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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雨后

    邃馆静深,金铺半掩,重帘垂地,雨后的荷,淅淅沥沥映了半边斑驳华壁,护甲紧紧束缚着纤指发出铿锵的声响。天色温润而可爱,幽幽飘过一片碧云,飘向了浅红色的西头。佳人倾城倾国的貌样浮上眼帘,山翠浅忽的微微扭曲,佳人昔日的音容笑貌,笑语晏晏,渐渐浮上梢头,曾几何时,她亦曾九重楼阙,遥瞰天下,踏着宝翠的足一步一步重重轧在了凤舞华地上,轧碎了心。

    春去秋来,花无百日红,这凤凰的冠呵,也该有人接过了。

    “许久不去见故人了。”

    轻抿香茗,红唇嘲讽般勾起一丝弧度,内心深处冰凉的五脏六腑发出了不安的声响,轻轻漫步踱过雕梁画栋,雕梁绣柱。烟雨剪梅,轻轻讽刺地扬唇,一切的一切,皆是旧事物了,皆是属于他与她的,这些花柳杂草,又算什么呢?殿宇春深,楼台烟雨,浓雾依依,夕阳华灯,锦衣华服,俱是齐了。

    吱呀轻拨开去锦宫突兀斑驳的锈门,唇边浮现出一抹讥笑。

    “告诉她,我来了。”

    燕娇。

    风萧瑟,吹的枯枝掉在地下,如今的我也早就褪去华裳,活的卑微,在这捧高踩低的九重宫阙,顾影自怜,真可卑哩。

    我跪坐在破败的殿里,在陛下亲赐的玉面菩萨下,敲打着木鱼,念着佛经。仙人腾的云驾的雾,从烧了半截的香里冒出,袅袅白雾间的我却不是仙人,而是手沾鲜血的鬼怪,罪孽深重,阎王爷也不肯收。踏着风赶着云,是不一般的得意,那沉重的门不是枷锁,来的人才是禁锢。

    新后。卷贰。

    风吹开了有些破旧的宫门,笙歌宫调悠悠自远方星星点点飘入耳中,悠扬无边。

    秋水般寂静,湖漾起了一畔悠荷,酸楚又讥嘲,微微一哂,无钗无簪,一袭白衣,青灯古

    佛,避了烟雨华衣,执桨漾舟荷心,与君心心相映。这曾几何时,何尝不是闺中心意呵?

    可惜之处不过,时转迁移,当年爱也好,恨也罢,只得烟消云散了。

    嘴角弯起了恰好的弧度青丝缓缓拂过耳畔,荷叶的碧香从破旧斑驳的窗纸缝隙间缓缓流淌。

    扬眼轻眄,不由吃惊不已,她苍老些许,何尝是当年意气风发,踏入这九重天的少子?讥刺从内心深处缓缓上浮,化作一抹笑意,一览无余。

    “我安,如今你可安?”

    燕娇。

    我依然执着木鱼,嘴里的佛经不曾断过,好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儿,当初所求的一世长宁,终被这堂皇的宫了却了初心。当真半响才缓缓起身,我燕氏何曾惧过她?

    “别来无恙。“只有我心中知道,一个人争不了长生,傲骨终屈,梅花终败,倒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娘娘不便章后庭,屈身来我这蓬户作践?“

    新后。卷叁。

    淡淡道:“不过是想来见见故人。娘娘终红颜已逝。”木檐上的淡淡雨水顺着落下之枯叶滑落于池中,眸顺着落叶滑动,最终落在了地上。

    此情此景,只得轻笑了,铜雀春深,哪不是二乔之命运乎?也许红颜劫,逃不掉,躲不过。小女子,以夫为天。天塌,人陷。眉心有些刺痛,略微提了些精神,凄凄哂笑,悠悠我心。

    “你认为,我当真踏你后尘?”

    锦披于地,缓缓跪坐,不望她,清澈的雨滴续而仍缓缓落下,仿佛是女子之泪眼婆娑,诉说伤心肠怀。奈何,前车鉴已铸。

    “罢了罢,我是何等为人,你又何尝不知?”

    燕娇。

    “娘娘的为人,我一介庶人怎知?“随她跪坐,双手合十,对继续念我的佛经,明知洗不净手上的鲜血,得不到菩萨的原谅。可我还是那么固执,我已经很久没那么固执过了,最固执的那次,也是我惝恍迷离的开始。

    “娘娘还是多礼佛的好。“在这待久了,我也有慈悲心肠?狠狠一摇头,那句憋了很久的话,就那么吐出来。

    “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帝王薄情。“泪水滑过,发觉后赶紧用袖擦,为什么我就做不到无情?

    新后。卷肆。

    “因为,那只是梦。”

    梦醒时分,残忍而血腥的在心底留下了深深创伤,再无法愈合。

    “寒风萧瑟,你,如何?”

