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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路明非与路明非

    2008年7月1日。

    路明非正躺在自己与路鸣泽共有的双人床上铺。

    华夏南方的小城里已经迎来了炽热的夏天,现在正是夜晚,知了在遍布城市的大树上不厌其烦地鼓噪。

    繁华的夜市里,随处可见穿着清凉的少年少女们,这无疑是个比以往更加炎热和躁动的夏天。

    那本应是寻常假日的惬意时光,却少了一个悠闲享受假日的少年。

    就在一小时之前,路明非回到了他的16岁时光。

    从20岁故乡的尼伯龙根,回到了16岁安静平和的故乡,回到了自己稍微有点讨厌但却温暖平静的小窝里。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是如何回到这个令人在梦里都向往着的过去了,记忆停留在与小魔鬼做了最后一次交易,下一秒,周围已经不是阴暗扭曲的尼伯龙根,而是自己安静、温暖的小窝。

    他花了十多分钟才确认自己是真的被送回了过去,而不是身处奥丁修改的世界之中。

    几近失去一切的路明非,真的又回到了那个没有龙族,没有鲜血,没有该死的血统和牺牲的夏天。

    这个夏天,师兄还刚刚踏入卡塞尔之门,绘梨衣还在家里打着游戏准备着翘家计划,象龟,稚女,老唐,乌鸦...太多本该死去的生命如今依旧鲜活,路明非的欣喜简直无语言表。

    但三十分钟之前,正当他从喜悦中缓过神来,开始规划重生之后自己要如何拯救那些重要之人的时候。

    突然之间,像是有人抓住他的脑壳往床沿上狠狠一砸,耳旁传来“咣”地一声。

    疼痛感尚未传来,路明非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把长剑,一把通灵的长剑,一把属于“周武王”的长剑。

    路明非也不知道那是否是历史上的西周开国之君,因为那位“周武王”所在的世界太过奇幻。

    在那个世界里,传说中的法术真实存在,而人族拥有极其强健的体魄和天赋,生来就能通过学习施展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法术。

    如路明非的“主人”姬发,他刚一出生便力可举鼎,通过学习所谓的法术之后,到少年时期已可一剑开山。

    相比起历史中的商周时期,路明非更愿意相信那是封神演义中的商周世界。

    那位姬发被所谓的主宰选中,从小被怪病困扰,少年时主宰亲至,帮助他觉醒了一段不该存在的历史记忆,一段被称之为封神之战的回忆。

    由此,姬发了悟自己天选之子的身份,艰苦奋斗十余年,到青年时期,又偶遇吕尚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得吕尚辅助,终究成就了一番大业。

    而那把剑因为和姬发心意相通,所以始终被姬发带在身边作为随身佩剑,陪伴他走过了作为周武王的一生。

    不知何种原因化身为剑的路明非,于姬发幼年第一次与剑通灵时来到那个世界,又于姬发初见吕尚之后再次失去意识,也因此被迫跟随姬发经历了整整二十余年的时光。

    ......

    因为从小的怪病而故作开朗,结果长大之后真的成了个阳光开朗大话唠的姬发。

    对自己儿子的怪病十分上心,但又在自己儿子面前极力淡化这件事的姬昌。

    温文尔雅、品行端正却无心政事的大兄伯邑考。

    幼有大才,少通政事还特别关心哥哥的好弟弟姬旦。

    ......

    那并不是如同缩影般闪过的一生,而是记录着每一分每一秒,如同另一场人生般的体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如同路明非为人二十余年里所遇见的那些人一样鲜活,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漫长的时光里,路明非的心情从最开始的急切和不知所措,逐渐转化为绝望和无助,又随着时间沉淀下来,变成了平和和坚定。

    二十余年作为剑的记忆像是风雨中的巨锚,在时光流逝中使他的信念重新贯通如一。

    而时间回到现在,当路明非在渭水河畔再一次失去意识之后,再睁开眼,就又回到了熟悉的小窝里,看了看时间,二十余年的记忆清晰无比,但实际上却只过去了短短三十分钟。

    再次醒来的路明非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重生的纷乱情绪,只是平静地躺着,默默梳理自己这一个小时里所经历的事情。

    “本来以为是与小魔鬼做出最后交易的我因为某种原因被送回了16岁的时候,那么一切都未发生过,但是...”

