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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说怂包,谁是怂包

    端午,五月初五。

    农谚曰: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

    意思是,狂风不会刮一个早上,暴雨不能下一整天。

    可新安江端午汛的暴雨,日夜下了三天。

    沈一石家中。

    一个小厮在布政使郑泌昌耳边低语几句,郑泌昌站起身来,说道:

    “杨公公有事来不了,咱们就先入席吧。”

    按察使何茂才一脸愠怒,叫嚷起来:

    “他是主事的,这个时候不来,这算什么呀!”

    沈一石心里陡然咯噔一声,但脸上表情依旧,不发一语。

    郑泌昌安抚完何茂才,又朝门口看雨的马宁远招手,笑道:

    “马大人,今天你是第一功臣,你坐上首。”

    杭州知府马宁远转过身来,在上首坐下,脸上却明灭不定,冷哼一声道:

    “什么功臣,天下第一号罪人罢了。到时候砍头抄家,各位大人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就是了。”

    郑泌昌笑着抚慰道:

    “为朝廷做事,功罪非常人所能论之。只要干好了改稻为桑,功在国家,利在千秋。淹了田,不饿死人就什么都好说。沈老板啊,买田的粮你可要加紧抢运,等炸了堤,也就是明天后天的事。”

    沈一石走到自己座位,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说道:

    “各位大人放心,只要有一分田就有一分粮。饿死了人,我去抵命。”

    一时间,布政使郑泌昌、按察使何茂才、淳安县令常伯熙、建德县令张知良各自落座,纷纷举起酒杯应和。

    杭州知府马宁远却一动不动,说道:

    “因为接连三天的暴雨,部堂大人有所担忧,已经派了总督衙门的亲兵在新安江沿岸巡逻、固堤。”

    “这炸堤的差事,我一个人可干不了了。郑大人,何大人,你们需得同我一起去,支开那些总督衙门的兵,我的人才好动手。”

    布政使郑泌昌、按察使何茂才顿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一脸的不乐意。

    你让我们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就算不出事,这暴雨下的,淋湿了怎么办?

    郑泌昌说道:

    “我和老何给你开一张公文,就说因为暴雨,杭州城内贼人横行,请他们回去保证总督衙门的安全。”

    马宁远一脸恼怒之色,说道:

    “只凭两位大人的一张文书,怕是还调不动总督衙门的兵吧,需得两位大人亲至,此事才有把握。”

    “两位大人要是不愿意去,依我看,毁堤淹田的事不如作罢,再寻机会就是。”

    何茂才顿时急了,一拍桌子吼道:

    “今天是五月五,眼看就六月了,六月再种不上桑苗,改稻为桑的国策推行不下去,我看你有几条命在这里耽搁。”

    马宁远一甩袖子,冷笑道:

    “天塌下来,也是个高的先顶着。朝廷要追究,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谁。”

    “杨公公已经不来了,今天你们要是也不肯去,风险全让我一人担着,不如就地一拍两散,等着阁老和小阁老的处置就是了。”

    郑泌昌、何茂才俱都怒目而向,可马宁远丝毫不惧,疯狗一样回瞪过来,仿佛两人敢说一句拒绝的话,他就敢拍门而去。

    宴席上剑拔弩张,沈一石脸上赶紧劝解说道:

    “两位大人莫急,马知府说的,也是人之常情。”

    “我是杨公公的干儿子,马大人若不嫌弃,我替干爹陪你走一趟就是。郑大人和何大人年纪大了,受不得雨淋,不如就让他们在衙门里等着吧。”

    马宁远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毫不顾忌地讥讽道:

    “你一个商人,也敢说陪我走一趟!那总督衙门的兵,你也能调得动了?”

    眼看谈判就要失败,可六月之前,也就只剩端午汛这一个机会,连下了三天暴雨,能把人祸推诿成天灾了。

    郑泌昌心里一发狠,吼道:

    “老何,咱们也去。哼,我倒要看看,你马宁远搞的什么鬼,别说这事部堂大人不知道,就算你通报了部堂大人,他就在河堤边等着,我们也不怕。”

    何茂才冷哼一声,赞同道:

    “就是!”

    “毁堤淹田是小阁老的主意,我看他胡宗宪敢不敢阻拦。”

    林余在天上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有恃无恐!

    这些主政一方的朝廷大员,怕皇上,怕阁老,怕裕王,怕杨公公,甚至还怕倭寇,可就是不怕老百姓的怒火。

    ......

    新安江河堤。

    齐大柱和其他的亲兵兄弟们一起,换上了杭州府衙官兵的衣服,装模作样地来回搬运沙袋。

    沙袋里装着炸药,可都是空壳,里面的火药被挖空,填上了沙子。

    他正搬着,被旁边的兄弟一拍肩膀,伸手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他朝那里去看,只见六顶轿子排成一条长龙,冒雨而来。

    很快,轿子停下,从上面下来五个身穿官袍的人。

    齐大柱只认识两个,一个是踩踏青苗的杭州知府马宁远,一个是淳安县令常伯熙。

    他精神一振,一只手扛沙包,一只手握持住了腰间长刀,要是这些崽种敢逃,他非砍了他们。

    五位官员汇在一起,布政使郑泌昌一瞧。

    哎,沈老板呢?

    他看向沈一石轿子旁的沈府管家,管家立即上前,满脸歉意说道:

    “老爷他半路突闹肚疾,来不及禀告各位大人,找大夫治病去了。”

    按察使何茂才吐了一口夹在雨水的唾沫,骂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不就是中途反悔,不敢来了嘛,回去再收拾他!”

    杭州知府马宁远指着河堤,说道:

    “大人们请随我来,前面就是总督衙门里的人了。等把他们都支走,只剩府衙里咱们自己的人,此事就算成了。”

    布政使郑泌昌不知怎么,肚子竟也翻江倒海地疼起来。

    可与沈一石不同,他是真疼。

    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生病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一石可以逃走,他不能。

    他要是现在走了,就等于直接放弃了小阁老毁堤淹田的谋划,等着人头落地吧。

    他不满地夺过下人们给他撑的伞,又满脸笑容地朝着河堤上走,等近了,大声喊道:

    “兄弟们辛苦了呀!”

    “我是浙地布政使郑泌昌,接到杭州府的通报,城里突发贼人......”

    一番纠缠之后,总督衙门的人竟没多坚持,直接撤了出去。

    马宁远走了过来,对剩下的府衙官兵问道:

    “准备好了没?”

    官兵里有一人上前禀告:

    “火药都已放到闸口位置,只要火引一点,保证炸开口子。”

    郑泌昌凑近了,在沙袋上一踩,闻到一股浓烈的连雨水都冲不散的火药刺鼻气味。

    他心里的紧张情绪终于抚平了些。

    看来都是杞人忧天而已。

    马宁远之所以在宴席上发难,不是受到了胡宗宪的指示,非得引他们前来。

    大概只是临着大事,害怕不已,想要拉上他们壮胆罢了。

    怂包!