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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实的噩梦

    “你……被感染了。”

    院长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白芬眼角扫过,心底冷笑一声。

    “我得去汇报疫情,还有有很多事要做。”

    院长说着又退了一步,这回穆辛眼中都有些异样了。

    “院长,其实我昨天就感染了。”

    白芬突然转头对退到身边的院长说。院长几乎是跳开,像个提线玩偶。

    “噢,忘了告诉你,我认为一号病毒是通过思维传播的,确切地说是通过梦或潜意识传播。只要被看到或是被梦到,大概就会感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到处走而不采取隔离措施?你这是在犯罪!”

    院长有些气急败坏,但这却让白芬感到兴奋,思维变得更加灵活。

    “那么,我说病毒通过精神传播你一点也不觉得荒谬,也就是说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不是公开的已知病毒,我相信它的来历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机构既然能研制出缓解循环衰竭的药剂,那么也就是说这种病毒曾经出现过,说不定正是机构研制出来!”

    院长的脸色变得像毛泽明一样白,他的瞳孔收缩,眼睛显得漆黑无比。白芬被院长眼神吓到了,她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说这样的话。

    窗外有警报声,是一号疫情的紧急措施,一零七医院开始被隔离,空中施行管制,禁止车辆通行。停车场上汽车发动声此起彼伏,都想在关门前逃出去,但门卫已换成武装人员,乌黑的枪口指向聚在门前打算冲出去的病人家属。西区住院部的窗都开了,病人们向外惊慌地张望,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东区隔离住院部走廊里乱哄哄的,一些星际尘埃结核病患者跑出房间互相问情况,流言四起,下层护士向上喊话问是不是变异型星际尘肺炎又爆发了,还是博拉塔或者其他什么病毒?这些世纪初的病毒到二一九六年仍旧没有攻克。

    白芬等三人都到窗边向外看,不远处的军营操场上站满身穿防化服列队的军人,正一队一队地向医院包围过来。他们都端着枪,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战斗机器人。

    院长叹了口气,压抑得使人窒息。

    突然有一个年轻男子向院墙跑去,门口的武装人员发现了,使用扩音器向他喊话,要他放弃逃跑打算,逃离隔离区者格杀勿论。但那个年轻人置若罔闻,一个冲刺跃起居然攀上高墙,他显然穿着运动登高装置,却突然停住,仿佛呆住了般,然后身体随着一声突的枪响猛然后坠,重重地摔在草地上,四肢无意识地抽动,不一会便再也不动了,他死了。

    门口吵闹的人群变得寂静无声,不止那里,整个医院都在警报声中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但却使人仿佛能够听到无数的心跳,隆隆如雷声炸响。

    院长又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在门口停住,转身望了白芬一眼,目光深邃。

    你写一份全面隔离的详细报告出来,稍后传送给上面,注意措辞。”

    二一九六年三月三十日十六点三十六分,一零七医院

    第一次进入全面隔离状态,也将是最后一次。

    白芬与穆辛都在忙各自的事。报告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现在连病毒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通篇只有症状表现。精字被咬伤的胳膊有些不灵活,他在一号病房的观察窗观察转移进去的三号病人和其他两个病人。现在张可生的眼神已经有些散乱,疲倦而且发呆,还有不到五分钟,他就又要进入睡眠状态。穆辛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颈部,有些困乏。护士们走过穆辛身边时都避开些距离,低着头匆匆走过。穆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突然想起卫红霞,她在的话,一定不会躲开。这个念头只是一闪,穆辛却感到一阵心跳,他有些慌乱地转头四顾,护士们已经走远了,没人在看他。然而,穆辛再转回头时却突然看到,三号病人正盯着自己在笑,异样的目光充满恶意。三号病人指了指胸口,又对穆辛伸出两个指头,示意穆辛在脚踏两只船,然后狂笑起来。穆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但是三号病人的笑声突然中断,向后倒下,又晕睡过去。

