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次醒来
逃！
白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血腥之地。
在撞了许多次才想起门应该向内拉后，白芬终于逃了出去，身后已萎顿成一摊皮囊的张可生仍在大笑，声音却已含糊不清，他的眼球向不同的方向滚动，直盯着旁边的两颗头颅。寒风中血已开始凝固，那摊皮肉在暗淡的灯光下像人体裸露的大脑，深深的沟壑里积着血污，皮肤内不知存了液化了的肌肉还是体液，不时地跳动，如同心脏仍在工作一般。
白芬拼命地奔跑，但这景象却像发生在她眼前，甚至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都通过鼻腔飘进大脑，在颅骨与大脑皮层间穿梭，与每个神经元发生剧烈反应。白芬跑不动了，她一跤跌倒，跪起扶着不知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开始呕吐。当胃中的东西和泪水鼻涕清空时，张可生的形象才渐渐消失，白芬神志清醒了，她擦拭泪水，抬眼看到自己扶的竟是一条赤裸的人腿，再向上看，是一个被绑在树上的已死去的裸体女人，她的躯体已开始发黑，但表情依旧充满恐惧绝望，头下垂着，被剪得凌乱的头发直竖在泛紫的头皮上，她的眼珠突出，直盯着白芬。白芬惊叫爬行后退，而那女人的目光却仍在盯着她，惊恐中透着仇恨。
“你应站起来，活的人不该降低高度与死人同等。”白芬被身后突起的声音吓得向前卧倒，但胳膊却一下被人扶住。那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是温暖的。
“是我啊，白医生。”
白芬回头向上注视了许久才认出，这个人竟然是四铺的老者。
“你？怎么会是你？”
“我只是跟随你而来。”
白芬越发疑惑了，她踉跄地站起，四铺再次伸出手，白芬只得紧紧握住。
“可这是在做梦，并非现实世界，我又没想让你加入我的梦境，你怎么会出现呢？”
“你怎能知道这不是现实？现实又是什么？我的世界是我眼所见，你的世界是你眼所见，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他自己所见到的现实，你又怎能知道那是梦而不是真实的呢？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模样，其实谁也没有见过。
四铺的眼睛充满悲伤，他的手向空中挥去，白芬清楚地看到空气如水纹般波动，一圈圈扩散。这是奇迹，使人忘记一切的奇迹。
“但你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但我的世界里有你，所有人的世界都是交错的，像这水纹，相互渗透又各不相干，这才是真实。”
白芬睁大的眼睛，看着四铺再次挥手，两圈或更多的同心圆开始扩散，向四周或天空深处荡去，泛着微光。白芬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嗡嗡的响动，她的眼前是整个世界的奇妙景象，撤开黑幕般闪亮，所有人类的思想都在放射光芒，交错扩散。
“可是，每个人都只看得见自己想看到的世界。”
四铺的话音刚落，白芬眼前壮观的景象便消失了。“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隐藏着被压抑的罪恶，一旦释放便难以扼制。就像张可生，你永远不会知道冰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崩溃的道德一文不值。”
“难道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人类就没有希望了吗？”
“不是的，白医生，不是这样的啊，人作恶都并非有意，那只是一些本能的反应，是无数交错后的必然。而这必然，又将影响他人，便如张可生对你的影响。”
“无数交错后的必然？”
白芬低头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变得一片光明，而且这光焰越来越强烈，但又给人以柔和温暖的感觉。白芬惊疑地看到，那光源竟是四铺的老者，他浑身上下正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光芒，像制造神迹的天使，神圣无比。
“白医生，”
四铺的老者在光芒中向白芬说：
答要记住，人类的智慧和精神，是一个推倒另一个，不得地向前，这才是真理。你要记牢，创造或毁灭，未来的世界在于你的选择。”
白芬心怀虚诚，望着四铺，但光芒却突然暗淡，四铺的老者倒了下去，如同张可生般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皮囊。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芬用力地抓扯头发，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这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一切都异常真实。白芬停下，失神地望着四铺老者的皮囊，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才离开，向一零七医院的方向走去。
此刻白芬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凭着本能地走，像过去十年里上下班走过的路一样。但是突然，白芬感觉身体里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一股潜流从心脏中央扩散向四肢，只刹那就被夺去了躯体的支配能力，她不甘心地萎谢如花，缓慢地倒下，变成一摊四散的皮肉。但白芬仍旧在挣扎，她试图抓住思维边缘游离不稳定的意识，想要重新站立起来。但这却是徒劳。
“一千四百二十四号病人也醒了。”
“我看疫苗可以推广，人类也许还有希望。”
白芬醒来后一直在观察，这是间大病房，像是机库改造的临时场所，病床间隙很小，密密麻麻地躺了近千人。一些人还在昏睡，一些人已经醒了。周围病床上躺的人手腕上都挂有卡片，白芬抬起自己的手，也看到同样的东西，上面只有编号：1424。
“你就是白芬吧？”
一个男性医生走过来，和蔼地对白芬说。
“是的，我是白芬。”
“那冯晓生的手稿，你都看了？”
男医生有些紧张地看着白芬，而白芬则感到四肢无力，像虚脱般的累。
“是的，都看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讲。”
白芬犹豫了下，才开口问。
“你们说的，是一号病毒的解药吗？”
“是的，当然。解药是有效的，现在大部分病人已苏醒，你不也醒了吗？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男医生伸过手来，并说。
“那好，欢迎你加入。”
“加入什么？”
白芬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四周全是病人，看样子都是感染一号病毒的人。那么这里就应该是五号机构在深山里的研究所吧，白芬有点醒悟地想到。
“五号机构！”
“为什么？”
“因为你看过冯晓生遗失的手稿。”
