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长安雪! »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明琅眉尖轻蹙,提醒他说:“常关本就是武氏家奴,这个不消大师提醒,伯父就能查得到啊!”

    谢无量道:“那么大师所指并不是这层意思,定然另有深意。”听他翻来覆去地念诵此诗,张柬之道:“罢了,横竖我今日别想闲着,且去户部那头找僧官查一查大师的僧籍,以及他以往来京所为何事。”说完便叫人备马。

    待他离开之后,明琮见谢无量还在苦思,劝道:“兄弟近日甚是劳神,还是听侍郎的,别再琢磨了。”

    谢无量记起张行岌之言,忍不住问他那晚发生之事。明琮迟疑一下,终是把那晚见到的怪事一一道来,待听谢无量说走失一个活口,他也大吃一惊,不由后悔不已:“当时我们见押车的躺了一地,那些被掳骗来的女子又个个惊慌不安,只想快快将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想必一时查漏了。”

    谢无量又问他检查尸体时有无发现可疑之处,明琮努力回想,说道:“有一多半是中剑而亡,剑剑贯穿咽喉;尚有几个像是中了暗器,伤口也多在咽项。当时我十分震惊,心想出手之人的身手可是了不得……”

    谢无量奇道:“听明大哥的意思,出手的只有一人?”明琮肯定地点头:“我事后回去查看过打斗现场,中剑之人附近留下的足迹大小极为相似,不可能是一伙人所为。此人单枪匹马,一举格杀二十余名武艺不凡的打手,我自问招惹不起。何况此人出手虽狠,毕竟是为了救人,事后我也就没有去多嘴。”

    明琅突然说:“哥哥忘了,那天来问你的那个王欢喜可不是这样想的,他还说这些人是被同伙灭口的哩!”

    明琮坚持道:“我不太相信。要灭口掩风声,大可在别处下手,反正车里的女子迟早也会发现押车的死光了,自会逃出去找人求救,这人为何非挑附近就有重兵把守的地方?我还是觉得出手之人是路见不平。”

    谢无量将两人送走之后,回头又把手头的线索仔细梳理一遍,仍不得头绪。晚间张柬之回府,也只告诉他圆静大师曾经有一两次应邀到两京讲经传道,都去的是不同的寺院,并无甚奇处,他亦只好作罢。

    次日送老师出门,不久便有一童子上门,只道备下车马接谢无量与裴光庭会面,他便带着夏安一并去了。马车行了一会儿,夏安信手掀开帘子,探头瞧了几眼,不解地问:“不是请公子去裴府吗?怎么往章善坊那头去?”

    马夫答道:“主人交待有一座弥勒寺新近将在章善坊落址,想先请谢公子看上一看。”夏安回头说道:“弥勒寺?公子,大师原本就该……”

    谢无量默然点头,他隐约已经明白了一些。车马行至紧闭的山门外便停住,谢无量走下车,青衣童子引他自侧门入寺。

    只见寺院大体已整修完毕,杂役下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打点细处、搬抬摆置法器,谢无量边走边不经意地问那童子:“各处殿堂已近完工,寺院西侧的病坊想必也快收拾好了吧?”童子随口称是,他于是更加笃定。

    童子一路引他绕过正殿、中院,一直行到后殿,最后折入东侧的禅院。院侧磊磊假山上筑有一凉台,谢无量拾级而上,见台前候坐之人正是那天马车里的年轻朝官,遂上前揖手:“无量见过裴寺丞。”

    裴光庭只道不必拘礼,抬裾而坐,旁边早有童子扇火滚水,点茶分杯,拿托盘送了过来。

    谢无量端起那青瓷杯,轻啜一口,吁了口气:“这‘龙团’本是圆静大师的最爱,那日无量前去拜访大师,他还亲手烹茶……”

    裴光庭由是颌首:“但听谢公子此言,想必已猜到大师应裴某之邀入京主持弥勒寺、兴建病坊救济百姓的了。”

    谢无量放下杯子,道:“正是。裴寺丞行此善举,本是极大的功德。原本无量不知大师为何对此事三缄其口,如今却是明白了:想必这与裴寺丞不日外放出京有关。”

    裴光庭微微一笑:“常听人说,陛下称张侍郎铁面铜胆,行事老烈刚硬,不想他的门生却生了一副水晶心肝。不错,家母有幸入宫出任御正,这宅院原是家母娘家的产业,故而跟陛下请求舍为寺院。早年圆静大师数次入京宣讲佛法,家母曾经聆听大师指点,受益良多。故而新寺落成,又听闻大师屡次写信给京中僧官,请求修建病坊,造福黎民百姓,家母便建议我请他进京主持。”

    谢无量默然品茶,听他继续解释:“去年年中大师进京,我便派匠人按他所绘的图纸施工改建,本想施工期间就近找间寺院安置大师,可一来大师喜静,二来正好僧官奏报京郊文殊寺的主持圆寂,我便请大师移居该寺,暂领主持之位,只待他考核僧众,重新选拟一位新主持即可,不想他却发现一些怪事。”

    谢无量暗自惊讶,裴光庭叹了口气,道:“最初大师只是写信与我,说许是因为老主持离世,寺中原本的僧众走了不少,人材凋敝,着实可惜。没过多久,又说监寺陆续补充僧侣,他将助其考核这些新僧。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送信过来,我只当寺中杂事繁琐,他甚是操劳,便没在意。”

    说到这里,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又道:“前些日子,我托人购得些新茶,想起大师喜饮龙团,就派仆人送了一些过去,不想仆人回来,却悄悄带回一封信。我读信之后大感意外,原来这期间大师屡次写信托人送来,我竟然一封也没有收到。”

    谢无量想起知客僧当日还多方盘问自己,心中一动:“大师想必是让服侍的沙弥将信带去山下的驿所转寄,难得这些人竟私自把信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