    院长打电话通知白芬,全院进入永久隔离,东区隔离住院部所有人员及病人十八点前转移到五号机构设在深山之中的病毒研究所,立即出发。这使白芬感到意外,整所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震惊不已。永久隔离,那就意味着再不能与外界的亲人相聚了。走廊里到处都是哭声,有的病人在听护士说了实情后精神崩溃跳楼自杀,但大多数人还保持着镇定。不过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麻木更合适。二一九六年的医疗科技非常发达,还需要住院的人基本上都是绝症,反正都是要死,在哪里死并没什么不同。

    军车驶进一零七医院,东区开始整体转移。

    白芬和穆辛等接触过三号病人最多的医护人员同乘一辆车,三号病人和同房的两个病人还有一个护工单独一辆车,他们最先上车,缓缓驶出一零七医院大门,白芬透过车窗向一零七医生最后望了一眼,傍晚温暖的织女星光芒里,几幢直插云霄的高楼却显得阴冷没有生气。白芬心里在想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这个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了。

    车队驶上高速公路,白芬惊疑地发现路两旁居然有防化部队的人员,甚至有军用装甲车在空中交错而过,向市.区驶去。

    “怎么回事?难道整座城市都要隔离?还是戒严了?”白芬问随车的士兵,他目光游移,不说一句话。白芬又问穆辛,而他也没有回答白芬的问题,仍旧低头阅读冯晓生的手稿。后排的几个护士都挤到窗边向外观望,显得惊惶失措。就在这时,前面的车突然停下来,车门被撞开,浑身鲜血的护工拼命尖叫着逃出车外,她双眼圆睁,脸颊被人咬掉一块肉,颈部、胸部、胳臂甚至腰部,到处都是碎裂的衣服和喷涌的鲜血。就在她向着路旁空旷的田野跑出十几步的时候,枪声响了,护工的后背出现呈三角形的三个洞,尖叫声忽地停止了,她轰然仆倒。

    “他!你看……”

    白芬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有些变调,穆辛转过头向前望去,在护工逃离的敞开的后车门里,一个小小的身影露出狰狞的面目,是二铺的残疾孤儿,织女星的光芒照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显然诡谲异常,他跳下车用畸形的双腿伫立,像其他星球来的恐怖生物,他四面环视,最后目光等到白芬脸上,突然张嘴露出满口血淋淋的牙齿,两管空落荡的袖子在寒风中飘摆,他突然大喊:

    “心已经复活!

    身穿防化服的士兵冲上前用枪托将他击倒,重新捆绵固定在车内,然后那几个士兵就进入车内,关上了车门。车队继续前进,除了地上的一摊血迹和田野里的一具尸体外,公路上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

    “怎么会这样?”

    白芬握紧了穆辛的手,下意识地问。

    “也许五号机构那边,情况更糟。”

    穆辛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表明,他并不比白芬镇定多少。

    天就要黑了。田野的尽头有一排排的防风林,枝杈光秃,黑漆漆的像涌动的浪潮,仿佛无数鬼怪远远地呼啸着冲来。寒风从裸露的地表刮起灰色烟雾,与车队卷起的尘埃碰撞,呼啸着跃过车顶。

    白芬听着那沙沙的碎石声感到困倦,她不停地睁大眼睛向前方望去,昏暗的道路的尽头似乎有一座大山匍匐在地,前方开路的军车亮着尾灯,以及路两旁不停掠过士兵的身影,这一切都使她感到紧张。

    白芬回忆起童年,她出生于地法斯星球,童年并不快乐,每一个夜晚都感到恐惧,隆隆的未知的声响在房间里,有人在她耳边叹息,可父母却都听不见,压抑惊恐让白芬脸上很有少有笑容,仿佛宿命的轮回,无处可逃。此刻那种声音再次响起,白芬疲惫依旧,而心中的恐惧似乎更加强烈了。白芬在心中计算着自己感染一号病毒的时间,猛然间惊醒到,已经八个小时了!按照他们的研究发现,被感染者每隔八小时就会进入睡眠状态,白芬的时间到了,她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自己被感染只是误报。