白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血腥之地。
在撞了许多次才想起门应该向内拉后，白芬终于逃了出去，身后已萎顿成一摊皮囊的张可生仍在大笑，声音却已含糊不清，他的眼球向不同的方向滚动，直盯着旁边的两颗头颅。寒风中血已开始凝固，那摊皮肉在暗淡的灯光下像人体裸露的大脑，深深的沟壑里积着血污，皮肤内不知存了液化了的肌肉还是体液，不时地跳动，如同心脏仍在工作一般。
白芬拼命地奔跑，但这景象却像发生在她眼前，甚至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都通过鼻腔飘进大脑，在颅骨与大脑皮层间穿梭，与每个神经元发生剧烈反应。白芬跑不动了，她一跤跌倒，跪起扶着不知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开始呕吐。当胃中的东西和泪水鼻涕清空时，张可生的形象才渐渐消失，白芬神志清醒了，她擦拭泪水，抬眼看到自己扶的竟是一条赤裸的人腿，再向上看，是一个被绑在树上的已死去的裸体女人，她的躯体已开始发黑，但表情依旧充满恐惧绝望，头下垂着，被剪得凌乱的头发直竖在泛紫的头皮上，她的眼珠突出，直盯着白芬。白芬惊叫爬行后退，而那女人的目光却仍在盯着她，惊恐中透着仇恨。
“你应站起来，活的人不该降低高度与死人同等。”白芬被身后突起的声音吓得向前卧倒，但胳膊却一下被人扶住。那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是温暖的。
“是我啊，白医生。”
白芬回头向上注视了许久才认出，这个人竟然是四铺的老者。
“你？怎么会是你？”
“我只是跟随你而来。”
白芬越发疑惑了，她踉跄地站起，四铺再次伸出手，白芬只得紧紧握住。
“可这是在做梦，并非现实世界，我又没想让你加入我的梦境，你怎么会出现呢？”
“你怎能知道这不是现实？现实又是什么？我的世界是我眼所见，你的世界是你眼所见，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他自己所见到的现实，你又怎能知道那是梦而不是真实的呢？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模样，其实谁也没有见过。
四铺的眼睛充满悲伤，他的手向空中挥去，白芬清楚地看到空气如水纹般波动，一圈圈扩散。这是奇迹，使人忘记一切的奇迹。
“但你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你的世界里没有我，但我的世界里有你，所有人的世界都是交错的，像这水纹，相互渗透又各不相干，这才是真实。”
白芬睁大的眼睛，看着四铺再次挥手，两圈或更多的同心圆开始扩散，向四周或天空深处荡去，泛着微光。白芬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嗡嗡的响动，她的眼前是整个世界的奇妙景象，撤开黑幕般闪亮，所有人类的思想都在放射光芒，交错扩散。
“可是，每个人都只看得见自己想看到的世界。”
四铺的话音刚落，白芬眼前壮观的景象便消失了。“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隐藏着被压抑的罪恶，一旦释放便难以扼制。就像张可生，你永远不会知道冰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崩溃的道德一文不值。”
“难道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人类就没有希望了吗？”
“不是的，白医生，不是这样的啊，人作恶都并非有意，那只是一些本能的反应，是无数交错后的必然。而这必然，又将影响他人，便如张可生对你的影响。”
“无数交错后的必然？”
白芬低头思索这句话的含意，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变得一片光明，而且这光焰越来越强烈，但又给人以柔和温暖的感觉。白芬惊疑地看到，那光源竟是四铺的老者，他浑身上下正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光芒，像制造神迹的天使，神圣无比。
“白医生，”
四铺的老者在光芒中向白芬说：
答要记住，人类的智慧和精神，是一个推倒另一个，不得地向前，这才是真理。你要记牢，创造或毁灭，未来的世界在于你的选择。”
白芬心怀虚诚，望着四铺，但光芒却突然暗淡，四铺的老者倒了下去，如同张可生般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皮囊。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芬用力地抓扯头发，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来，这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一切都异常真实。白芬停下，失神地望着四铺老者的皮囊，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才离开，向一零七医院的方向走去。
此刻白芬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凭着本能地走，像过去十年里上下班走过的路一样。但是突然，白芬感觉身体里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一股潜流从心脏中央扩散向四肢，只刹那就被夺去了躯体的支配能力，她不甘心地萎谢如花，缓慢地倒下，变成一摊四散的皮肉。但白芬仍旧在挣扎，她试图抓住思维边缘游离不稳定的意识，想要重新站立起来。但这却是徒劳。
“一千四百二十四号病人也醒了。”
“我看疫苗可以推广，人类也许还有希望。”
白芬醒来后一直在观察，这是间大病房，像是机库改造的临时场所，病床间隙很小，密密麻麻地躺了近千人。一些人还在昏睡，一些人已经醒了。周围病床上躺的人手腕上都挂有卡片，白芬抬起自己的手，也看到同样的东西，上面只有编号：1424。
“你就是白芬吧？”
一个男性医生走过来，和蔼地对白芬说。
“是的，我是白芬。”
“那冯晓生的手稿，你都看了？”
男医生有些紧张地看着白芬，而白芬则感到四肢无力，像虚脱般的累。
“是的，都看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讲。”
白芬犹豫了下，才开口问。
“你们说的，是一号病毒的解药吗？”
“是的，当然。解药是有效的，现在大部分病人已苏醒，你不也醒了吗？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男医生伸过手来，并说。
“那好，欢迎你加入。”
“加入什么？”
白芬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四周全是病人，看样子都是感染一号病毒的人。那么这里就应该是五号机构在深山里的研究所吧，白芬有点醒悟地想到。
“五号机构！”
“为什么？”
“因为你看过冯晓生遗失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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