    路明非眼前浮现出姬发觉醒“不该存在的记忆”时的样子,脑海里闪过自己“上一世”那些鲜活的面孔,还有“自己”最后与小魔鬼做出交易时的绝决,眼神略微暗淡下来。

    “果然还是更像姬发的情况吧,那个时间里的我和他们,都确实已经死去了,而我,只是得到那个时间记忆的我而已。”

    他抬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庞,阴影下的双眼模糊不清,让人看不清其中所隐藏的是怎样的情感。

    自然,已经逝去的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拥有第二次机会的只是逝去的人所渴望找回的自己罢了。

    “这么说来,把所有的生命都交易给小魔鬼之后,这个世界原来会被彻底毁灭掉吗?不愧是小魔鬼啊,够狠的。”

    想必是和封神之战时一样。

    世界因为自己与路鸣泽最后的交易而毁灭,引来了主宰的插手,一切被重置。

    因此自己才会被“送回”16岁的时候,而刚刚自己经历的“剑生”,或许也是主宰出手,以此来点醒自己如今的状况。

    这的确非常的合理,到目前为止过去一个小时内的经历都有了很贴切的理由。

    可主宰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天地之间真的有这么一位掌控时光的主宰存在。

    但这是龙族的世界。

    从进入卡塞尔学院起,学院里的教授们就不停的告诉自己,历史是龙的历史,能力超群的人是混入了龙血的混血种,超越常人的能力就是龙族的言灵效果,不管是自己曾经遇到的龙王还是经历过的事无一不在佐证着这点。

    那么主宰是谁?

    姬发的超常能力还可以用失传的言灵勉强解释,但那位掌控天地随意令时光倒流的主宰,难道也是头龙不成?

    要真是头龙,那应该比黑王还要可怕的多得多,哪还轮得到黑王坐上那龙族至尊之位。

    龙族的历史里,实在不应该有主宰的位置。

    而封神之战里那些远比自己记忆中强大的龙族,似乎也在昭示着自己回到的这个十六岁时光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是自己“前世”过于弱小导致自己没有接触到这些隐秘的历史,还是在主宰改变时间的同时也改变了原本的世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路明非把这些思绪强行排出自己的脑海,主宰的存在过于遥远,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追寻他的身份毫无意义。

    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次一定要拯救那些应该活下去的人们,这是在为剑的二十余年里,自己一点点确认和坚定下来的决心与信念。

    “路鸣泽。”

    再一次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之后,路明非有些紧张地开口喊道。

    虽然与小魔鬼的交易会让一切都被毁灭,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后的交易完成之前,小魔鬼是自己最大的底气,是首先要确认的底牌。

    “哥哥,好久不见。”

    一如既往地,小魔鬼的声音出现在路明非耳畔。

    眼前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精致小男孩像是幽灵一般靠在天花板上,直视着自己,眼中是如岩浆般流动的赤金之色,语气里没有一点生疏,就像是与自己一同从漫长的时间里走过。

    果然,小魔鬼还在,而且正如自己所想,自己所获得的记忆,小魔鬼也会获得同样的一份。

    他并不是惊讶地出现,反而是等待已久,一直在等待自己梳理完所有事情。

    路明非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管四大君主的实力如何变化,只要小魔鬼还在,自己就还有反制的机会,毕竟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的话,四大君主合力才做到的事,小魔鬼一个人也能做到。

    “嗨,哥哥,收收味,你那废柴味又开始溢出来啦”

    小魔鬼笑嘻嘻的,话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毒舌。

    “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咯噔一下,路明非的心随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猛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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