    但幸运之神并未站在白芬一边。

    “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为尸斑呈红色·……”

    白芬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手里还捧着本医学电子教科书。这是一个停车场,地上的白色的停车线在夜色里泛着磷光。不远处有几幢楼房,亮着灯。白芬在汽车间穿梭,突然发觉这里竟是一零七医院的停车场!

    “难道,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白芬有些不敢相信,她走近东区隔离住院部,这里一片漆黑,整幢大楼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远望去大楼直插在地面上,像支撑起天地的一根柱子。墙上钉有指示牌,还有警告牌,这一切都是白芬所熟悉的那个一零七医院,但她就是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突然有一个人影在正门内一晃,白芬本能地躲到冬青树后,抑制住呼吸。不一会,东区住院部的玻璃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人影,快步经过白芬藏身的冬青树带,白芬乘机仔细辨认,险些惊叫出声,是三号病人!

    “他要去哪?”

    白芬暗想,偷偷跟在他身后。

    张可生走得很快,这与他骨瘦如柴的外表不相符,白芬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有几次还差点被他发现。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市区,广场路上的灯都没亮,沿路的四个广场上也空无一人,到处都散落着废弃的生活垃圾。白芬感到害怕,但她像是被什么声音召唤般跟在张可生身后,心中明白这样的危险却停止不下来。穿过一条地下通道时白芬脱下了鞋,无声地跟在张可生身后不远的地方。尽管如此,脚底传来的冰冷也依旧让白芬感到战票。

    现在是白芬跟踪张可生,但不知为何,白芬总感觉自己的身后也有一个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使人神经紧张。

    “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白芬想。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感应式路灯都没亮,整个城市像是座空城。但白芬却发现居民区的窗户里有灯光透出,原来他们的窗都封了起来。张可生在一幢别墅门前停住,他回头张望,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笨拙地翻墙进去。白芬跟上,到正门前轻推,门居然无声的开了。白芬透过缝隙向里观望,张可生正伏在一个窗户下偷听什么。于是白芬小心翼翼地侧身进入,然后轻轻地关好门,蹑手蹑脚地躲进一丛植物后。白芬断断续续地听到二楼卧室里有女人的呻吟,还有一个男人不时兴奋地说话。白芬看见张可生的身影在颤抖,那应该是他的家和妻子,此刻却换了主人。

    夜空中风声一阵紧过一阵,没有人造月光,星光也寥寥。

    张可生突然站起,大步奔到房门前,咣的一脚踹开门冲进去,二楼卧室立即亮起灯,片刻功夫,窗帘上有三个人影闪晃打斗,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声,还有飞溅到窗帘上的血。在这种孤独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白芬吓坏了,几乎忘记了自己曾当过兵,格斗也拿过第三十九名,不敢动弹一毫。旁边的别墅亮起灯,有人探头向张可生的家张望,里面已经没有声音,窗帘上只有一个人影在挥动刀型的东西.一起一落,味嗦咔嚓的响,不一会,那人影在床上站起来,提着两个圆型的东西,那应该是两颗头颅。张可生的邻居都被吓着了,纷纷关上窗,甚至关上灯。白芬躲在黑暗里不知该逃跑还是呆着不动,就这在时,窗上的人影不见了,张可生从门里走出,他一身的血,提着两颗同样被血糊住面目的头颅,朝白芬藏身的地方龇牙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看,这很容易,杀人不难。”

    然后张可生突然脖子一扭,整个人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扭曲倒下,像充气娃娃被放了气。但是张可生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狰狞的笑容,眼睛直直地盯着白芬。

    “他死了吗?”

    白芬在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