂静，苏永安望见一艘未被战斗波及到的画舫，拉着许岚走了上去。
没有船夫，苏永安便自己划着船桨，让画舫离开码头。
划了几下之后，苏永安放下船桨，任由画舫在墨河之上漂浮着，他来到船头，只看见许岚趴在船头上，似乎又在发呆。
他悄悄走到许岚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双眼，正准备开口，却感觉许岚的脸上有几滴晶莹。
苏永安手上的动作一僵，他慢慢地松开许岚，替她把眼泪擦去，然后在她旁边坐下，轻声道：
“怎么了。”
许岚低头看着河面，道：
“明天，我就要和老师他们一起回学宫了，而你却要继续往北走。”
苏永安看着许岚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没被擦去的眼泪，苏永安甚至想告诉她，要许岚跟他一同北上，但又止住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尚且不说许岚愿不愿意离开学宫，孟邹会不会同意，只说冀州边境的乱局，连自己都不能保证那里是否安全，又如何能带许岚一起过去。
“我告诉你一件事。”苏永安盯着许岚精致的侧脸，缓缓开口。
许岚眨了眨眼睛，看向苏永安。
苏永安开口，道：
“我并不叫温千，而是叫做苏永安。我不是齐郡的学士，而是京城中人，大周丞相苏迁，是我的父亲。
我们认识那天，你的书囊也是我故意拿过来的。我在北方没有友人，这次北上，是因为皇帝封我为钦差，让我去冀州北境处理与燕国和蛮夷的战事。”
说完，苏永安盯着许岚的俏脸，看见少女的眉头蹙起，暗叹一声，正准备开口道歉，却听见许岚说道：
“那，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危险。”
苏永安一愣，看着许岚的眼睛。
许岚忽然伸手搂住苏永安的脖子，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开口：
“我记得你的样子和声音，名字便没那么重要了。你要记得，从北方回来以后，到学宫找我，我哪里都不会去。”
画舫静静漂浮在墨河之上，月光洒下，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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