    钟,沉沉地敲响,雀,从梢头奔飞,青萍风起,掩盖了世界一切尘埃,一切一切。

    夏的影,随着荷的败,烟雨间,落叶间,流淌归根。

    笑对今朝,昔日种种,何不是浮生一梦?爱恨情仇,终于以释然告终。

    “只可惜——你败了”

    缓缓步出去锦殿宇,禁不住回头,再回头,眸移在了匾额上,天色仍那样温柔,那样叫人喜爱。仍有畅畅惠风,将眼眶中似乎充盈的泪水生生挺了回去,终闭眸。

    一切情仇,也许皆可放下了。

    “既有成王,便有败寇。”

    长风揽月,廊肆躲雨,策马飞扬这几日,行那万里征程,期间不乏水路。九江往来,非一月难抵京城,累瘫了数匹良驹,堪堪缩了三日。

    展信纸,劲透笔锋送的言语,如是触了心头痛忌,尽瞧九江偏远,天子眼下皆是骚动不安。

    “这公道不讨来怎叫他黄泉路上安心。”

    寻人打听只回道湾湾亲兄早先回京述职,知他平日心思缜密必对京畿了解甚多,将马系在酒楼旁的树边。轻捋马鬃,入了酒楼直指二楼雅间,一锭银子放在掌柜的掌心,漠然地入了房门挥手让人退下。

    “虞兄好兴致。”

    朝议郎虞子期

    霪雨归云.芸香沉沉。去地还京须几时.行千里鸿鹄路.奈西向曲绵延。觐京之遥.虽乘奔御风.仍不疾。

    闻凶不可化.终累其命。拚却巍巍态.行此般事。哀哉哀哉!幸余去之日长且远。呜呼哀哉。

    尔来闲时.述职终。与伴当二人居楼饮酒.叹世事难谙。风色浩浩吹帘栊.银屏隔

    细听足音.舁首转眄。伴当面相觑.示退。

    “绵绵迢递縻尔.尚归.亶善。”

    “故人亡矣。”

    扬手满覆,如是不断。面色微酡难掩离悲苦痛,盼归期,无归日,嘻。

    “遥?分隔两界,是遥。卿何故滞留京畿,探求蹊跷否?”

    朝议郎虞子期

    停云霭霭.暮而将至。眺远社鼓棋下。风犹翦翦.寒其心哉。目视清洌.其戚戚然,晓知悔之道也。

    寻寻悠思如此云云。“行远自迩.”徐徐道.知登高自卑邪?

    诮闷闷怏怏.清商婉起。哀转难消。俟道毕.非惊而蓦然道。

    “心哀哉?历历可犹记.虞某何为此行。尔岂非知者。”

    醉酒氤郁.不喜.谔谔。

    “湫隘岂现蛟龙焉。”

    卢越。

    奉行新制,饶有其人之功。其远行京畿不过数月,亡于暗人之计。击盏于桌,缩目而视。

    “论尊余为九王,论龄敬称尔兄,论辈尔为湾湾阿哥,犹且不知虞兄今番以何种而应?”

    凛然其言,酒液至手猛然而拭。

    “虞兄,蛟龙若出,何以惹于他身。若然超脱物外方得暗祸,天理…天理何容!”

    腕抵酒桌,几番吞咽。

    “非余纠缠而此,实为人做天看,其发愤忘食,期间勤勤之态及于余身,尚论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良才,可惜,可惜矣!”

    朝议郎虞子期

    如良驹过隙.不过总角小儿今矣华服锦袍。满山荼之葳蕤.湮灭四季之华。充斥昭昭.开言。

    “论尊.九天之上为尊。论龄.余长几龄而焉知尊长敬长?”指叩案几.须臾。“论辈.尔知余不忍舍妹与,而今同讲?”

    魑魅之属捃诬攻讦也.余恝且毋须多言.单寥寥字。

    “弭患无形.尔伶俐聪慧许.何意纠缠如斯.趁早舍而去。”

    搛食入口.“觉良将可惜.何为当日择九江之远?”明则太平.阴多生事。此间不平.惟愿平安顺遂。

    卢越。

    捋袂三番,纵近十年安,孑然不欢,白骨何辜。

    “饶此意非我之意,其人忝利而下作,此秽乱朝堂者,既有之,何不愤恨?友人心智成熟,足智多谋,因小人之言而毙。叹!叹!竖子何辜!”

    观其之色,恁拒仍不退,退之若归,瓷盏尽碎不灭心中愁怼。

    “九江之远而乱,尚因其上下有秩,理应作鸿雁。秉烛夜话数数,文书叠叠,三更眠五更盥!,挑露练武,握卷引书。而今知者不言,不知者心焦。”

    叩击锦桌,眸内猩红,甘甜激口。

    “若识京畿混,不淌朝堂群。若不言来,刨地三尺,也是要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